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将妻子送进监狱,准备补偿挽回时,却发现她和儿子永远离开 上

发布时间:2025-07-10 23:32  浏览量:21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一章

苏沐出狱那天,在监狱门口足足等了两个半小时。鹅毛大雪不断落在她单薄的外套上,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压垮。

虽然脸上还带着二十多岁的稚气,但那双布满伤痕、干裂发红的手,却像是八旬老妇般苍老扭曲。即便早已习惯了人性冷漠,连看守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别再等了,赶紧回家吧!”

家?她还有家吗?

苏沐茫然地望着前方,透过玻璃映出自己苍白瘦削的脸,疤痕交错在脸上,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曾经的她,是京市最风光的苏大小姐。

可如今,她的前夫顾北辰——京市最顶尖的红圈律所律师,亲手将她送进了监狱。也是他,把他们的亲生儿子顾洋送去了福利院。

“杀人犯的孩子,不配留在顾家。”

她从未想过要害温清予。只因温清予是他年少时念念不忘的初恋,顾北辰便信了她的一面之词,毫不犹豫地走上法庭,把她推进深渊。

一辆轿车疾驰而过,溅起的雪水泼了她一身。她却仿佛毫无知觉,只是默默向前走着,走向最近的公交站。

司机见她衣衫褴褛、满脸疲惫,皱着眉大声提醒:“最近有小偷,大家看好自己的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她,眼神中充满警惕与厌恶。明明谁都知道“小偷”指的就是她。

苏沐空洞的眼神微微颤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低着头走到车厢尾部坐下。窗外景色飞速倒退,冷风灌进车内,吹得她脸颊生疼。

她发呆许久,才从信封里拿出几张画纸,一张张翻看着。是儿子用蜡笔画的小人,一个孩子,一个穿裙子的女人,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妈妈和我】

她怔怔地看着,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可下一秒,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顺着倔强的唇角滑下,砸在手背上。冷风卷起画纸,露出下面那份文件。

【要求:具备抚养、教育及保护被收养人的能力,资产不低于一百万元。】

若是在三年前,作为谢夫人,别说一百万,再多十倍她也不眨一下眼。可顾北辰早在她入狱期间提起诉讼,强制离婚,并让她净身出户。

如今的她,不再是顾家的贵妇,也不是苏家的大小姐,口袋里仅剩七块五毛钱,就是她全部的积蓄。

公交车缓缓停在终点站,墙上贴着的一张招聘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不再奢望洗清冤屈,只想赚够一百万,把儿子接回来。

“坐过牢的人谁敢用你?快滚开!”经理一把将她推开,满脸嫌弃,“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也敢来酒吧应聘?”换作从前,她绝不会踏进这种地方半步。

但现在,苏沐只迟疑了一瞬,就重新堆起讨好的笑容:“我可以学,您给我个机会就行……”就算做清洁工她也愿意。什么尊严,什么骄傲,能换来儿子回到她身边吗?那地狱般的三年,只教会了她一件事——她这条命,一文不值。

“学什么?客人看到你这副模样只会扫兴!”

忽然间,经理脸色一变,冲着苏沐身后挤出笑容:“时总,顾律师,合同还没签呢?”下一秒,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传来:“还有一些细节要确认。”

苏沐心头猛地一颤,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脑海中浮现出顾北辰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在里面的日子不会好过,尤其是你的手。”

她浑身僵冷,迅速低下头,生怕被顾北辰认出来。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牢牢抓住。

冬日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顾北辰身上,为他清冷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可他的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苏沐,你怎么这么堕落,刚出狱就跑来当陪酒女?”

第二章

苏沐的心猛地一颤,整个人仿佛被冰封住,艰难地抬起眼。

那道冷得像刀的目光如同毒蛇缠上脖颈,让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了血色,只有手腕一点点泛红起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招聘信息上没写具体内容,我只是想快点凑够钱……”

后半句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三年前他肯信她,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

顾北辰摘下金丝眼镜,眼神更冷了几分。

“别把贪财说得那么好听。”

想到那一百万的领养条件,苏沐闭了闭眼,硬着心肠顺着他说:“对,我就是贪财。”

他修长的腿迈开一步,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深沉的眼神看不出情绪。

“磕一个头,我就按《治安管理处罚法》赔你五千医药费。”

五千!

苏沐望着他手中银行卡,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可她的脊梁却像被钉住了般,久久没有低头。

没人看见,她的掌心早已掐出了四道血痕。

“到底磕不磕?”

就在顾北辰不耐烦起身要走时,苏沐终于动了。

咚、咚……

每磕一个头,围观的人就多一分。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这不是苏家大小姐苏沐吗?”

无数目光瞬间投来,甚至有人打开手机直播,镜头直接怼到她脸上。

“苏沐,你还记得你说过,你的脊梁只会在弹钢琴谢幕时弯下来吗?”

“说什么弹钢琴,她现在可是个杀人犯!”

耳边传来相机拍照的声音,像一把刀刺穿胸膛。

她以为三年牢狱已经磨光了她的尊严,可低下头的一瞬,眼眶还是酸胀得厉害。

洋洋已经在福利院等了三年了,你还想让他等多久?

你怎么还有脸哭?

你应该感谢顾北辰愿意花钱买你磕头,不然凭你现在这个坐过牢的身份,哪辈子才能攒够钱!

不知磕了多少个头,突然,一滴猩红的血砸在地上。

鲜血从额头滑落,成了她脸上唯一的颜色。

“喂,别停啊,脱一件衣服我给你十万!”

