回老家遇到前岳母,看到她在小区门口捡破烂,我当场做了一个决定
发布时间:2025-11-18 15:32 浏览量:2
车窗降下一半,初秋午后的热风混着樟树的香气,一股脑儿灌了进来。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三年了,我第一次回这座让我爱恨交织的南方小城。
车子缓缓拐进新小区的地下车库入口,保安亭旁边那个佝偻的背影,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在干什么?
那个曾经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用鼻孔看人,把我辛苦赚来的钱说成是“我们家小曼旺夫”的前岳母,正费力地把一个被压扁的快递纸箱塞进一个巨大的、脏兮兮的编织袋里。
袋子里,塞满了各种塑料瓶和废纸。
阳光把她的白发照得刺眼,汗水浸湿了她后背的灰色布衫,紧紧贴在嶙峋的蝴蝶骨上。
我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车里冷气还没散尽,我却觉得一阵燥热,从胸口一直烧到天灵盖。
她怎么会在这里捡破烂?
我们小区可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档社区。
我离婚的时候,给了张曼一套市区的房子,外加五十万现金。就算她那个败家子弟弟再能折腾,也不至于让她妈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一种荒诞感攫住了我。
我推开车门,脚踩在滚烫的柏油路上,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清脆声响让她回了头。
四目相对。
她浑身一僵,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眼神里先是震惊,然后是慌乱,最后是狼狈不堪的躲闪。
“阿……阿涛?”她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点点头,喉咙里也像堵了团棉花。
“您……怎么在这儿?”我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
她下意识地把那个破编织袋往身后藏了藏,双手在满是污渍的裤子上局促地擦着。
“我……我路过,锻炼锻炼身体。”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锻炼身体?
我看着她脚上那双开了胶的旧布鞋,和被烈日晒得通红的脸,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又是这样。
永远在撒谎,永远在粉饰太平。
“这里不是你家附近吧?”我淡淡地戳穿她。
她家在老城区,离这里开车都要半个多小时。
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开始有邻居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人停下脚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能想象他们在说什么。
“那不是15栋新搬来的那个林总吗?”
“他对面那个捡破烂的老太太是谁啊?”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
“先上车吧,这里太热了。”我说,不带一丝感情。
她愣住了,像没听懂我的话。
“上车,”我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我带您去吃点东西。”
她犹豫了足足半分钟,最终还是在周围越聚越多的目光中,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跟着我走向我的车。
拉开车门的那一刻,她看着崭新洁净的真皮座椅,又缩回了脚。
“太脏了……我……”
我没说话,从后备箱拿了块洗车布垫在副驾上。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进来,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敢乱动。
车里开着冷气,她身上的汗味和废品那种酸腐的气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刺鼻味道。
我打开了所有车窗。
风呼呼地灌进来,吹乱了她的白发,也吹散了我的些许烦躁。
我没问她要去哪儿,直接开到附近一家我常去的粤式茶餐厅。
环境清雅,人也不多。
我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您点吧,想吃什么点什么。”
她摆着手,像被烫到一样:“不不不,我……我不饿。”
她的肚子却在这时“咕”地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包间里清晰可闻。
她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叹了口气,拿过菜单,点了几个她以前最爱吃的茶点:虾饺、凤爪、金钱肚,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艇仔粥。
菜很快上来了。
她起初还拘谨地小口吃着,但当那碗滚烫的粥下肚后,整个人似乎才活了过来。
她开始狼吞虎咽,吃得又快又急,仿佛饿了三天三夜。
我没有动筷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把最后一只虾饺塞进嘴里,又端起粥碗,把碗底的米粒都舔舐干净。
那副吃相,和我记忆里那个嫌弃我买的菜不新鲜,指责我做饭油腻的精致前岳母,判若两人。
“不够再点。”我说。
她摇摇头,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终于开了口:“阿涛,让你见笑了。”
“为什么?”我问得直接。
“什么为什么?”她眼神躲闪。
“为什么要捡破烂?”我盯着她的眼睛,“张曼给你的钱呢?我给她的那五十万呢?还有那套房子呢?”
提到钱和房子,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房子……卖了。”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我心里一沉:“卖了?为什么卖?”
“小磊……小磊做生意,亏了……”
又是张磊!
