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供女友读研,她毕业后却嫁给了导师,多年后我们在医院重逢
发布时间:2025-11-11 09:40 浏览量:3
医院的消毒水味,像一把钝刀子,在我鼻子里来回搅。
妈的,怎么就这么难闻。
我靠在缴费窗口冰凉的墙壁上,等着前面那个慢吞吞的大爷办完手续。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老板催方案的微信。
我没理。
我妈还在楼上病房躺着,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晚上。
我心里烦得像塞了一团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堵。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老公,你慢点。”
那声音,清脆里带着一点刻意的温柔,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我耳膜。
我浑身一僵。
这个声音,我就是烧成灰都认得。
我没敢回头。
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反应更快,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试图用那根可怜的承重柱挡住自己。
我听见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笃,笃,笃。
越来越近。
“……检查报告都拿好了,张主任说问题不大,就是需要静养。”
那个女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
我几乎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带起的微风。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咚,每一声都砸在我的肋骨上。
“那就好。”一个沉稳的男声回应道,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我下午还有个会,先把你送回家。”
“不用啦,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忙你的。”
“不行,你现在身子不方便。”
我死死盯着前面大爷的后脑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快点啊。
然而,命运这玩意儿,最喜欢在你狼狈的时候,再踹你一脚。
“陈阳?”
那根针,终于还是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没法再装死了。
我慢慢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
林微就站在我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
她穿着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浅咖色的薄风衣,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
整个人,像是一本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和我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T恤,以及熬了一夜的黑眼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合身的衬衫西裤。
虽然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但那股儒雅又威严的气质,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
不用猜,这就是她那位导师,张建国教授。
她现在的老公。
我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微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或许是尴尬,或许是心虚。
“真的是你啊,陈阳。”她勉强笑了笑,“好久不见。”
“嗯。”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楼上,“我妈病了,住院。”
“阿姨病了?严重吗?”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那神情太逼真了,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我们还停留在七年前的那个夏天。
张建国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林微的肩膀上,将她揽到自己身边。
一个宣示主权的动作,不动声色,却充满了压迫感。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这位是?”他问林微。
“哦,这是我……我的大学同学,陈阳。”林微的笑容有点僵硬。
大学同学。
我心里冷笑一声。
概括得精准。
“你好。”张建国朝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姿态,就像领导视察工作时,随手跟路边的工人点点头一样。
“你好。”我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林微似乎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微微,我们该走了。”张建国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哦,好。”林微赶忙点头,然后又转向我,“那,陈阳,我们先走了。你……你好好照顾阿姨。”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看着她被那个男人拥着,转身离去。
看着她身上那件风衣的料子,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泛着高级的光泽。
我记得,很多年前,她也有一件风衣,是我们在动物园批发市场花了一百二十块钱淘来的。
她宝贝得不得了,只有在见我父母的时候才舍得穿。
思绪一下子就飘回了七年前那个夏天。
那年,我二十四岁,在一家小小的广告公司跑业务,一个月工资三千五。
林微二十三岁,刚考上本市最好大学的研究生。
我们在大学城旁边合租了一个三十平米的小单间,一个月房租八百。
房间小得可怜,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就占了三分之二的地盘。
夏天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吱呀作响的破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但我们很快乐。
我每天下班,都会绕路去菜市场买她最爱吃的菜。
她呢,就在出租屋里等我,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们最奢侈的享受,就是周末去吃一顿二十八块钱一位的自助小火锅。
每次我都会拼命吃肉,想把本钱吃回来。
她就笑我,说我像个饿死鬼投胎。
然后把自己盘子里的肥牛夹给我,说她吃不下了。
我那时候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她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那天,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她说,陈阳,谢谢你。
我说,傻瓜,谢什么。
她家条件不好,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个大问题。
我拍着胸脯跟她说:“没事,有我呢。”
为了凑够她第一年的学费,我辞掉了广告公司的工作,同时打了三份工。
白天送外卖,风里来雨里去。
晚上去夜市的烧烤摊帮忙穿串,烟熏火燎。
周末就跟装修队去扛水泥,一天下来,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我至今还记得,把那两万块钱学费交到她手上时,她通红的眼眶。
她抱着我,一遍遍地说:“陈阳,等我毕业了,我一定好好对你,我们买大房子,再也不住这里了。”
我相信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信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把我们拮据生活里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她身上。
