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派我去非洲3年,回来后女友成了我嫂子,我笑了

发布时间:2025-11-15 12:25  浏览量:3

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的时候,北京正下着一场黏糊糊的夏雨。

三年的非洲热风,已经快让我忘了这种浸到骨子里的潮气是什么感觉。

我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箱子的一角在肯尼亚的工地上被石头磕坏了,用灰色胶带缠了好几圈,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我叫江枫,今年三十一岁。

过去的三年零四十五天,我是中建外派非洲项目部的一名工程师。

手机开机,无数条垃圾短信和过期的工作通知涌了进来,屏幕疯狂震动,像是在对我表达一种迟到的欢迎。

我划拉了半天,才从信息的洪流里找到我哥江涛几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到了吗?直接回咱俩之前住那儿,我给你留了门。晚上给你接风。”

我回了个“好”,心里有点暖。

那个家,是我出国前和我哥合租的两居室。也是我和林晚的爱巢。

我从行李箱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我用半年津贴换来的钻戒。

这是我这次回来的头等大事。

向林晚求婚。

我们在一起五年,异国恋三年。这三年,我们靠着断断续V的卫星电话和微弱的网络信号维系着。

我跟她说过,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买我们自己的房子,再也不分开了。

她在电话那头哭着说好,说她等我。

出租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走走停停,窗外的霓虹模糊成一片片光晕。

我看着那枚戒指,想象着林晚看到它时惊喜的表情,这三年在非洲吃的苦,好像瞬间都变成了甜。

什么疟疾、什么武装劫匪、什么当地工人三天两头的罢工,都他妈见鬼去吧。

老子回来了。

一个半小时后,车停在了熟悉的小区门口。

还是那个样子,门口的保安换了个年轻小伙,看见我拖着箱子,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没问。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炒菜的油烟味和楼下花坛里栀子花的香气。

这是家的味道。

我走到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前,掏钥匙的动作顿住了。

我哥说给我留了门。

我试探性地推了一下。

门开了,虚掩着。

客厅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很温馨。

我换鞋的动作很轻,想给林晚一个惊喜。我猜她肯定在。

玄关的鞋柜上,多了一双我不认识的女士平底鞋。

很普通,但是很新。

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林晚新买的,或者是她的闺蜜来了。

我把行李箱立在墙边,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客厅没人,电视开着,正在播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嘴角上扬,放缓了呼吸,一步步朝厨房挪过去。

我要从背后抱住她。

走到厨房门口,我看到了一个背影。

不是林晚。

林晚的头发是黑长直,而眼前这个身影,头发烫成了时髦的栗色卷发,身材也比林晚要丰腴一些。

她正弯着腰,从冰箱里拿东西。

我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你找谁?”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那个身影直起了腰,转过身来。

看清她脸的那一刻,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是林晚。

她胖了,脸圆润了不少,曾经清瘦的下巴有了双层的趋势。但那双眼睛,那副五官,化成灰我也认得。

可让我如遭雷击的,不是她的变化。

是她身上穿着的那件宽大的孕妇裙,和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那弧度,傻子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时间仿佛静止了。

电视里的笑声显得那么刺耳。

林晚也看到了我,她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惊恐和煞白。

她手里的番茄酱,“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鲜红的酱汁溅开,像一滩血。

“江……江枫?”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张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被灌了铅。

“你怎么……你怎么回来了?”她往后缩了一步,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

这个动作,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回来了?

我他妈不该回来吗?

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爱了五年的女人。

可眼前这一切,算什么?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

我哥江涛穿着一身家居服,打着哈欠走出来。

“老婆,跟谁说话呢?饭好了没,饿死我了。”

他揉着眼睛,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僵在厨房门口的我。

他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我刚才在林晚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惊恐。

“枫……枫子?”

他的声音比林晚还要抖。

老婆?

老婆!

这个词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我看着我哥,又看看他口中的“老婆”——那个护着孕肚,脸色惨白的林晚。

我突然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

三年。

整整三年。

我在非洲的烈日下,汗水把工作服浸得能拧出水来,一天喝八升水,还是觉得渴。

我在夜里被蚊子咬醒,哆嗦着吞下苦得让人想死的奎宁,生怕自己得了疟疾,死在异国他乡。

我为了省点信号费,半夜爬到工地最高的水泥罐上,只为跟她说一句“我爱你,等我回来”。

而我的女朋友,和我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在我为我们的未来拼命的时候,在我家里,滚到了一张床上。

还他妈有了孩子。

荒唐。

太他妈荒唐了。

我感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天旋地转。

我想咆哮,想质问,想把眼前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

可我什么也做不出来。

我只是看着他们,看着我哥那张和我有着七分相似的脸,看着林晚那张我曾在梦里亲吻过无数次的脸。

然后,我笑了。

“噗嗤”一声,就这么笑了出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控制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哥和林晚被我的笑声吓得脸色更白了,像两个准备接受审判的罪犯。

“枫子,你……你听我解释……”江涛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发虚。

“解释?”我止住笑,抹了一把眼泪,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解释什么?解释你们什么时候上的床?还是解释这个孩子,我该叫他侄子,还是叫他……儿子?”

