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婆婆把儿媳赶出门,五年后婆婆找儿媳赡养,儿媳做法解气
发布时间:2025-09-20 23:00 浏览量:10
引子
门被敲响了。
三长两短,不急不缓,像是试探。
我正给女儿甜甜削苹果,刀尖在果皮下匀速地走,长长的一条红带子垂下来,眼看就要到底了。这敲门声一响,我手一抖,苹果皮“啪”地断了。
“谁啊?”我扬声问,心里莫名地烦躁。
“我去开门。”丈夫张伟放下报纸,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趿拉着拖鞋走过去,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的风灌进来,带着初冬的凉气。我没回头,继续把剩下的一点皮削干净,把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放进小盘子里。
“妈?你怎么来了?”张伟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水果刀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刀刃冰凉的触感,让我的思绪也跟着冷了下来。
我转过身,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头发花白,稀稀疏疏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灰色的棉絮。她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上面印着“某某化肥厂”的红字。
是她,王桂花,我的婆婆。
五年了,整整五年,她第一次站在这扇门前。
甜甜好奇地从我身后探出小脑袋,小声问:“妈妈,这个奶奶是谁呀?”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门口那个女人。她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和我对视,最终落在张伟身上,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阿伟,我……我没地方去了。”
第一章 五年前那场大雪
“你不能住在这里。”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客厅里的空气像是瞬间结了冰。张伟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一半是为难,一半是恳求。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王桂花浑浊的眼睛终于转向我,里面有惊讶,有难堪,最后变成了一丝怨怼。她大概没想到,五年不见,当年那个逆来顺受的媳妇,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林岚,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她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可你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就让我……”
“不行。”我打断她,重复了一遍,“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
我不想听她的解释,也不想看她的可怜。五年前那个下着大雪的下午,她也是用这样不容商量的口气,让我滚出那个家。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张伟的弟弟张强做生意赔了钱,家里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王桂花找人算了命,说是我命硬,克了家里的财运。那天下午,她把我的行李扔到院子里,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是扫把星。
“我们张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给我滚!”
雪花落在我的头发上,脸上,冰冷刺骨。我怀里抱着才一岁多的甜甜,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我求她,我说外面下着雪,孩子还小,会生病的。
她是怎么说的?
“死在外面也比克死我儿子强!”
我扭头看着张伟,他站在他妈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的沉默,比王桂花的咒骂更像一把刀,扎在我心上。
我想,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
我抱着孩子,拖着行李,一步一步走进了那场漫天大雪里。身后,是“砰”的一声,大门被无情地关上了。
“林岚……”张伟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哀求,“都过去那么久了,妈也知道错了。你看她现在这样……”
我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果盘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张伟,你忘了吗?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开的那个小裁缝店,是我熬了多少个通宵换来的。甜甜上幼儿园的钱,是我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做出来的。这五年,她这个做奶奶的,看过孩子一眼吗?给过孩子一块糖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堵着的那股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现在她走投无路了,想起我们了?凭什么?”