我那个好逸恶劳、眼高手低的前小舅子!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我几乎要拍案而起。
“他做什么生意能把一套房子都亏进去?!”
“他……他说跟人合伙搞什么社区团购,说是风口,稳赚不赔……结果,货款投进去了,人家跑了……他还借了好多网贷……”
“网贷?”我气得直想笑,“他多大的人了?不知道网贷是高利贷吗?”
“他说利息不高,周转一下就还上了……”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们也是没办法,催债的天天堵门,在墙上喷红漆……小曼工作也丢了……我们只能把房子卖了还债……”
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剧情,怎么他妈的这么熟悉?
结婚那几年,张磊以各种名目从我这里“借”走了多少钱?创业、买车、结婚……每一次都信誓旦旦,每一次都血本无归。
而每一次,这对母子都在我面前一唱一和,张曼则在旁边当锯嘴葫芦。
“那五十万呢?也给他填窟窿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点点头,不敢看我。
“所以,你们现在住哪儿?”
“在……在老城区租了个地下室。”
地下室。
我闭上眼睛,都能闻到那股子潮湿发霉的味道。
“张曼呢?她现在干什么?”
“她在……在一家小超市当收银员,一个月两千多块钱。”
我心头一窒。
张曼,那个曾经连瓶盖都拧不开,买件衣服非名牌不穿的娇娇女,现在在超市当收银员?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喜剧?
“那你呢?你捡破烂,她不管?”
“不怪她,她也难。”前岳母替女儿辩解着,“房租、水电,还有小磊……唉,他现在躲在外面,也不敢回家,时不时还要我们接济。我捡点东西,一天也能换个几十块钱,能买点菜……”
几十块钱。
我看着她那双布满老茧和伤口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有愤怒,有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荒唐。
“活该。”
我没忍住,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她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活该。”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当初我怎么劝你们的?我说张磊不是做生意的料,让他踏踏实实找份工作。你们怎么说的?你们说我嫉妒他,说我看不得你们家好!”
“我掏钱给他开店,他说进货渠道被同学骗了,赔了。我托关系给他找工作,他嫌累,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跑了。”
“你们呢?永远都在说‘他还小’,‘再给他一次机会’!”
“现在呢?他把你们的养老房都作没了,把你们逼到住地下室,你还得一把年纪出来捡破烂给他还债!你们告诉我,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她心上。
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能反驳什么呢?
我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阿涛……”她终于哭出了声,不再是那种博取同情的假哭,而是真正的,带着悔恨和绝望的嚎啕大哭,“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我们眼瞎心盲啊……”
她一边哭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所有的悔恨都发泄出来。
餐厅里的服务员闻声探头进来,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没有安慰她,就让她这么哭着。
有些债,必须自己还。有些痛,必须自己扛。
哭了足足有十分钟,她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低低的抽噎。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哭完了?”我问。
她点点头。
“那就说说吧,张磊还欠多少钱?”
她愣住了,茫然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还欠多少?”我又问了一遍。
“网贷……还有跟亲戚朋友借的……加起来,大概还有二十多万。”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二十多万。
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无疑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他人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她摇着头,“他怕那些人找到他,换了手机号,偶尔用公用电话打回来要钱。”
“打秋风打到这个地步,他也算是个人才。”我冷笑一声。
我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当着她的面按了几个数字。
“我给你算笔账。”
“你捡破烂,一天算你50块,一个月1500。张曼工资2500。你们俩加起来一个月4000块。”
“房租水电,就算1000。吃饭,两个人省吃俭用,也得1000。你们一个月能剩下2000块。”
“二十万的债务,不吃不喝,你们要还100个月,也就是八年多。这还没算那些网贷利滚利的利息。”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她身上。
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眼神里是彻底的死寂。
“那……那可怎么办啊……”她喃喃自语。
我看着她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那股被压抑许久的怒火,又一次翻涌上来。
但我知道,现在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来回踱了几步,脑子里飞速运转。
张磊这个无底洞,必须堵上。但直接给钱,只会让他们重蹈覆-辙。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更何况,我凭什么要给?