最后两个字,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林晚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幸好扶住了身后的冰箱门。

江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那是哪样?”我往前逼近一步,死死地盯着他,“你告诉我,那是哪样?是我在非洲出现了幻觉,还是我眼睛瞎了,看不出她怀孕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碴子。

江涛被我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在墙上。

“是我不对,枫子,都是我的错……”他垂下头,声音像蚊子哼哼,“你走之后,小晚一个人……她很孤单,我……我就是想照顾她……”

“照顾?”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这辈子没听过这么恶心的笑话,“照顾她?照顾到床上去了?照顾出个孩子来了?”

“江枫!你别这么说你哥!”

一直没出声的林晚,突然尖叫起来。

我转过头,看向她。

她护着肚子,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心虚和怨恨的表情。

“他也是为了我好!你走了三年,你知道我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吗?我生病了谁管我?我受了委屈跟谁说?电话里说的那些,能顶什么用!”

我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又想笑了。

“所以呢?所以你就找个人陪?还正好找了我哥?方便,是吧?亲上加亲?”

我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我……”林晚被我噎得说不出话,眼圈红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

好一个真心相爱!

我掏出兜里的那个丝绒盒子,啪地一声扔在茶几上。

盒子弹开,里面的钻戒滚了出来,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真心相爱?”我指着那枚戒指,一字一句地问,“那这是什么?我他妈在非洲搬了三年的砖,换回来的,就是一句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林晚看到那枚戒指,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

她张着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江涛看着那枚戒指,也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愧疚和难堪。

“枫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

我指了指林晚的肚子。

“是你自己。”

说完,我转身就走。

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待下去。

“枫子!你去哪儿!”江涛追了上来,想拉我的胳膊。

我猛地一甩,把他甩开。

“别碰我!”

我吼出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江涛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林晚压抑的哭声,和我哥慌乱的安慰声。

“小晚,你别激动,小心孩子……”

孩子。

又是孩子。

我冲进电梯,疯狂地按着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对狗男女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

镜面一样的电梯壁上,映出我的脸。

苍白,扭曲,眼睛里布满血丝。

像个疯子。

我走出小区,夏夜的凉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我去哪儿?

我能去哪儿?

这个我出生、长大的城市,在这一刻,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像个孤魂野鬼。

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我划开接听,还没开口,我妈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枫啊,你跑哪儿去了?你哥都跟我说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快回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

我冷笑一声。

“妈,说什么?说恭喜我哥,给我找了个好嫂子?还是说恭喜你们,马上要抱孙子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哥他也是……也是一时糊涂!小晚她……她肚子里毕竟是咱们江家的骨肉啊!”

江家的骨肉。

说得真好听。

“所以呢?”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所以我就得捏着鼻子认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见了面,我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嫂子’,再夸一句‘我大侄子真可爱’?”

“枫啊……”我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妈知道你委屈,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去把孩子打了吧?那是一条命啊!你就当……就当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行不行?”

为了这个家。

又是为了这个家。

“你们的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轻轻地说,“从今天起,我没有哥,也没有家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

每一辆车里,或许都有一个温暖的故事。

而我的故事,在今天,成了一个笑话。

我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是在非洲时一个工友给的,劲儿特别大。

我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呛得我眼泪直流。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腿都麻了。

我站起来,找了一家最近的快捷酒店,用护照开了个房间。

房间很小,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被刺眼的阳光晃醒。

拉开窗帘,外面是一个陌生的街景。

我这才真正意识到,我真的……无家可归了。

手机里有几十个未接来电,我爸,我妈,我哥。

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回拨了过去。

“喂?江枫吗?我是你嫂子。”

电话那头,是林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昨晚没少哭。

嫂子。

她已经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有事?”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们……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谈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江枫!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她的声音尖锐起来。