王桂花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手里的化肥袋子捏得更紧了,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觉得自己像个不讲理的泼妇。可我控制不住。那些委屈,那些艰难,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快要把我淹没了。这五年来,我从没在张伟面前提过当年的事,不是忘了,是不想提,不敢提。我怕自己一开口,这个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家,就散了。
“妈妈,你别生气。”甜甜的小手拉了拉我的衣角,怯生生地说。
我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甜甜乖,妈妈没生气。”
我再站起来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张伟,你带她去外面的旅馆住一晚吧。钱我出。明天,让她该去哪儿去哪儿。”
说完,我拉着甜甜的手,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板上,还能听到外面张伟和他妈低声的交谈。我不想听,也不在乎。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有些伤口,时间是治不好的,只会让它结成一个又硬又丑的疤,一碰就疼。
第二章 沉默的丈夫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甜甜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小脸上还带着一丝泪痕。刚才我情绪激动,吓到她了。我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里一阵愧疚。
我想,我不能让那个女人毁了我们现在的生活。绝对不能。这五年,我拼了命才从泥潭里爬出来,把日子过得像点样子。我有了自己的小店,不大,但足以养活我和孩子。张伟后来也搬了出来,我们租了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旧了点,但很温馨。我以为,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张伟回来了。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我能感觉到他走到了床边,站了很久。最后,他叹了口气,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却像隔了一条河。
“岚岚,你睡了吗?”他小声问。
我没出声。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当年那事,是我不对。我没护着你和孩子。”
我心里冷哼一声。他总算承认了。五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个话题,好像只要不提,那件事就没发生过一样。
“我把我妈安顿在附近的小旅馆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她……她身体不太好。前年得了场病,花光了积蓄。张强那小子,你也知道,不靠谱。做生意又赔了,把妈的老房子都给卖了还债,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原来是这样。被最疼爱的小儿子榨干了所有,无家可归了,才想起我们来。
我觉得有些可笑。王桂花一辈子精明,重男轻女,把大儿子当牛使,把小儿子当宝疼。到头来,那个她视为命根子的小儿子,却让她落得如此境地。真是报应。
“她一个老太太,总不能真让她流落街头。”张伟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我知道你委屈,可她毕竟是我妈。”
“所以呢?”我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轮廓,“所以我就要忘记她是怎么把我们母女俩赶出去的?忘记我抱着发高烧的甜甜,在医院走廊坐了一夜?忘记我为了开店,一天只睡四个小时,眼睛熬得通红?张伟,你的孝心真金贵,我的委屈就不值钱吗?”
他沉默了。
黑暗中,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我知道我的话很伤人,可我忍不住。我需要一个答案。在他心里,我和他妈,到底哪个更重要。
过了很久,他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是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办。五年前他就是这么说的。
我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熄灭了。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累了,想睡觉。”
那一晚,我们谁也没再说话。我一夜无眠,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片段。我想,这个家,可能又要散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生活,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再次变得摇摇欲坠。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起床,给甜甜做早饭。张伟已经不在家了,应该是去看他妈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我送甜甜去幼儿园,然后去了我的裁缝店。
我的店开在一条老街上,门面不大,叫“岚心小筑”。街坊邻居都知道我手艺好,人也实在,生意一直不错。
我刚打开店门,就看到对门杂货铺的李阿姨朝我招手。
“小林,过来一下。”
李阿姨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喇叭。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阿姨,早啊。”我走了过去。
“哎,早。”李阿姨拉着我的手,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生气啊。今天早上我看到你家张伟,扶着个老太太,从街口那个惠民旅馆出来了。那老太太,是不是你婆婆啊?”
第三章 街坊的议论
李阿姨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
“嗯,是他妈。”我淡淡地回答。
“哎哟,真是啊!”李阿姨一拍大腿,嗓门立马高了八度,“她怎么来了?我可听说了,当年是她把你赶出门的,真的假的?”
周围几个早起买东西的邻居也围了过来,竖起了耳朵。
我最烦的就是这个。家里的事,关起门来怎么吵都行,可一旦被外人当成谈资,就觉得特别难堪。
“李阿姨,都是陈年旧事了。”我不想多说,想抽回手。
李阿姨却抓得更紧了。
“这怎么是陈年旧事呢?你这孩子就是心善,能吃亏。要我说,这样的婆婆,就不该让她进门!当年你多难啊,一个人带着孩子,我们这些老邻居都看在眼里。现在她老了,没用了,想起你们了?门儿都没有!”