我不是圣母,更不是冤大-头。
“我不会替他还钱。”我看着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可以帮你们。”
她猛地抬起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我。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给你一笔钱,五万块。你们拿着这笔钱,是去还债也好,是改善生活也好,随你们。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你们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我顿了顿,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继续说:
“第二,我不给你们一分钱现金。但我可以想办法,把张磊找出来,逼他还债。我还可以帮张曼换一份工作,让她能赚到足够多的钱,靠自己的能力把这个家撑起来。”
“当然,这个过程会很辛苦,很漫长。而且,你们必须完全听我的安排,尤其是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底线地纵容你那个宝贝儿子。”
我把两个选择摆在她面前,像一个冷酷的法官。
她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知道这个选择对她来说有多难。
选第一,能解燃眉之急,但未来依旧是一片黑暗。
选第二,意味着要彻底放弃对儿子的幻想,把主动权交到我这个“外人”手里。
这等于是在剜她的心头肉。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她终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我们以前……那样对你。”
“我不是在帮你。”我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不想看到张曼被你们拖死。毕竟,她曾经是我妻子。”
“而且,我也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我林涛的前岳母在捡破烂。我丢不起这个人。”
最后这句话,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可以不在乎他们,但我不能不在乎我自己的脸面。
我林涛,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为了让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前岳母沉默了。
包间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在考验她的决心。
“我选第二个。”
许久,她抬起头,眼神里虽然还有犹豫,但多了一丝决绝。
我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她或许愚蠢,或许偏心,但她终究是个母亲。她比谁都清楚,第一条路,是死路。
“好。”我点点头,“既然你选了,就要有心理准备。从现在开始,游戏规则,我来定。”
我当场做了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不是出于同情,也不是旧情复燃。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我要彻底根除这个家庭毒瘤,也彻底了结我心中那段屈辱过去的战争。
我结了账,开车送她回去。
车子停在老城区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口。
“就到这儿吧,里面车开不进去。”她说。
我点点头,从钱包里抽出两千块钱递给她。
“这是?”她不敢接。
“这个月的生活费,算我借给你们的。以后张曼发了工资要还。”我把钱塞到她手里,“别再去捡破烂了,我丢不起那个人。”
她捏着钱,手在发抖。
“还有,把张曼的手机号给我。我明天联系她。”
她报了一串号码,我存了下来。
看着她转身走进那片仿佛不见天日的棚户区,我忽然觉得,我可能做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
我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我明明可以拿钱走人,一了百了。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脚油门,逃离了这个地方。
回到家,我冲了个澡,试图洗去那一身的疲惫和烦躁。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璀璨的灯火,我第一次对自己的新生活产生了怀疑。
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才从那段失败的婚姻里爬出来。
现在,我又要亲手把自己拽回那个泥潭里去吗?
手机响了,是公司合伙人老周打来的。
“林涛,想什么呢?给你发消息半天不回。”
“没什么,刚回来,有点事。”
“怎么样,老家山清水秀,是不是把脑子里的bug都清干净了?”他开着玩笑。
“bug没清干净,倒是惹上个更大的病毒。”我苦笑。
我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老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涛子,你糊涂啊!”他一针见血,“这种人家,就是个无底洞,你填得满吗?你这是农夫与蛇啊!”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往里跳?你是不是对你前妻还……”
“没有。”我立刻打断他,“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是的,咽不下那口气。
凭什么他们一家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然后拍拍屁股,留下一地鸡毛,我就得自认倒霉?
凭什么张磊那个废物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犯错,却总有人替他兜底?
我不服。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老周叹了口气,“要找人是吧?这事儿我熟。把那小子的基本信息发给我,我找道上的朋友帮你问问。”
“谢了,老周。”
“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我可提醒你,找到人之后,别心软。对付这种滚刀肉,你得比他更狠。”
挂了电话,我把张磊的身份证号、以前用过的手机号,一股脑儿发给了老周。
做完这一切,我瘫在沙发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第二天一早,我拨通了张曼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像是超市的广播。
“喂,哪位?”她的声音疲惫而沙哑。
“是我,林涛。”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我甚至能听到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你怎么会……”
“你妈昨天碰到我了。”我开门见山,“你下班后,我们见一面。”
“我……我没时间。”她下意识地拒绝。
“下午六点,你超市门口的咖啡馆,我等你。”我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如果你还想解决你弟的烂摊子,就准时到。”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她一定会来。
下午五点五十,我走进了那家咖啡馆。
六点整,一个穿着褪色超市工服,面容憔悴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是张曼。
她瘦了很多,眼窝深陷,皮肤蜡黄,完全没有了当年的神采。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喝点什么?”我问。
“一杯白水就好。”
我招手让服务员上了一杯柠檬水。
她双手捧着水杯,低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你弟的事,你妈都跟我说了。”我打破了沉默。
她身子一颤,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打算?”我问。
“我不知道……”她摇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些人天天打电话,还给我发……发那种照片……”
“什么照片?”我皱起眉。
“就是……就是把我的头像P到那种不堪入-目的照片上,说再不还钱,就发到网上去……”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心里一阵烦恶。
这帮搞网贷的,手段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
“他到底借了多少家?”
