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岁女子离婚5年后觉前夫很优猛追不舍,网友:为何不早行动?
发布时间:2025-10-20 23:51 浏览量:10
那天下班,北京又堵成了一锅黏糊糊的粥。
车窗外,霓虹灯被雨水打湿,化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晕,像梵高喝多了画出来的星空。
我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电台里,一个男歌手正声嘶力竭地唱着爱而不得。
我关掉音响。
车里瞬间只剩下雨点砸在车顶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又密又急,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耳膜上。
我趴在方向盘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是饿,也不是病了。
是一种空。
一种从胃里烧到喉咙口的,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
五年了。
离婚五年,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像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人,突然发现自己丢了水壶。
而我的水壶,叫周屿。
我的前夫。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他?
那个在我眼里,木讷、无趣、不懂浪漫,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一样的男人。
我曾经以为,离开他,我的人生会像换了高清镜头,从此每一帧都鲜活亮丽。
我确实换了镜头。
我遇到了高远。
他是个画家,会给我写诗,会在半夜两点拉我去看一场流星雨,会把我的名字藏在他的画里。
他满足了我对爱情所有的想象。
热烈,浪漫,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刺激。
我们在一起三年,分分合合,像一部演不完的八点档电视剧。
上个星期,我们又吵架了。
因为他忘了我的生日。
他说他在赶一幅画,忘了时间。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的、带着艺术家特有忧郁气质的脸,突然觉得很累。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平静地收拾了东西,从他的画室里搬了出来。
他没留我。
他说,你需要冷静一下,我也需要。
我把车开回了自己那个一百二十平的,冷冰冰的房子。
打开门,玄关的感应灯没亮。
坏了很久了,我一直懒得修。
我在黑暗里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客厅的水晶吊灯应声而亮,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
屋子里很安静。
静得能听到冰箱压缩机工作的嗡嗡声。
我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胃又开始疼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几瓶巴黎水,一盒过期的牛奶,还有半个蔫了吧唧的柠檬。
这是我的生活。
一个34岁,事业有成,开着宝马,住在高档小区,看上去光鲜亮丽的离异女人的生活。
我自嘲地笑了笑,关上冰箱门。
胃疼得更厉害了。
我蜷缩在沙发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毫无征兆地,飘过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面条是手擀的,筋道爽滑。
汤是浓浓的,带着西红柿天然的酸甜。
上面卧着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蛋黄还是溏心的。
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
那是周屿的拿手绝活。
每次我来例假,或者加班晚归,他都会给我做这么一碗面。
他会把面端到我面前,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语气说:“快吃吧,趁热。”
然后他会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
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眼神里有种让我看不懂的东西。
那时候我觉得,那叫平庸。
现在我才明白,那叫心疼。
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想起我们刚结婚那会儿,租住在北五环一个三十平米的老破小里。
夏天没有空调,只有一个破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周屿就每天晚上给我打一盆凉水,用毛巾浸湿了,一遍一遍地给我擦席子。
他说,这样睡着能凉快点。
我想起我第一次升职,请全部门的人吃饭,喝得酩酊大醉。
是周屿,坐了两个小时的末班地铁,跑到市中心的KTV来接我。
他把我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地往家走。
我吐了他一身,他也没说一个字。
只是第二天早上,我的床头多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我想起我们离婚那天。
也是一个下雨天。
民政局里人很少,冷气开得很足。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像要去参加一场颁奖典礼,而不是一场婚姻的葬礼。
周屿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
他全程都很平静。
工作人员问我们,是否考虑清楚了。
我抢着说,是。
声音大得像在宣誓。
周屿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在协议上签了字。
从民政局出来,雨下得更大了。
他撑开一把伞,习惯性地朝我这边倾斜。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半边肩膀。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片小小的屋檐。
我说,不用了,我自己有伞。
他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收回了手。
我们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像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他说,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我说,你也是。
然后,我转身,走进雨里,没有回头。
我以为我会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但没有。
我的心里,像是被挖掉了一块。
风夹着雨,呼呼地往里灌。
又冷又疼。
五年来,我刻意不去想他。
我换了手机号,换了工作,换了住处。
我把他从我的世界里,连根拔起。
我以为我成功了。
直到今天,直到这个胃疼的、下着大雨的夜晚。
我才发现,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就像一棵树,扎根在我的记忆深处。
我砍掉了地面上的枝干,却忘了,地底下,那些盘根错节的根。
它们早已和我的血肉,长在了一起。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冲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钥匙,我一直挂在脖子上。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我和周屿的结婚证,还有一沓厚厚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傻。
在长城上,在海边,在那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他的眼睛里,总是盛满了看我的光。
我一张一张地翻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砸在照片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早就放下了吗?