“你这也太饥不择食了吧?这种干瘦身材也看得下去?”

顾北辰皱眉:“行了。”

他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苏沐摇晃着身子,固执地不肯起身:“我还磕得动。”

“疯了吧,见过爱钱的,没见过这么爱钱的。”

一阵嘲讽声中,助理提着一只箱子走了过来。

“顾律师,钱都在这里了。”

“咔嗒”一声,箱子被打开了。

百元大钞被撒向空中,助理眼里满是轻蔑:“一共三十万,请您收好。”

站起的那一刻,苏沐膝盖一软,重重摔在地上。

她一边跪着爬行,一边捡起散落的纸币,四周全是讥笑和唾弃。

“都来看啊!苏家没大小姐了,倒是多了条狗!”

苏沐身体一僵,下意识抬头看向顾北辰。

顾北辰薄唇微启,语气冰冷:“三十万连路边的狗都会冲我摇尾巴,苏沐,你能做什么?”

那一瞬间,她的嘴唇几乎咬破。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钞票,又朝顾北辰磕了一个头:“谢谢顾律师赏赐。”

话音刚落,压抑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落在手背上。

她不敢让人看到自己流泪,连忙擦掉眼泪,踉跄着跑出会所。

自助存款机前,她一边往里面塞钱,一边泪如雨下。

半小时后,阳光福利院。

宿舍门虚掩着,孩子们已经入睡,苏沐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小男孩。

越走近,越能看清他虚弱的样子,小小的眉头紧锁,连嘴唇都泛着白。

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小脸,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伸手想去碰触孩子的手。

“洋洋……”

却发现他小手里紧紧抓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像是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当指尖触到顾洋的手背时,孩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指:“妈妈,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第三章

苏沐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她刚想开口回应,顾洋却松开了手,平稳的呼吸轻轻落在她的手背上。

原来刚才那句“妈妈”,只是他梦中的呢喃。

院长叹了口气,将苏沐拉到走廊外:“洋洋一直念着你,你真的不打算见他一面吗?”

苏沐擦去眼角的泪水,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把银行卡塞进院长手里。

她不想让洋洋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

院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苏沐,这钱你还是留着吧。”

苏沐身体一僵,泪痕凝在脸上,困惑地望着院长。

院长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实情:“洋洋被查出患有遗传性白血病,你也该去做个检查。”

苏沐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福利院的,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医院门口的。

等待检查结果的两个小时,比她在监狱里度过的三年还要漫长。

“家属来了吗?”

苏沐低声回答:“我没有家属。”

医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说道:“没有遗传病史,但你营养不良,伤口反复感染,我给你开些维生素。”

不是她?难道是顾北辰?

苦涩的情绪蔓延开来,转瞬化作一抹苦笑。

苏沐,你现在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惦记顾北辰做什么?

他只把你当一条狗,人和狗怎么可能真正在一起?

“不用了。”

多花一分钱,就离救洋洋更远一步。

她拿出洋洋的检查单递给医生:“请帮我安排骨髓配型检查,看看是否匹配。”

医生接过单子看了一眼,眉头紧皱:“这个孩子我记得,骨髓库里有合适的供体。”

苏沐猛地睁大眼,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医生叹气道:

“可惜没人签字,也没有五十万手术费,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走出诊室,苏沐耳边仍回荡着这句话。

心口一阵刺痛,悔恨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后悔当初没在顾北辰面前再多低头几次,后悔那点可怜的自尊救不了洋洋。

情绪翻涌中,苏沐没注意前方,撞进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顾北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苏沐慌忙后退,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说着就要帮他捡起散落的检查单。

血常规、骨髓穿刺、骨髓活检……全是骨髓配型相关的报告。

苏沐指尖微颤,医生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尽快凑齐手术费吧,不然这孩子撑不过两个月。”

洋洋等了她整整三年,刚出狱,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句话,兑现自己的承诺。

这一刻,想要救孩子的冲动压过了所有恐惧。

她努力压抑情绪,露出卑微的笑容:“顾律师,我知道您需要骨髓移植,让我试试看吧。”

顾北辰语气冰冷:“你又要多少钱?”

在顾北辰眼里,她始终是个只会伸手要钱的女人。

苏沐心中五味杂陈,笑容僵在脸上:“一百二十万。”

顾北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讽刺:“苏沐,你值这么多?”

苏沐眼眶泛红,却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

她被诬陷谋杀,大哥为她奔走求情,最后车祸身亡,父母也因此破产,与她断绝关系。她确实有罪……

顾北辰怎么看待她都无所谓,尊严也好,名声也罢,她都可以不要。

可洋洋是无辜的。

他才六岁,还没来得及走出福利院,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被下了死亡倒计时。

既然世界对他如此残酷,她怎能放弃他?

“求你了,我什么都能做。”

顾北辰眼神淡漠,眉心微蹙,转身就要离开:“没用的人,做什么都没意义。”

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苏沐用尽全力喊道:“我不值一百二十万,但我们的孩子呢?!”

“顾北辰,你知道洋洋得了白血病吗……”

顾北辰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我知道。”

他逆着光站着,脸上的表情隐在阴影里,只有冷漠的话语清晰传来:

“别妄想凑够一百五十万把他接出去,私生子,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第四章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冷得她瑟瑟发抖。

苏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能靠着墙勉强站住。

他竟然恨她到这种地步,连他们的孩子都不肯救?

“洋洋不是野种,他是你的儿子……”

她虚弱的低语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淹没。

“北辰,这次体检怎么用了这么久?”