她要买参考书,我买。
她要买新衣服去参加学术会议,我买。
她说实验室的同学都用苹果手机,方便查资料,我二话不说,刷信用卡给她买了一台最新款的。
为此,我啃了三个月的馒头配咸菜。
我甚至,把我爸留给我唯一的那块旧上海牌手表,给卖了。
那是我爸的遗物,我一直当宝贝一样收着。
卖了三千块钱,全给她当了生活费。
我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她好,一切都值得。
她是我未来的希望,是我奋斗的全部意义。
研二那年,她开始频繁地提起她的导师,张建国。
“我们张老师今天又在核心期刊上发了篇论文,太厉害了。”
“张老师带我参加了一个国际会议,我学到了好多东西。”
“张老师说我很有科研天赋,建议我读博。”
一开始,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为她高兴,为她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老师而庆幸。
我还傻乎乎地跟她说:“那你可得好好跟着张老师学,别辜负了人家的期望。”
她笑了,笑得有点奇怪。
现在想来,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她不再愿意跟我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是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总是说在实验室忙。
是我给她打电话,她总是不耐烦地说“我在开会”,然后匆匆挂掉。
是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相对无言的时间越来越多。
有一次,我去找她,想给她个惊喜。
我在她们学校门口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看到她出来。
她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
开车的人,我后来在她们学校的官网上见过,就是张建国。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
但我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我安慰自己,老师送学生回家,很正常。
我不能这么小心眼,不能这么不自信。
我配不上她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在我心里越扎越深。
她穿的衣服越来越贵,用的化妆品是我不认识的牌子。
她会跟我讨论我听不懂的古典音乐和歌剧。
她会嫌弃我吃饭吧唧嘴,嫌弃我满身的汗味。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越来越宽的鸿沟。
那条鸿沟,是用金钱、地位、学识堆砌起来的。
我拼尽全力,也跨不过去。
分手是她提的。
就在她毕业前一个月。
那天,她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就是我刚刚在医院看到的那种风格。
她坐在我们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桌子前,平静地对我说:“陈阳,我们分手吧。”
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她重复了一遍,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现在跟我说不合适?”
“陈阳,你冷静点。”她说,“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指着这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就因为这个吗?我可以努力,我可以挣钱,我可以给你买大房子,你再给我点时间!”
“不是钱的问题。”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怜悯,“陈阳,你很好,真的。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会记在心里。但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生活?”我红着眼睛问她。
她没有回答。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我懂了。
我全都懂了。
“是张建国,对不对?”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否认。
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
我这几年的付出,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像一个小丑,用尽全力地表演,最后只换来观众的哄堂大笑。
我没有纠缠,没有挽留。
我仅存的自尊,不允许我那么做。
我只说了一个字。
“滚。”
她走了。
没有回头。
她毕业后,我从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了她的消息。
她留校了。
然后,她嫁给了张建国。
听说,张建国的前妻,在她毕业前半年,就因病去世了。
无缝衔接。
真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从那以后,我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换了工作,搬了家,拼了命地想把这个女人从我的生命里剔除出去。
我以为我做到了。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她。
直到今天,在医院这个该死的地方,再次相遇。
我才发现,那道疤,从来就没好过。
它只是被我用一层厚厚的痂盖住了。
现在,痂被撕开,里面依旧血肉模糊。
“先生,到您了。”
收费窗口的护士敲了敲玻璃,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皱巴巴的缴费单递了进去。
刷卡,输密码。
看着POS机吐出那张小小的凭条,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曾经为了给她凑学费,连三千块钱的旧手表都卖了。
现在,我给我妈交住院费,几万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成了当年她口中“想要的那种人”。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拿着凭条,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几个人。
我刚想进去,脚步却顿住了。
林微站在电梯的角落里。
她没走。
她看到我,眼神闪躲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我犹豫了零点一秒,还是走了进去。
电梯里一片死寂,只有通风系统发出的嗡嗡声。
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很高级,但也很陌生。
不像我们以前,她身上总是沾着我买的廉价洗衣粉的味道。
“你……还没走?”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我让他先回去了。”她小声说,“我想……我想来看看阿姨。”
“不用了。”我立刻拒绝,“我妈不想看见你。”
这话很伤人,我知道。
但我说的是实话。
当年我们分手,我妈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
她不止一次地骂林微是白眼狼,是陈世美。
林微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电梯到了我妈所在的楼层。
叮。
门开了。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陈阳!”她在我身后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对不起。”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压抑的哭腔。
“当年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
我心里冷笑。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抹掉我那几年被掏空的人生吗?