“七八家……每家都借了两三万……”
“利息呢셔?”
“我不知道……合同上写的不高,但他们有各种手续费、服务费、逾期费……现在滚到多少,我根本算不清。”
这就是典型的“套路贷”。
“报警了吗?”
“报了……没用。”她绝望地摇摇头,“警察说这是经济纠纷,让我们去法院起诉。可我们连人都找不到,怎么起诉?”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被他们拖死?”
“我还能怎么办?”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我把房子卖了,工作丢了,我妈一把年纪还要出去捡破烂……林涛,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求求你,看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再帮我们一次吧!”
她“噗通”一声,竟然要给我跪下。
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你干什么!”我低喝道。
“求求你了……”她哭得泣不成声。
咖啡馆里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我气得脑子都要炸了。
“你给我坐好!”我把她按回座位上,“哭能解决问题吗?下跪能解决问题吗?”
“除了哭,我还能做什么?”她反问我,声音里充满了怨怼和自暴自弃。
“你还能站起来,像个人一样,去把问题解决了!”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个缩头乌龟!”
她被我吼得愣住了。
“我昨天跟你妈说了,我可以帮你们,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从今天起,这个家的事,我说了算。你们俩,都得听我的。”
“第二,找到张磊后,必须让他自己承担责任。你们谁都不许再心软,不许再给他一分钱。”
“第三,我给你找份新工作,薪水至少是现在的三倍。但你必须像个正常人一样去上班,去赚钱,去把欠我的、欠别人的钱,一分一分还上。”
我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了和她母亲同样的问题。
“因为我不想我林涛的前妻,是个连自己人生都掌控不了的废物。”我的话很伤人,但也很直接。
她咬着嘴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良久,她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好。”我拿出手机,调出我助理的联系方式,“这是我助理的电话。她会帮你安排面试。你明天就去超市辞职,后天去新公司报到。”
“新公司?做什么的?”她一脸茫然。
“短视频内容审核。三班倒,会很辛苦,但底薪八千,加绩效,过万没问题。”
这是我朋友公司的一个岗位,我昨天连夜帮她争取来的。
“审……审核?”她显然对这个工作一无所知。
“就是看视频,把违规的挑出来。很简单,有人教。”我不想多解释,“你只需要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抓不住,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感激,有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
我只在乎结果。
“至于张磊,”我冷笑一声,“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不出三天,肯定有消息。”
离开咖啡馆,我感觉比连续加了七天班还累。
老周说得对,我就是糊涂。
我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偏要跳进来,当这个收拾烂摊子的救世主。
图什么呢?
或许,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个曾经毁掉我所有温情的家庭,是如何在我亲手制定的规则下,浴火重生,或者……彻底崩塌。
两天后,张曼正式入职了。
她给我发了条信息:【我到公司了,谢谢你。】
我回了两个字:【加油。】
当天晚上,老周的电话就来了。
“人找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你猜那小子在哪儿?”
“哪儿?”
“城东的一家黑网吧里,天天通宵打游戏呢。”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妈在外面捡破烂,他姐被催债的逼得要自杀,他倒好,躲在网吧里逍遥快活。
这已经不是人了,是畜生。
“地址发我。”
“涛子,你想干嘛?我跟你说,别冲动啊。这种人,你打他一顿也没用。”老周提醒我。
“放心,我有分寸。”
我挂了电话,看着老周发来的定位,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我不会打他。
打他,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我没有立刻去找张磊。
我先去了一趟营业厅,用张曼的身份证,补办了她的手机卡。
然后,我登录了她所有的网贷APP。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账单和触目惊心的利息,我头皮发麻。
本金加起来不过十五六万,利滚利,现在已经变成了三十多万。
这帮吸血鬼!