“不然呢?”我反问,“你想让我怎么说?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就见一面,行吗?在咱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我等你。”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愣了半天。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或许,我还抱着一丝可笑的幻想,想从她嘴里听到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或许,我只是想亲手,把那最后一丝幻想彻底掐死。

我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去了那家咖啡馆。

还是老样子,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墙上褪色的电影海报。

林晚已经到了,坐在我们以前最喜欢坐的靠窗位置。

她没穿孕妇裙,换了一件宽松的连衣裙,但依然遮不住隆起的小腹。

她化了淡妆,想遮住脸上的憔 ઉ,但红肿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说吧。”我开门见山。

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不敢看我。

“江枫,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她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是……我真的不是存心要背叛你的。”

“哦?”我挑了挑眉,“那是不小心背叛的?”

她咬着嘴唇,眼泪掉了下来。

“你走的第一年,我天天数着日子过。我觉得我能等你回来。”

“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急性阑尾炎,半夜送去医院。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害怕极了,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是你哥,他接到我朋友的电话,半夜赶到医院,跑前跑后,给我签字,给我缴费,陪了我一整夜。”

她顿了顿,声音更咽。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来照顾我。灯泡坏了,他来修。下水道堵了,他来通。我加班晚了,他来接我。”

“他说,你是他弟弟,照顾我,是他这个当哥的责任。”

我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话,听起来多么感人肺A。

一个无助的女人,一个体贴的男人。

日久生情,顺理成章。

“所以,你就从我女朋友,变成了他的女朋友?”

“不是的!”她急切地否认,“一开始真的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只是习惯了有他在身边。他让我觉得……安心。”

“安心?”我笑了,“我在非洲跟死神赛跑,就是为了让你在别人怀里找安心?”

“我没有!”她哭着说,“那天……那天是我生日,我喝多了……他送我回家,然后……然后就……”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但已经足够了。

酒后乱性。

多么经典的桥段。

“就一次?”我问。

她低下头,沉默了。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孩子几个月了?”我又问。

“五……五个月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五个月。

我算了一下时间。

那时候,我正在非洲的雨季里,跟泥石流作斗争,差点连人带车被冲下悬崖。

而我的哥哥和我的女朋友,正在我租的房子里,享受着他们的“安心”。

我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我喘不过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盯着她,“为什么还要在电话里跟我说,你等我回来?”

“我不敢……”她哭得更厉害了,“我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哥说,等你回来,他会亲自跟你请罪。”

请罪?

说得真好听。

不过是把烂摊子留给我,看我怎么收场罢了。

“那现在呢?”我问,“你准备怎么办?孩子生下来,户口落在谁家?我爸妈那边,你们怎么说的?”

提到我爸妈,她的脸色更白了。

“叔叔阿姨……他们已经知道了。”

“所以,全家人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傻子,是吗?”

“不是的!我们……”

“行了。”我打断她,“我不想再听你们那些恶心的借口了。”

我站起身。

“林晚,我们在一起五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给了。我不能给的,我也在拼了命地去挣。”

“我去非洲,是为了谁?是为了我们俩的未来。我以为,我们是有共识的。”

“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那张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脸,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恶心。

“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俩,完了。”

“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江涛的儿子,是我江枫的亲侄子。仅此而已。”

说完,我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拍在桌子上。

“咖啡钱,我请了。就当是……给你和你肚子里那个‘真心相爱’的结晶,随的份子钱。”

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

我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浑身都脱力了。

但心里,却空前地平静。

那最后一丝幻想,被我亲手掐死了。

也好。

长痛不如短痛。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我哥。

我接了。

“枫子,你在哪儿?我跟小晚谈完了,你别怪她,都是我的错!”他急切地说。

“说完了?”我淡淡地问。

“啊?”他愣了一下。

“说完了就挂了吧,我还有事。”

“不是,枫子,你听我说,咱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江涛,”我打断他,“从你爬上我女人的床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哥了。”

“我……”

“还有,”我继续说,“那套房子,你们住着吧,就当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房租我一次性交了一年,还有半年到期。到期之后,你们自己看着办。”

“枫子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要你的房子!”

“你不要,她也要。”我冷笑一声,“她肚子里怀着你们江家的种,你总不能让她跟着你睡大街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

“就这样吧。”我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等!”江涛突然叫住我,“那笔钱……公司给你那笔外派的巨额补贴……你……”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愣住了。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愤怒涌了上来。

我他妈真是小看他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惦记我那笔用命换来的钱。

“钱?”我笑了,笑得比昨天晚上还要大声,“你想要?”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爸妈年纪大了,家里……开销也大……”他结结巴巴地解释。

“开销大?”我反问,“是因为要给你未来的儿子准备奶粉钱,所以开销大吗?”