我不是应该和高远那样的男人,过一种充满激情和艺术气息的生活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为了一个无趣的前夫,哭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心,很疼。
比胃疼,疼一千倍,一万倍。
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我要把周屿追回来。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
我去了我们以前最常去的那家超市。
我记得周屿说过,这家超市的西红柿,是附近最新鲜的。
我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来来回回地走。
货架上琳琅满目,我却不知道该买什么。
以前,这些事都是周屿做的。
他会拿着一张清单,认真地比对每一样商品的价格和生产日期。
我总是笑他,像个家庭主妇。
他也不生气,只是憨憨地笑笑说,得精打细算,不然怎么给你买你喜欢的那个包。
我最终还是买了一堆食材。
西红柿,鸡蛋,手擀面,还有一把翠绿的小葱。
回到家,我系上围裙,第一次走进那个五年里几乎没用过的厨房。
我打开手机,搜索西红柿鸡蛋面的做法。
切西红柿,打鸡蛋,烧水,下面。
手忙脚乱,像打仗一样。
油溅到手上,烫起了一个小小的泡。
疼。
我把面盛到碗里,学着周屿的样子,卧上一个荷包蛋,撒上葱花。
看上去,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尝了一口。
咸了。
面也有点坨了。
荷包蛋煎得太老,蛋黄都凝固了。
和我记忆里的那个味道,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端着那碗失败的面,坐在餐桌前,突然就泄了气。
我连一碗面都做不好。
我拿什么去追回周 an 人?
我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我开始疯狂地翻手机通讯录。
翻了三遍,也没有找到一个和周屿有关的名字。
我们共同的朋友,在离婚后,也都默契地和我断了联系。
我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张姐。
我们以前的邻居。
一个很热心的阿姨。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通了那个五年没打过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张姐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张姐,是我,林晚。”我的声音有点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林晚?哎哟,是你啊!你这孩子,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张姐的语气瞬间热情起来。
我简单地寒暄了几句,然后小心翼翼地切入了正题。
“张姐,您……您还有周屿的联系方式吗?”
张姐又沉默了。
这次的沉默,比刚才更久。
久到我以为她要挂电话了。
“晚晚啊,”她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你找他……有事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我想他了?说我后悔了?
太矫情了。
“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想找他帮个忙。”我撒了个谎。
“哦,这样啊。”张姐松了口气,“他没换号,还是以前那个。我发给你吧。”
“谢谢您,张姐!”我激动得快要哭出来。
“哎,谢什么。”张姐叹了口气,“晚晚,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您说。”
“周屿那孩子,不容易。你们离婚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你……你别再去打扰他了。”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知道了,张姐。”我低声说。
挂了电话,张姐很快把周屿的号码发了过来。
11位数字。
我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很久很久。
像在看一个通往过去的时空密码。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串数字输入微信搜索框。
很快,跳出来一个头像。
是一盆绿萝。
郁郁葱葱的,很有生命力。
不像他以前用的那个,和我的情侣头像。
我点了添加好友。
在验证信息里,我删删改改,最后只写了三个字。
“是我,林晚。”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每隔几秒就看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他是不是,已经把我拉黑了?
