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蹭车亲戚又打电话,我早有准备!等他们全家 8 口都挤到车旁

发布时间:2025-10-08 11:15  浏览量:10

手机在办公桌上“嗡”地一声振动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肥硕甲虫。

屏幕上跳动的三个字,让我太阳穴突突地疼。

大舅来电。

我盯着那串号码,足足十秒,才滑动了接听键。

“喂,大舅。”

我的声音很平静,像一口无波的古井。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爽朗得近乎聒噪的笑声:“哎,小涛啊!上班呢?”

“嗯,在公司。”

“好好好,年轻人就是要多奋斗!”他熟稔地开场,语气里带着长辈特有的、不容置喙的关怀,“那个啥,小涛,国庆节放假,你和你媳妇儿……回老家吧?”

来了。

我捏着鼠标的手指,关节泛白。

“回啊,票都买好了。”我撒了个小谎,心跳都没加速一下。

“哎呀,买什么票嘛,浪费那个钱!”大舅的音量陡然拔高,充满了“我为你着想”的慷慨,“你不是有车吗?开回来多方便!我们一家人也正好要回去,到时候,你顺路捎我们一下!”

顺路。

多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从我所在的城市开到老家,全程高速五百公里。

而他们一家,住在离我们这儿一百八十公里外的邻市,一个需要先掉头往西,再折向北,完美绕开主干高速的小县城。

这叫顺路?

我没说话,听着他继续表演。

“你姥姥姥爷也跟着我们,正好,咱们热热闹闹地一起回去!你表哥一家四口,再加上我和你舅妈,嗯……一共八个人。”

他顿了顿,像是在盘算什么,然后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补充道:“你那车……坐得下吧?我看网上说你那款,是七座的?”

我的车是七座SUV,一辆顶配的国产新能源车,当初落地也花了三十多万。

那是我和老婆陈静,一分一分攒出来的辛苦钱。

但我现在很想告诉他,我那车,其实是辆双座敞篷跑车。

“小涛?听着没?”

“听着呢,大舅。”我转动着办公椅,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八个人啊……我这车,确实坐不下。”

“哎,怎么坐不下!”大舅的语气立刻变得理直气壮,“你和你媳妇儿俩人,你表哥一家四口是六个,再挤挤,我和你舅妈怎么也上去了!你姥姥姥爷……让他们坐你表哥的车嘛!哦不对,你表哥不开车,他那车费油……这样,小孩子嘛,不占地方,抱着就行了!你放心,我孙子乖得很!”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唾沫横飞的样子。

去年国庆,就是这样。

他们一家六口,硬生生塞进了我的车里。

两个半大孩子,一路在后座又蹦又跳,薯片渣和可乐洒得到处都是。

我老婆陈静新买的米白色风衣,被他孙子用油乎乎的鸡爪印上了一个清晰的梅花印。

大舅在副驾上,从头到尾抽了半包烟,烟灰弹得满车都是。

到了老家,他们“哗啦”一下全下了车,行李都忘了拿,拍拍屁股就往家走,仿佛我只是他们叫来的一个专车司机。

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一个人,在深夜的停车场,清理了两个小时的垃圾。

从那以后,我和陈静就发过誓,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大舅,”我的声音依旧平静,“超载是违法的,扣分罚款。”

“哎呦,什么违法不违法的!都是一家人,谁没事查你啊?再说,上高速前把小孩放下来,过了检查站再抱上去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儿!”

他把钻空子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

“行啊,大舅。”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松口了。

“你说得对,多大点事儿啊。”我继续说,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不就是八个人嘛,没问题。我来想办法。”

“哈哈!我就说嘛!小涛最懂事了!”大舅的笑声震得我耳朵疼,“那说定了啊!国庆第一天,早上八点,你到我们县城高速口来接我们!”

“好。”

“别忘了啊!”

“忘不了。”

挂了电话,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打开微信,找到一个头像是一辆蓝色小货车的联系人。

“王哥,国令时节有空吗?想从你那儿租个车。”

对方秒回:“有啊,你要什么车?我这儿刚到了几辆新的商务车,别克GL8,舒服得很!”

