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KTV,迎来的公主竟是老同事,我选了她,给了小费,场面失控

发布时间:2025-10-26 12:42  浏览量:5

当李静把那沓厚厚的钞票狠狠砸在我脸上时,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王总猥琐的笑声,还有那些晃眼的彩灯,都瞬间静止了。我只记得她通红的眼睛,和那句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陈阳,你是在可怜我吗?”

那一刻,钱的棱角划过我的脸颊,不疼,却像一道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记忆里。

从那晚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些年里,我再没踏进过任何一家KTV。那叠钱的触感,时时提醒我那个失控的夜晚,提醒我自以为是的善良是多么浅薄和伤人。

我常常会想起她,想起我们曾经在同一间格子间里,为了一份PPT熬到深夜,分食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聊着那些遥不可及却闪闪发光的梦想。我以为我那天是在帮她,是在维护一个老同事最后的体面,但我错了,错得离谱。

一切,都要从那个黏腻闷热的夏夜,王总签完合同后,醉醺醺地拍着我肩膀说“小陈,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开始说起。

第1章 不期而遇

酒桌上的推杯换盏,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为了拿下和“宏远建设”的这个项目,我们团队已经连轴转了两个多月。作为项目负责人,我陈阳更是把公司当成了家,陪客户喝酒喝到胃痉挛是常事。

今晚,是庆功宴。五十多岁的王总,宏远建设的副总,此刻正满面红光地抓着我的手,酒气混着饭菜的油腻味扑面而来:“小陈啊,你这个年轻人,有前途!务实,能干!这个合同,我签得舒心!”

我一边陪着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端起酒杯:“王总您过奖了,这都仰仗您的提携和信任。这杯我敬您,祝我们合作愉快,项目顺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总显然意犹未尽,他油腻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一种男人都懂的暧昧:“小陈,光吃饭多没意思。走,我做东,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放松,唱唱歌,乐呵乐呵。”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他说的“好地方”是什么。说实话,我极度反感这种场合,但项目刚签,后续还有很多款项和细节需要对方配合,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扫他的兴。

“王总,您看这都快十点了,要不咱们改天?”我试图婉拒。

“哎,改天?改天黄花菜都凉了!”王总把脸一板,“怎么,不给老哥我这个面子?我跟你说,生意不光是在会议室里谈的,更是在酒桌上、在KTV里联络出来的感情。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话说到这份上,我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我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哪能啊,王总您亲自邀请,是我的荣幸。走,今晚我陪您尽兴。”

出租车七拐八绕,停在了一家名为“金碧辉煌”的KTV门口。霓虹灯闪烁,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门口站着一排穿着暴露的迎宾小姐,娇滴滴地喊着“欢迎光临”。

王总熟门熟路地搂着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的肩膀,大着舌头喊:“强哥,给我开个最好的包厢,再叫一排姑娘过来,让我陈老弟好好挑挑!”

那个叫强哥的经理一脸谄媚的笑,立刻安排妥当。我们被领进一个巨大的包厢,真皮沙发,巨大的水晶吊灯,茶几上很快摆满了洋酒、啤酒和精致的果盘。

王总一屁股陷进沙发里,解开领带,冲我挤了挤眼:“小陈,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今晚所有的消费,都算我的。”

我尴尬地点点头,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我只想这个夜晚赶紧过去。

几分钟后,包厢门被推开,强哥领着一排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女孩走了进来,她们穿着统一的紧身短裙,脸上画着浓妆,一字排开,低着头,像是等待被挑选的商品。

“王总,陈经理,您二位看看,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都在这儿了。”强哥哈着腰介绍。

王总眯着眼,像皇帝选妃一样,挨个打量着,时不时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啧啧”声。我的目光只是草草扫过,心里满是抗拒和不适。我只想随便指一个,让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帮我挡挡酒就行。