我把每一家公司的名字、联系方式、合同截图,全都整理出来,打包发给了一个专做经济案件的律师朋友。
【帮我看看,这些合同有没有问题。】
律师很快回复:【典型的套路贷,砍头息、阴阳合同、暴力催收,五毒俱全。你这朋友被坑惨了。】
【有办法治他们吗?】
【有。但是会很麻烦,需要取证,跟他们慢慢磨。】
【磨得起。】我回道。
接下来,我做了一件更绝的事。
我用张曼的手机,给每一家催收公司都回了电话。
“喂?是张曼吗?钱准备好了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
“钱没有。”我平静地说。
“没有?你他妈耍我们呢?”对方立刻爆了粗口。
“我不是张曼,我是她请的律师。”我胡诌道,“关于张磊先生的债务问题,我们已经整理好全部资料,准备向银监会和公安局经侦大队举报你们的非法放贷和暴力催收行为。”
“你说什么?你他妈吓唬谁呢?”
“是不是吓唬你,你们自己清楚。你们的合同,砍头息多少,实际年化利率多少,都经得起查吗?还有,你们P图侮辱,电话骚扰,这叫‘软暴力’,情节严重的,一样可以判刑。”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给你们一个选择,”我继续说,“把所有不合法的利息、服务费全部抹掉,只还本金。我们签一个还款协议,分期还清。否则,我们就法庭上见。”
“你等着!”对方撂下一句狠话,挂了电话。
我冷笑一声,拨通了下一家的电话。
一个下午,我打了七八个电话,说辞大同小异。
有的色厉内荏,有的破口大骂,有的直接挂断。
但我知道,他们怕了。
这帮人,干的就是在法律边缘反复横跳的买卖,最怕的就是碰到硬茬和懂法的人。
做完这一切,我才开车前往城东那家黑网吧。
网吧里乌烟瘴气,空气中弥漫着泡面、香烟和汗臭混合的怪味。
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张磊。
他戴着耳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嘴里骂骂咧咧,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整个人瘦得像根竹竿,眼窝深陷,脸色苍白,一看就是长期昼夜颠倒、营养不良。
我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头也不回,不耐烦地吼道:“别他妈烦我,没看我正打团呢!”
我没说话,直接伸手,拔掉了他的主机电源。
屏幕瞬间黑了。
“我操!谁他妈……”张磊猛地转过头,看清是我之后,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林……林涛?姐夫?”他一脸惊恐,像是见了鬼。
“别叫我姐夫,我担不起。”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跟我出来。”
他畏畏缩缩地站起来,跟在我身后,像条丧家之犬。
网吧门口,我把他堵在墙角。
“长本事了啊,张磊。”我拍了拍他的脸,“欠了一屁股债,就躲起来打游戏,让你妈和你姐在外面给你擦屁股?”
“我……我不是……”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不是什么?不是故意的是吧?”我冷笑,“你知不知道你妈为了给你还债,在外面捡破烂?”
他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你姐被催债的逼得班都上不了,天天被人用下流照片威胁?”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声音发抖。
“你不知道?”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你往家里打电话要钱的时候,就没想过她们的钱从哪儿来吗?你心安理得地花着她们的血汗钱,躲在这里打游戏,你还是个人吗?”
我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我恨不得一拳打爆他这张窝囊废的脸。
但他那副惊恐又无助的样子,却让我瞬间冷静了下来。
打他有什么用?
他这种人,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我松开手,他立刻瘫软在地上。
“起来。”我冷冷地命令道。
他挣扎着爬起来。
“从今天起,你给我听好了。”我指着他的鼻子,“你的那些债务,我已经找律师在处理了。不该你还的,一分都不用还。但该你还的本金,十五万,一分都不能少。”
“十五万……”他倒吸一口凉气,“我……我哪有那么多钱?”
“我不管你有没有。”我打断他,“我给你找了份工作,明天就去上班。”
“什么工作?”
“城西那个物流园,招搬运工。一个月五千,包吃住。你给我老老实实去干,每个月工资,我会让人直接划走四千,用来还债。剩下的一千,你自己生活。”
“搬……搬运工?”他瞪大了眼睛,“我不去!那活儿是人干的吗?”