“你的道歉,我收不起。”我冷冷地说,“张太太,以后见了面,还是装作不认识吧。对我们都好。”
说完,我迈开步子,再也没有停留。
回到病房,我妈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紧锁的眉头,我心里的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我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又看到了林微那张脸。
那张我爱了五年,也恨了七年的脸。
我恨她吗?
恨。
恨之入骨。
但我更恨的,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如果当年我不是个穷小子,如果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她是不是就不会走?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在我心里扎了七年。
没有答案。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医院陪着我妈。
办手续,拿药,陪她聊天,给她削苹果。
我试图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但医院就这么大。
越是不想见的人,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又碰到了林微两次。
一次是在食堂,她一个人在吃饭,面前摆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
看到我,她端起碗,仓皇地逃走了。
另一次是在花园里,她扶着肚子,慢慢地散步。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她怀孕了。
怀了张建国的孩子。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说不出的滋味。
有嫉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释然。
她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有了新的家庭,即将迎来新的生命。
而我,还停留在过去,像个怨妇一样,耿耿于怀。
太没出息了。
陈阳,你没出息。
我掐灭了烟,对自己说。
该翻篇了。
我妈的主治医生,姓王,是个五十多岁的和蔼大叔。
这天查房的时候,王医生拿着我妈的检查报告,眉头皱了起来。
“小陈啊,你妈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我心里一紧,“王医生,怎么了?”
“她的肠道里,发现了一个息肉。虽然目前看是良性的,但位置不太好,而且有增大的趋势。我建议,最好还是做个微创手术切掉,以绝后患。”
“手术?”我的心沉了下去,“风险大吗?”
“手术本身风险不大,很成熟了。但关键是,你妈年纪大了,还有高血压,对主刀医生的技术要求非常高。”王医生顿了顿,说,“我们科室也能做,但说实话,最有把握的,是消化内科的张建国教授。”
张建国。
又是这个名字。
像个魔咒一样,阴魂不散。
“张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全国都排得上号。要是他能主刀,那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王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张教授的号非常难挂,手术更是排得满满当当。我只能帮你问问,但不敢保证。”
我沉默了。
让我去求张建国?
那个抢了我女朋友,毁了我青春的男人?
让我低声下气地去求他,救我妈的命?
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王医生,除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王医生摇了摇头,“他是最好的选择。”
我一夜没睡。
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抽了整整一包烟。
尊严和母亲的健康,哪个更重要?
这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敲响了张建国办公室的门。
开门的是他的助理,一个年轻的女孩。
“你好,我找张教授。”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但我有急事。”
女孩面露难色,“张教授正在会诊,可能没时间……”
“让他会诊完,告诉他,陈阳找他。”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的语气很冲,女孩被我吓了一跳。
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张建国站在门口,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进来吧。”
办公室很大,一整面墙的书柜,摆满了各种医学专著和奖杯。
他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到了办公桌后面。
“说吧,什么事。”他的语气,公事公办。
我把王医生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我知道,我握紧的拳头,已经出卖了我的紧张。
他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等我说完,他才开口。
“你母亲的病历,我昨天已经看过了。”
我愣住了。
“王主任把情况跟我说了。这个手术,我可以做。”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最近的手术排得很满,最快也要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
我妈这情况,怎么能等一个月?
“张教授,”我站了起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能不能……能不能想想办法,提前一点?费用方面,您不用担心。”
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
“陈阳,你觉得我是为了钱?”