就在我的视线即将掠过队伍末尾时,一个身影让我猛地一僵。

那个女孩一直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身形,那微微佝偻着、显得有些不自在的站姿,我太熟悉了。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血液仿佛凝固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就那个吧。”王总指了指中间一个最妖娆的女孩,然后又转向我,“小陈,你呢?挑一个,别客气。”

我的喉咙发干,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了队伍末尾那个始终低着头的身影。

“就要她吧。”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强哥立刻会意,拍了拍手,其他女孩鱼贯而出。王总选的那个女孩乖巧地坐到了他身边,开始给他倒酒、点歌。

而我指的那个女孩,则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我这边走来。她的脚步很沉,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

她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她依然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我。包厢里光线昏暗,但我能清晰地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此刻却紧紧地攥着裙边,指节都有些发白。

“抬起头。”我用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她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动。

“李静?”我试探着,叫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旋了无数次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了头。

昏暗的灯光下,那张熟悉的脸庞终于完整地暴露在我眼前。还是那双我熟悉的眼睛,只是此刻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取而代de的是惊慌、羞愧和一丝绝望。她脸上的妆很浓,试图遮盖住疲惫和憔悴,却反而显得更加突兀。

真的是她。李静。我三年前的同事。

那个曾经和我一起在项目组,为了一个策划案,在办公室的木桌上趴着睡着,醒来后笑着说“革命友谊又升华了”的李静。那个会在我胃病犯了的时候,默默给我递上一杯热水的李静。那个离职时,还拍着我肩膀说“陈阳,你肯定能行的,以后混好了别忘了我”的李静。

世界真小,小到我从没想过,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第2章 尴尬的“体面”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王总和他身边的女孩已经开始划拳喝酒,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掩盖了大部分声音,却掩盖不了我和李静之间那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看着我,眼神里情绪复杂,像打翻了的五味瓶。有震惊,有难堪,更多的,是一种被窥破了最狼狈秘密的仓皇。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又把头低了下去,双手死死地绞着衣角。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问题在我心中翻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该怎么办?是假装不认识她,还是……

假装不认识?我做不到。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我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这里……

“你……”我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你还好吗?”

问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这句问候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如此苍白和讽刺。她怎么可能好?如果真的好,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静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能感觉到她的抗拒,她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尤其是来自“熟人”的靠近。

旁边的王总大概是喝嗨了,他搂着身边的女孩,扯着嗓子吼完一首《死了都要爱》,然后醉眼惺忪地看向我们这边:“哎?小陈,你那边的怎么回事?哑巴了?来,让她给你倒酒啊!唱个歌也行!”

王总的声音很大,李静的身体又是一僵。她像是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立刻拿起桌上的洋酒和冰桶,开始默默地给我调酒。她的手在抖,冰块撞击玻璃杯,发出一连串清脆又刺耳的声音。

我看着她颤抖的手,心里更不是滋味。我不能让王总看出我们认识,那只会让她更难堪。我必须做点什么,至少,让她今晚能好过一点。

“王总,”我端起李静刚调好的酒,对他举了举杯,“我这位……不太会说话,安安静静的挺好,我就喜欢这样的。”

王总哈哈大笑,指着我说:“你小子,还挺有品味!行,你喜欢就行!”说完,他又转头去和他的女伴调情去了。

危机暂时解除。

我端着酒杯,却一口也喝不下去。酒杯里的冰块慢慢融化,冰冷的液体刺激着我的指尖。我看着身边的李静,她依然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要把自己缩进沙发的阴影里。

“为什么?”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声音压得很低,“出什么事了?”