温清予笑着走近,亲昵地挽起顾北辰的手臂。

动作轻柔间,腕上的佛珠刺痛了苏沐的眼睛。

那是她在寺庙跪了整整三小时,为顾北辰求来的。

那天他接过佛珠时满脸心疼地说:“沐沐,没人值得你这样。”

“这串佛珠我会一直戴着,戴一辈子。”

将她捧上云端的是他,将她踩入尘埃的也是他。

顾北辰移开目光,语气冷漠:“被一个乞丐耽误了些时间。”

苏沐攥紧衣角的手指泛白,竭力压抑心头翻涌的酸涩,转身僵硬离开。

这时,一个小女孩从远处跑来,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短短两个字,震得苏沐心口一颤。

她失神回头,只见顾北辰正抱着那女孩,眼中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哪怕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哪怕对他的爱早已化作恐惧,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可亲眼看到他与别的女人组成家庭,做着曾经只属于他们的亲密举动,她竟感到窒息。

“爸爸,今天我们学了日历,车牌号码就是我的生日对吧?”

她怔怔望去,熟悉的宾利车换了新牌照,六个冰冷的数字刺入眼帘。

181224。

苏沐瞳孔猛地一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入狱前,那辆车的车牌明明是洋洋的生日!

鲜血从掌心渗出,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家三口。

那个女孩是2018年出生的,难道和洋洋一样大?

也就是说,在她还没和顾北辰离婚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另一个孩子?

难怪每年平安夜他都借口不回家,原来是去陪她们母女!

苏沐已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直到圣诞的旋律飘入耳中,才回过神来。

定了定神,她买了一盒蜡笔,赶往福利院。

墙上贴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孩子们趴在墙上认真写愿望。

顾洋一笔一画地写完,抬头时正好与苏沐四目相对。

“阿姨,你是谁啊?”

三年牢狱之苦,已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

她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我是……”

院长轻轻拉住她摇了摇头。

在收养申请表提交之前,大人和孩子不能有太多接触。

苏沐强忍泪水,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是圣诞老人,特地来给你送礼物。”

说着,把蜡笔递过去:“喜欢吗?”

没想到顾洋脸上没有半点欢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把推开蜡笔。

“我要的不是这个!”

被压住的心愿卡露了出来,歪歪扭扭写着一句话——

【圣dan老人:我今年也很乖,请把爸爸妈妈还给我。】

一瞬间,苏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将顾洋紧紧抱入怀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流下眼泪。

也许是被这一幕触动,院长默默叹了口气,不再阻拦。

耳边传来顾洋闷闷的声音:“阿姨,如果你是我妈妈就好了……我妈妈从来没来看过我,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五章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纷纷洋洋砸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声,惊得苏沐睫毛一颤。

她的心仿佛在滴血,却只能紧紧抱住顾洋瘦弱的身体,声音哽咽地安慰:

“不会的,她一定会来接你出去的。”

没想到,顾洋竟主动开口宽慰:“妈妈,你在哭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院长阿姨过来好不好?”

她的孩子,在她缺席的三年里,已经长成了如此懂事的模样。

“妈妈不疼,我只是……”

我只是太心疼你了,我的儿子。

可这句话到了嘴边,她几次张口,却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有一串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抱着顾洋很久很久,才不舍地松开手。

接下来的一个月,苏沐拼命做各种兼职,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

医生冷漠地拒绝:“很抱歉,你的钱不够,我们不能安排手术。”

顾洋拉着她的袖子,虚弱地喊:“妈妈,我好疼……”

绝望尽头,浮现的是顾北辰冰冷的脸。

“你休想凑够一百五十万把他带出来,这种野种,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不!”

苏沐猛然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满是冷汗。

她像一条干涸的鱼,大口喘息,肺里却空荡无依。

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直刺骨髓。

苏沐翻出手机,目光落在银行卡余额的短信上。

还差二十万做手术,要接回顾洋,还差一百二十万。

她早就明白,走出监狱那一刻起,她已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是穷困潦倒、低人一等的存在。洗碗、扫街,能做的她都做了。

但命运像是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绞尽脑汁,也凑不出那五十万。

手机上的日期又跳了一天,仿佛死亡的倒计时。

苏沐胸口剧烈起伏,盯着拨号界面良久,终于拨出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顾北辰的声音平静无波:“什么事?”

苏沐顿了顿,压低嗓音,语气卑微至极:

“顾律师,我求您了,我不需要一百二十万,只要二十万,请您救救洋洋。”

“你一个没人要的杀人犯,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她咬紧嘴唇,几番挣扎才低声说出:“我……可以给你我的身体。”

顾北辰眉头微皱,眼神晦暗不明。

“来洲际酒店304房。”

说完,不等她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就像她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

苏沐不敢耽搁,立刻动身前往洲际酒店。

冬末的雪花纷飞,拍打在脸上,寒冷刺骨。

进入酒店的一瞬间,暖气扑面而来,身体却没有丝毫暖意,只剩下冷热交替的煎熬。

顾北辰坐在沙发上,金丝眼镜映着清冷的光,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你就这样过来了?”

苏沐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出门太急,只穿着睡衣外加一件外套,一路奔跑后领口已经敞开一大半。

如果是从前,她恐怕早就羞愧难当,可现在,比起孩子的命,尊严早已不值一提。

更何况,那种属于体面生活的自尊,早在她入狱那天就已经彻底消亡了。

顾北辰叫她来,不就是想要她的身子吗?