我语塞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规则的问题。”他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我手下有几十个病人都在等着手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不能因为你,就破坏了规矩。”
他的话,无懈可击。
我却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
他在拿捏我。
他在享受这种把我踩在脚下的快感。
一股屈辱的怒火,从我心底烧了起来。
“张建国,”我死死地盯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笑了。
那是一种胜利者的笑容。
“我不想怎么样。”他说,“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个世界,是有规则的。不是你嗓门大,或者你觉得自己有理,就能改变的。”
“你跟我谈规则?”我气得发抖,“你当年从我身边抢走林微的时候,怎么不谈规则?你为人师表,勾引自己的学生,这就是你的规则吗?”
积压了七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年轻人,说话注意分寸。”
“分寸?”我冷笑,“我他妈要是还跟你讲分寸,我就不叫陈阳!”
“我告诉你,张建国,今天这个手术,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要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口不择言。
我知道,这样很蠢。
但我控制不住。
张建国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愤怒,反而多了一丝怜悯。
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说完了?”他平静地问。
我喘着粗气,没有回答。
“说完就出去吧。”他挥了挥手,“手术的事,我会考虑。但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看在微微的面子上。”
又是林微。
又是她。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所有的愤怒和挣扎,在他眼里,都只是一个笑话。
而那个笑话的根源,就是林微。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
门口,林微正站在那里。
她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争吵。
“陈阳……”她想拉我的胳膊。
我一把甩开。
“别碰我!”我低吼道。
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
“林微,你满意了吗?”
“看到我像条狗一样,在你老公面前摇尾乞怜,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我……”她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我步步紧逼,“你不是故意让他拿捏我?你不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
“我没有!”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只是想帮你!我求了他一晚上,他才答应见你的!”
“帮我?”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吧,我不需要!”
“我当年瞎了眼,才会为你付出一切。我他妈就是个!”
“现在,你过你的富太太生活,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欠!”
我把所有最恶毒的话,都扔在了她身上。
看着她摇摇欲坠,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一片荒芜的疼痛。
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她压抑的哭声。
我没有回头。
那天下午,王医生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张教授同意了,下周就给我妈安排手术。
“小陈啊,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张教授的金口,可是轻易不开啊!”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功劳。
是我用我最后的尊严,换来的。
或者说,是林微用她的眼泪,换来的。
手术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是林微。
“明天阿姨就要手术了,我……我有点不放心。”她的声音很小,带着浓重的鼻音。
“有张大教授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语气讽刺。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陈阳,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说清楚。”
“我不想听。”
“你听我说完,就当是最后一次,好吗?”她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我的心,软了一下。
“说。”
“当年……我承认,我是被他吸引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他带我进入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人们谈论的是学术,是艺术,是未来。而不是今天菜价涨了多少,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
“我承认我虚荣,我贪婪。我想要那样的生活。我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
“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太太病得很重。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陷得太深,拔不出来了。”
“他太太去世后,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因为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我跟你,已经不可能了。”
“这些年,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给了我想要的一切,事业,地位,安稳的生活。我以为我很满足。”
“直到那天在医院看到你。”
她的声音哽咽了。
“我才发现,我失去的,远比我得到的多得多。”
“陈阳,我对不起你。这句对不起,迟了七年。”
“我没有资格请求你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为我做的一切。”
“那块手表……我一直收着。”
我愣住了。
“你卖掉手表给我交生活费,我后来知道了。我偷偷地把那块表又赎了回来。”
“我一直想还给你,但我没有勇气。”
“陈-阳,祝你幸福。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医院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泪流满面。
原来,她不是完全没有心。
原来,她也曾挣扎过,痛苦过。
原来,那块代表着我所有付出的手表,她一直都留着。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回不去了。
第二天,我妈的手术很成功。
张建国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他走到我面前。
“手术很顺利,放心吧。”
“谢谢。”我看着他,第一次,用一种平静的目光。
“不用谢我。”他说,“这是医生的职责。”
他顿了顿,又说:“也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我没说话。
我们两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纠缠了这么多年。
到头来,没有赢家。
“林微她……预产期快到了,情绪不太稳定。”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解释,“她是个好女孩,只是当年太年轻。”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以后,好好生活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也老了。