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我?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
“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验证。”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点开对话框。
他的第一句话是:“有事?”
两个字,客气,疏离,像一道冰冷的墙。
我打了一大段话,说我后悔了,说我想他了,说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打完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最后,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回了两个字:“没事。”
然后,我又加了一句:“就是问问你,最近好吗?”
他回得很快:“挺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话框里,一片死寂。
我看着那句“挺好”,心里五味杂陈。
他过得挺好。
没有我,他过得挺好。
我应该为他高兴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难受?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着,喘不过气来。
我不甘心。
我点开他的朋友圈。
设置了三天可见。
唯一的一条,是昨天发的。
一张照片,是一家书店的门口。
书店的名字很特别,叫“屿舟”。
屿,是周屿的屿。
舟,是什么意思?
照片的配文是:“新的一天,加油。”
我把那张照片放大,仔细地看。
书店的装修是原木风格,很温暖,很舒服。
门口挂着一个“正在营业”的牌子。
我鬼使神差地,把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用识图软件搜了一下。
地址跳了出来。
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开车半个小时就到。
我看着那个地址,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去。
张姐的话还在耳边。
“别再去打扰他了。”
可是,情感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叫嚣着。
去见他!
去告诉他,你错了!
你不能就这么放弃!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z。
我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我站在了“屿舟”书店的门口。
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门口的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书店里很安静。
只有轻柔的音乐在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本和咖啡混合的香气。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正站在收银台后面,低着头,在整理一沓书。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棉麻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比五年前,瘦了些,也成熟了些。
头发剪得很短,显得很精神。
侧脸的线条,依旧那么好看。
时间好像在他身上按了暂停键。
又好像,把他雕琢得更好了。
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就那么真实地,站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古井。
他推了推眼镜,朝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然后,他低下头,继续整理他的书。
仿佛我只是一个,偶然闯入的,普通顾客。
我的心,凉了半截。
我预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
我想过他会激动,会愤怒,甚至会怨恨。
我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我难受。
它说明,在他的心里,我已经翻篇了。
我成了过去式。
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去式。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走,还是留?
走了,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留下来,我又能说什么?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
“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我回头,看到一个穿着书店工作服的女孩。
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清秀,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我随便看看。”我结结巴巴地说。
“好的,那您慢慢看。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女孩朝我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到了收银台。
她很自然地,站到了周屿的身边。
她递给他一杯水,轻声说:“阿屿,喝点水,你都忙了一上午了。”
阿屿。
她叫他,阿屿。
那么亲密,那么自然。
周屿接过水杯,对她笑了笑。
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他说:“谢谢你,小舟。”
小舟。
屿舟。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颗炸弹炸开了。
所有的侥G,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碎得片甲不留。
他有新的生活了。
也有了新的,爱人。
我像一个跳梁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出,可笑的独角戏。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书店。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
我只记得,我一路都在哭。
哭到最后,眼睛又干又涩,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睡了整整两天。
我以为,我会就此放弃。
可是,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看到窗外万家灯火的时候。
我脑子里想的,还是他。
我想起他对我笑的样子。
虽然,那笑容不是给我的。
我像着了魔一样。
我开始,每天都去那家书店。
我不敢进去。
我就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位上,远远地看着。
我看着他每天开门,关门。
看着他和那个叫小舟的女孩,一起整理书籍,一起招待客人。
他们很有默契。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们站在一起,那么般配。
像一幅安静而美好的画。
而我,只是一个,躲在暗处的,卑劣的偷窥者。
我每天都在折磨自己。
一边看着他们幸福,一边用那些幸福,凌迟着自己的心。
我告诉自己,再看一天,就一天。
明天,我就彻底放手。
可是一个又一个明天过去,我还是像个瘾君子,戒不掉这种偷窥的毒。
直到有一天。
我看到周屿,送小舟回家。
他们走到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周屿伸手,帮小-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动作那么自然,那么温柔。
然后,小舟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发动车子,疯了一样地踩下油门。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只想逃离。
逃离这个让我心碎的城市。
我在高速上,漫无目的地开着。
车速越来越快。
窗外的景物,都变成了模糊的线条。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看到那一幕?