我敲字回复:“不,不要那个。”

“我要你那辆最旧、最破、最颠、空调半死不活、最好还有点异味的……金杯面包车。”

办公室的同事探过头来:“林涛,跟谁打电话呢?脸这么臭?”

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没什么,一个亲戚,说国庆要搭我的车回家。”

“好事儿啊!”

“是啊,”我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天大的好事。”

回到家,陈静正在厨房里忙活。

她听见我开门的声音,探出头来:“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

“公司有点事。”我换了鞋,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大舅来电话了。”

陈静切菜的手顿了一下。

她转过身,擦了擦手,看着我:“他们……又要坐我们的车?”

“嗯。”

“几个人?”

“八个。”

陈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但上次的事情,也彻底把她惹毛了。

“你答应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 的颤抖。

我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林涛!”她拔高了声音,“你怎么又……”

“别急,”我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你听我说完。”

我把我和大舅的通话内容,以及我租车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陈静愣愣地听着,脸上的怒气渐渐变成了惊愕,最后,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租一辆……金杯?”

“对,”我冷静地点头,“还是车行里车况最差的那种。”

“他们会气疯的。”

“那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陈静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捶了我一下:“你可真损啊!”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方法。咱们仁至义尽,他们才能得寸进尺。这次,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求锤得锤’。”

接下来的几天,我按部就班地生活。

大舅那边,像是生怕我反悔,每天一个电话。

“小涛啊,我们行李都收拾好了啊!你姥姥特地给你准备了土鸡蛋!”

“小涛啊,路上吃的喝的我们就自己带了,不给你添麻烦!”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我每次都温和地回应:“好的,大舅,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国庆节前一天,我请了半天假,去车行提车。

王哥指着停车场角落里那辆饱经风霜的白色金杯,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兄弟,你确定要这辆?这车……说实话,除了喇叭不怎么响,哪儿都响。”

我绕着车走了一圈。

车身上有几块明显的凹陷和划痕,车漆泛黄,像是被烟熏过一样。

拉开车门,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劣质香薰的味道扑面而来。

座椅是人造革的,好几个地方都裂开了口子,露出了里面黄色的海绵。

我发动了车子。

发动机发出一阵拖拉机般的轰鸣,整个车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我打开空调,对着出风口吹了半天,只有一股热风。

“完美。”我满意地拍了拍方向盘。

王哥一脸“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表情看着我:“租金一天一百五,押金一千。兄弟,你可悠着点开,别半路给我整熄火了。”

“放心。”

我把车开回小区的地下车库,停在我那辆擦得锃亮的新车旁边。

一新一旧,一俊一丑,对比鲜明得像个笑话。

陈静下楼来看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

“我真想看看他们明天看到这辆车时的表情。”

“别急,”我说,“好戏还在后头。”

那天晚上,我们准备了“路上物资”。

两大桶最便宜的矿泉水。

二十个煮得硬邦邦的茶叶蛋。

还有一塑料袋干得能噎死人的白面馒头。

至于零食、水果、饮料?

不好意思,我们家没有。

国庆节当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

我开着那辆金杯,陈静坐在副驾,表情像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典礼。

面包车没有ETC,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排队领卡。

上了高速,我把车速稳定在八十码。

再快,这车就感觉要散架了。

旁边的车一辆辆地呼啸而过,司机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陈静打开手机,放了一首《好汉歌》。

雄浑的音乐配上拖拉机般的引擎声,相得益彰。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晃晃悠悠地抵达了约定好的高速路口。

远远地,我就看见路边站着一大群人,旁边堆着五六个大大的行李箱,还有几个花花绿绿的编织袋。

正是大舅他们一家。

大舅站在最前面,正伸长了脖子往高速来车的方向看。

他表哥,也就是我那个三十好几还游手好闲的表哥,正蹲在地上抽烟。

他老婆,我那位尖酸刻薄的表嫂,则抱着儿子,一脸不耐烦。

两个小孩,一个七八岁,一个五六岁,正在路边的草丛里追逐打闹,不时发出一阵尖叫。

我姥姥姥爷两位老人家,坐在行李箱上,满脸疲惫。

我缓缓地把车靠了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我降下车窗,冲他们挥了挥手,脸上挂着热情的微笑。

“大舅!我们来啦!”

