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我在深圳的电子厂打工,流水线女工后来成了我的亿万富豪

发布时间:2025-11-18 02:30  浏览量:2

1992年的深圳,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味道。

是泥土被挖开的腥气,是汗水的咸湿气,是廉价洗发水的香精气,还有我们电子厂里,那股永远散不去的,焊锡融化时带着松香的刺鼻味道。

我叫陈明,二十岁,从湘西的大山里出来,兜里揣着爹妈凑的二百块钱,一头扎进了这个据说遍地是黄金的城市。

黄金没捡着,先进了宝安一家叫“四海”的电子厂。

每天十二个小时,坐在流水线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把米粒大小的电容,插进电路板上预留的两个小孔里。

一天下来,眼睛是花的,脖子是僵的,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机器声。

这就是我的生活。

也是我们所有人的生活。

宿舍是八人间的铁架子床,一翻身就吱呀作响,好像随时要散架。

空气里混着脚臭、汗臭和泡面的味道,风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着,吹下来的全是热风。

唯一的盼头,是每个月15号发工资的日子。

拿到那几百块钱,寄一百回家,剩下的一半存起来,另一半,就是我们在这座城市里活下去的全部底气。

那天,流水线上新来了一个女工。

她被安排在我斜对面。

很安静,不像别的女工,干活的时候还叽叽喳喳聊个没完。

她就低着头,手指飞快,动作精准得像一台机器。

休息的时候,别人都凑在一起说笑,或者趴在桌上补觉。

她就从帆布包里摸出一本书,安安静静地看。

那本书的封面都卷了角,书页泛黄,一看就被人翻了很多遍。

我们这群人里,看书的,她是独一份。

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她不漂亮,至少按我们老家“屁股大能生养”的标准来看,她太瘦了,脸颊上都没什么肉,显得那双眼睛特别大,也特别亮。

像藏着两簇小火苗。

她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很平静,没什么情绪,然后又低头看书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转过头,假装看别处,脸有点发烫。

他妈的,像做贼被抓了一样。

旁边的胖子阿光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阿明,看上新来的了?”

“看你妈的头。”我骂了一句,心里更虚了。

“装!你那眼珠子都快掉人家身上了。”阿光嘿嘿地笑,“我可跟你说,这种假清高的,不好搞。”

我没理他。

我只是觉得,她跟我们不一样。

我们是被生活按在流水线上的人,眼神里是麻木和疲惫。

而她,好像只是暂时停在了这里。

她的名字叫林岚。

我是后来听拉长喊她才知道的。

林岚,林中的雾气。

这名字真好听,一点都不像我们村里的翠花、秀英。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她。

她吃饭总是很快,打一份最便宜的素菜,就着米饭几口吃完,然后就去水房洗饭盒。

她从不跟别的女工一起去逛夜市,也从不买那些廉价的化妆品和花裙子。

她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拿去镇上的旧书摊买书了。

有一次我看到她买了一本《模拟电路基础》。

我当时心里直犯嘀咕。

一个女工,看这种书干什么?能当饭吃吗?

我们和她之间,好像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她活在她的世界里,我们活在我们的世界里。

直到那件事发生。

那天晚上,下了三个小时的班,我累得像条死狗,只想赶紧回宿舍躺着。

路过厂区后面的小巷子,我听到了争吵声。

是我们的拉长,一个姓王的油腻中年男人,外号“王扒皮”。

他堵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是林岚。

“林岚,装什么清高啊?”王扒皮的声音又油又腻,“不就是想加工资吗?你跟了我,我保证你下个月就当小组长。”

林岚的声音很冷,像冰块。

“王拉长,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哈哈,在深圳这地方,钱就是尊重!”王扒皮笑着,伸手就去抓她的胳膊,“跟我走,别给脸不要脸。”

我当时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我从墙角捡了半截砖头,冲了出去。

“他妈的,放开她!”我吼了一声。

王扒皮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我,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变成了恼羞成怒。

“陈明?你小子想干嘛?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我举着手里的砖头,死死地盯着他。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我的手在抖,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紧张。

我知道,我这一砖头下去,工作肯定没了。甚至可能被送进派出所。

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一个姑娘。

王扒皮看着我手里那半截砖头,又看了看我那副豁出去的架势,怂了。

他骂骂咧咧地松开手,“行,你小子有种,给我等着!”