“枫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他的声音也带了怒气,“我是你哥!”

“别他妈跟我提你是我哥!”我终于忍不住,对着电话咆哮起来,“我告诉你江涛,那笔钱,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

“那是我用命换来的!是我在四十多度的太阳底下,一块砖一块砖搬出来的!是老子得了疟疾,差点死在工棚里,换回来的!”

“你们他妈的在我背后搞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在非洲过的是什么日子?”

“现在,你们还有脸来跟我要钱?你们的脸呢?被狗吃了吗!”

我吼得声嘶力竭,路边的行人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但我不在乎。

我只想把这三年的委屈,这二十四小时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江涛才用一种极其疲惫的声音说:“枫子,算哥求你了。小晚怀孕,后续产检、生孩子、坐月子,哪一样不要钱?我这点工资,根本就不够……”

“那是你的事。”我冷冷地打断他,“孩子是你搞出来的,你就得负责。没钱,就去挣。别他妈的像个废物一样,惦记别人的东西。”

“江枫!”

“嘟……嘟……嘟……”

我挂了电话,直接把他拉黑了。

然后,是林晚,我爸,我妈。

所有和这个“家”有关的人,我一个不落地,全部拉黑。

我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里空荡荡的。

愤怒过后,是无尽的疲惫和悲凉。

我掏出手机,订了一张去云南的机票。

最早的一班。

这个城市,我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了。

在机场的候机大厅,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爸用座机打来的。

“你这个逆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们!”电话一接通,我爸的咆哮就传了过来。

“我把你们都拉黑了,你们还真是锲而不舍。”我面无表情地说。

“江枫!我命令你,立刻回家!”

“家?”我笑了,“我没有家。”

“你……”我爸气得说不出话,“你哥已经知道错了!他都跪下给我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们一家人你才甘心吗?”

“逼死你们?”我反问,“爸,你搞清楚,从头到G尾,我才是受害者。现在怎么听起来,倒像是我的错了?”

“你没错!你有理!你有理就行了吗?”我爸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愤怒,“现在小晚怀着孕,情绪不能激动!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你哥把你那笔钱的事跟我们说了,你那笔钱,先拿出来,给你哥应应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我爸都这么说。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受的委屈,我的痛苦,都比不上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比不上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

而我用命换来的钱,在他们看来,也理所当然地应该为我哥的错误买单。

“爸,”我的声音平静下来,“我再说最后一遍。钱,是我的。谁也别想动。”

“至于我哥,他既然有本事让女人怀孕,就该有本事养活她们母子。如果他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他就不是个男人。”

“你……”

“还有,我现在在机场,马上要去云南了。这个城市,我暂时不会再回来。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我挂了电话,关机。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没有一丝留恋。

再见了,北京。

再见了,我荒唐的青春和爱情。

我在大理古城外租了一个小院子,带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

房东是个和善的白族阿姨,她说我看起来心事重重,让我多晒晒太阳。

我把公司给的那笔补贴取了出来,一部分交了房租,剩下的,足够我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我开始学着种花,养草,每天给自己做饭。

我戒了烟,开始跑步,沿着洱海,一跑就是十公里。

我去了很多地方,苍山,双廊,沙溪古镇。

我拍了很多照片,但没有发朋友圈。

我只是把它们存在手机里,偶尔翻出来看看。

我开始尝试着,和自己和解。

我不再去想江涛和林晚,不再去想我父母那些伤人的话。

我想得更多的,是那三年的非洲。

那片贫瘠而又充满生命力的土地。

那里的阳光,那里的尘土,那里淳朴的笑脸。

有一天,我在古城里闲逛,看到一家正在转让的咖啡馆。

位置不错,装修也很有特色。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拨通了转让电话。

一个星期后,我成了这家咖啡馆的新老板。

我给咖啡馆换了个名字,叫“SUDAN”。

苏丹。

不是那个国家,而是“速淡”。

我希望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能快速地淡忘。

我把咖啡馆重新装修了一遍,墙上挂满了我在非洲拍的照片。

有广袤的草原,有奔跑的羚羊,有夕阳下的工地剪影,还有我和那些皮肤黝黑的工友们的合影。

咖啡馆的生意不好不坏。

来的大多是游客,他们喜欢听我讲非洲的故事。

我讲工地上遇到的趣事,讲当地的风土人情,讲我是如何从一个细皮嫩肉的大学生,被晒成一个黑炭头的。

但我从来不讲,我为什么会离开那里,来到这里。

那是我的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但还不能轻易触碰。

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转眼,半年过去了。

我的皮肤又白回来一些,但眼神,却比以前沉静了许多。

有一天下午,店里没什么人,我正在吧台后面擦杯子。

风铃响了。

我习惯性地抬头,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然后,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人,是我妈。