空气,仿佛凝固了。

大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表哥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站起身,目瞪口呆。

表嫂的嘴巴张成了“O”型,抱着孩子的手都忘了收紧。

只有两个小孩,好奇地跑了过来,围着这辆破旧的白色面包车打转。

“爸,这是什么车啊?好破啊!”大一点的男孩嚷嚷道。

这一声,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打破了死寂。

大舅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几乎把脸贴在了车窗上。

“小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你的车呢?你那辆又大又漂亮的SUV呢?”

我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大舅,这就是我给咱们准备的车啊!”

“你开这种破车来接我们?!”表嫂尖锐的嗓音响了起来,“林涛,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叹了口气,推开车门下了车,一副“我都是为你们好”的诚恳模样。

“大舅,表嫂,你们听我解释。”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我准备已久的说辞。

“我那车,前几天送去保养了,说是长途开之前得好好检查检查。结果你猜怎么着?师傅说有个零件老化了,得从厂家订,国庆节前肯定到不了。”

“我这一听就急了啊!这不耽误事儿嘛!答应好了要来接你们的,我怎么能食言呢?”

“所以啊,我就赶紧托朋友,找了这么一辆车。”我拍了拍金杯的车身,震下来一层灰。

“你们看,这车,空间大!别说八个人,十个人都坐得下!皮实!耐造!走什么烂路都不心疼!”

我的语气热情洋溢,充满了骄傲。

大舅一家人,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保养?”表哥狐疑地看着我,“我怎么听我朋友说,你那车上个星期才做的保养?”

我心里冷笑一声,你朋友?你哪个朋友?

但我脸上依旧是滴水不漏的真诚:“是啊,就是上次保养的时候发现的问题嘛!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开到半路坏了,多危险啊!我这不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嘛!”

“安全”两个字,我说得特别重。

一下子把他们所有质疑都堵了回去。

你能说什么?你能说你不顾安全,非要坐一辆有问题的车吗?

大舅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我姥姥心疼我,走过来说:“小涛有心了,有车坐就不错了,快上车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有了姥姥发话,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接下来的环节,是装行李。

我打开面包车的后备箱门。

那狭小的空间,根本塞不下他们那堆成小山似的行李。

“这……这怎么放啊?”大舅妈看着那几个大箱子,犯了愁。

“没事,”我大手一挥,“放座位上,人抱着就行了。”

于是,一场混乱的“人与行李争夺空间”大战开始了。

最终,几个大箱子被硬塞进了最后一排座位,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剩下的人,只能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前面的座位上。

表哥一家四口,加上我姥姥姥爷,硬是挤在了中间那排原本只能坐三个人的位置上。

两个小孩被夹在中间,嗷嗷直叫。

大舅和大舅妈,则坐在了副驾驶后面那排,腿都伸不直,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编织袋。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憋屈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都坐好了吗?那我们出发啦!”

我“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发动了汽车。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和剧烈的抖动,我们的“豪华专车”,正式上路了。

车一开起来,各种问题就暴露无遗了。

减震系统约等于没有。

高速路上稍微有点不平整,整个车厢就跟着上下颠簸,像是坐海盗船。

姥姥年纪大了,没一会儿就脸色发白,说头晕。

车窗的密封性极差。

车速一快,风就“呼呼”地从缝隙里灌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最要命的,是空调。

有,但不多。

出风口吹出来的,是带着一股霉味的微弱暖风。

那天正好是个大晴天,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车里很快就变得像个蒸笼。

“林涛!你这车空调是坏的吗?热死了!”表嫂扯着嗓子喊。

“没坏啊,”我一脸淡定地看着后视镜,“这老车的空调就这样,制冷效果是差了点,心静自然凉嘛。”

“你!”表嫂气得说不出话。

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小孩子开始闹腾了。

“妈妈,我饿了!我要吃薯片!”