苏沐强忍心中的耻辱,一步步走近他,闭上眼,吻上了他的唇。

没有温柔,只有苦涩。

感受到苏沐眼角的泪水,顾北辰心中忽然一颤,猛地将她推开。

“别碰我,我很恶心。”

最后一丝自尊在这句话中被彻底粉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无比。

顾北辰抽出一张银行卡,扔在地上。

“二十万,换你离开京城,永远别出现在我和清予面前。”

这番话如利刃般刺进苏沐的心口,鲜血淋漓。

他连她最后一点希望都不肯留下吗?

可一想到顾洋日渐消瘦的身影,她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撕裂。

她弯下腰,捡起银行卡,用尽全身力气说道:

“我发誓,手术之后我就离开京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温清予面前。”

第六章

话音刚落,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疼痛让她睫毛轻颤,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

“顾北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温清予。”

如果是以前的她,根本不会去解释自己的清白。

可想到自己在京市待不了多久,以后也不会再见,心头一阵酸楚,苏沐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开口:“顾洋不是别人的孩子,他是你亲生的儿子……”

顾北辰神色平静,仿佛她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这些话,你三年前就说过。”

“如果早知道你一点悔意都没有,我就该争取让你被判死刑。”

空调吹出的热风很暖,但苏沐却感觉从头凉到了脚底。

她迅速转身推门离开酒店,刚一走出大门,眼泪便决堤般滑落。

夜色沉沉,寒风夹雪扑面而来,她一边抹泪一边往家走,整夜都在做噩梦。

第二天一早,苏沐匆匆赶往福利院。

远远望去,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顿时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爸,妈。”

苏父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苏母几乎是指着她的脸骂:“都是因为你,谨言才会死!”

“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苏谨言,是苏沐哥哥的名字。

三年前,为了替她洗清冤屈,他四处奔波,最后死于一场车祸。

苏沐睫毛微颤,努力压抑心中的苦涩:“对不起。”

尽管早就知道父母怨她,可亲耳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刺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母胸口剧烈起伏,一把将她推开:“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只是,已经没有“以后”了。等顾洋做完手术,她就要永远离开京市。

“苏女士,领养手续已经办好了。”

院长牵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走到他们面前,打断了几人的争执。

那一瞬间,苏沐仿佛掉进了冰窖。

余光里,顾洋咬着嘴唇,带着羡慕和失落看向那边。

苏沐的心都快碎了,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

“你们明明知道洋洋在这里,为什么还要领养别人?”

最后几个字已经带着颤抖。

苏父把小男孩抱进车里,语气冷漠:“那是你和顾北辰的孩子,不是我们苏家的孙子。”

“坐过牢的人的后代,不配进苏家!”

雪花纷纷洋洋落在苏沐肩头,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她第一次觉得京市的冬天漫长又寒冷。

她慢慢走到顾洋身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强撑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洋洋乖,不哭,妈妈带你去吃蛋糕好不好?”

父母与她断绝关系,顾北辰也与她离婚,顾洋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顾洋小脸煞白,眼里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我不哭,哭了妈妈就不会来接我了。”

突然,一滴鲜红的血从顾洋鼻尖滴落。

他眨了眨眼,整个人软了下去。

苏沐脸色瞬间惨白,抱着他就往医院冲。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病情恶化得很严重,如果不尽快动手术,会有生命危险。”

苏沐一把将银行卡塞到医生手里,差点跪下来:“我有钱,这里有五十万,请您救救我的孩子!”

即使见惯了生死,医生也被她的情绪触动,轻声安慰:“别太担心,骨髓移植的成功率其实很高。”

术前签字时,医生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坐在无菌仓外,不吃不喝守了三天,直到医生终于走出来。

“抱歉,捐献者临时反悔了,我们没能等到他,手术无法进行。”

“轰”的一声,苏沐心里仿佛有什么崩塌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关系,手术取消了,我们还有一整个月的时间,一定能找到合适的骨髓……”

医生眼神一凝,最终还是低声告诉她:“我们在准备手术的时候,已经摧毁了顾洋的造血系统。”

“他只能在无菌仓里再活24个小时。”

第七章

空气仿佛在瞬间冻结,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苏沐剧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心跳的声音像是催命的鼓点,震得她心神俱裂。

她浑身颤抖,紧紧拽住医生的手哀求:“用我的骨髓吧!我是他妈妈,肯定能配型成功!”

医生却面无表情地宣布:“我们已经核对过检测报告,你和顾洋的骨髓并不匹配。请做好心理准备,尽早安排后事。”

话音未落,他递过来一部手机。

屏幕上,顾洋脖子上插着输液管,光秃秃的小脑袋露在外面。

他脸色苍白,看到苏沐才放松下来,安心地躺好。

那眼神里藏着害怕,怕她再一次离开。

可孩子却懂事地说:“阿姨,你真好。”

“等我妈妈来接我的时候,你也一起去好不好?”

苏沐鼻子一酸,眼眶发热:“我一点都不好。”

是她太没用了,才让儿子这些年受尽病痛折磨,现在连他的命都救不了……

顾洋却笑着说:“福利院的老师院长都不抱我,只有你抱过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像我妈妈一样。”

回忆起这几天相处的点滴,苏沐深吸一口气,强忍泪水说道:“你才是最可爱的孩子。”

刚挂断视频,手机就弹出一条信息。

【想让你儿子活命,来国宾餐厅。——温清予】

苏沐瞳孔一缩,抓起外套冲出医院。

推开包厢门时,她发梢上的雪花还没来得及融化。

温清予皱眉嫌弃道:“苏沐,你就不能收拾整齐了再来?”