说完,他整了整衣领,啐了一口,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我和林岚。

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擂鼓。

林岚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手里的砖头。

“谢谢你。”她说。

“没事。”我把砖头扔到一边,搓了搓手,感觉手心全是汗。

“他不会放过你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大不了不干了。”我故作轻松地说,“这种鸟地方,老子早就不想待了。”

其实我心里慌得一批。

没了工作,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寄回家的钱怎么办?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那双藏着火苗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好像更亮了。

“我叫林岚。”

“我知道,我叫陈明。”

“陈明,”她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说,“你是个好人。”

我愣住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姑娘这么认真地对我说,你是个好人。

比给我发一百块奖金还让我心里舒坦。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铁架子床吱呀作响,胖子阿光的呼噜声震天响。

我脑子里全是林岚那句“你是个好人”。

第二天,我的报应来了。

王扒皮随便找了个由头,说我质检不合格,浪费厂里材料,把我给开了。

结工资的时候,还故意克扣了一半。

我跟他吵,他叫来保安,把我像扔垃圾一样扔出了厂门。

我提着我那个破烂的帆布包,站在四海电子厂的大门口,看着里面灰色的厂房,心里一片茫然。

深圳这么大,我该去哪?

我找了个最便宜的日租房住下,十块钱一晚,房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

接下来的几天,我跑遍了宝安的工业区,一家家地找工作。

但人家一听我是被四海开除的,都摇摇头。

这片工业区的厂子,HR之间都通气。

我成了黑名单上的人。

身上的钱越来越少,心里的绝望越来越多。

我开始怀疑,当初为了林岚出头,到底值不值。

也许我应该像其他人一样,装作没看见。

那样我现在还在流水线上,虽然累,但至少有饭吃。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准备买张火车票滚回老家的时候,林岚找到了我。

她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至今都想不明白。

她站在那间昏暗狭小的日租房门口,皱着眉头看着屋里的环境。

“你就住这?”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暂时对付一下。”

她没再说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问。

“钱。”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钱,大概有五六百。

这几乎是她两个月的工资。

我赶紧把信封推回去。

“不行,这钱我不能要。”

“你被开除,是因为我。”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这钱你拿着,先找个好点的地方住,再慢慢找工作。”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要你的钱?”我急了。

“你不要,是看不起我吗?”她反问。

我一下子被噎住了。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我妥协了。

“行,算我借你的,以后我加倍还你。”

她这才点了点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问。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找不到工作,可能就回老家了。”

“别回去。”她说,语气很坚定,“回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不回去,我能干嘛?深圳遍地是黄金,可没有一粒是我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陈明,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做点不一样的事?”

我愣住了。

“什么事?”

“我们自己干。”

我以为我听错了。

“自己干?干什么?我们俩要钱没钱,要技术没技术,拿什么干?”

“我有技术。”她说。

我看着她瘦弱的身体,怎么也无法把她和“技术”两个字联系起来。

“你会什么技术?”

“我会设计电路。”她平静地说,“你忘了我看的那些书了?”

我当然没忘。

但我一直以为,她只是看个热闹。

“那种书,看看就能设计电路了?”我还是不信。

“我大学就是学这个的。”

我彻底傻了。

“你……你上过大学?”

在92年,大学生是什么概念?那是天之骄子,是国家干部。

怎么会跑到我们这种厂里,当一个流水线女工?

“出了一些事,没拿到毕业证。”她轻描淡写地说,似乎不想多提。

我心里翻江倒海。

一个大学生,一个懂电路设计的大学生。

难怪她那么不一样。

“你想做什么?”我的声音有点抖。

“充电器。”她说,“现在市面上的充电器,又大又笨重,充电还慢。我知道怎么把它做得更小,充电更快,成本更低。”

她从包里拿出那个被她翻得卷了边的笔记本,摊开在我面前。

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电路图,写满了各种我不认识的符号和公式。

那一刻,我看着她那双在昏暗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片绿洲。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干。”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我们用林岚给我的那笔钱,加上她自己剩下的所有积蓄,一共不到一千块,在当时还是一片荒地的华强北附近,租下了一个农民房的一楼。