李静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自嘲:“陈阳,你现在是我的客人。客人,只需要喝酒听歌就行了,不用问那么多。”

她的话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她在提醒我,我们现在的身份。我是客人,她是“公主”。我们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却无比清晰的鸿沟。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虚伪,任何同情都可能变成对她自尊的践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王总已经点了好几首歌,鬼哭狼嚎地唱着,包厢里弥漫着酒精和荷尔蒙混杂的气味。我坐在这里,如坐针毡。

李静始终沉默地坐着,除了给我加酒,再没有任何动作。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安静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我看着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过去我们一起加班的场景。那张旧旧的木质办公桌,我们一人一边,桌上堆满了文件。深夜里,办公室只有我们两个人,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累了,就一起去楼下的便利店买关东煮,或者干脆泡一碗面,两个人分着吃。

那时候的她,眼睛里总是有光。她会跟我抱怨老板的苛刻,会跟我畅想升职加薪后要去哪里旅游,会因为一个方案被认可而高兴得像个孩子。

可现在,她眼里的光熄灭了。取而代de的是一片死寂的灰暗。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着。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突然想起,这种场合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客人对服务不满意,可以换人。但如果给了足够多的小费,有时候可以让她们提前下班。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成型。也许,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用钱,买回她今晚剩余的时间,让她早点离开这个让她难堪的地方。这或许是一种粗暴的方式,但在此刻,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维护她那点摇摇欲坠的“体面”。

我悄悄从钱包里,把我今天刚取出来准备用来支付一些项目预付款的现金,几乎全部抽了出来。厚厚的一沓,大概有一万块。

我攥着那沓钱,手心有些出汗。我知道,这个举动很冒险,可能会让她误会。但我别无选择。我只想让她快点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沓钱,轻轻地放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然后推到她面前。

“拿着,”我看着她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真诚,“算是我……点你唱歌的钱。唱完一首,你就可以走了。”

我以为,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以为,这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然而,我看到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她死死地盯着那沓红色的钞票,就像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包厢里的音乐,恰好在此时停了下来,切换下一首歌的间隙,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这片死寂,被李静冰冷的声音打破了。

“陈阳,”她缓缓地抬起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锋利,“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3章 失控的尊严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从她的眼神里读出的不是感激,而是愤怒和屈辱。

“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就是想……想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回去休息?”李静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而凄厉,在嘈杂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用钱打发我走?陈阳,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跟她们一样,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打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吸引了正在和女伴嬉笑的王总的注意。

王总停下动作,眯着眼看向我们这边,带着几分醉意问道:“怎么了这是?小陈,你跟你的小美女吵架了?”

我急忙想打圆场:“没事没事,王总,我们闹着玩呢。您继续,继续。”

可李静已经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着我放在沙发上的那沓钱,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闹着玩?”她重复着我的话,声音里充满了嘲讽,“陈阳,你觉得这很好玩是吗?看到我在这里,看到我这么狼狈,你是不是心里特有成就感?觉得你高高在上,可以随便用钱来可怜我,施舍我?”

“我没有!李静,你误会了!”我急得站起身,试图去拉她的手,想让她冷静下来。

“别碰我!”她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甩开我的手,后退了一步。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我们这边的动静彻底打断了王总的兴致。他皱起了眉头,不悦地看着李...静:“嘿,你这姑娘怎么回事?陈经理给你小费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王总的话像一桶油,瞬间浇在了李静已经燃起的怒火上。

“看得起我?”李静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转向王总,眼神里的悲愤和绝望几乎要溢出来,“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觉得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尊严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抓起了沙发上那沓钱。

我以为她要收下,心里刚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整个包厢的人都惊呆了。

李静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厚厚的一沓人民币,狠狠地朝着我的脸砸了过来!

“陈阳,你是在可怜我吗?!”

她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变形。

无数张红色的钞票像雪花一样散开,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有的打在我的脸上,有的落在我的肩上,有的掉进酒杯里,染红了透明的液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钱的边缘划过我的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但远比这刺痛更强烈的,是心脏被狠狠揪住的窒息感。

王总和他身边的女孩都愣住了,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还在继续,但我的世界里,却只剩下李静那双通红的眼睛,和她那句充满了血泪的质问。

“你把你的臭钱拿回去!我李静就算在这里卖笑,也不需要你的可怜和施舍!”她指着我,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我告诉你,陈阳,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但我有我的骨气!我靠我自己的力气挣钱,我不偷不抢,我不觉得丢人!最丢人的,是你这种用钱来衡量一切,用怜悯来侮辱别人的人!”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鞭子,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抽在我的心上。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是想帮她,可我的方式,却成了最残忍的伤害。我自以为是的“体面”,在她看来,却是最大的侮辱。

“疯了,真是疯了!”王总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李静骂道,“你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撒野!强哥!强哥!死哪儿去了!”