李阿姨说得义愤填膺,旁边几个邻居也跟着附和。
“就是,不能这么便宜她了。”
“小林啊,你可不能心软。”
这些话,听起来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可传到我耳朵里,却像一根根针,扎得我生疼。它们提醒着我,我曾经多么狼狈,多么无助。
我觉得自己像个被围观的猴子,所有的伤疤都被人揭开,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谢谢大家关心了,我店里还有活儿,先回去了。”我用力挣开李阿姨的手,快步走回自己的店里,把卷帘门拉下了一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店里堆着各种布料,还有一台老式的蝴蝶牌缝纫机。这台缝纫机是我的宝贝,当年我就是靠着它,一脚一脚地踩出了我们的生活。
我坐下来,打开缝纫机,脚踩着踏板,机器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我试图用这熟悉的声音,来驱散心里的烦躁。
可根本没用。邻居们的议论,张伟的为难,王桂花的出现,像一团乱麻,在我脑子里搅来搅去。
我想,张伟现在肯定陪着他妈。他会带她去吃早饭,可能会带她去医院看看。他会怎么跟她说我?是会说我铁石心肠,还是会替我解释几句?
我不敢想下去。
我拿起一块布料,准备给一个老顾客做件旗袍。手指触摸到丝滑的布料,我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这是我的手艺,是我的尊严。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只要我还能拿起针线,我就饿不死。
这五年,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女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丈夫可能会动摇,亲情可能会变质,但握在自己手里的本事,永远不会背叛你。
“哒哒哒……”缝纫机的声音在小店里回响。我埋着头,一针一线,缝得很认真。仿佛我缝的不是衣服,而是我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光线暗了下来。我抬起头,看到张伟站在那里。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岚岚,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皮蛋瘦肉粥。”
我停下脚下的动作,缝纫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人呢?”我问。
“我让她在旅馆休息。”张伟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我跟她说了,让她先住几天,等我们商量好了再说。”
“我们有什么好商量的?”我看着他,“我的态度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张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搓着手,局促不安。
“岚岚,我知道你恨她。可是,我今天带她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她心脏不太好,还有高血压,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心里一阵冷笑。又是这套。用生病来博取同情。
“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我说,“张伟,你别忘了,甜甜小时候肺炎住院,医生说孩子需要营养,我连买只鸡的钱都没有。那个时候,她在哪儿?”
张伟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我知道。”他低下头,“是我没用。”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又有些不忍。我知道,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做。可一想到当年的事,我的心就硬得像块石头。
“你走吧。”我重新低下头,看着缝纫机上的针脚,“我不想跟你吵。粥你拿回去,我没胃口。”
张主站在原地,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是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店里又恢复了安静。
桌上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我看着它,眼睛有点发酸。我不是真的想跟他吵架。我只是……只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
第四章 一张旧存折
日子就这么僵持着。
张伟每天早出晚归,我知道他是去照顾王桂花了。他回家后,会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脸色,话也变得很少。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堵无形的墙。
甜甜似乎也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变得很乖巧,不怎么吵闹了。
这天晚上,我正在灯下赶制那件旗袍。一个老顾客等着要,我得尽快做完。张伟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看电视,电视里叽叽喳喳的,更显得家里安静得可怕。
“岚岚。”他突然开口。
我没理他,手里的针线没有停。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
“我们谈谈吧。”
我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他。灯光下,我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人也憔悴了不少。
“我不想谈。”我说。
“你必须听我说完。”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这很少见。
我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针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我面前的缝纫机上。
那是一个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的东西。他一层一层地打开,最后露出来的,是一本陈旧的存折。
存折的封面已经泛黄,边角都磨卷了。我认得出来,那是我们刚结婚时,他单位办的工资存折。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你打开看看。”
我将信将疑地翻开存折。里面的记录,停留在五年前。最后一笔交易,是一笔取款,两万块钱。取款日期,正是我被赶出家门的第二天。
我愣住了。
这两万块钱,我当然记得。当年我走投无路,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姐,塞给了我两万块钱,让我租房子,渡过难关。我一直以为,这笔钱是表姐的。后来我开店赚了钱,第一时间就把钱还给了她,还多给了一些利息。
“这钱……”我抬头看着张伟,声音有些颤抖。
“是我的。”张伟说,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当年我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了。我没办法当着我妈的面跟你走,我怕她真的会气出个好歹。我只能偷偷地把钱取出来,托你表姐转交给你。”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他并没有完全抛弃我。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在背后支持着我。而我,却一直蒙在鼓里,甚至还在心里怨恨了他五年。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视线变得模糊。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张强苦笑了一下,“只会让你更看不起我。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只能偷偷摸摸给点钱,算什么本事?”