那地方,白天是我们的作坊,晚上是我们的住处。

我们买了一台二手的焊台,一些最基本的电子元件,还有一张缺了腿的桌子。

那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林'岚负责设计和焊接样品,我负责跑腿,采购,还有解决一切技术之外的麻烦事。

那段日子,是真的苦。

我们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两顿,顿顿都是白水煮挂面,连个鸡蛋都舍不得放。

我看着林岚一天天瘦下去,脸颊都凹了进去,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有一次我发了工资(我自己给自己发的,五十块),偷偷跑去市场买了半只烧鸡。

当我把油纸包打开,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的时候。

我看到林岚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什么也没说,拿起一只鸡腿,默默地啃了起来,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油乎乎的鸡腿上。

我心里一酸,也跟着想哭。

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林-岚天天都能吃上烧鸡,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样品做出来很多个,但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不是发热太严重,就是充电效率上不去。

有好几次,因为元件短路,直接炸了,冒出一股黑烟。

我看着我们为数不多的本钱,就这么一点点烧掉,心里急得像着了火。

“林岚,要不……算了吧?”有一次,我又一个样品报废后,我忍不住说。

“这点钱,烧完我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林岚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陈明,你信我吗?”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

“再给我三天时间。”她说,“如果三天后,我还做不出来,我们就散伙,我把欠你的钱还给你。”

我看着她那副倔强的样子,心里那点退缩的念头,瞬间就没了。

“行,我信你。”我说,“别说三天,三十天我都陪你。”

接下来的三天,林岚几乎没合眼。

她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操作台前,一遍遍地修改电路图,一遍遍地焊接,测试。

我就在旁边陪着她,给她递工具,倒开水。

我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电路,但我能看到她额头上的汗珠,和她那双因为过度专注而显得有些疯狂的眼睛。

第三天凌晨,当她把最后一个元件焊接到电路板上,接通电源,用万用表测出那个稳定的电压时。

她突然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转过头,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笑。

像黑夜里突然绽放的烟花,一下子照亮了整个世界。

“成功了。”她说。

样品成功了,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我们没有钱量产。

一个充电器的成本,就算压到最低,也要十几块钱。

我们手上剩下的钱,连做十个都不够。

“我们得去找投资。”林岚说。

“投资?谁会给我们这种小作坊投资?”我愁眉苦脸。

“总要试试。”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俩揣着那个小小的充电器样品,跑遍了华强北所有叫得上名字的电子公司。

结果可想而知。

我们要么连门都进不去,要么就被前台小姐几句话打发了。

有一次,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老板。

那老板拿着我们的样品,轻蔑地笑了笑。

“小姑娘,小伙子,想法是好的,但这东西,能卖出去吗?市场不认啊。”

然后就把我们请了出去。

一次次的碰壁,几乎磨光了我所有的信心。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空荡荡的作坊里,谁也不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味道。

“陈明,”林岚突然开口,“对不起,我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里一疼。

“不怪你。”我说,“是我没用,连个订单都拉不来。”

“要不,我们把它卖了吧。”林't说,“把这个设计方案卖给那些大公司,应该能换点钱,至少不会血本无归。”

我沉默了。

我知道,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但我不甘心。

这是林岚熬了多少个通宵,用掉我们所有积蓄换来的心血。

就这么卖了,像卖掉自己的孩子一样。

“再试最后一次。”我说,“明天,我们去赛格电子市场摆摊。”

“摆摊?”林岚愣住了。

“对,摆摊。”我咬了咬牙,“既然那些老板不识货,我们就直接卖给懂行的人。华强北什么人最多?倒腾电子产品的二道贩子最多!他们才是最懂市场的人。”

第二天,我们用最后一点钱,在赛格电子市场门口租了个最小的摊位。

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我们那个宝贝样品,旁边立着一块纸板,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新一代快速充电器,体积小,效率高。”

路过的人很多,但大多是看一眼就走了。

偶尔有人好奇地拿起来看看,问几句,一听我们是自己做的,连个牌子都没有,就摇摇头放下了。

一上午过去,无人问津。

太阳火辣辣地烤着,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晒化了。

旁边的林岚,脸色也有些发白。

我心里那股劲,一点点地泄了。

也许,我真的错了。

就在我准备收摊的时候,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在我们摊位前停了下来。

他拿起我们的充电器,翻来覆去地看。

“这玩意儿,你们自己做的?”他问,一口浓重的潮汕口音。

“是啊,老板。”我赶紧挤出笑容。

“充电快?有多快?”