包厢门被猛地推开,经理强哥带着两个保安冲了进来。

“王总,王总,怎么了这是?消消气,消消气!”强哥看到满地狼藉和暴怒的王总,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了?你问问你这儿的姑娘!”王总指着李静,唾沫横飞,“把客人给打了!反了天了!今天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把你们这店给砸了!”

强哥一看这阵势,立刻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冲着李静吼道:“李静!你他妈吃错药了?还不赶紧给王总和陈经理道歉!”

李静却像没听到一样,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泪终于决堤,顺着她花了的妆容,划出两道狼狈的痕迹。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彻底的失望。

“道歉?”她凄然一笑,“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说完,她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保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厢。

第4章 一地狼藉

李静冲出去之后,包厢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满地的钞票和王总粗重的喘息声。

强哥的脸色比哭还难看,他一边点头哈腰地给王总递烟点火,一边骂骂咧咧地指挥着保安:“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抓回来!妈的,真是晦气!”

“别去了。”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把散落在地上的钱捡起来。有的钱掉进了冰桶,湿漉漉的,有的被酒水浸泡,黏在一起。我动作很慢,很机械,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王总余怒未消,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重重地哼了一声:“小陈,你看看这叫什么事!本来开开心心的,被这么个玩意儿给搅和了!这女的你认识?”

我捡钱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王总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

“是,我认识。”我平静地回答,“她是我以前的同事。”

“同事?”王总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更加猥琐的笑容,“哦……我明白了,老啊?闹脾气呢?你这小子,可以啊,还玩这套。”

他的话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我心里。

我将最后一沓湿透的钱从冰桶里捞出来,攥在手里,冰冷的温度刺痛着我的掌心。我站直身体,直视着王总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王总,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今天的事,是个误会,责任在我。我为我朋友刚才的失态,向您道歉。”

说着,我朝他鞠了一躬。

“但是,”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也请您放尊重一点。她有她的尊严。”

王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大概没想到,一向对他毕恭毕敬的我,会突然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

“陈阳,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为了一个KTV的婊子,你跟我这么说话?你别忘了,你们公司的款,还有一半在我手里攥着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若是放在一小时前,我肯定会立刻软下来,继续陪着笑脸说好话。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疲惫和恶心。脑海里全是李静那双含泪的、绝望的眼睛。

尊严。她说她有她的骨气。

那我呢?我的尊严又在哪里?就是陪着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地方,虚与委蛇,看着自己的朋友被羞辱而无动于衷吗?

我将手里那沓湿漉漉的钱,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王总,合作是合作,私事是私事。如果您觉得我们的合作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维系,那这个项目,我们不做了也罢。”

我说完这句话,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知道,我可能毁了一笔上百万的生意,也可能毁了自己的职业前途。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王总彻底被我激怒了,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好!好你个陈阳!你他妈有种!你给我等着!”

强哥见势不妙,赶紧上来拉架,一个劲儿地劝:“王总,王总,消消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拿起我的外套,转身就走。

走出包厢,走廊里迷离的灯光和喧闹的音乐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快步穿过人群,推开KTV沉重的大门,一股夹杂着汽车尾气的热风扑面而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感觉胸口堵得更厉害了。

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我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手机响了,是我老板打来的。我猜,是王总已经打电话去告状了。

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静音键,把手机揣回兜里。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成一团。李静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心里反复切割。我搞砸了一切。我不仅没能帮到她,反而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我伤害了她,也毁了我的工作。

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在一个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夜深了,公园里空无一人。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沓被我攥得皱巴巴的钱,借着路灯昏黄的光,一张张地展开,晾在长椅上。

钱是好东西,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有时候,它也是最伤人的武器。

我忽然想起李静离职那天。我们几个关系好的同事一起在公司附近的小饭馆给她践行。那天她喝了点酒,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她说她要和男朋友一起创业,开一家小小的设计工作室。她说,她不想一辈子给别人打工,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陈阳,”她举着杯子对我说,“等我以后成了大老板,就请你去我们公司当设计总监!”