“我要喝可乐!”

表嫂从包里翻了半天,什么都没翻出来。

她这才想起来,大舅之前打电话说“吃的喝的我们自己带”,结果他们根本就没带!

所有人都指望着我车上会有。

她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副驾的陈静。

陈静心领神会,从脚下那个巨大的环保袋里,拿出了我们精心准备的“路餐”。

她回过头,脸上挂着贤惠的微笑。

“饿了吧?来,阿姨这儿有吃的。”

她先是拧开一桶矿泉水,递了过去。

然后,拿出了那袋白面馒头。

“饿了就先垫垫肚子,这馒头是我和你们姨夫早上刚买的,还热乎呢……哦,现在凉了。”

最后,她献宝似的,捧出了那锅茶叶蛋。

“还有鸡蛋!补充蛋白质!”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陈静手里的馒头和茶叶蛋,表情像是吞了苍蝇。

“就……就这个?”表嫂难以置信地问。

“对啊,”陈静一脸天真,“我们平时出门就吃这个,健康,还省钱。你们不是说不给我们添麻烦嘛,我们就随便准备了点。”

“谁要吃这个啊!”表哥的儿子把头一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要吃汉堡!我要吃炸鸡!”

他妹妹也跟着一起哭。

一时间,车厢里哭声震天,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和风声,简直是一首末日交响曲。

表嫂哄了半天也哄不好,气得直瞪我们。

大舅在前面沉着脸,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姥姥叹了口气,剥了个茶叶蛋,递给孙子:“快别哭了,吃个蛋,乖。”

那孩子一把将鸡蛋打掉,哭得更凶了。

鸡蛋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留下了一道褐色的痕迹。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别急,这才刚开始。

中午,到了饭点。

我把车开进了高速服务区。

一个看起来又小又破的服务区。

“下车吃饭了!”我招呼道。

他们一个个跟斗败的公鸡似的,蔫头耷脑地从车上挪了下来。

一下车,一股热浪夹杂着厕所的骚味就涌了过来。

服务区的餐厅里,只有几个窗口。

卖的是泡面、盒饭和粽子。

盒饭一份四十,两荤两素,看起来就没什么食欲。

大舅看了一眼价钱,脸都绿了。

“这么贵?抢钱啊!”

表哥走到小卖部看了一圈,一桶泡面十五,一根火腿肠八块。

他灰溜溜地回来了。

“爸,要不……咱们就吃车上那个……馒头吧?”

大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最后,他们一家人,一人要了一份盒饭,除了两个孩子。

孩子还在闹脾气,非说这里的饭菜是“猪食”。

我和陈静,则优哉游哉地从车里拿出我们的保温饭盒。

里面是陈静早上特地做的,香喷喷的酱油炒饭,还配了两个荷包蛋。

我们在他们旁边坐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那香味,一个劲儿地往他们鼻子里钻。

表嫂看着我们的饭盒,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林涛,你们自己带了饭,怎么不早说?”

我咽下一口饭,慢悠悠地回答:“哦,我们就做了两个人的量,不够分啊。”

她气得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吃完饭,继续上路。

下午的旅程,更加难熬。

车里又闷又热,所有人都昏昏欲睡,但又被颠得睡不着。

姥姥开始晕车,吐了好几次。

我把车停在紧急停车带,让她下去透透气。

大舅妈一边给老人拍背,一边阴阳怪气地说:“哎,这要是坐那辆好车,哪会受这个罪哦。”

我假装没听见,递过去一瓶水。

“舅妈,让姥姥喝点水,会舒服点。”

我的态度,始终无可挑剔。

体贴、周到,但就是不解决根本问题。

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们有火发不出。

下午三点多,车子开进了一段山区公路。

这是我特地规划的路线。

导航上明明有更平坦的高速,但我选择了这条又窄又多弯的省道。

我的理由是:“走这边近,能省几十块钱过路费呢。”