我妈在医院又住了一周,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我扶着我妈,慢慢地走出医院大门。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
林微站在车边,看到我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阿姨,恭喜您出院。”她把盒子递给我妈,“这是我给您买的一点营养品。”
我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孩子,你有心了。”我妈接过了盒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林微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谢谢阿姨。”
她又转向我,把另一个小一点的盒子递给我。
“这个,还给你。”
我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没有接。
“你留着吧。”我说。
“不,它本来就是你的。”
“对我来说,它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林微,以前的陈阳,已经死了。死在了你提分手的那天晚上。”
“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我妈,好好过我自己的生活。”
“你也是。”
她愣愣地看着我,手悬在半空中。
我拉着我妈,从她身边走过。
“陈阳。”她在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再见。”
“再见。”我说。
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我没有再回头。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感觉,压在我心头七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我自由了。
回到家,我把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
扔掉了很多旧东西。
也扔掉了那段沉重的过去。
晚上,我给自己做了一顿饭。
一盘西红柿炒蛋,一碗米饭。
就像很多年前,我给我和林微做的第一顿饭一样。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但吃饭的人,只剩下我一个。
我吃得很慢。
吃着吃着,就笑了。
笑自己当年的傻,笑自己这些年的执念。
其实,哪有什么谁对谁错。
不过是,在人生的岔路口,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她选择了通往罗马的大道。
而我,只能在乡间的小路上,继续前行。
第二天,我回公司上班。
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了我一顿。
然后,又宣布了一个消息。
因为我上个季度的业绩突出,公司决定,提拔我为销售总监。
工资翻倍,还有股份分红。
我站在老板面前,听着他的夸奖,心里一片平静。
我曾经以为,成功,就是为了向她证明,她当年的选择是错的。
但现在,我明白了。
成功,是为了我自己。
是为了让我能有底气,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是为了让我妈,能安享晚年。
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几个月后,我用自己的积蓄,加上公司的分红,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三居室。
虽然是贷款,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我把妈接了过来。
新家的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
我妈每天侍弄这些花草,哼着小曲,精神越来越好。
有时候,我下班回家,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闻着满屋的饭菜香,会觉得,这就是幸福。
平淡,真实,触手可及。
我再也没有见过林微。
只是偶尔,会在财经杂志或者电视上,看到张建国的身影。
他成了他们医院的院长,事业蒸蒸日上。
我想,林微应该过得很好。
这就够了。
我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这是最好的结局。
又过了一年,在朋友的介绍下,我认识了一个女孩。
她是一家幼儿园的老师,性格开朗,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不像林微那么漂亮,那么有才华。
她很普通,就像路边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但她很温暖。
她会记得我的生日,给我准备惊喜。
她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给我留一盏灯,一碗热汤。
她会拉着我的手,说:“陈阳,别太累了,身体最重要。”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久违的烟火气。
我向她求婚了。
在一个很普通的周末。
我没有准备鲜花,没有准备钻戒。
我只是在吃完晚饭后,对正在洗碗的她说:“我们结婚吧。”
她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满手的泡沫。
“你认真的?”
“我从没这么认真过。”
她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啊。”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只请了双方的亲戚和最好的朋友。
婚礼上,我看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的眼眶,有点湿润。
我终于明白。
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牺牲和占有。
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和懂得。
是两个平凡的人,愿意牵着手,一起对抗生活的琐碎和无常。
婚后第二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
一个七斤重的小胖子,哭声嘹亮。
我抱着他软软的小身体,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我给他取名,叫陈安。
我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顺遂。
周末的时候,我经常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公园里散步。
看着儿子在草地上跌跌撞撞地跑,听着老婆在一旁温柔地叮嘱。
我会觉得,人生,真的很美好。
那天,我们在公园里,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是林微。
她也带着一个孩子,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她比几年前,胖了一些,但气色很好。
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
没有了当年的精致和疏离,多了一份母亲的温婉。
我们隔着一小片草坪,遥遥相望。
没有尴尬,没有怨恨。
只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平静。
我们都笑了。
然后,各自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家人。
夕阳西下,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
但我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就够了。
我牵起老婆的手,她回头对我笑。
“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只是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是的,天气真好。
风是暖的,阳光是暖的,心,也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