那时候的我们,多么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可现实,为什么会把人折磨成这样?

我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了李静的名字。那是她三年前的号码,早就成了空号。我又翻了翻微信,她的头像还是那张在海边的照片,笑得灿烂,但朋友圈已经设置成了三天可见,一片空白。

我们早就断了联系。

我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我必须找到她。我欠她一个道歉。一个郑重其事的,不掺杂任何怜悯和自以为是的道歉。

第5章 寻找与等待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回了公司。

不出所料,一进办公室,我就被老板叫了进去。老板姓刘,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平时还算和气,但此刻他的脸黑得像锅底。

“陈阳,你给我解释解释,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王总一大早就打电话来,说要终止合作,还说要我们赔偿违约金!”刘总把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我没有辩解,也没有推卸责任。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隐去了李静的身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是我如何“顶撞”了客户。

“胡闹!简直是胡闹!”刘总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陈阳啊陈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稳重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冲动?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你把公司几个月的努力都给毁了!你知道这个项目对我们有多重要吗?”

“刘总,对不起。”我低着头,“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我会写辞职报告。”

刘总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他看着我,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惋惜和复杂。

“你……”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让我想想。”

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回到我的座位上,周围的同事都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我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在公司传开。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李静。

我开始疯狂地联系我们以前的共同同事。大部分人都说,自从李静离职后,就很少联系了。他们只知道她去创业了,但具体做什么,在哪里,一概不知。

打了一上午的电话,问了七八个人,终于,一个叫张薇的女孩给了我一条线索。

“陈阳?你怎么突然问起李静了?”电话那头,张薇的声音有些惊讶。

“我……我有点急事找她。”

“哦……我们也好久没联系了。不过我记得,她以前好像提过,她老家是H市下面一个叫青石镇的地方。她还说,她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张薇努力回忆着。

青石镇。

这个地名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混沌的思绪。

挂了电话,我立刻上网查了去H市的车票。最近的一班高铁,在下午两点。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订了票。然后,我打开电脑,用了一个小时,写好了辞职报告和项目交接明细,发送到了刘总的邮箱。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电脑,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离开了这个我奋斗了五年的地方。

走出写字楼的那一刻,我没有感到失落,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个小时的高铁,两个小时的大巴,当我抵达青石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小镇,不大,一条主街贯穿东西。路灯昏黄,行人稀少。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然后开始犯愁。

我只知道她老家在这里,但具体地址,我一无所知。在一个几万人的镇上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镇上的派出所,希望能通过户籍系统查到信息。但民警同志很负责任,告诉我不能随意泄露公民信息。我磨了半天嘴皮子,说尽了好话,人家就是不松口。

无奈之下,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我打印了几十张李静以前的照片——那是我们公司团建时拍的,她笑得很开心。我拿着照片,开始在镇上挨家挨...户地问。

“您好,请问您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她叫李静。”

“不认识。”

“没见过。”

“小伙子,你找人去别处问问吧。”

一天下来,我问了上百个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我的脚底磨出了水泡,嗓子也快说不出话了。镇上的人看我的眼神,也从好奇变成了警惕,大概是把我当成了骗子或者追债的。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旅馆,心里充满了挫败感。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也许,她根本就不在这里。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我。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第三天中午,事情出现了转机。

我在镇上一家小餐馆吃饭,习惯性地拿出照片问老板娘。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大姐,很热情。她端详了照片半天,忽然“咦”了一声。

“这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她说,“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我心里一喜,连忙追问。

“我想想啊……”老板娘皱着眉头,忽然,她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在镇东头的那个卫生院照顾过人?”

“卫生院?”