一句话,又把大舅给噎了回去。

他总不能说,为了舒服,宁愿多花钱吧?那不符合他一贯勤俭持家的人设。

于是,我们那辆可怜的金杯,开始在盘山公路上,以时速四十码的速度,艰难地爬行。

左一个急转弯,右一个发夹弯。

车里的人被甩得东倒西歪。

之前只是晕车的姥姥,现在连姥爷都开始不行了。

两个孩子吐得稀里哗啦,车厢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

表嫂终于崩溃了。

“我不坐了!我要下车!这破车还不如走路快!”她尖叫着。

“别闹!”表哥吼了她一句。

“我闹?你看孩子都吐成什么样了!林涛!你是不是存心整我们?!”她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我。

我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念经。

“表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好心好意来接你们,又是租车又是开车,图什么?不就是图咱们是一家人,能热热闹-闹地一起回家吗?”

“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好,可以,前面就是个小镇,我把你们放下来,你们自己打车回去。”

“不过我可提醒你,这山沟沟里,想打到一辆能坐八个人的车,可不容易。”

我的话,软中带硬,直接戳中了他们的要害。

他们闹,不就是笃定了我不敢把他们扔在半路吗?

我偏要告诉他们,我敢。

表嫂一下子哑火了。

她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大舅在后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行了!都少说两句!小涛开了一天车也累了,互相体谅一下!”

他这是在打圆场,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车厢里,总算暂时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声和孩子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下了山路,重新回到了平坦的国道上。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惊喜”还在等着他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打开了车灯。

昏黄的灯光,勉强能照亮前方十几米的距离,跟两个手电筒差不多。

“林涛,你这车灯怎么这么暗?”大舅忍不住又开口了。

“老车嘛,都这样。”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又开了一段路,我突然“哎呀”一声,把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怎么了?”车里的人顿时紧张起来。

我一脸凝重地熄了火,下了车,打开前引擎盖,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

然后,我走回驾驶室,对着一脸关切的他们,沉重地宣布:

“坏消息,各位。”

“车,好像坏了。”

“什么?!”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狭小的车厢里炸开。

“坏了?怎么会坏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怎么办啊!”

“我就说这破车不能坐!”

他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恐慌和指责。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大家别急,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车行王哥的电话,还特意开了免提。

“喂,王哥,我林涛啊。你这车不行啊,半路抛锚了。”

电话那头的王哥很上道,立刻配合我演了起来。

“啊?抛锚了?不能吧!我出车前刚检查过的啊!什么情况?”

我把事先编好的“故障现象”说了一遍。

王哥在那头沉吟了片刻,说:“哎呀,这听起来像是发动机的问题,得拖车了。你现在在哪个位置?我叫个拖车过去。”

我报了个大概的位置。

“哦,那地方啊,有点偏。拖车过去,最快也得两三个小时。”

“两三个小时?!”大舅在后面叫了起来。

“没办法啊大哥,”王哥在电话里叫苦,“国庆节,到处都堵车,拖车师傅也忙不过来啊!”

我挂了电话,对着他们摊了摊手。

“大家也听到了,只能等了。”

绝望。

浓浓的绝-望,笼罩了整个车厢。

他们谁也没想到,回家的路,会如此坎坷。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又煎熬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

路边没有路灯,只有我们这辆趴窝的金杯,像个被遗弃的铁皮盒子,孤独地停在黑暗中。

远处的山峦,在夜色里,像蛰伏的巨兽。

偶尔有车经过,刺眼的车灯一晃而过,更显得我们这里一片死寂。

车里的食物,只剩下几个馒头和半桶水。

手机信号时断时续。

两个孩子早就哭累了,依偎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大人们谁也不说话。

大舅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呛得人直咳嗽。

表嫂抱着孩子,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姥姥姥爷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和陈静,则显得格外平静。

我们甚至还有心情,靠在一起,用手机看下载好的电影。

虽然屏幕很小,声音也很小,但在这种环境下,已经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我的余光,能瞥见他们投来的、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远方终于传来了拖车的声音。

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像是看到了救星,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拖车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司机师傅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人,他下来看了一眼,就说要拖回县城的修理厂。

问题来了。

拖车,只能坐两个人。

我和司机。

那他们剩下的人怎么办?