“比市面上那些快一倍!”我拍着胸脯保证。

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林岚。

“口说无凭,我得试试。”

说着,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大哥大,还有一个笨重的原装充电器。

“喏,就用它试。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这东西,我包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林岚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我们接上电源,用我们的充电器给那个大哥大充电。

大哥大屏幕上的充电指示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闪烁。

花衬衫男人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从不屑,慢慢变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狂喜。

“快!是真的快!”他一拍大腿,“小兄弟,这东西,你有多少货?”

“你……你要多少?”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先给我来五百个!”他伸出五个手指头,“价格好商量!”

五百个!

我跟林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我们接下了这笔订单。

但我们根本没有生产五百个的能力。

那个花衬衫老板,我们后来都叫他“龙哥”,是个爽快人。

他看出了我们的窘境,二话不说,直接预付了两万块的定金。

“钱我先给你们,三天后,我要看到货。”龙哥说,“要是敢骗我,你们应该知道在华强北骗人的下场。”

我捏着那两万块钱,手心全是汗。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

它很烫,烫得像一块烙铁。

有了这两万块,我们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疯狂地运转起来。

我们租了隔壁两个房间,又去二手市场淘了几台焊台。

然后,我去人才市场,找了十几个手脚麻利的女工。

都是以前在电子厂干过的,一上手就会。

林岚负责技术指导和品控,我就负责管理,采购,还有后勤。

那三天,我们所有人都没睡觉。

整个作坊灯火通明,焊锡的烟雾缭绕,像个战场。

饿了就啃干脆面,困了就用凉水洗把脸。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因为林岚承诺,这批货做完,每个人发一百块奖金。

一百块,在当时,对我们这些打工仔来说,是一笔巨款。

第三天下午,当我们把最后一个充电器打包好,整整十大箱,码在墙角的时候。

所有人都累瘫了,直接躺在了地上。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龙哥来验货的时候,一个一个地拆开检查,测试。

最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小兄弟,讲信用。”

他当场结清了尾款。

数着那一沓沓的钞票,我的手一直在抖。

除去成本和工人的工资,我们净赚了三万块。

三万块!

在1992年,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那天晚上,我履行了我的承诺,请所有工人去镇上最好的馆子,大吃了一顿。

我还单独给林岚点了一整只烧鸡。

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陈明,我们成功了。”

“是啊,”我笑着说,“我们成功了。”

那一刻,我觉得之前吃的所有苦,都值了。

有了第一桶金,我们的事业开始走上正轨。

龙哥成了我们最大的客户,他的订单源源不断地飞来。

我们的作坊也鸟枪换炮,从农民房搬进了正规的工业区厂房。

工人从十几个,变成了几十个,上百个。

我不再需要亲自跑腿,有了自己的采购部和销售部。

林岚也不再需要亲自焊接,她有了自己的研发团队。

我们成立了公司,名字是林岚起的,叫“启明”。

她说,意思是开启光明。

我开玩笑说,是不是因为我叫陈明?

她只是笑笑,不说话。

公司越来越大,我们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从那个潮湿的农民房,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商品房。

我买了车,虽然只是一辆二手的桑塔纳,但在当时已经足够让我衣锦还乡,在村里人面前显摆一番了。

但林岚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不爱打扮,不爱逛街,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

她对钱好像没什么概念,对物质也没什么追求。

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攻克一个又一个的技术难题。

我们的充电器越做越小,效率越来越高,还开发出了带数据传输功能的新产品。

“启明电子”在华强北的名气越来越大。

很多人都想来挖我们的墙角,尤其是想挖走林岚这个技术核心。

有一次,一家香港公司开出了年薪一百万的天价,想请林岚过去当技术总监。

一百万啊!

我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我紧张地看着林岚,生怕她会动心。

结果林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对那个来挖墙脚的香港人说:“不好意思,我们林总,是启明的老板,不是打工的。”

那人走后,我问林岚:“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林岚反问我:“我为什么要动心?启明是我们的孩子,你会为了钱卖掉自己的孩子吗?”