为什么你要让我看到,你有多幸福?
周屿,你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报复我当年的,狠心离开?
如果是,那你成功了。
我的心,已经碎成了粉末。
再也,拼不起来了。
就在我情绪快要失控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划开接听键,吼了一句:“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林晚,是我。”
是周屿。
我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
“你……你怎么会……”
“你的车牌号,我记得。”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你现在在哪里?马上停车。”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林晚,别闹了。你这样开车很危险。”他的语气,多了一丝严厉。
“危险?我死了才好!反正也没人在乎!”我歇斯底里地喊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以为他会挂掉。
但他没有。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开口。
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在乎。”
他说。
“我在乎。”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把车停在紧急停车带,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一束车灯,从后视镜里照了进来。
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了我的车后面。
车门打开,一个人影,朝我走来。
是周屿。
他拉开我的车门。
看到我满脸泪痕的样子,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外套上,有股淡淡的,阳光和肥皂混合的味道。
很温暖,很熟悉。
我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跟我来。”他说。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他的车上。
他的手,很大,很干燥,很温暖。
像五年前一样。
车里,开着暖气。
他递给我一瓶水。
“喝点水,润润嗓子。”
我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
水是温的。
我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他发动车子,掉了个头,往市区的方向开去。
车里很安静。
只有电台里,传来舒缓的音乐。
我偷偷地,用余光看他。
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疲惫。
下巴上,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
“为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什么为什么?”他目不视,看着前方的路。
“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沉默了一下。
“我怕你出事。”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提醒他。
“我知道。”
“你已经有新的生活了。”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看到了什么?”我冷笑一声,“我看到你和她很幸福,很般配。我看到她亲你,你没有躲开。”
他猛地,踩下了刹车。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你都看到了?”
“是。”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一丝苦涩,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林晚,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说,“总是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难道不是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小舟,她是我妹妹。”
“妹妹?”我愣住了。
“亲妹妹。”他补充道,“我爸妈,在我上大学的时候,生的二胎。”
我的脑子,彻底当机了。
“她……她不是……”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替我说完了后面的话,“我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
这五个字,像烟花一样,在我的脑子里,炸开。
炸得我,头晕目眩。
“那……那她为什么……”
“她刚毕业,来北京投奔我。书店的名字,是她取的。她说,希望我的未来,能像一艘小舟,在人生的海洋里,安稳地航行。”
屿舟。
原来,是这个意思。
“至于那个吻,”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是她跟我开的玩笑。她知道,我这几天,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她故意那么做,想看看那个人的反应。”
所以,我这几天的,自我折磨,自我凌迟。
都只是,一个天大的,乌龙?
我看着周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他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
我该怎么说?
说我后悔了?
说我发现,我还是爱你的?
太难堪了。
我把头,转向窗外,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只是……只是突然,想吃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他没有拆穿我。
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重新发动了车子。
“回家吧。”他说,“我做给你吃。”
家。
他说,回家。
一个多么,温暖,又多么,奢侈的,词。
他没有把我送回我那个冷冰冰的大房子。
而是,开回了我们以前,住过的那个小区。
那个,承载了我们五年婚姻记忆的,地方。
车子,停在了一栋熟悉的楼下。
“你……还住在这里?”我有些惊讶。
“嗯。”他点了点头,“住习惯了,懒得搬。”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我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烟草味。
我记得,他以前,是不抽烟的。
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是因为我吗?