“师傅,这附近能打到车吗?”我“好心”地替他们问。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上哪儿打车去?你们还是往前走走看吧,大概走个五六公里,有个村子,说不定能找到个愿意拉活的黑车。”

五六公里。

走过去。

带着孩子,带着老人,带着行李。

在漆黑的、没有路灯的国道上。

他们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小涛,那……那我们怎么办啊?”大舅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沉思了片刻,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样吧。”

“我跟拖车先去县城,把车弄好。你们……你们就辛苦一下,在这里等我。”

“我修好车,马上就回来接你们!”

我的语气,充满了责任感和担当。

“等你回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表哥激动地叫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脸为难,“修车得看情况,快的话一两个小时,慢的话……可能就得明天了。”

明天。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在了他们心头。

让他们在这荒郊野外,过一夜?

“不行!”大舅断然拒绝,“绝对不行!”

他想了想,说:“这样,小涛,你别去。让拖车师傅一个人把车拖走就行了。你留下来,陪我们一起等,或者一起想办法。”

我心里冷笑。

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受罪?门儿都没有。

“大舅,这不行啊。”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这车是租来的,出了问题,我得跟着去看看,不然说不清楚。再说了,我不去,怎么催他们尽快修好?怎么回来接你们?”

我的理由,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最后,他们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把车上那袋仅剩的馒头和半桶水留给了他们。

“大舅,你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照顾好姥姥姥爷。”

然后,我拉着陈静,在他们绝-望的目光注视下,坐上了拖车的副驾驶。

“师傅,麻烦你了。”

拖车发动,缓缓向前驶去。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那几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像一群被遗弃的难民,茫然地站在黑暗中。

陈静在我旁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涛,你真是……太坏了。”

我握住她的手,笑了笑。

“这叫,自作自受。”

拖车把我们拉到了县城。

我找了个借口,让司机师傅把车随便扔在一个修理厂门口,然后付了钱,让他走了。

接着,我带着陈静,找了一家县城里最好的酒店,开了一间豪华大床房。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我们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我点开手机,看到了我妈发来的十几条微信。

“小涛,你大舅他们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他们说你车坏在半路了,把他们扔下了?怎么回事?”

“你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可别出什么事啊!”

我猜,他们肯定是用姥姥的手机,联系上了我妈。

然后,添油加醋地告了我一状。

我没有回复。

我只是悠闲地叫了酒店的客房服务。

一份牛排,一份意面,还有一瓶红酒。

我和陈静,在房间里,享受了一顿迟来的国庆大餐。

酒足饭饱之后,我才慢悠悠地给我妈回了个电话。

“妈,我们没事。”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大舅说你……”

我打断了她的话。

“妈,你别听他们瞎说。车是坏了,但我这不是正在修吗?我让他们在原地等我,我修好了就回去接他们,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等,非要自己走。”

我轻描淡写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真的?”我妈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好了妈,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说完,我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世界,清净了。

那一夜,我和陈静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我才不紧不慢地打开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几十条微信。

有我妈的,我爸的,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号码,估计是其他亲戚。

我一条都没看。

我给车行的王哥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个人过来,把那辆金杯开回去。

然后,我带着陈静,在县城里,找了一家最有名的早餐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吃完早餐,我才打开租车APP,重新租了一辆车。

一辆崭新的,七座别克GL8。

车内空间宽敞,座椅舒适,还带着一股新车的皮革味。

我开着这辆车,载着陈静,优哉游哉地,往老家的方向驶去。

至于大舅他们一家?

他们怎么样了?

我一点都不关心。

但我猜,他们的经历,一定很“精彩”。

后来,我从我妈那里,听到了后续的版本。

那天晚上,他们在路边等了很久,又冷又饿,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

于是,他们真的拖着行李,扶着老人,抱着孩子,在国道上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终于走到了那个村子。

但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黑车。

他们敲了好几户人家的门,想借宿一晚,或者花钱请人送他们去县城。

但大半夜的,谁敢给一群陌生人开门?

