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楼道抽烟,对门少妇打开门缝,娇滴滴地说:能借个火吗
发布时间:2025-10-28 07:10 浏览量:5
那天,我终于把那句藏了十年的“不行”,砸在了我亲弟弟的面前。
十年,足够一个孩子从牙牙学语到背上书包,也足够把一个沉甸甸的承诺,熬成一副锈迹斑斑的枷锁。我守着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房子,守着那个临终前不成文的约定,像个沉默的守陵人。我看着弟弟陈建军结婚生子,看着他的人生一寸寸铺开锦绣前程,也看着自己眼角的皱纹,一根根爬上不再年轻的脸庞。
我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过去,长兄如父,我得扛着。
而这一切的轰然崩塌,说来有些可笑,竟然是从对门那个年轻女人,隔着一道门缝,娇滴滴地问我“能借个火吗”开始的。
第1章 走廊里的烟与蚊香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粘稠的、带着湿气的热风灌满了整条老旧的楼道。声控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着,像个喘不上气的老人。我靠在自家门对面的墙上,点燃了今天第五根烟。
烟雾是我唯一的庇护所。在这一口一吐之间,我才能暂时从车间主任的身份、从一个四十岁单身男人的身份、从陈建军的“大哥”这个身份里,短暂地逃离出来。
对门的防盗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我下意识地把烟往旁边挪了挪,怕呛着人。楼里住的都是老邻居,就对门这户是去年刚搬来的年轻人。男的见过几面,瘦高个,总戴着耳机,行色匆匆。女的,倒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
门缝里探出一张小巧的脸,皮肤很白,眼睛大而亮,但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得有些疲惫。她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贴在额角,被汗水浸得微湿。她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指尖那点猩红的火光,有些犹豫地开口,声音软糯,带着点江南水乡的调子:“大哥,你好……那个,能借个火吗?”
我愣了一下。
楼道里光线昏暗,她就那么站在门缝后,身子的大半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张脸和半边肩膀,姿态里有种说不出的戒备和试探。这场景,配上那句娇滴滴的问话,实在有些……暧昧。
我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对这种事没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觉得奇怪,这么晚了,一个年轻女人找个陌生男人借火。
我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用了好几年的塑料打火机,往前递了递。
她没有接,反而把门又开大了一点,露出了手里捏着的一盘绿色的蚊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家里打火机坏了,孩子睡了,蚊子太多,我不敢走开去买。”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的那点涟"想"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松弛。我摁下打火机,凑过去,蓝色的火苗“呼”地一下窜起,点燃了蚊香的中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熟悉的艾草味。
“谢谢你,大哥。”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感激。
“没事。”我收回手,声音有些干涩,常年抽烟的嗓子就是这样。
她没有立刻关门,而是看着我手里的烟,轻声问:“大哥,你好像……经常在这里抽烟?”
“嗯,家里不让。”我随口答道。其实家里就我一个人,没什么让不让的,只是习惯了不在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制造烟味。那是我留给父母的念想,总觉得该干干净净的。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敷衍,没再多问,只是点点头,轻声说了句“那你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然后就关上了门。
门“咔哒”一声合拢,楼道里又只剩下我和那盏垂死的声控灯。
我把剩下的半截烟吸完,扔进楼梯口的垃圾桶里。那句“少抽点”,像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那潭死水里,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
我叫陈建国,今年四十二岁。父母在我三十出头的时候相继走了。临走前,我妈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建国,你是老大,以后要多照顾建军。他是你亲弟弟,长兄如父,你得多担待。”
我爸没说那么多,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我们住的这套老房子,说:“这是你们兄弟俩的根,守好了。”
我懂他们的意思。建军从小就被宠坏了,性子软,没主见,耳根子也软。我爸妈怕我这个当哥的以后成家了,就不管他了。
我郑重地点了头。这个点头,就成了我之后十年的行为准则。
建军大学毕业,工作没着落,我托了厂里的老关系,把他塞进一个还算清闲的单位。他谈恋爱,女方家里要十万彩礼,我拿出了当时所有的积蓄,又跟朋友借了三万,凑齐了给他。他结婚,没地方住,我说:“建军,你跟小丽就住爸妈这套老房子吧,宽敞。我住宿舍就行。”
弟媳王丽当时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大哥”,叫得比谁都亲。她说:“大哥,你放心,这房子是你跟建军的,我们就是暂住。等你以后结婚了,我们肯定搬出去。”
我摆摆手,说:“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这一住,就是八年。他们的儿子豆豆都上了小学。而我,也从工厂宿舍,搬到了现在这套五十平米的一居室里。这是我自己攒钱买的,付了首付,每个月背着三千多的房贷。
周围的人都说我傻,说我为了弟弟,把自己的人生都搭进去了。连介绍对象的大妈都旁敲侧击地问我:“建国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负担啊?”