她哪有心思打扮?洋洋还在移植仓里等她!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肯救洋洋?”

温清予带她来到一扇门前,一字一句地说:

“只要你陪这些老板喝高兴了,我就同意捐献。”

捐献者竟然是温清予!

苏沐的眼睛瞬间泛红,血丝爬满眼底。

温清予得意地笑:“别这么看我,是北辰舍不得我受伤,为了你那个可怜的孩子牺牲自己。”

“北辰”这个名字如惊雷炸响,将苏沐的心撕成碎片。

他折磨她还不够吗?还要亲手毁掉他们的儿子?

她攥紧又松开手指,最终推开了面前的门。

温清予高声介绍:“苏沐听说各位老板都在,特意赶来敬酒。”

无数目光如针般刺向苏沐。

有苏家的死敌,被她拒绝过的富二代,还有——顾北辰。

想到洋洋,苏沐咬紧牙关倒满酒杯,露出谦卑讨好的笑容:“谢律,我敬您一杯。”

顾北辰没有接杯,冷冷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四周响起哄笑。

“谢律马上就要和温小姐结婚了,还想着巴结他呢。”

“就她这模样这身段,怎么好意思凑上来。”

“还不是为了钱呗,谁不知道她刚出狱就在夜店跪着求谢律给她三十万。”

没人看见,苏沐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极力控制着颤抖。

忽然,一股大力撞上她的手臂。

“啪”的一声,酒杯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酒水溅湿了他的皮鞋。

顾北辰冷漠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

苏沐喉咙一紧,立刻蹲下道歉:“对不起,我帮您擦干净。”

“谢律可是有洁癖的人,你以为擦干净就能弥补了吗?”

“苏沐,不如你直接舔干净,谢律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多赏你三十万。”

阵阵嘲笑刺进耳膜,压得她头更低了。

每次面对顾北辰,她总以为自己已经低到尘埃里,没想到他总能把她踩得更深。

擦完鞋,苏沐挣扎着起身继续敬酒,却感觉顾北辰冰冷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背上。

不知喝了多少杯,胃部一阵翻搅绞痛。

她踉跄着走到顾北辰面前,眼眶通红地说:

“谢律,现在可以请温小姐履行承诺,去救洋洋了吧?”

顾北辰皱眉:“喝醉了就别在这闹事,清予根本没有签署过骨髓捐献协议。”

第八章

寒风裹挟着雪花,重重地拍打在玻璃窗上。

苏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目光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相信,死死盯着温清予。

温清予一脸委屈地开口:“明明是你央求我带你来参加这场酒局的,苏沐姐,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

她语气柔弱,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得逞的快意。

就在温清予说出那句话的一刻,苏沐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撕裂,整个世界都塌陷了。

脑海中浮现出与顾洋分别的画面,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

光秃的头皮、手臂上的针孔淤青、脖子上的留置针——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顾洋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一股腥甜从胃里翻涌上来,苏沐猛地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顾北辰愣在原地:“苏沐?”

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体内的酒精也被这股恨意彻底点燃。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温清予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鲜红的手印。

谁也没想到瘦弱不堪的苏沐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更没人料到一向低声下气的她居然敢动手打人。

还没等温清予反应过来,苏沐已经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按在墙上。

妆容花了一半,温清予尖叫哭喊:“你这个疯子!北辰,救我!”

顾北辰脸色一冷,立刻上前一把拉开苏沐,顺势将她推倒在地。

“你发什么疯!”

剧烈的疼痛袭来,苏沐的手撞到了尖锐的金属边缘,顿时血流不止。

顾北辰皱起眉头:“苏沐……”

话还未说完,就被温清予的哭声打断,他迟疑了一下,改口道:“向清予道歉。”

温清予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顾北辰竟然只让她道歉?

“算了,北辰,我知道苏沐姐不会道歉的,我已经原谅她了。”

说着,她便伸手去扶苏沐。

两人靠得很近,温清予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苏沐,你的儿子根本没有白血病。”

“是我花钱买通了院长造假,让你亲手把顾洋送进仓,摧毁他的造血系统。”

“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滋味,怎么样?”

宛如惊雷炸响在耳边,苏沐瞳孔骤缩,双手猛然掐住温清予的脖子。

“温清予,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苏沐,放手!”

顾北辰怒吼出声。

紧接着,“咔”的一声,苏沐的手腕被生生折断,扭曲地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顾北辰神色一怔,像是触电般收回手,眉头紧锁:“我送你去医院。”

苏沐抬头,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不用了。”

她本想将这份早已过期又卑微的爱悄悄藏好,可手腕传来的剧痛,连同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碾碎。

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归于沉寂,只剩下认命般的苦涩。

如果顾北辰能在她和温清予之间分一点点注意力,哪怕只是问一句为什么,就会知道他们的儿子正在死去。

但他没有。

多耽搁一分钟,顾洋就少一分活着的机会。

她不能让儿子独自死在移植仓里。

顾北辰看着苏沐眼中的光芒逐渐熄灭,心口猛地一抽。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温清予痛苦的呻吟再次传来。

他收起情绪,对身旁的保镖下令:“带苏沐去医院,治好她的手。”

说完,带着温清予离开,听都不愿听苏沐最后的哀求。

“不,放开我!”