他伸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带着常年做钳工留下的老茧。
“岚岚,这五年,我知道你苦。我看着你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我心里比谁都难受。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妈,我只求你,给我一点时间,也给她一个机会。行吗?”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本旧存折,像一块巨石,投进了我平静了五年的心湖,激起了千层浪。我一直以为,我是独自一人在战斗。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背后,一直有他。
我心里的那堵墙,在这一刻,悄然倒塌了。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只是拿起那件还没做完的旗袍,一针一线地继续缝。
只是这一次,眼泪滴在布料上,很快就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第五章 裁缝店的对峙
第二天,我照常去店里。
心里装着事,手里的活也慢了下来。我时不时会看着门口发呆。我在想,如果王桂花找到这里来,我该怎么办?
怕什么来什么。
下午三点多,店里没什么客人,我正在熨烫刚做好的旗袍。门口光线一暗,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是王桂花。
她看起来比前几天更憔悴了,眼窝深陷,嘴唇发白。她没有看我,而是局促地打量着我的小店。
店里不大,但被我收拾得很整洁。一排排挂着做好的成衣,墙边堆着五颜六色的布料,空气中弥漫着布料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你这里……挺好的。”她干巴巴地说。
我没接话,放下手里的熨斗,走到柜台后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她终于把目光转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阿伟都跟我说了。当年是我糊涂,是我对不起你。”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流进胃里,却暖不了我的心。
“道歉就不必了。”我说,“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没用。”她急切地说,往前走了两步,“林岚,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有个住的地方。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她说着,就要往下跪。
我吓了一跳,赶紧绕出柜台扶住她。
“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她耍起了无赖,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我最见不得人来这一套。心里又气又烦。
“你起来!有话好好说!”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李阿姨的声音。
“哎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回头一看,李阿姨和几个邻居正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没什么事,大家散了吧。”我一边扶着王桂花,一边对外面的人说。
“怎么没事啊?这老太太都要给你下跪了。”李阿姨不依不饶,“小林,你可别心软。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王桂花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
“我不是人,我当年猪油蒙了心,我对不起我媳妇……”她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我一个头两个大。
这下好了,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我家里这点破事了。
“都别说了!”我大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被我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王桂花,一字一句地说:“你先起来。想让我原谅你,可以。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王桂花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我。
“当年,你把我赶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和甜甜会冻死在外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母女俩要怎么活下去?”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王桂花张着嘴,脸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门口的邻居们也都沉默了。
是啊,她当初做得那么绝,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她的下跪,也不是她的忏悔。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我心里那个结解开的答案。
可我知道,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第六章 一碗阳春面
最终,那场对峙不欢而散。
王桂花被我的问题问得失魂落魄,被邻居们指指点点,最后是张伟闻讯赶来,把她带走了。
我的裁缝店成了邻里间的热门话题。有人说我做得对,就该给她点颜色看看。也有人说我太狠心,毕竟是长辈。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
那天晚上,张伟回来后,第一次对我发了火。
“你一定要这样吗?非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才甘心吗?”他冲我吼道,“她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你心里就痛快了?”
我没有跟他吵。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张伟,你只看到她下不来台,你怎么不想想,五年前,我抱着甜甜被赶出门的时候,我的台阶又在哪里?”
他被我问得噎住了,脸涨得通红,最后摔门而出。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觉得很冷。
第二天,张伟没有回家。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我知道,他肯定是在他妈那里。
我心里很乱。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是不是太绝情了?