我嘴上说着没有,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扶弟魔”。可我能怎么办?那是我妈的临终嘱托,是我爸的期望,是我亲弟弟。
我掐灭了烟,转身准备开门回家。楼道里那股蚊香味还没散尽,混杂着我的烟味,形成一种奇怪又有点让人安心的气息。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建军”。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我知道,这么晚打电话来,准没什么好事。
第2章 “长兄如父”的账本
“哥,睡了没?”电话那头,陈建军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没呢,刚准备睡。怎么了?”我一边开门,一边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屋里一股沉闷的空气,我随手打开了窗户。
“那个……哥,就是……豆豆的那个事儿。”建军的声音有些吞吐。
我心里“咯噔”一下。豆豆,我侄子,今年八岁,刚上小学二年级。他能有什么事?
“豆豆怎么了?生病了?”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没,没生病,好着呢!就是……就是他那个课外辅导班,你知道吧,奥数的那个,老师说他有天赋,建议我们给他报个一对一的精英班,说好好培养,以后小升初能加分……”
我听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要钱。
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几年,建军和王丽三天两头以豆豆的名义找我要钱。今天说要报钢琴班,明天说要买最新的学习机,后天又说夏令营要去北京开眼界。豆豆就像个无底洞,而我,就是那个负责填洞的人。
“又要多少?”我的声音有些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王丽抢过电话的声音,尖锐又理直气壮:“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又要’?我们是为了豆豆好!豆豆不光是我们的儿子,他也是你亲侄子,是咱们陈家的长孙!他有出息了,你脸上不也有光吗?”
我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每次都是这样,建军开头,王丽收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小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多少钱。”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跟王丽吵,是吵不赢的,她总有千万个理由等着你。
“精英班,一学期两万。老师说了,这都是打了折的友情价,看豆豆是可造之材。”王丽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骄傲。
两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石头,砸在我胸口,闷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我一个月工资,扣掉房贷和日常开销,能攒下的也就三四千块。这两万,意味着我小半年的积蓄。
“哥,我知道这钱不少……”建军又把电话抢了回去,声音低了下去,“你要是手头紧,就算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总是这样,把姿态放得很低,让我无法拒绝。如果他理直气壮地要,我或许还能硬起心肠,可他偏偏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让我觉得如果拒绝,就是我这个当大哥的不近人情,是我违背了对父母的承诺。
我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我想起我妈临终前枯瘦的手,想起我爸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长兄如父”,这四个字,是一本我永远也算不清的账。
“行,我想想办法。”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过两天给你们。”
“哎!谢谢哥!我就知道哥你最疼豆豆了!”建军的声音立刻变得轻快起来,“那……哥,你早点休息,不打扰你了。”
电话挂断了。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冰箱还在嗡嗡作响。
我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气灌下去,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却浇不灭心里的那股燥火。
我打开手机银行,看着那个刚刚过五位数的存款余额,苦笑了一下。这笔钱,是我原本打算用来把家里的旧空调换掉的。今年夏天热得早,我那台老古董空调一开起来就跟拖拉机似的,制冷效果也差。可现在看来,这个夏天,又得靠电风扇硬扛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些年,我到底给了他们多少钱?我已经记不清了。从彩礼到装修,从豆豆的奶粉钱到现在的补习费,就像一个不断被戳破的窟窿,我拼命地拿钱去补,却永远也补不上。
我不是没有过怨言。有一次,我加班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在楼下看到建军开着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回来。我问他哪来的钱,他支支吾吾地说是王丽娘家赞助的。后来我才知道,那笔钱,是我前不久刚给他,让他用来还信用卡的。
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第一次对他发了火:“建军,你怎么能骗我?那是我辛辛苦苦攒的血汗钱!”