她瘦了,也老了,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满是风霜和疲惫。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枫啊……”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沉默地看着她。

我没想过她会找到这里来。

“你怎么来了?”我问,声音很平淡。

“我……我问了你公司的同事,他们说你可能来云南了。我……我就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找……”她哽咽着说,“还好,找到了。”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进来坐吧。”我说。

我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在她对面的卡座坐下。

我们相对无言。

良久,她才开口。

“你还好吗?”

“挺好的。”我说。

“瘦了。”

“是吗?我倒觉得胖了点。”

又是沉默。

“你哥……他……”她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我问,心里毫无波澜。

“他……他跟林晚,分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觉得有些好笑。

“分了?孩子不是都生下来了吗?”

我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生了,是个男孩。但是……生下来就有黄疸,还有先天性心脏病,要在保温箱里待着,后续还要做手术,要花一大笔钱。”

“你哥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他去找林晚的爸妈,想让他们帮衬点,结果被人家骂了出来,说他们家就当没这个女儿。”

“林晚……她坐月子的时候,天天哭,跟你哥吵。说你哥没本事,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怪你哥当初不该招惹她。”

“前段时间,林晚留下孩子,自己跑了。发信息给你哥,说孩子她不要了,让他自己想办法。”

我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原来,所谓的“真心相爱”,在现实面前,也不过如此。

“你哥……他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工作也丢了,天天借酒消愁。人也快废了。”

我妈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枫啊,妈知道以前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伤了你的心。但是……他毕竟是你亲哥啊!那个孩子……也是你的亲侄子啊!”

“你就……你就回去看看他,帮帮他吧!算妈求你了!”

她说着,就要给我跪下。

我赶紧起身,扶住了她。

“妈,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心很乱。

我恨江涛,恨他毁了我的一切。

可听到他现在的惨状,我心里又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只觉得……可悲。

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我沉默了很久。

“我不会回去。”我说。

我妈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但是,”我顿了顿,继续说,“孩子的医药费,我可以出。”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

“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钱,不是给江涛的,是给那个孩子的。你跟他说清楚,这钱,是借他的。等他有能力了,必须还给我。”

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牵扯。

我妈拿着那张卡,手在发抖。

“枫啊……你……”

“你回去吧。”我打断她,“告诉他,好好做个人,别再那么窝囊了。”

我妈走了。

看着她蹒跚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真正的冷酷无情。

或许,就像我爸说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那份血缘,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割舍的。

但我知道,我和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可以出钱,是出于人道,出于对那个无辜生命的怜悯。

但原谅,不可能。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我继续经营着我的咖啡馆,听着南来北往的客人的故事,讲着我那段已经褪色的非洲岁月。

偶尔,我妈会给我发信息,说一些家里的近况。

江涛用我那笔钱,给孩子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

他找了一份很辛苦的工作,在物流公司当搬运工,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带孩子。

他没再喝酒,人虽然憔悴,但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点光。

他说,他会努力挣钱,把欠我的钱还上。

林晚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爸妈帮着他一起带孩子,一家人过得虽然清贫,但好像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我每次都只是看看,从不回复。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我在大理已经待了快三年了。

“SUDAN”咖啡馆在古城里小有名气,很多人都慕名而来,想听那个有故事的老板讲故事。

我的故事版本越来越多,有时我是去非洲淘金的,有时我是去寻找失落文明的。

反正,没人知道哪个是真的。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这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北京。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江枫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熟悉。

我愣了一下。

“江涛?”

“是我。”

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

这是三年来,我们第一次通话。

“有事?”我问。

“我……我把钱给你打过去了。五十万,一分不少。”他说。

我有些意外。

我没想到,他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上这笔钱。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还有……谢谢你。”他的声音很低。

“不用谢我,”我说,“谢你自己吧。”

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你,最近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孩子呢?”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也挺好。很健康,也很调皮。会叫爸爸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为人父的喜悦。

“嗯。”

“他叫江念枫。”

我的心,猛地一颤。

念枫。

思念的念,江枫的枫。

“你……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什么意思。”江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就是……想让他记住,他还有一个叫江枫的叔叔。一个……被我们全家都对不起的叔叔。”

我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

“枫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这几年,我也想明白了很多。”

“我不求你原谅我,真的。我就是想……想跟你说一声。”

“说什么?”