“我的孩子要死了,求你们了,我还来不及听他叫一声妈妈,没带他过生日,我不想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然而两个保镖如同冰冷的机器,强硬地拉着苏沐去了另一家医院。

等治疗结束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除夕夜空无一辆出租车,苏沐顶着风雪,拼尽全力奔跑着赶往医院。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花。

在一片新年祝福声中,医生的话语格外刺耳:“顾洋已于昨晚十一点五十二分去世。”

第九章

刺目的红春联与窗花映得她眼眶灼热。

苏沐挂着石膏,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张死亡通知书,仿佛要将它揉碎,整个人像是与楼外的积雪融为一体。

她跌跌撞撞冲进手术大楼,却正看见护士推着顾洋从抢救室出来,白布已经缓缓盖向那个小小的身体。

苏沐愣在原地,望着白布下微弱的轮廓,情绪彻底决堤。

“不要——”

她扑到病床边跪下,用身体护住孩子,回头对着医生们哭喊:“求你们救救他!还没过24小时,他还有的救!”

可谁都知道,24小时只是个参考,并不是绝对界限。

而苏沐,偏偏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整层楼的医生沉默不语,没人开口回应她。

她的心像沉入深海,苦涩漫过喉咙,大口喘息,胸口却空荡荡的,吸不进一丝空气。

她慢慢收回视线,颤抖着手抚摸儿子冰冷的脸颊,低声呢喃:“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他只是睡着了。”

“他还在等我接他回家。”

“洋洋,妈妈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终于有医生看不下去,轻声劝道:“苏女士,顾洋已经走了,请您节哀。”

“节哀”两个字如刀割般斩断她最后的希望。

她贴着顾洋冰凉的小脸,泪水汹涌而出:“对不起,洋洋。”

“是妈妈没用,没能把你从福利院接出来。”

“我的命太贱了,根本不配做你的妈妈。下辈子,记得找个好人家投胎……”

无论她怎么道歉,怀中的孩子再也不会回应她。

这一生,她再也等不到母子相认的那一刻。

大年初一,万家灯火团圆时,苏沐独自一人走进福利院。

她忍着心痛收拾顾洋的遗物,小心翼翼地装好,带回了家。

圣诞节买给他的蜡笔还剩半盒,贴在她单薄的胸口,划出一道猩红痕迹。

苏沐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向前走着。

走到一半,熟悉的宾利车停在她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顾北辰冷淡的脸:“上车。”

苏沐怔怔望着他,眼神没有焦点,只剩下空洞和麻木。

看到她还未拆下的石膏,顾北辰眼中闪过一抹歉意,难得开口:“你可以等手好了再搬走。”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声音平静得近乎绝望:“不用了。”

看着这样的苏沐,顾北辰胸口莫名压抑。

就像她会随着这场冬雪一起消融不见。

还未理清心中复杂的情绪,手机响起。

来电人:温清予。

顾北辰迅速收起情绪,恢复成那个冷静理智的顾律师:“过几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

说完,他升起车窗,车子驶离。

望着远去的背影,寒风夹杂着眼泪一同袭来。

她曾以为,攒够一百万就能把儿子接回来。

可现在,疼她爱她的父母,与她断绝关系。

最亲的大哥死了,等着她回家的洋洋也走了。

她所有的至亲,全都离开了她。

苏沐抱着骨灰盒回到家,对房东说:“你好,我要退租。”

房东瞥了她一眼:“过年退租?押金不退啊。”

一向省吃俭用的苏沐这次却毫不犹豫:“我知道。”

她开始一点点收拾最后的行李,坚定而沉默。

第十章

大年初一,殡仪馆照例不营业,苏沐只能等到初四才去取骨灰。

她抱着装着顾洋骨灰的盒子,从殡仪馆一路走到墓园,任凭寒风一点点抽走身体里的热量。

那么乖、那么懂事的洋洋,如今就静静躺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他会不会怕黑?

“请帮我挑一块最好的墓地。”她的声音轻得像是飘在风里,“洋洋……他以前被困在福利院,一直没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

工作人员上下打量她一眼。

穿着破旧,脸色蜡黄,手骨扭曲变形,整个人透着一股穷困潦倒的气息。

“这块地价格不低,您还是考虑一下别的吧。”

“十万够不够?”

五十万原本是给顾洋动手术和住院的钱,现在人已经走了,这笔钱也花不出去了。

看着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工作人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年纪稍长的一位劝她:“姑娘,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留点钱,给自己用吧。”

可如果没了洋洋,她还能为了什么继续活下去?

冷风从门口灌进来,掠过她的发梢,又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就像她这一生,不管怎么挣扎努力,终究什么都抓不住。

苏沐垂下眼帘,语气坚定:“不,就要最好的。”

她欠洋洋的实在太多。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直到亲眼看着顾洋的骨灰被安葬,苏沐才缓缓离开墓园。

顾北辰的宾利停在她家楼下,看到她回来,他的眉头不自觉松了些。

“既然决定留在京市,就别嘴硬说不需要我帮忙。”

苏沐坐在后座上,即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男人眼底那份冷漠与不屑。

车内还是熟悉的布置,只是副驾驶的位置调整成了温清予的习惯高度,原本放着他常用护手霜的地方,也换成了温清予常用的口红。

她掏出银行卡递还给他:“卡里还剩八千,剩下的我会慢慢还。”

“我只希望你让我留在京市。洋洋已经不在了,我不想他连个扫墓上香的人都没有。”

话音未落,车子突然急刹停下。

紧接着,顾北辰冰冷的声音响起:“脱衣服。”

苏沐瞳孔骤缩,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那个一贯清冷克制的顾北辰,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仿佛她不过是个供他取乐的物件。

“你一无所有,除了身体,还有什么可以还债?”