建军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王丽却冲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说:“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骗?建军买车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接送豆豆方便!你当大哥的,帮衬一下弟弟怎么了?你一个单身汉,挣那么多钱留着干嘛?难道还想带进棺材里去?”
那句话,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是啊,我一个单身汉,无儿无女,我挣钱干什么呢?好像我活着,就是为了他们一家三口服务的。
从那以后,我很少再跟他们争执。他们要,我就给。我只是越来越沉默,烟抽得也越来越凶。
我站起身,又想去楼道里抽根烟。手刚摸到烟盒,却想起了对门那个女人说的话:“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我把烟盒又放回了桌上。
那一晚,我失眠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王丽那句话,和对门女人那句轻声的关心。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两股力量在撕扯我的神经。
第二天上班,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恍惚。午休的时候,我给最好的朋友张远打了电话,跟他说了借钱的事。张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建国,你就是个老黄牛。行吧,卡号发我,我给你转过去。”
挂了电话,我心里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
下午,我把两万块钱转给了建军。【哥,收到了,谢谢你。】
我看着那几个字,一个字都没回。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我付出,他们接受,然后生活继续。
但我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一个更大的风暴,正在不远处等着我。而引爆这一切的,竟然还是对门那个只跟我借过一次火的女人。
第3章 一碗馄饨与一个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我每天两点一线,工厂,回家。楼道里那盏声控灯依旧时好时坏,唯一不同的是,我抽烟的次数,真的减少了。
偶尔在楼道里碰到对门的林晚——后来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会对我礼貌地点点头,笑一笑。她的笑容总是浅浅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有一次,我看到她丈夫,那个瘦高个男人,在楼道里大声地跟她争吵,似乎是关于钱。林晚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流眼泪,一句话也不反驳。男人摔门而去,她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哭了很久。
我站在门后,透过猫眼看着这一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自己——那个同样在困境中挣扎,却无力反抗的自己。
那天我下班回家,刚出电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是馄饨的香味,混着猪油和虾皮的味道,是我小时候最熟悉的味道。
香味是从林晚家飘出来的。她家的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有小孩的笑声。
我正准备开门,她的门开了。林晚端着一个白瓷碗,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羞赧的笑:“陈大哥,下班了啊。”
“嗯。”我点点头。
“那个……今天我妈从老家过来,包了点小馄饨,你要不要尝尝?就当……就当谢谢你上次借我火。”她把手里的碗往我面前递了递。
碗里是十来个玲珑剔透的小馄饨,汤色清亮,撒着葱花和紫菜,热气腾腾。
我本能地想拒绝,但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又带着点不安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那……谢谢了。”
“不客气,你快趁热吃。”她说完,就转身回了屋。
我端着那碗馄饨,站在门口,心里五味杂陈。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给我做过一顿热饭了。自从我妈走后,我的晚饭通常就是楼下的兰州拉面,或者一个面包。
我把碗端进屋,放在餐桌上。小馄饨皮薄馅鲜,汤头尤其地道,一口下去,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吃得很慢,一个一个地吃,仿佛想把这份久违的温暖,尽可能地延长。
吃完馄饨,我把碗洗得干干净净,准备还回去。
就在这时,建军的电话又来了。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哥。”建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说吧,又怎么了?”我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哥,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建军的声调高了八度,“我跟小丽商量了,我们准备……我们准备把老房子卖了!”
“什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的碗差点滑下去,“卖房子?你们疯了?”