“你不去?”我笑了,“行啊。那我马上把你的位置告诉那些催债的。你自己选,是去流汗,还是去流血。”
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恨。
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我去。”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这就对了。”我满意地点点头,“别想着跑。我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一百次。只要你还在这个城市,你就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把物流园的地址和联系人电话发给他,然后转身就走。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改造一个人,远比毁掉一个人要难得多。
接下来的日子,我仿佛成了一个项目经理。
一个专门负责“张家改造计划”的项目经理。
我每天都要跟进三条线:
张曼那边,新工作压力很大。她从来没上过夜班,生物钟完全颠倒。好几次在电话里跟我哭,说看不清屏幕,说同事排挤她,说她想放弃。
我一次都没有安慰她。
我只是冷冷地告诉她:“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是现在放弃,就等于告诉你弟,他可以永远当个废物,因为总有你这个姐姐给他兜底。”
她哭着挂了电话。
但第二天,她还是会准时出现在工位上。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张磊那边,更是鸡飞狗跳。
第一天去物流园,他就跟工头吵了一架,嫌活儿太重,伙食太差。
我让物流园的朋友直接扣了他三天的工资。
他打电话给我,破口大骂,说我不把他当人。
我告诉他:“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当人了,我才把你当人。要么干,要么滚蛋,让催债的来找你。”
他没声了。
过了几天,他又打电话来,说手磨破了,腰扭了,要请假。
我直接让朋友带他去社区医院,开了点红药水,让他继续上工。
想薅羊毛?门都没有。
我知道我很混蛋,很冷酷。
但对付他们这种被惯坏了的巨婴,任何心软都是毒药。
最难搞的,还是前岳母。
我给她下了死命令,不许再跟张磊有任何联系,更不许偷偷给他塞钱。
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私底下,还是忍不住。
张磊偷偷用工友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哭诉自己有多苦多累。
她立刻就心软了,拿着我给的生活费,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去物流园看他。
结果,被我安排在那里的“眼线”抓了个正着。
我把她和张磊一起叫到了我家里。
这是离婚后,她第一次踏进我的房子。
看着这间比她之前住的最好的房子还要大、还要豪华的公寓,她局促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张磊则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我没给他们好脸色。
“我说过什么?”我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他们,“规则,忘了吗?”
前岳母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磊,”我转向他,“你妈给你的钱呢?”
他支支吾吾,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
我拿过钱,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扔进了碎纸机。
“啊!”前岳母惊叫一声,想去阻止,但已经晚了。
碎纸机发出刺耳的声响,那几百块钱瞬间变成了一堆废纸。
“我的钱!”张磊也急了,冲过来想跟我拼命。
我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他“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那不是你的钱!”我指着他,怒吼道,“那是你妈的买菜钱!是你姐的救命钱!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拿?”
“阿姨,”我转向前岳母,声音里充满了失望,“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个儿子,你还要不要管?”
“我……”她看着地上的儿子,又看看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要是还想管,行,我现在就把他交给你。你们俩,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再也不管了。催债的找上门,你们自己解决。”
“你要是决定不管了,那就给我立个字据。从此以后,断绝母子关系。他再找你要一分钱,我就直接报警,告他敲诈勒索!”