电梯到了。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我曾经,每天都会推开的门。
屋子里的陈设,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沙发,茶几,电视柜。
甚至,连阳台上那盆,我养了很久的,绿萝,都还在。
而且,长得比以前,更茂盛了。
仿佛,我只是,出了趟远门。
今天,刚回来。
“你坐会儿,我去做饭。”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走进了厨房。
我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
照片上,我笑靥如花,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我的眼眶,又开始发热。
我走到阳台,伸手,摸了摸那盆绿萝的叶子。
叶片,厚实,油亮。
看得出来,被照顾得很好。
我记得,我们离婚的时候,我把家里所有我买的东西,都带走了。
唯独,落下了这盆绿萝。
我以为,它早就,枯死了。
没想到,它还活着。
而且,活得这么好。
就像,周屿对我的感情一样。
我以为,早就,被时间,风干了。
没想到,它只是,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厨房里,传来了切菜的声音。
笃,笃,笃。
很有节奏。
像一首,安眠曲。
让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安定了下来。
很快,一股熟悉的,西红柿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我的胃,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我有点不好意思。
周屿端着一碗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好了,快吃吧。”他把面,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还是那个熟悉的,大瓷碗。
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面条,手擀的,筋道爽滑。
汤,浓浓的,带着西红柿天然的酸甜。
上面,卧着一个金黄色的,溏心荷包蛋。
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放进嘴里。
就是这个味道。
我寻觅了五年,也求之不得的,味道。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砸进碗里。
“怎么了?”他坐在我对面,递给我一张纸巾,“不好吃吗?”
我摇了摇头,一边哭,一边大口地,吃着面。
我怕,我吃得慢了。
这个梦,就醒了。
一碗面,我连汤都喝完了。
我放下碗,看着他。
“周屿,”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惊讶,有心疼,有犹豫。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伤痛。
“林晚,”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的心,揪了一下。
“我们离婚的第一个月,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只能,开着我们以前看过的电影,听着你的声音,才能勉强,睡一会儿。”
“我不敢回家。因为这个家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你,在这里笑,在这里闹。”
“我开始抽烟,开始喝酒。我把自己,搞得一团糟。我以为,这样,就能忘了你。”
“可是,我忘不了。”
“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的味道,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骨子里。”
“我用了整整两年,才慢慢地,接受了,你已经离开我的事实。”
“我开了那家书店。我想,开始新的生活。”
“我以为,我已经,可以,一个人,好好地,过下去了。”
“可是,你又出现了。”
他看着我,眼眶,微微泛红。
“林晚,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凭什么,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又给我希望?凭什么,你一招手,我就要,摇着尾巴,回到你身边?”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无言以对。
是啊。
我凭什么?
我凭什么,这么自私?
我凭什么,在他好不容易,走出伤痛之后,又去,揭开他的伤疤?
“对不起。”我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对不起,周屿。是我,太自私了。”
“我不应该,来打扰你。”
“我……我吃完了。我该走了。”
我站起身,不敢再看他。
我怕,再多看一眼,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就会,全线崩溃。
我走到门口,手,刚放到门把手上。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晚。”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爱过高远吗?”他问。
我沉默了。
爱过吗?
或许吧。
我爱他的浪漫,爱他的才华,爱他带给我的,那种,轰轰烈烈的感觉。
可是,那种爱,像烟花。
绚烂,却短暂。
燃尽之后,只剩下一地,冰冷的,灰烬。
而周屿给我的爱,像空气。
我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贵。
直到,失去了,才发现,我根本,离不开。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
“那你,爱我吗?”他又问。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转过身,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有期待,有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rayed的,脆弱。
我突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质问我。
他只是,在害怕。
害怕,我又是一时兴起。
害怕,这又是一场,会让他,粉身碎骨的,梦。
我朝他,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坚定。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
然后,我踮起脚尖,学着小舟的样子,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我说:“周屿,我爱你。”
“以前,是我不懂事。我以为,爱情,就应该是,鲜花,掌声,和永无止境的,激情。”
“我花了五年时间,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弯路。”
“我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
“然后我才发现,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想要的,只是,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我想要的,只是,在我生病难受的时候,能有一个人,坐在我的床边,给我递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我想要的,只是,在我哭的时候,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屿,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有你。”
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伤心,不是难过。
是委屈,是后悔,也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只是,伸出手,用他那,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擦掉了我脸上的,泪水。
然后,他把我,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那个,我思念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怀抱。
很温暖,很厚实,很有,安全感。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
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皮肤上。
他哭了。
这个,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男人。
他哭了。
“林晚,”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坏女人。”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我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
我们就在那个,小小的,客厅里,抱着彼此,哭了很久很久。
像两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把这五年里,所有的,思念,痛苦,和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哭过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他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
我们都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窗外,夜色渐浓。
屋子里,没有开灯。
只有,从窗户里,透进来的,朦胧的,月光。
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周屿,”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书店的名字,可以改一下吗?”