“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

但这一次,我听出了里面的分量。

那是一种被生活磨砺过后的,真正的忏悔。

“我知道了。”我说。

“那……不打扰你了。你……保重。”

“你也是。”

挂了电话,我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花,看了很久。

心里那块结了痂的伤疤,好像……有点痒。

又过了一年。

我在大理的第四年。

咖啡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我还开了个小小的分店。

我认识了一个姑娘。

她是在我店里打工的本地女孩,叫阿月,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像洱海的水一样清澈。

她喜欢听我讲故事,每次都托着下巴,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她知道我所有的故事都是编的,但她从不戳穿。

她说:“生活已经够苦了,故事就应该甜一点。”

我笑了。

我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

她会给我做鲜花饼,我会陪她去赶集。

我们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

我向她求婚的那天,没有钻戒,只有一枚我自己用银条打磨的素圈戒指。

我把它套在她手上,对她说:“阿月,过去的我,一塌糊涂。未来的我,都交给你了。”

她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然后狠狠地点头。

婚礼办得很简单,就在我的咖啡馆里。

只请了一些相熟的朋友和邻居。

我给我妈发了一条信息。

“妈,我结婚了。”

后面附了一张我和阿月的合影。

照片里,我们笑得很开心。

很快,我妈回了信息,只有两个字。

“真好。”

后面,是一个流泪的表情。

再后来,我哥也给我发了信息。

“弟,恭喜。祝你幸福。”

“弟媳很漂亮。”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密码是小侄子的生日。”

后面附了一张转账截图。

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

我看着那串数字,笑了笑,没有收。

我回他:“心意收到。钱,留着给念枫买玩具吧。”

“替我跟他说,叔叔祝他健康长大。”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最后一点沉重的东西,也随风散去了。

我带着阿月回了一趟非洲。

我们去了我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工地。

大坝已经建好了,雄伟壮观。

当地的负责人还认得我,热情地招待了我们,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着“China, good!”。

我见到了很多老工友,他们有的已经回国,有的还坚守在这里。

我们一起喝酒,一起唱歌,就像三年前一样。

阿月看着我和他们勾肩搭背,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眼睛里闪着光。

她说:“江枫,你在这里的时候,一定很开心吧。”

我愣了一下。

是啊。

那三年,虽然苦,虽然累,虽然危险。

但我的心,是满的。

有目标,有兄弟,有对未来的期盼。

不像后来,在北京的那段日子,虽然身处繁华,心却是一片荒漠。

回国后,我和阿月继续经营着我们的咖啡馆。

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我给她取名叫“江月”。

江枫的江,阿月的月。

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我偶尔还是会想起北京,想起那个我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

想起那场荒唐的背叛,和那个歇斯底里的夜晚。

但我心里,已经没有了恨。

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

就像一场重感冒,病的时候,头痛欲裂,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可病好了,回头再看,也不过如此。

人生,就是一场不断失去,又不断获得的过程。

我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亲情。

但也因此,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和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那天,我抱着女儿在院子里晒太阳。

手机响了,是我哥打来的视频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虎头虎脑的小脸。

是江念枫。

他已经快五岁了,长得很壮实,眉眼间,有我和江涛的影子。

“叔叔!”他奶声奶气地叫我。

我笑了。

“哎。”

“爸爸说,你也是我爸爸!”

童言无忌。

屏幕那头,传来江涛慌乱的声音。

“别胡说!那……那是叔叔!”

我看到江涛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他比几年前看起来精神多了,虽然眼角多了几道皱纹。

他尴尬地对我笑了笑。

“小孩子乱说话,你别介意。”

“没事。”我摇摇头,把镜头对准我怀里的女儿,“念念,看,这是你哥哥。”

“哥哥!”江月伸出小手,对着屏幕挥了挥。

江念枫在屏幕那头,也咧开嘴笑了。

阳光正好,洒在院子里,暖洋洋的。

我看着屏幕里那张稚嫩的笑脸,又看看怀里女儿安睡的侧脸。

心里一片柔软。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

它会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你打翻在地。

但只要你愿意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往前走。

总会在下一个转角,遇到不一样的风景。

至于那些曾经的伤痛和不堪,就让它像“SUDAN”这个名字一样。

速速淡忘。

然后,笑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