“对!就是那个镇卫生院!大概一年前吧,我婆婆住院,我天天去送饭。好像见过这个姑娘,她天天在三楼的一个病房里照顾她妈妈。她妈妈病得很重,好像是……尿毒症,对,就是这个病,得天天做透析。”

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尿毒症,透析……这几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在我胸口。

我立刻跟老板娘道了谢,饭也顾不上吃了,抓起照片就往镇卫生院跑。

到了卫生院,我向护士打听。果然,护士长还记得李静。

“你说李阿姨的女儿啊?记得记得,那姑娘可孝顺了。”护士长很感慨,“她妈妈在我们这儿住了一年多,全靠她一个人照顾。可惜啊,半年前,人还是走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那李静呢?她现在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她妈妈走了以后,她就把老房子卖了,还了医院的账,剩下的钱听说拿去还债了。后来……后来就离开青石镇了,说是要去大城市打工挣钱。具体去了哪儿,我们也不知道了。”

线索,又断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卫生院,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这才是她经历的一切。创业失败,母亲重病,债台高筑……我无法想象,这两年,她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

而我,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却用最愚蠢的方式,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我站在卫生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忽然感到一阵深刻的无力。我还能找到她吗?找到了,又能说些什么呢?一句“对不起”,能弥补我对她造成的伤害吗?

正当我心灰意冷,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护士长忽然追了出来。

“小伙子,你等一下!”

我回过头。

“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护士长说,“李静走之前,好像把她妈妈的一些遗物,寄存在了她一个远房表姐家。她那个表姐,就在镇上开了一家小超市,叫‘家家福’。喏,就在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左拐就到了。你去那儿问问,说不定能有她的联系方式。”

第6章 迟来的真相

按照护士长的指引,我很快找到了那家名为“家家福”的小超市。

超市不大,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柜台后整理货物。我走进去,说明了来意。

女人打量了我几眼,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你找李静干什么?你是谁?”

“我是她以前的同事,也是她的朋友。”我诚恳地说道,“我找她有很重要的事。”

“朋友?”女人冷笑一声,“她现在这样,哪还有什么朋友?你是来讨债的吧?”

我愣住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真的是她朋友,我叫陈阳。”

“陈阳?”女人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好像听小静提过这个名字……你是她以前在设计公司的那个同事?”

“对对对!就是我!”我看到了希望。

女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好脸色。她叹了口气,从柜台里搬了张小板凳出来:“坐吧。”

她给我倒了杯水,然后缓缓地开了口,向我讲述了李静这两年所经历的一切。

一切都和我想象的差不多,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

李静和她男朋友的创业项目,因为经验不足,加上合伙人卷款跑路,不仅赔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了几十万的巨额债务。就在这时,她母亲被查出尿毒症,男朋友也因为承受不了压力,提出了分手。

一连串的打击,几乎把这个曾经阳光开朗的女孩彻底击垮。

为了给母亲治病,她卖掉了自己在城里的小公寓,带着母亲回到老家。但尿毒症的治疗费用是个无底洞,卖房子的钱很快就花光了。她只能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拼命打工。镇上工作机会少,工资低,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在餐馆洗盘子,在工地搬砖,发传单……但挣的钱,对于高昂的医药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那段时间,小静整个人都瘦脱了形。”表姐说着,眼圈红了,“她不敢跟以前的朋友联系,怕人看不起,也怕人说闲话。所有的苦,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她妈临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说拖累她了。小静就跪在床边,哭得跟个泪人一样,还笑着跟她妈说,‘妈,不拖累,你是我的好妈妈’。”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妈妈走后,她把老房子也卖了,还清了医院的钱和一部分债务,就说要去大城市挣钱。我劝她留下,她说不行,欠别人的钱,一定要还。她说,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有信用。”

“那她为什么会去……去KTV?”我问出了那个最让我心痛的问题。

表姐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来钱快呗。她一个女孩子,没什么学历,又没什么技术,在大城市能干什么?她跟我说,她找了很久的工作,都碰壁了。后来听人说,去那种地方上班,一个月能挣不少。她说,她就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挣点快钱,等把债还清了,就再也不干了。”