她指尖颤抖,本能地往后退,却被狭小的车厢困住,无处可逃。

讽刺的是,他吻她的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滚烫。

苏沐浑身发抖,低声哀求:“我马上离开京市,顾北辰,求你放过我。”

顾北辰眼角泛起一丝猩红,声音沙哑:“你以为我还信你吗?”

“苏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赖在京市,黏在我身边。”

他压着她,动作粗暴而强势,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折磨终于结束。

顾北辰把衣物扔到她身上,却在看见她神情时,心莫名揪了一下。

她眼睛通红,泪水仿佛已经流干,整个人像被丢弃的布娃娃,毫无生气。

“苏沐……”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情绪。

“清予,怎么了?”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顾北辰脸色微变:“别哭,我马上回去。”

说完,他便将还在穿衣服的苏沐赶下车。

她那句破碎的“顾北辰……”很快被汽车发动的声音淹没。

苏沐一件件扣好衣服,悬在睫毛上的泪珠终于坠落,浇灭了心中最后一丝光亮。

留在京市又有什么意义?

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宿,哪里都没有人在等她。

大雪纷飞,她买了把刀回家,抱着顾洋的遗物躺在床上。

刀刃划破手腕,鲜血顺着肌肤滑落,温度也随之流逝。

她紧紧抱住手中的遗物,眼中光芒渐渐黯淡:“洋洋,别怕,妈妈来陪你了。”

意识模糊之际,她拿起手机拍下手腕的照片,发给了顾北辰。

“顾北辰,你说得对,我一无所有,只有一条命。”

“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话音落下,眼前陷入黑暗,心跳也随之停止。

雷声轰鸣,闪电划破夜空。

掉在地上的手机忽然亮起,疯狂震动起来……

第十一章

春天悄然而至,积雪渐渐消融,阳光也变得温柔起来,可顾北辰的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温清予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北辰,我们早点把婚事办了吧好不好?”

“我不想再遇到生病的时候,你连签字的资格都没有。”

明明婚礼近在眼前,顾北辰却提不起一点喜悦:“以后再说吧。”

温清予咬着嘴唇,心里不甘又委屈。

她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可他却依旧心神不定,是不是又因为苏沐?

去给她拿药的路上,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苏沐的名字,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还有两条语音。

顾北辰刚想点开看,就听见温清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北辰,我好疼,你能扶我一下吗?”

看到屏幕上刺目的“苏沐”两个字,温清予脸色一沉,但很快又掩饰过去。

“苏沐姐姐找你又有什么事?不会又是来找你要钱了吧。”

“你就是太软心肠了,才会让她一直这样得寸进尺。”

听到这话,顾北辰眼神一冷,迅速熄灭了屏幕。

他知道苏沐现在最可能用什么方式逼他妥协——无非是拿身体做文章。

可即便知道这些,他心里还是乱成一团,无法平静。

把温清予送回家后,顾北辰皱着眉头再次点亮手机。

映入眼帘的是满是血痕的手腕照片,触目惊心。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手指微微颤抖着点开了语音。

“顾北辰,你说得对,我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烂命。”

“这条命,我还给你。”

心脏仿佛被狠狠揪住,一向冷静克制的顾北辰此刻却全身都在发抖。

司机从后视镜瞥见他的表情,吓了一跳:“顾律师,你怎么了?”

这个向来情绪淡漠的男人,怎么会露出这种神情?

顾北辰整个人都慌了神,死死盯着那张照片,声音沙哑地吐出几个字:“去南街的老房子。”

司机愣了一下:“那边都是些穷地方……”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北辰一声厉喝打断:“快点!”

司机不敢耽搁,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飞驰而出。

窗外呼啸而来的风灌进车里,吹红了顾北辰的眼眶。

他一遍遍拨着苏沐的电话,却始终只有机械女声冰冷地回应: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每一句冷漠的提示音,都像一根细针扎进胸口。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暴雨倾盆而下,顾北辰一路狂奔,撞翻了好几个垃圾桶,甚至不小心撞到路边障碍物,裤子脏了也顾不上管。

现在的他,哪还有半点洁癖的样子?

在一扇贴满小广告的门前,他喘着粗气说:“开门。”

房东打量了他一眼,语气防备:“你说开就开?你是谁啊?”

“我是苏沐的前夫。”

房东更不耐烦了:“你自己都说人家是你前妻了,还跑来干什么?她已经和你离婚了,别打扰人家生活!”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插进顾北辰心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颤抖掏出手机给房东看。

“哎哟!要死也不能死我这儿啊!”

房东吓得不轻,赶紧带着顾北辰冲进屋子。

门锁转动的一刻,“咔哒”一声,血腥味扑面而来。

狭小阴冷的房间里,苏沐怀里抱着顾洋的旧物,满地鲜血。

顾北辰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她,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不可能,苏沐那么现实,非要留在大城市,怎么可能选择自杀?

他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才强迫自己迈开脚步。

手悬在半空,犹豫片刻,最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抚她的脸。

冰凉刺骨。

苏沐真的死了。

“你是她前夫吧,赶紧把她弄走!大过年的死在这儿,晦气得很!”

房东一边抱怨一边推开房门。

顾北辰猛地回神,眼中泛起怒意:“请你对她尊重一点。”

房东一脸不可思议:“给一个死人道歉?你脑子没问题吧?”

“再说,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她命贱吗?”