可是,一想到甜甜,我心里的那点动摇就又被压了下去。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将来也面对一个这样刻薄的奶奶。
第三天,张伟还是没回来。
我开始有些担心了。我给张伟的单位打了电话,同事说他请了假。我心里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关了店门,去了那家惠民旅馆。
旅馆的前台告诉我,他们母子俩昨天就退房了。
我彻底慌了。他们能去哪儿?王桂花身无分文,张伟身上也没多少钱。
我像个没头的苍蝇,在街上乱转。我去了他们可能会去的亲戚家,都说没见到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初冬的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我走过一条小巷子,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张伟。他正蹲在一个垃圾桶旁边,捡里面的塑料瓶。
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我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张伟,你这是干什么!”
他看到我,先是惊讶,然后是狼狈。他想把手里的瓶子藏到身后,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怎么来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妈呢?”我急切地问。
他指了指旁边一栋破旧的居民楼。
“我们在那儿租了个小单间。”
我跟着他上了楼。楼道里又黑又窄,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他打开一扇门,一股热风夹杂着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王桂花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正在昏睡。
“她病了?”我小声问。
“嗯,发烧了。”张伟的声音里满是疲惫,“那天从你店里回去,她就病倒了。我带她看了医生,开了点药。我们身上的钱都花光了,房租也快到期了。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都明白了。
我看着床上那个虚弱的老人,心里五味杂陈。那个曾经那么强势、那么刻薄的女人,现在像一片枯叶,仿佛风一吹就会碎掉。
我心里的恨,在那一刻,好像突然就没那么重了。
我转身下了楼。半个小时后,我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袋子药回来了。
我把保温桶打开,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面条上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着几点翠绿的葱花。
张伟看着我,眼圈红了。
我没理他,走到床边,把王桂花扶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我,浑身一僵。
“你……你来干什么?”
“吃饭。”我把碗递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吃完把药吃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碗面,浑浊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了碗里。
第七章 新家的门槛
王桂花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把她和张伟接回了家。当然,不是我们住的那个家。我在我们小区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房租我付的。
我对张伟说:“让她住在这里。离得近,方便照顾。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张伟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感激。
“我不会叫她妈,也不会让她插手我们家的事,尤其是甜甜的教育问题。我们可以去看她,给她送饭,尽做儿女的义务。但我们,还是分开过。”
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张伟没有犹豫,立刻点头答应了。
王桂花搬进新家的那天,我去帮着收拾了一下。房子不大,但朝南,阳光很好。我给她买了新的被褥,还添置了一些简单的家具。
她一直跟在我身后,想帮忙,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坐着吧,我来就行。”我对她说。
她听话地在小沙发上坐下,看着我忙前忙后,眼神很复杂。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我准备离开。
“林岚。”她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对不起。”她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还有……谢谢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走在楼下,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没有原谅她,至少现在没有。当年的伤痛,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但我选择了和解。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张伟,为了甜甜,也为了我自己。我不想让仇恨,绑架我的后半生。
生活回到了正轨。
张伟又回到了厂里上班,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他每天下班后,会先去王桂花那里看看,陪她说说话,然后再回家。
周末,我会多做几个菜,让张伟给她送过去。有时候,我也会带着甜甜,去她那里坐一会儿。
甜甜不怕她了,会奶声奶气地叫她“奶奶”。王桂花每次看到甜甜,都笑得合不拢嘴,会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塞给甜甜。
她变了很多,话少了,也不再那么尖酸刻薄。她开始学着织毛衣,给甜甜织了一件红色的小毛衣,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但甜甜喜欢得不得了。
我的裁缝店生意越来越好,我还收了个小徒弟。每天,听着缝纫机“哒哒哒”的声响,看着一件件漂亮的衣服在自己手中诞生,我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
我知道,生活就像我手中的布料,难免会有褶皱和瑕疵。但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手艺,总能把它裁剪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有些门槛,跨过去了,就是一片新的天地。
这天,我正在店里忙活,张伟打来电话。
“岚岚,晚上回家吃饭吗?妈今天包了饺子,猪肉白菜馅的,你最爱吃的。”
我握着电话,看着窗外温暖的阳光,笑了。
“好啊,我准时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