他们被当成了骗子,好几家直接放狗咬他们。

最后,他们实在没办法,只能报警。

警察来了,把他们带到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他们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国庆之夜。

第二天,还是我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听说了这事,开车去县城,才把他们接了回去。

当我开着那辆崭新的GL8,出现在老家院子门口的时候。

所有的亲戚,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大舅一家人,也在。

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神情憔悴,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看到我,和我的新车,他们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涛!”大舅第一个冲了上来,指着我的鼻子,“你小子,你……”

他“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他不知道该骂我什么。

骂我故意整他们?我可以说车是真的坏了。

骂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我可以说修车需要时间。

骂我为什么换了辆好车?我可以说那辆金杯不安全,为了大家着想,我特意换了辆更好的。

我所有的行为,都站在“合情合理”的制高点上。

我下了车,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关切。

“大舅,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受苦了。”

“那破车,修理厂说发动机有大问题,不能再开了。我怕耽误大家回家,就连夜重新租了这辆车,一大早就赶回来了。”

我指了指身后的GL8。

“这车还行吧?空间大,坐着也舒服。剩下那段路,保证让大家舒舒服服的。”

我的态度,诚恳得让人无法指责。

表嫂在旁边,用尖酸的语气说:“现在换好车有什么用?我们罪都受完了!”

陈静从另一边下了车,她淡淡地瞥了表嫂一眼。

“表嫂,话不能这么说。车坏在半路,是谁都不想的。我们小涛忙前忙后,一晚上没睡好,不也是为了大家吗?”

“再说了,”陈静顿了顿,声音不大,但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初是谁非要挤一辆车,说八个人没问题,超载也不怕的?”

“如果不是硬要挤这么多人,小涛也不用特地去租一辆空间大的面包车。开我们自己的车,说不定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陈静的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是啊,追根溯源,这一切的起因,不就是他们的贪小便宜和理所当然吗?

院子里,一片寂静。

大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表哥低着头,不敢看我。

最后,还是我姥爷站了出来,叹了口气。

“行了,都别说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小涛,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事不怪你。”

姥爷是明事理的人。

他这么一说,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

那几天的国庆假期,成了一种微妙的煎熬。

大舅一家人,看到我就像看到了仇人,话都不跟我说一句。

其他的亲戚,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有的人觉得我做得对,有的人觉得我太不近人情。

我和陈静,也懒得去解释。

我们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我爸妈,和几个关系好的亲戚聊聊天。

假期结束,我们要回城了。

我开着那辆GL8,停在院子里。

我妈问我:“你大舅他们……还坐你的车吗?”

我笑了笑:“您觉得呢?”

果然,大舅一家,早就自己买好了回程的大巴票。

临走的时候,他们甚至没跟我们打招呼。

看着他们提着大包小包,走向村口公交站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丝毫的愧疚。

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知道,经过这一次,他们以后再也不会,也不敢,来蹭我的车了。

我用一次看似“不近人情”的行动,为自己换来了一劳永逸的清净。

开着车,行驶在回城的高速上。

阳光正好,车里放着我们喜欢的音乐。

陈静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轻声说:“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嗯。”我握住她的手。

亲戚之间,互相帮助是情分,不是本分。

当情分被一次次理所当然地消耗,当善良被一次次肆无忌惮地践踏。

我们能做的,就是竖起自己的铠甲。

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从那以后,我和大舅家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他们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逢年过节,在家族聚会上遇见,也只是冷淡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妈为此,还念叨过我几次。

说我做得太绝,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我只是笑笑,不反驳。

子非鱼,安知鱼之苦。

她没有经历过我的那些糟心事,自然无法理解我的决定。

但我知道,我做对了。

有些关系,就像一颗烂掉的牙。

留着,只会让你持续地疼痛,甚至感染到周围的好牙。

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拔掉它,虽然会有一时的鲜血淋漓,但换来的,是长久的安宁和健康。

生活,本就不易。

我们没有义务,去为别人的自私和贪婪买单。

守住自己的底线,尊重自己的感受。

这,才是成年人世界里,最重要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