“嗯?改成什么?”
“叫‘晚舟’。”我说,“林晚的晚。”
他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
“好。”他说。
声音里,满是,宠溺。
后来的故事,很简单。
我从那个冷冰冰的大房子里,搬了出来。
搬回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家。
我辞掉了那份,让我身心俱疲的,工作。
去了周屿的书店,当起了,老板娘。
每天,和他一起,整理书籍,煮咖啡,招待客人。
日子,过得很慢,很平淡。
却,很安心。
高远后来,找过我几次。
他说,他把那幅画,卖了。
卖了很多钱。
他说,他可以,给我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
我只是,笑了笑。
我说:“高远,谢谢你。但是,我已经找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他不懂。
他永远,都不会懂。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可以用钱,买到的,东西。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在我胃疼的时候,给我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的,人。
我的朋友们,都说我疯了。
放弃了,那么好的,事业和前途。
跑去,守着一个,不赚钱的,小书店。
还和,那个,无趣的,前夫,复了婚。
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是,一笑而过。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们不懂,周屿的好。
他的好,不在于,他能给我,多么,富裕的,物质生活。
而在于,他给了我,一个,可以,随时回去的,家。
在于,他让我,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找到了,内心的,安宁。
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帖子。
标题是:“34岁女子离婚5年后发现前夫最好猛追前夫不放。”
下面,有很多评论。
大部分,都是在嘲讽那个,女主角。
“早干嘛去了?”
“活该。”
“这种女人,就是作。”
我看着那些评论,心里,很平静。
因为我知道,如果,没有那五年的,兜兜转转。
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喧嚣和浮华。
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
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个,被我,亲手,丢掉的,男人。
有多么,珍贵。
人,总是要,失去一次,才能,学会,珍惜。
幸运的是,我转过身的时候。
他还,在原地。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我坐在书店的,窗边,看书。
周屿,在吧台后面,煮咖啡。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整个,书店里。
一个客人,走进来,问我。
“老板娘,你们书店,为什么叫‘晚舟’啊?”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吧台后面,那个,正在,认真,冲泡咖啡的,男人。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
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
抬起头,朝我,笑了笑。
那笑容,温暖得,像四月的,春风。
我转回头,看着那个客人,也笑了。
我说:“因为,我希望,我人生的,这艘小船,在经历了,风浪之后,能有一个,温暖的,港湾,可以,停靠。”
而他,就是我,此生,唯一的,港湾。
故事讲完了。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说,我是在,宣扬,“好马要吃回头草”。
但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的是,爱情,没有,固定的,模式。
有的人,喜欢,轰轰烈烈。
有的人,喜欢,细水长流。
没有,谁对谁错。
重要的是,你要,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当然,如果你,像我一样,幸运。
在你,幡然醒悟之后。
那个人,还愿意,在原地,等你。
那么,请你,一定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抱紧他。
不要,再放手了。
因为,不是所有的,久别,都能,重逢。
不是所有的,错过,都能,弥补。
也不是所有的,深情,都能,被,岁月,温柔以待。
珍惜,眼前人。
这句,被说烂了的,话。
却是我,花了,五年,惨痛的,代价,才真正,领悟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