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八年,看见夫人身旁缩小版的自己叫别人爹爹,权臣瞬间红了眼

发布时间:2025-06-10 23:46  浏览量:2

夜已深沉,南州县衙内一片寂静。

苏沐婉自一片迷蒙混沌中猝然惊醒,满心错愕地凝望着覆盖在身上的那床绣着恩爱鸳鸯的新婚锦被——她分明记得自己被狂奔的乱马踩踏致死,竟然又重获了新生,回到了三十年前!

还未等她从这惊魂未定的重生中回神,床边陡然响起一道清冷如冰的男声:“苏沐婉,新婚当夜我便已言明,我绝不会沾染你半分!”

苏沐婉茫然抬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林嘉承那张清雅矜贵却又冷峻异常的面容。

男子身形挺拔颀长,那冰凉的目光扫视而来,甚至让他眼角下方那颗淡褐色的泪痣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拒人千里的冷光,刺得苏沐婉心口一阵窒闷疼痛。

“嘉承……”

她情难自禁地想要靠近他。

不料,林嘉承却如同躲避邪物般陡然别过头去,声音里透着不耐:“你速速将衣裳穿好!”

苏沐婉一愣,这才惊觉自己周身仅着一件单薄的肚兜,纵然是在这昏沉的月夜下,裸露的手臂也显得格外白皙。脸颊瞬间染上红霞,她慌忙扯过一旁散落的衣裙。

待穿戴整齐后,才敢再度望向林嘉承,然而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依旧透出难以逾越的疏离。

“怦怦——”

心跳如擂鼓,她鼓起勇气,踟蹰着挪步向他。

前世,她受不住他那份冰冷的漠然,也曾大哭大闹,可结果非但未曾换得林嘉承半点垂怜,反而激得他愤然提出断绝夫妻情分。

而后将近三十年的漫长光阴里,直至她临终前最后一刻,都未能再见他一面。

她真的……太想念他了。

幸得上天垂怜,赐她重生的机缘。此番她若不再任性胡闹,是否就能与他执手相携,共赴白头之约?

略作喘息,她才怯生生开口:“嘉承,我们……可否心平气和地谈上一谈?”

林嘉承冷淡瞥来,话语如刀:“有何可谈?无需我再提醒你吧,这门亲事当初是如何用尽心机谋算到手的?”

苏沐婉霎时脸色惨白如纸,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想要辩解:“当年真的并非我处心积虑算计于你,我也委实不知为何一夕醒来便与你同处一室,还被众人撞见……”

“够了!”林嘉承眉头紧锁,猛地抽回手,嫌恶道,“休要再提这些徒劳的搪塞之词。”

他又退后一步,将那无形的距离拉得更远:“无论你从何处听来的闲言碎语,妄图凭借假孕便能随我回将军府享福的念头,趁早打消。”

“若你还有一分羞耻之心,这等下作的勾引手段,就别再使了。”

话音未落,他便已推门而出,仿佛多留片刻都觉厌烦膈应。

寒风卷入屋内,明明是六月暑天,苏沐婉却感到周身彻骨冰寒。她失魂落魄地凝望着男人决绝离去的背影,心头翻涌着百般滋味,酸楚难言。

但片刻之后,她又勉力强打起精神。

重生,意味着她尚有机会洗刷昔日冤屈,他们之间那纸断绝情分的文书也还未曾写下。只要她努力修正自己,假以时日,林嘉承总会有回心转意、信任她的那一天吧。

……

夜不成眠,只浅睡了片刻。

林嘉承不知去向何方,一夜未归。

翌日清早,苏沐婉备好早饭便匆匆出门寻人。

刚跨出县衙大门,便听得几位大娘凑在一旁低声闲谈。

“我方才打东街过来,那点心铺子前有说有笑的一双男女,可不正是林县令和苏琴儿么……这姐夫与小姨子凑在一处,啧啧……”

“这有何稀奇?你莫非忘了,一年前林县令本就对那苏琴儿青眼有加,若非苏沐婉用了那等爬床的下作手段,他又怎会娶了这么个心机深重的妖精?”

“林嘉承那可是京城大将军府上的公子,来咱这南州做县令不过是走个过场,迟早是要回京城的!苏沐婉算个什么?不过是个穷酸秀才家留下的孤女寡母,凭她,也配得上林县令?”

“可不!整个南州县上下,也就苏琴儿那般知书达理、能做女先生的好女儿家,才堪与林县令相配。且等着瞧吧,苏沐婉那被休弃回家的日子,不会远了!”