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

我知道,在她心里,我跟启D,是一样的。

我们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我们不再是单纯的合伙人。

我们一起生活,一起工作,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但我一直没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因为我自卑。

林岚是大学生,是天才,她懂那么多我听都听不懂的东西。

而我呢?我只是一个从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连高中都没读完。

我觉得我配不上她。

是林岚先开口的。

那天是我的生日,她破天荒地没有去实验室,而是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一桌子菜。

虽然味道……一言难尽。

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烧糊了。

但我吃得特别香。

吃完饭,她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生日快乐。”

我打开一看,是一块手表,欧米茄的。

我知道这块表很贵,至少要花掉我们公司一个月的利润。

“太贵了,我不能要。”我赶紧推回去。

“陈明,”她按住我的手,“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带我去找工作的时候,我们路过一家钟表店,你盯着橱窗里的这块表看了很久。”

我愣住了。

我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

那是我刚到深圳,对一切都充满幻想的时候。

我当时想,要是我能戴上这样一块表,该多有面子。

没想到,她一直记着。

“林岚……”我喉咙发堵,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明,”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结婚吧。”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

是真的。

“你……你说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

“我说,我们结婚吧。”她又重复了一遍,“你愿意娶我吗?”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陪我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的女人。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愿意!我愿意!我他妈的一百个愿意!”

我哭得像个傻子。

我们结婚了。

没有盛大的婚礼,只是请了公司的几个元老,和龙哥他们几个最好的朋友,简单地吃了一顿饭。

领证那天,我看着结婚证上我们俩的照片,傻笑了一整天。

我,陈明,一个山沟里的穷小子,娶了一个大学生当老婆。

而且,还是一个能自己开公司,赚大钱的大学生。

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我主外,负责公司的运营和销售。

林岚主内,负责技术研发。

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启明公司像一艘加满了油的航母,在商海里乘风破浪。

我们从做充电器开始,慢慢扩展到数据线,移动电源,蓝牙耳机……

我们抓住了智能手机爆发的浪潮,成了国内最大的手机配件制造商之一。

公司的规模,从几百人,到几千人,再到上万人。

我们的资产,也从几百万,到几千万,几个亿,几十个亿……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陈总”。

林岚成了科技圈里赫赫有名的“林女皇”。

我们从深圳,走向了全国,走向了世界。

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儿一女。

儿子像我,调皮捣蛋,但讲义气。

女儿像林岚,文静聪慧,喜欢看书。

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直美好下去。

直到那场危机的到来。

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爆发。

我们的海外订单,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被取消。

公司的资金链,瞬间断裂。

银行开始催债,供应商堵在公司门口要钱。

几万名员工的工资,等着我们去发。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我每天睁开眼,就是各种坏消息。

我急得焦头烂额,嘴上长满了燎泡,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我甚至开始偷偷地抽烟,一根接一根。

有一天晚上,我在书房对着一堆财务报表发愁,林岚端了一杯牛奶进来。

她看着我憔-悴的样子,很心疼。

“陈明,别太逼自己了。”

“我能不逼自己吗?”我烦躁地把报表扔到一边,“再撑不过一个月,公司就要破产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全完了!”

“破产就破产吧。”她说。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我说,破产就破产。”她平静地重复道,“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我们人还在,家还在,就比什么都强。”

我看着她平静的眼睛,心里那股烦躁和恐惧,竟然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是啊。

我们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

最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怕什么呢?

大不了,就从头再来。

“老婆,”我走过去,抱住她,“谢谢你。”

“傻瓜。”她拍了拍我的背,“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一起扛。”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在电子厂的流水线上。

聊我们在华强北那个小作坊里,吃白水煮挂面的日子。

聊我们接到第一笔订单时的狂喜。

聊着聊着,我们都笑了。

第二天,林岚召集了公司所有高管,开了一个会。

在会上,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放弃海外市场,收缩战线,集中所有资源,转型做自主品牌。

“代工是没有前途的,我们永远只能赚辛苦钱,永远要看别人的脸色。”林岚在会上说,“这次危机,对我们来说,是危险,也是机遇。一个让我们摆脱代工,建立自己品牌的机遇。”

所有人都被她的决定惊呆了。

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所有公司都在想办法求生存,收缩成本。

而我们,却要反其道而行,投入巨资去做品牌。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

会议室里,反对声一片。

“林总,这太冒险了!”

“我们现在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哪有钱去做品牌?”