“哥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完!”建军急忙解释道,“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豆豆!我们看中了一套学区房,就在豆豆他们学校旁边,虽然小了点,但是地段好啊!以后豆豆上初中、高中,都能对口最好的学校!你想想,这是为了孩子的未来投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套老房子,是我爸妈留下的,是我们陈家的根。我爸临终前的话还言犹在耳:“这是你们兄弟俩的根,守好了。”
“我不同意。”我的声音冷得像冰,“那房子是爸妈留下的念想,不能卖。”
“哥,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么老思想?”王丽的声音又一次插了进来,带着一贯的尖锐和不耐烦,“念想能当饭吃吗?念想能让豆豆上好学校吗?再说了,那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爸的名字,爸走了,就该是我们和豆豆继承!你一个当大伯的,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房产证上写的是爸的名字,但我是他儿子,我也是合法继承人!”我终于忍不住,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是继承人没错,可你又不结婚,又没孩子,你要那房子干嘛?守着发霉吗?”王丽冷笑一声,“大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房子我们卖了,买学区房,剩下的钱我们也不会乱花。我们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会分你一部分,算是对你的补偿。你看这样行不行?”
补偿?
我听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的讽刺。他们要把我的根拔掉,然后用钱来“补偿”我。
“我不要钱,我只要房子。那房子,不能卖。”我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建军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哥,就算我求你了,行吗?为了豆豆,就这一次。我们去看过了,那套学区房特别抢手,我们已经交了意向金,再不凑齐首付,就没了……”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心,又一次开始动摇。
豆豆是我亲侄子,聪明可爱。如果卖掉老房子,真的能换来他一个光明的未来,我这个做大伯的,是不是应该成全他们?
可是,爸妈的遗愿怎么办?我们陈家的根怎么办?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两种念头在激烈地交战。
“哥,你好好想想。这事关豆豆一辈子。你也不想看着他以后因为没上好学校,输在起跑线上吧?”建军还在继续游说。
“我……我想想。”我疲惫地挂断了电话。
我端着洗干净的碗,走到对门,敲了敲门。
开门的还是林晚。她看到我手里的空碗,笑了:“好吃吗?”
“嗯,很好吃。谢谢你。”我把碗递给她。
她接过碗,看到我脸色不好,有些关切地问:“陈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我看着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邻居,忽然有了一种倾诉的冲动。或许是因为那碗馄饨的温暖,或许是因为她眼神里的善意,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家里……有点事。”
她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陈大哥,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我妈常跟我说,人活着,不能总为了别人。有时候,也得为自己想想。你对别人再好,人家未必记在心里。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说完,她对我笑了笑,关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像被雷击中一样。
“人活着,不能总为了别人。有时候,也得为自己想想。”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那把尘封已久的锁。是啊,这十年来,我一直在为建军想,为豆豆想,为我爸妈的遗言想,可我什么时候,为我自己想过?
我今年四十二岁了,没有家庭,没有爱人,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填了弟弟家的窟窿。我住着贷款买的小房子,开着一辆快要报废的二手车,我的人生,好像就是为了“长兄如父”这四个字而存在的。
如果我一直这样下去,等我老了,动不了了,谁来管我?是那个只会管我要钱的弟弟,还是那个视我为提款机的弟媳?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拿起手机,给建军发了一条微信。
【周末,我们一起回老房子看看吧。叫上小丽,我们一家人,开个家庭会议。】
发完这条信息,我感觉心里那块压了十年的大石头,好像……松动了。
第4章 老房子里的“鸿门宴”
周末,我特意起了个大早。
我没有直接去老房子,而是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建军最爱吃的红烧肉,王丽喜欢的清蒸鲈鱼,还有豆豆念叨了好几次的大虾。大包小包地拎着,仿佛不是去参加一场决定家庭命运的谈判,而是去赴一场其乐融融的家宴。
或许,我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我希望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们,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总该有商有量,而不是逼迫和索取。
老房子在城南,是一个九十年代建的小区,楼梯上布满了青苔,墙皮也有些剥落。我掏出那串熟悉的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的陈设,还和爸妈在世时一模一样。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上年轻的爸妈抱着我和建军,笑得一脸灿烂。那台老旧的“牡丹”牌电视机,蒙着一块防尘布。阳台上,我爸生前最爱的那盆君子兰,被王丽养得很好,叶片肥厚油亮。
我把菜放进厨房,开始择菜、洗菜。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锅里滋啦啦地冒着热气,屋子里渐渐有了烟火气。我有多久没有在这里做过饭了?五年?还是六年?