我的话,像两把刀,逼着她做出选择。
我知道这很残忍。
但我别无他法。
不彻底斩断这条寄生的脐带,他们三个人,都会被拖入深渊。
前岳母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张磊也懵了,他大概从没想过,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母亲,和他这个“提款机”前姐夫,会用这种方式逼他。
“妈……你不要我了吗?”他哭着爬过去,抱着前岳-母的腿。
这一幕,何其熟悉。
以前,每次他闯了祸,都是用这一招,来博取同情和原谅。
而每一次,都奏效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前岳母哭着,却一把推开了他。
“小磊……是妈对不起你……是妈把你惯坏了……”她泣不成声,“你听林涛的吧……他是在救你,也是在救我们全家啊……”
张磊彻底傻眼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一刻,我看到他眼神里的依赖和侥幸,终于开始一点点崩塌。
这,就是我想要的。
不破不立。
我从书房拿出纸笔,写了一份断绝关系的声明,和一份还款承诺书。
我把笔递给前岳母。
她颤抖着手,在声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我把另一份承诺书和印泥,扔到张磊面前。
“签字,按手印。”
张磊看着那份承诺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本人张磊,自愿前往物流园工作,每月工资偿还债务,直至还清为止。如有违背,愿承担一切法律后果。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签!”我吼道。
他吓得一哆嗦,抓起笔,胡乱地签了字,又狠狠地按下了手印。
做完这一切,我把他赶了出去,然后把前岳母送回了那个阴暗的地下室。
一路上,她一言不发,像被抽走了灵魂。
我知道,我今天做的事,对她来说,无异于剜心之痛。
但长痛不如短痛。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资格回头。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律师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在我提供的证据和持续的举报压力下,那几家网贷公司都怂了。
他们同意协商,抹掉了所有不合法的利息,只要求偿还本金。
总金额从三十多万,降到了十五万。
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曼。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绝望,多了一丝平静和力量。
我知道,她正在慢慢地,从泥潭里爬出来。
张磊那边,也渐渐安分了下来。
他不再三天两头打电话哭诉,也不再想方设法偷懒。
物流园的朋友告诉我,他现在干活很卖力,话也少了,每天下班就回宿舍,也不跟人出去鬼混了。
前岳母,也开始变了。
她不再每天以泪洗面,而是开始学着打理那个小小的地下室。
她甚至在巷子口的一小块空地上,开垦出了一片小菜园,种上了葱和小白菜。
我去过一次,地下室虽然依旧潮湿,但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给我端上一碗自己熬的绿豆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
我喝了一口,很甜。
“阿姨,你有没有想过,也出去找点事做?”我问她。
“我?”她愣了一下,随即摆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能做什么?”
“我们小区,物业在招保洁员,一个月三千,有五险一金。虽然辛苦点,但总比待在家里胡思乱想强。”
这是我跟物业经理特意打过招呼的。
她犹豫了。
“我……我去捡破-烂,已经够丢人了……再去给你当保洁……我……”
“第一,捡破烂和当保洁,都是靠自己双手吃饭,不丢人。第二,你不是给我当保洁,你是给物业公司当保洁,我是业主,我们是平等的。第三,你赚了钱,就能早点从地下室搬出来,就能挺直腰杆生活。”
我的话,似乎说动了她。
几天后,我真的在小区的路上,看到了穿着蓝色保洁服的她。
她看到我,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主动跟我打了声招呼。
“林总好。”
“阿姨好。”我点点头,微笑着回应。
阳光下,她的笑容,虽然还有些勉强,但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狼狈和不堪。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以为,我的“项目”即将完美收官。
但生活,总喜欢在你最得意的时候,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天,我正在公司开会,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林涛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
“我是,您是?”
“我是城西物流园的,张磊出事了!”
我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
“他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现在人被送到医院了,警察也来了!”
我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开车赶往物流园。
现场一片狼藉。
张磊被两个警察按着,脸上挂了彩,嘴角还在流血。
另一个工人躺在地上,捂着头,表情痛苦。
“怎么回事?”我问物流园的负责人。
“唉,别提了。”负责人一脸晦气,“就为了一点小事。小王(被打的工人)不小心把水洒在张磊床上了,张磊就跟他吵了起来,然后就动手了。张磊这小子,下手也太黑了,直接抄起凳子就往人头上砸。”
我看着张磊,他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
“他骂我!他骂我是劳改犯!”他冲我吼道。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你就动手打人?”
“他活该!”
“啪!”
我没忍住,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磊也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有点委屈就动手打人?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有人给你撑腰的大少爷吗?”
“我告诉你,张磊,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你打伤了人,就得负法律责任!该赔钱赔钱,该坐牢坐牢!”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眼中的火焰。
他瘫软下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不……我不要坐牢……姐夫……不,林总,你救救我……我错了……”他开始求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一丝动容。
“晚了。”
最终,经过调解,我替张磊赔偿了对方五万块钱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对方才同意不起诉。
但这五万块,我没有自己出。
我让张曼从她的工资卡里转了账。
卡里是她这几个月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血汗钱,本来是准备用来还我的。
我知道,这对她很残忍。
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一家人,都记住这个教训。
处理完这件事,我把张磊从物流园带了出来。
我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
我把他带到了我公司的楼下。
“从明天起,你来这里上班。”我说。
他愣住了:“我?来你公司上班?”