“万一失败了,我们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我坐在林岚旁边,手心也全是汗。

我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疯狂。

但我选择相信她。

就像当年在那个日租房里,她让我跟她一起干的时候一样。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桌子。

“都别吵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我。

“我同意林总的决定。”我说,“启明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不是靠给别人代工,是靠林总的技术!现在,我们就要把我们的技术,做成我们自己的牌子,告诉所有人,我们中国制造,不比任何人差!”

我的话,点燃了很多人心里的火。

尤其是那些从公司创立之初就跟着我们一起打拼的老员工。

他们想起了当年我们是如何从一个小作坊,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会议室里的气氛,慢慢地从质疑,变成了支持。

最终,林岚的决定,全票通过。

接下来,就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我们卖掉了自己的别墅,卖掉了我的豪车,把所有的钱都投进了公司。

我们搬回了以前住过的那个小公寓。

林岚带着研发团队,没日没夜地开发新产品。

我带着销售团队,一家家地去跑渠道,跑商场。

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创业之初的状态。

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干劲。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的身后,有林岚,有我们几万名员工。

半年后,我们的自主品牌“启明之光”正式上市。

第一款产品,是一款集充电、数据存储、投影功能于一体的智能移动电源。

在当时,这绝对是黑科技。

产品发布会那天,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记者和经销商,心里紧张又激动。

当林岚亲自上台,演示完产品的所有功能后。

台下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知道,我们又赌赢了。

“启明之光”一炮而红。

我们的产品,因为其创新的设计和过硬的质量,迅速占领了市场。

公司的危机,解除了。

而且,我们比以前更强大了。

因为我们有了自己的品牌,有了自己的核心技术,我们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几年后,启明集团成功上市。

敲钟那天,我和林岚站在交易所的台上,看着屏幕上不断飙升的股价。

我转头看着身边的林岚。

她还是那么平静,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一样。

但我知道,没有她,就没有这一切。

她才是启明真正的灵魂。

如今,距离我第一次踏上深圳的土地,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深圳,从一个小渔村,变成了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

我,也从一个流水线上的穷小子,变成了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很多人羡慕我,说我运气好,娶了个能干的老婆,是“软饭男”的巅峰。

我听到这些话,只是一笑而过。

他们不知道,林岚为这家公司,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们也不知道,我为了配得上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从一个连电路图都看不懂的门外汉,自学了企业管理,市场营销,财务知识……

我陪着她,从一个小作坊,一步步走到今天。

我们是夫妻,更是战友。

我们的财富,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是我们共同奋斗的结果。

现在,我已经把公司的日常管理,都交给了职业经理人团队。

我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家人。

林岚也从研发一线退了下来,她现在最大的乐趣,是在家里的花园里,种些花花草草。

偶尔,我们还会回到宝安,回到我们当年待过的那个工业区。

四海电子厂已经倒闭了,厂房被拆掉,盖起了新的高楼。

我们当年住过的那个八人间宿舍,也早就没了踪影。

一切都变了。

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

那天,我们开车路过华强北。

看着如今繁华的赛格广场,我想起了三十年前,我们在这里摆摊的那个下午。

想起了那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龙哥。

想起了我们接到第一笔订单时的狂喜。

我转头对林岚说:“老婆,你还记得吗?我们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林岚笑了笑,握住我的手。

“我当然记得。”

她的手,不像年轻时那么光滑了,有了些许皱纹。

但还是那么温暖。

“陈明,”她说,“你知道吗?当年在流水线上,那么多人,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你了。”

我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她说,“别人的眼神里,是麻木,是欲望。而你的眼神里,是好奇。”

“还有,”她顿了顿,继续说,“你帮我赶走王扒皮那天,你举着半截砖头,手一直在抖。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不是偶然。

是命运,让我们在人海中,看到了彼此。

我把车停在路边,紧紧地抱住她。

“老婆,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没有看不起我。

谢谢你,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了我方向。

谢谢你,选择了我,让我成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她在我怀里,轻声说:

“也谢谢你,陈明。”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陪我一起疯。”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们身上。

很温暖。

我看着窗外这座我奋斗了半生的城市,心里充满了感激。

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给了我们这些普通人,改变命运的机会。

更感谢我身边的这个女人。

她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照亮了我所有的路。

她是我的老婆,林岚。

也是那个,从流水线上走出来的,我的亿万富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