上午十点,建军一家三口来了。
豆豆一进门就扑进我怀里,大声喊着:“大伯!”
我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抱起来掂了掂:“又重了啊,豆豆。”
王丽换了鞋,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摆好的几个凉菜,皮笑肉不笑地说:“哟,大哥今天这么客气,亲自下厨啊。”
“难得回来一次,给你们做顿饭。”我淡淡地说。
建军跟在我身后,进了厨房,有些局促地问:“哥,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你去陪豆豆玩吧。”我把他推了出去。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我不断地给豆豆夹菜,王丽则不停地夸着学区房的好处,说那里的师资力量有多雄厚,升学率有多高,仿佛豆豆只要住进去,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名牌大学的校门。
建军埋头吃饭,偶尔附和王丽两句,眼神却不敢跟我对视。
我一直沉默着,听着,吃着。直到一盘红烧肉见了底,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吃饱了吗?”我问。
“饱了饱了,大哥你这手艺还是这么好。”王丽抢着说。
“那好,我们谈谈正事吧。”我看向建军。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豆豆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乖乖地坐着,不敢出声。
建军的脸涨得通红,他看了一眼王丽,王丽立刻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他清了清嗓子,说:“哥,房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站起身,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这是我爸的遗物。
我用钥匙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两样东西:一本陈旧的房产证,和一封牛皮纸信封装着的信。
“这是房产证,名字确实是爸的。”我把房产证推到他们面前,然后拿起那封信,说,“但是,爸临终前,还留下了这个。”
王丽的脸色微微一变,一把抢过信,急切地想拆开。
“别动!”我厉声喝道。
她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从她手里拿回信,缓缓说道:“这封信,是爸留给我的。他说,要等建军真正成家立业,能扛起事儿了,再拿出来。我本来以为,永远都没有拿出来的一天了。”
我的目光扫过建军和王丽,最后落在建军那张不安的脸上。
“建军,你真的觉得,卖掉爸妈留下的房子,去换一个所谓的‘未来’,是正确的吗?你忘了爸是怎么说的吗?他说,这是我们的根!”
“哥,时代不一样了!”建军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现在孩子的教育就是天大的事!我们不能让豆豆输在起跑线上!根?根能当饭吃吗?再说了,我们搬到新家,不也是我们的根吗?”
“说得好!”王丽在一旁帮腔,“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我们卖了房子,不是去吃喝玩乐,是为了豆豆!豆豆好了,咱们陈家才算有未来!爸妈在天之灵,也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她的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我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心里那股压抑了十年的火,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我冷笑一声,看着王丽:“小丽,你口口声声为了豆豆,为了陈家。我问你,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付出的还少吗?建军的工作,你们的彩礼,豆豆的奶粉钱、补习费,哪一样不是我掏的钱?我这个当大伯的,做得还不够吗?”
王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又转向建军:“建军,你呢?你是怎么当弟弟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除了管我要钱,你还为这个家做过什么?爸妈让你当个有担当的男人,你做到了吗?你每次都躲在老婆孩子后面,把所有压力都推给我!你算个什么男人!”
“我……”建军被我说得面红耳赤,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够了!”王丽突然尖叫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陈建国,你什么意思?你帮衬我们不是应该的吗?你是他哥!长兄如父!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不想管我们了是吧?你一个没老婆没孩子的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们花你点钱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你!”
“啪!”
我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栋楼仿佛都震了一下。豆豆被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王丽,你给我闭嘴!”我的眼睛红了,死死地盯着她,“你看得起我?你看得起的是我的钱!在你眼里,我陈建国就是个会走路的提款机!”
我指着那封信,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们想知道爸在信里写了什么吗?好,我今天就让你们看个明白!”