表姐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她说,她给自己定了底线。但是,她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你。”

我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回来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哭了一整晚。”表姐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说,她不怕辛苦,也不怕别人怎么看她。但她最怕的,就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以前的熟人。她说,你给她的那笔钱,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把她最后一点点伪装的坚强,全都打碎了。她说,她知道你是好意,可那种居高临下的同情,比任何人的白眼都更让她难受。”

“居高临下的同情……”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心里一阵绞痛。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善举,在她眼中是这样的。我以为我在维护她的尊严,实际上,我却亲手将她的尊严踩在了脚下。

“我能……能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艰难地开口,“我想当面跟她道歉。”

表姐犹豫了。

“我求您了。”我站起身,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我那天晚上,真的做错了。如果不能跟她道歉,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或许是我的态度打动了她,表姐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抄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

“她现在就在你们那个城市,在城西一个老小区的出租屋里。这是她的新号码。”表姐把纸条递给我,叮嘱道,“陈阳,我知道你可能不是坏人。但小静这孩子,真的吃太多苦了。你如果真的想见她,希望能……希望能温柔一点。”

“我会的。”我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条,像是攥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第7章 那碗泡面

我连夜坐火车赶了回去。

第二天,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叫“红星小区”的地方。这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壁上满是斑驳的印记。

我站在那扇熟悉的、掉漆的防盗门前,心情无比复杂。我抬起手,却迟迟没有勇气敲下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李静拎着一袋垃圾,正准备出门。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一条宽松的家居裤,素面朝天,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看到站在门口的我,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垃圾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比在KTV那天看起来更加憔悴,眼下的黑眼圈很重,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没有了那层浓妆,她还是我记忆里那个清秀的李静。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充满了戒备和疏离。

“我……”我的喉咙发干,“我找了你很久。李静,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侧过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她的出租屋很小,一室一厅,陈设简单得有些寒酸。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角落里,堆着一些还没来得及拆封的纸箱,上面写着“设计素材”、“参考书籍”之类的字样。

她在沙发上坐下,没有看我,也没有给我倒水,只是静静地等待我开口。

我站在她面前,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李静,对不起。”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向她鞠了一躬,“那天晚上的事,是我错了。我……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我是在帮你,但我没有真正地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你的感受。我用一种最愚蠢、最伤人的方式,伤害了你的尊严。对不起。”

我说完,久久地弯着腰,不敢抬头。

房间里一片寂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起来吧。”她说。

我抬起头,看到她的眼圈也红了。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有不对。”她低声说,“我不该那么冲动,把钱砸在你脸上……吓到你了吧?”

“没有。”我摇摇头,“你做得对。是我活该。”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尴尬的气氛在小小的空间里蔓延。

“你……吃饭了吗?”她忽然问。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我摇了摇头。

“等着。”她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烧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是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上面还卧着两个金黄色的荷包蛋。

看到那两碗泡面,我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加班到深夜,饥肠辘辘的时候,她就会变戏法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两包泡面,然后用电热杯烧水,一人一碗,再奢侈地加个火腿肠。她总说:“革命的本钱,不能饿着。”

“快吃吧,不然要坨了。”她把其中一碗推到我面前,自己则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缕面条,熟悉的香味钻入鼻腔。我吃了一大口,滚烫的面条和汤汁温暖了我的胃,也仿佛温暖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

“我辞职了。”我一边吃,一边说。

她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我:“因为我?”