第十二章

顾北辰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之后房东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耳边嗡嗡作响,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直到医生再次开口询问,顾北辰才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深深掐出了四个血红的印子。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地挤出两个字:“……前夫。”

医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怜悯:“抱歉,你不该叫救护车,应该直接送她去殡仪馆。”

“殡仪馆”这三个字如同一把刀,狠狠刺进了顾北辰的心脏。

他颤抖着双手将苏沐抱在怀里,鲜血早已染红了昂贵的金属袖扣,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苏沐,别睡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钱吗?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黑卡,硬生生塞进苏沐冰冷的手心里。

可那只手没有一丝反应,黑卡顺着指尖滑落,掉进了满是鲜血的地面上。

“苏沐,你给我醒来!谁允许你自杀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司机终于赶到了,上前用力把顾北辰从地上拉起来:“顾律师,苏小姐已经走了。”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司机递上纸巾时,顾北辰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他强撑起身体,语气平静得近乎绝望:“好,那就让殡仪馆的人来吧。”

“苏沐,我带你回家。”

看着苏沐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顾北辰只觉得内心某块地方也随之死去了。

天气难得放晴,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只留下一片空荡的寒意。

他捧着苏沐的骨灰来到墓园,工作人员听到她的名字,神色有些异样。

“这不是昨天刚来给儿子办葬礼的女人吗?”

“唉,真是个命苦的女人。”

顾北辰眼神微怔,喉咙干涩难言,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你们这里最好的墓地多少钱?”

大年初五,年味还未散尽,而顾北辰的眼窝却已深陷,原本冷淡的眼神中布满了血丝。

天色阴沉下来,压在他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仪式刚刚结束,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顾北辰蹲下身子,忍不住剧烈干呕。

尽管见惯了生死离别,工作人员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是太伤心了,身体才会这样。”

“先去洗手间洗把脸冷静一下吧,人已经走了,我们还得继续生活。”

继续生活?

没有苏沐,他还怎么活下去?

冷水从指尖流下,一滴滴落在脸上,又像是砸在心口上。

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曾经冷漠的五官如今只剩下一双通红的眼睛,再无往日的冷静与疏离。

刚准备离开,外面传来低声议论的声音。

“这不就是苏沐的前夫吗?当年把她亲手送进监狱,现在装什么深情。”

“我帮她换衣服的时候,看到她身上全是伤疤,根本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他要是真在乎她,怎么会让她受这么多罪。”

顾北辰的呼吸猛然一滞,双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那些伤痕,是他亲自下令,让狱中的人好好“关照”她留下的印记。

两位工作人员走进来,看见他后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但他并没有打算追究什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洗手间。

其中一人悄悄松了口气:“还好顾律师是个冷面人,懒得跟我们计较。”

另一个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他根本就没那么在意那个前妻,所以才一点反应都没有。”

“奇怪的是,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干嘛要给她买最贵的墓地?”

回到家,温清予一脸惋惜,嘴角却藏不住一抹轻笑:“北辰,我听说苏沐的事了。”

说着,她伸手帮他整理衣领:“虽然她生前总跟我过不去,但我愿意原谅她。”

顾北辰眉头一皱,猛地推开她的手:“别碰我。”

第十三章

温清予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她曾是他唯一动过心的人。从他们在一起开始,顾北辰就只为她打破过原则。他那副冷淡外表下的温柔,全都是她的专属。甚至从未对她大声说过一句话。

这是他第一次推开她。

温清予的脸色瞬间变了,但她很快压下情绪,伸手去拉顾北辰的手臂。

“北辰,你太累了,别再去想那个已经不在的人了。”

一听到“死”这个字,顾北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臂。

温清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北辰?”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北辰冷冷打断:“别妄自揣测我的心思。”

“我和苏沐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温清予愣在原地,抬头对上顾北辰毫无温度的眼睛。

那里,连一丝她的影子都没有。

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声音发颤地质问:“你和她到底有什么事?”

“顾北辰,苏沐已经死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一个酒瓶擦着温清予的脚边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顾北辰双眼泛红,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滚出去!”

保镖立刻上前要带她离开,温清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脸色苍白地吼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但这一次,她的眼泪再也没能打动他。

顾北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她踏进这里一步。”

“我自己走,不用你们碰我!”

她哽咽着留下这句话,带着不甘与委屈哭着离开。

凄冷的月光洒在破碎的玻璃上,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扎进了顾北辰的心口,鲜血直流。

他走到地上,一块一块地捡起那些玻璃碎片,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冰凉的血顺着掌心滴落。

佣人慌忙要过来收拾,却被他制止:“不用,我自己来。”

那种刺痛感一点点渗入骨髓。

他望着手心里的血,恍惚了一下。

当初苏沐在监狱里,是不是也这么疼?

顾北辰摇摇头,把玻璃碴握得更紧了些:“不用你管。”

只有在这种疼痛中,他才觉得离苏沐更近了一些。

那天夜里,顾北辰梦见了苏沐。

梦里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把她按在身下,用最狠毒的话语羞辱她。

她躺在车后座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一般。

可他却因为温清予的一通电话,将还衣衫不整的她赶下车,忽略了她颤抖的嘴唇,没说出口的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那满是伤痕的身体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火化炉中。

忽然,苏沐睁开眼睛,眼里空洞无神。

“顾北辰,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他猛然惊醒,冷汗湿透了背脊。

像是搁浅的鱼,大口喘息,胸口却依旧空荡荡的。

顾北辰下意识打开床头灯,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银行卡上——那是苏沐还给他的。

人在面对巨大痛苦时,总会本能地逃避。

但那份痛苦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藏进了内心深处。

只要一个契机,它便会重新翻涌而出。

这张薄薄的卡片,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剜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攥紧拳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苏沐,我真的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