我当着他们的面,撕开了那封已经泛黄的信封。
第5章 一封信与两行泪
信纸很薄,是那种老式的稿纸,上面的字迹是我爸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笔迹。
我的手有些抖,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心神,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建国、建军吾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应该已经不在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爸没什么好遗憾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兄弟俩。”
念到这里,我的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建军也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只有王丽,还是一脸不服气地盯着我,仿佛在看我耍什么花招。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念下去。
“建国,你是老大,从小就懂事、稳重,爸妈一直很放心你。只是你性子太实诚,不懂得为自己争取,总把好的都让给弟弟。爸知道,你是个好哥哥。但爸今天要跟你说句心里话,长兄如父,是让你引导他,帮助他,而不是让你替他活。你也有自己的人生,要为自己多想想。”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林晚的话,我爸的话,竟然惊人地相似。原来,最懂我的人,一直都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父亲。
“建军,你是老小,从小被我们宠坏了。爸知道你心地不坏,就是性子软,没主见,容易被人左右。爸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记住,你是陈家的男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担当。不能总指望你哥,他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路,终归要自己走。”
建军的头埋得更低了,我看到有泪水滴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王丽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我顿了顿,念出了信里最关键的一段。
“关于这套房子,是爸妈留给你们兄弟俩唯一的家产。我的想法是,这房子,是你们陈家的根,不能卖。以后,谁有困难,这里就是谁的避风港。如果你们兄弟俩都过得好,都有了自己的住处,那就把它留着,当个念想。逢年过节,回来看看,给爸妈上柱香,告诉我们,你们都好。”
“但是,爸也考虑到了万一的情况。如果将来,你们真的遇到了过不去的坎,比如生了大病,急需用钱救命,那这房子可以卖。但卖房的钱,必须你们兄弟俩平分。建国一份,建军一份。手心手背都是肉,爸不能偏心。”
“最后,爸还有一件事要交代。当年为了给治病,爸跟厂里借了五万块钱的内部贷款。这件事,只有我和建国知道。爸没脸跟你要,只能让你哥一个人扛。建国,这笔钱,爸对不住你。等爸走了,你就从这套房子的继承权里,多拿一部分,算是爸对你的补偿……”
信,念完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豆豆压抑的抽泣声。
王丽的脸,已经从涨红变成了煞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建军,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这套房子是理所应当属于她和建军的。她一直以为,我这个大伯,只是一个碍事的、可以随意拿捏的亲戚。她从来没想过,在父亲心里,我们兄弟俩的分量,是一样的。更没想过,我这些年,竟然还默默地背负着一笔她闻所未闻的债务。
“五万块……是哪年的五万块?”建军终于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妈走那年,零八年。”我平静地回答。
零八年的五万块。对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来说,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建军的身体晃了晃,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愧疚和痛苦。他猛地站起来,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
“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爸!”他哽咽着,泪如雨下,“我混蛋!我不是人!我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这些年积压在他心里的所有依赖、软弱和逃避,在这一刻,随着父亲的信,随着这一个耳光,彻底爆发了出来。
王丽也呆住了。她看着痛哭流涕的丈夫,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理由,在那封信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为了豆豆”,这个她用了无数次的借口,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没有去扶建军,也没有去看王丽。我只是静静地把信纸叠好,重新放回信封里,再放进那个铁皮盒子里,锁好。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走到阳台。
窗外,阳光正好。小区的花园里,有孩子在嬉笑打闹,有老人在悠闲地晒着太阳。世界一如往常,但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却已经天翻地覆。
我点燃了一根烟,这是今天的第一根。
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到了父亲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他正对着我,欣慰地笑着。
爸,我好像……终于读懂了你。
长兄如父,不是无尽的索取和单向的付出,而是引导和责任。根,也不是那一砖一瓦的房子,而是我们兄弟之间,那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
只是这个道理,我们一家人,用了十年的时间,才真正明白。
第6章 新的开始与走廊的灯
那场家庭会议,最终在建军的痛哭和王丽的沉默中不欢而散。
他们一家三口是怎么离开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我从阳台回到客厅时,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满桌的残羹冷炙,像一场闹剧的狼藉收场。
我没有收拾,就那么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把屋子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我看着墙上那张全家福,照片里的我,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被父亲扛在肩上,笑得没心没肺。旁边的建军,还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奶娃娃,赖在母亲怀里撒娇。
那时候,我们谁也想不到,长大后的人生,会是这般模样。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建军和王丽没有再联系我。我的世界一下子清静了下来,清静得甚至有些不习惯。我不用再担心手机随时会响起,不用再计算着这个月的工资够不够填补下一个窟窿。
我用原本准备给豆豆交补习费的钱,给自己换了一台新的空调。安装师傅来的时候,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当第一股凉爽的风从出风口吹出来时,我站在下面,闭上眼睛,感觉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暑气,也跟着一并被吹散了。
周末,我把自己的小屋子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扔掉了很多没用的旧东西。我还去花鸟市场,买了两盆绿萝,摆在窗台上。看着那绿油油的叶子,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我开始尝试着,为自己而活。
这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我家门口。
是建军。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眼窝深陷。看到我,他猛地站起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哥。”他低着头,声音很小。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有怨,有气,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毕竟,他是我的亲弟弟。
“有事?”我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我……我来看看你。”他跟着我走进屋,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小丽……她炖了点排骨汤,让我给你送来。”
我有些意外。王丽会让他给我送汤?