“对。”我指着大楼的地下车库,“洗车。我跟洗车行老板说好了,你在他那里打工,工资照发,但每个月,你要从工资里拿出钱,还给你姐。”
“洗……洗车?”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他低下头。
在物流园待了几个月,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在这里,人来人往,都是体面人。你给我记住了,把你的臭脾气收起来。再敢惹事,我就让你滚回你那个地下室,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我把他交给了洗车行的老板,一个退伍军人,膀大腰圆,一脸煞气。
我相信,他能治得了张磊。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张曼的电话。
“为什么?”她只问了三个字。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因为那是你弟,不是我弟。”我平静地说,“他犯的错,就该由你们家人来承担。你如果不愿意,可以,我把他送回派出所。”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明白了。”她挂了电话。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连那点脆弱的联系,似乎也断了。
她不再给我发信息,我也没有再联系她。
我只是偶尔下班去取车的时候,会看到张磊。
他穿着油腻腻的工作服,拿着高压水枪,一遍遍地冲洗着那些豪车。
他看到我,会下意识地低下头,躲开我的目光。
我也没有跟他说话。
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在这个城市里,各自延伸。
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年底。
我的项目顺利结束,拿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老周撺掇着我去国外度假,我答应了。
出发前一天,我去了一趟商场,给父母买新年礼物。
鬼使神差地,我走进了女装区。
我想起了张曼。
她以前最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给她挑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觉得她这一年,过得太苦了。
或许,只是想给这个漫长而狗血的故事,画上一个还算温情的句号。
我把大衣和一张银行卡,放进一个纸袋里。
卡里有五万块钱,是我当初承诺借给她们的,另外的,是我替她垫付的医药费。密码是她的生日。
我开车来到她租住的那个巷子口。
我没有给她打电话,只是把纸袋放在了她家那个小小的窗台上。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如释重负。
我终于可以,彻底告别这一切了。
我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前岳母打来的。
“阿涛,你在哪儿?”她的声音有些激动。
“阿姨,有事吗?”
“你是不是……是不是给我们送东西了?”
我心里一惊,她怎么知道?
“我刚买菜回来,看到窗台上的袋子了……”她的声音带了哭腔,“阿-涛,你的人情,我们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阿姨,您别这么说。”
“你听我说完,”她打断我,“钱和衣服,我们不能要。你的恩情,我们记在心里。但是,剩下的路,我们想自己走。”
我愣住了。
“小曼现在工资稳定了,一个月能拿一万多。我做保洁,也能拿三千。我们下个月,就准备搬家了,搬到楼上去。”
“张磊……张磊也懂事了。他前两天,把他第一个月攒下的两千块钱,交给了我。他说,他要靠自己,把他姐的钱还上。”
“阿-涛,谢谢你。是你,让我们一家人,重新活得像个人了。”
电话那头,是她压抑不住的哭声。
我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我没想到,我当初一个冲动的决定,竟然真的,改变了一个家庭的命运。
“阿姨,那张卡,你拿着。”我说,“就当我……就当我给你们的新年红包。”
“不,我们不能要。”她很坚决,“阿涛,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心安理得地占你的便宜。我们得有骨气。”
骨气。
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我只觉得无比讽刺,又无比欣慰。
“那件大衣,你让张曼收下吧。天冷了,让她多穿点。”
“好……好……”
挂了电话,我没有立刻开车。
我摇下车窗,看着那个阴暗的巷口。
一个穿着保洁服的老人,和一个穿着超市工服的年轻女人,正从里面走出来。
她们手里提着菜,有说有笑。
是前岳-母和张曼。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给她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张曼似乎瘦了一些,但精神很好,脸上带着我许久未见的笑容。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她愣了一下,然后,朝我,远远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升起了车窗。
后视镜里,她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车流中。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
是张曼发来的。
只有两个字:【保重。】
我笑了笑,回了同样两个字:【再见。】
是的,再见。
再见了,我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再见了,那个曾经让我遍体鳞伤的家庭。
我一脚油门,车子汇入了回家的洪流。
我关上车窗,那个我恨了许多年的城市,闻起来,忽然没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