“不全是。”我摇摇头,“那天晚上,王总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忽然觉得,那样的客户,那样的生意,不值得我赔上自己的原则。或许,我该谢谢你,是你让我看清了一些东西。”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吃面。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谢谢你的面。”我放下筷子,认真地对她说。

“一碗面而已。”她把碗筷收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银行卡。

她把卡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这里面是一万块钱。”她说,“那天晚上,你给我的钱。我不能要。”

“李静,这钱你拿着。”我急忙把卡推回去,“你现在……需要用钱。这不算是施舍,算是我……算是我借给你的。不,就当我投资你,等你以后东山再起了,再还给我。”

“不用了。”她摇摇头,态度很坚决,“陈阳,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这笔钱我不能收。欠别人的债,我会自己想办法,一分一分地去挣,去还。这样还来的钱,才干净,我心里才踏实。”

她看着我,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那是我在KTV里没有看到过的光。

“我已经在找新的工作了。虽然难,但我不会放弃的。我还是想做设计,那是我真正喜欢的事情。”她指了指墙角的那些纸箱,“这些,是我所有的家当了。但我相信,只要肯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她坚定而倔强的眼神,我忽然明白了。

我真正应该给她的,不是钱,而是尊重和信任。尊重她的选择,信任她的能力。

我收回了手,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第8章 新的开始

那天下午,我和李静聊了很久。

我们聊起了过去在公司一起奋斗的日子,聊起了那些开心和不开心的往事,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我们谁都没有再提KTV那晚的事情,但我们都知道,那个横亘在我们之间的疙瘩,已经解开了。

临走时,我问她:“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她笑了,那是这几天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真正地笑。虽然还带着一丝疲惫,但很温暖。

“当然。”她说。

从李静家出来,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虽然我丢了工作,但我觉得我找回了更重要的东西。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开始重新找工作。因为之前项目的经验,加上我在业内的口碑还不错,虽然费了些周折,但最终还是找到了一家更有发展前景的公司,职位和薪水都比以前要好。

我也和李静保持着联系。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但会像老朋友一样,偶尔在微信上问候几句,聊聊彼此的近况。

我得知,她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小的广告公司做助理设计师。工资不高,而且很辛苦,经常要加班,但她做得很开心。她告诉我,她已经开始慢慢还债了,虽然速度很慢,但每天都觉得很有盼头。

她还把那晚在KTV的经历,当成一个教训。她说,人真的不能走捷径,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才最心安。

大概半年后的一天,我接到了她的电话。

“陈阳,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我赶到她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她拿给我一份设计稿。那是一个公益广告的策划案,主题是关爱空巢老人。

“这是我们公司接的一个比稿项目,我想了一些创意,但总觉得不够好。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能不能帮我看看,提点意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接过设计稿,仔细地看了起来。她的创意虽然还有些稚嫩,但里面充满了真诚和温暖的情感。我们就像以前在项目组一样,在咖啡馆的桌子上,对着一份稿子,讨论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把我的一些经验和想法告诉她,她听得特别认真,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

那一刻,我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热情和希望,我知道,那个我所熟悉的李静,真的回来了。

一个月后,她兴奋地打电话告诉我,她的方案中标了。那是她第一次独立负责并完成的项目。电话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喜悦。

“陈阳,谢谢你。”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说。

从那以后,她的事业开始慢慢走上正轨。她很有天赋,又肯吃苦,很快就在公司里脱颖而出,从助理设计师做到了独立设计师。她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还清债务的那天,她请我吃饭。还是公司附近那家我们以前常去的小饭馆。

她举起杯子,里面是白开水。

“陈阳,这杯我敬你。”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在我最糟糕的时候,没有放弃我这个朋友。也谢谢你,让我明白了,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我也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

“也谢谢你,”我由衷地说,“是你让我明白了,真正的善良,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而是平等的尊重和理解。”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了那杯温暖的白开水里。

现在,李静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虽然规模不大,但业务稳定,在业内小有名气。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我再也没有去过KTV。每当路过那些霓虹闪烁的门口,我都会想起那个失控的夜晚,想起那满天飞舞的钞票,和李静那双绝望又倔强的眼睛。

那件事像一根刺,曾经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但现在,它更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着我,在面对生活的复杂和人性的脆弱时,要保持一份谦卑和敬畏。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你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举动,对于一个正在深渊里挣扎的人来说,会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拉她一把的、温暖的手。而这之间的差别,往往只在于,你的善意里,是否包含了那份最重要的东西——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