“她……她知道错了,哥。”建军搓着手,局促不安地说,“那天回去,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把她骂了一顿,她也哭了好久。她说……她就是钻了牛角尖,一心只想着豆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我没说话,只是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汤。汤炖得很烂,香气扑鼻。
“哥,对不起。”建军看着我,眼圈又红了,“爸的那封信,我看了好几遍。我……我真不是个东西。这些年,我一直心安理得地花着你的钱,把你当成我的靠山,却忘了你也是一个人,你也会累。”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三万块钱。是我跟小丽这些年攒的全部积蓄了。我知道,这跟这些年你给我们的比,差远了。但是……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先拿着。以后,我会每个月从工资里拿出一部分还给你。虽然慢,但我一定会还。”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又看看他。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依赖和闪躲,多了一份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我把卡推了回去。
“钱,我不要。”我平静地说,“爸说得对,一家人,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我以前帮你,是心甘情愿的。我只是希望你,能真正地长大,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建军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至于豆豆的学区房……”我喝了一口汤,缓缓地说,“老房子,不能卖。这是爸的遗愿,也是我们陈家的根。但是,豆豆上学是大事。这样吧,我这套房子,贷款还得差不多了。我去银行问问,看能不能做个抵押贷款,贷出来的钱,算我借给你们的,给豆豆付首付。以后,你们自己努力还。能行吗?”
建军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再次泣不成声。
他没有说谢谢,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弟弟,终于长大了。
送走建军,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心里那块压了十年的石头,终于被彻底搬开。
我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没有抽烟。楼道里那盏声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修好了,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明亮而不刺眼,照亮了整个走廊。
对门的门开了,林晚提着一袋垃圾走出来。看到我,她笑了笑:“陈大哥,今天心情很好啊。”
“嗯,是很好。”我也笑了。
“那就好。”她把垃圾扔进垃圾桶,转身准备回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我说,“对了,陈大哥,我跟我老公……准备搬家了。”
“搬家?”我有些惊讶。
“嗯,回我老家去。”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雨过天晴的平静,“在这里压力太大了,他也……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虽然难一点,但总比现在这样好。”
我看着她,从她疲惫但明亮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希望。
“祝你们一切顺利。”我由衷地说。
“谢谢你,陈大哥。”她对我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我靠在墙上,看着那盏明亮的灯。我想,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难题和困境。有的人选择逃避,有的人选择依赖,而有的人,在经历了挣扎和痛苦之后,最终选择勇敢地去面对,去改变。
林晚是,建军是,我也是。
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生活着,试图在这并不完美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束光。
第二天,我给建军转去了抵押贷款的钱。他没有多说,只回了两个字:【收到。】
我知道,这两个字背后,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所要扛起的所有责任。
生活,还在继续。我依然是那个在工厂上班的陈建国,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我开始给自己报了一个夜校的电脑班,开始在周末约上老朋友去钓鱼,开始学着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
而那套老房子,我和建军约好了,每个月都回去打扫一次。我们不再谈论钱,只是聊聊工作,聊聊豆豆的趣事,像世界上所有最普通的兄弟一样。
那里,依然是我们陈家的根。只是我们都明白了,真正的根,不在于那一砖一瓦,而在于我们心中那份永远无法割舍的、名为“亲情”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