话语如同针扎般刺入耳中,苏沐婉心头越发压抑难受,双脚仿佛失了控制,不由自主地朝着东街的方向挪动。

不多时,东街糕点铺子遥遥在望。

苏沐婉远远便瞥见了并肩而立的苏琴儿与林嘉承。

二人言笑晏晏,此刻林嘉承眉宇间流露的那份温存柔情,竟是她前世今生都未曾企及、甚至不敢奢望的梦。

刚一靠近,便清晰听到苏琴儿满含惊喜的声音响起——

“林大哥,你所言当真?真要与沐婉姐……和离吗?”

第二章

“和离”两个字,一下子压垮了苏沐婉的半边天。

对面两人还说了些什么,她再也没心思听进去。

自己重生回来的时机,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可她分明记得上辈子,林嘉承是在她死缠烂打闹了足足两年之后,才狠心提出休妻,这趟人生怎么提前了呢?

等苏沐婉回过神来,苏琴儿人影早已不见,林嘉承却刚好走到巷口拐角。

瞬间,两人四目相接,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有事?”

苏沐婉拼命想压下翻涌的情绪,可越压抑,眼眶反倒更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想起那些街坊闲言,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因为苏琴儿念书念得多,还当上了女先生,你才喜欢上她?”

话音刚落,林嘉承脸色猛沉:“你平时说话就这么没轻没重?”

苏沐婉身子一抖,满脑子乱糟糟的。

她搞不懂,自己只是问个众人皆知的事儿,他怎么也动了怒气?

强忍着难过,她放下身段,小心翼翼地扯住他的袖口:“求你别不要我,我也能好好读书,去考科举……”

眼下的西晋国,圣上开明,特准女子像男子一样读书科考、入朝为官,苏琴儿就是中了秀才,才有资格当女先生……

可话没说完,林嘉承已甩袖将她推开:“读不读书是你自个儿的事,与我何干?”

随后,林嘉承再也懒得多瞧她一眼,径自擦肩而过。

明明是结发夫妻,他对她却比过路的生人还要薄凉。

苏沐婉失魂落魄地往回踱步,直到被人一把拽住胳臂,才抬起眼皮。

“沐婉?你咋像三魂丢了七魄似的,站在家门口还不晓得进来!”

“阿娘?”苏沐婉一愣,抬头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娘家门前。

隔了两辈子,再见母亲的脸,那拉着她的手也是暖烘烘的。

直到被拉进院子,她才缓过劲儿来,径直扑进母亲怀里,声音哽咽:“阿娘,我好想你……”

上一世,母亲离世没多时,林嘉承就把她休了,她孤零零一个人,无数次梦里,都回到母亲还没走的日子……

苏母吓了一跳:“是不是又和嘉承闹别扭了?傻丫头,他是京城里的金贵公子,待咱们这些乡下人冷淡些也平常,你别钻牛角尖。”

苏沐婉摇了摇脑袋,抽抽噎噎地把人抱得更紧。

她要改的上一世结局,不单是和林嘉承的关系,还有阿娘的命!

努力过后,若林嘉承依旧不爱她,她也认了,但让阿娘安稳过晚年这事儿,她一定得做到!

正想着,手里忽地被塞进一吊汗湿的铜钱。

“乖囡,这五百文你收着,你跟嘉承低头服个软,再约他去县里茶楼听段书,不就和好了?”

“听娘的,赶在嘉承回京之前怀上孩子。有了娃,往后日子就有了盼头。”

苏沐婉听得心里苦苦的。

阿娘要是晓得林嘉承压根没碰过她,得多伤心啊?

张了张嘴,她到底还是瞒住了:“好,谢阿娘,等吃过晚饭我就去茶楼等他。”

“这就对喽。”

……

晚饭过后。

苏沐婉特意换上赶制的新襦裙,早早托人去县衙递了信儿,自己欢天喜地去茶楼候着他。

可等啊等,等到夜深戏班子都散场了,连林嘉承的影儿都没见着。

不远处,几个碎嘴婆子的冷嘲热风般刮来——

“这不就是那个倒贴的心机货苏沐婉嘛,穿得花枝招展又咋样,咱们县太爷压根不睬你!”

“苏琴儿能考上秀才当女先生,那就是咱县未来的女状元,就她配得上林大人那等人上人!”

“成亲一年肚皮还没动静,这不下蛋的货迟早被休出门!”

“呸!抢自个儿堂妹男人的坏蹄子,活该跟她那寡妇老娘一样,没人要!”

粗鄙刻薄的话针扎一般刺进苏沐婉耳里,委屈混着怒火蹭地烧起,瞬间冲散了她的理智。

骂她可以,凭啥糟践她最好的阿娘?

她猛地转身,冲着那几人吼道:

“你们嫁不着京城好夫婿,少在背后嚼舌根!告诉你们,我男人每晚都疼我入骨,我俩很快就能有娃!”

话一落,周遭猛地死寂!

一股冰冷的视线刀子般从身后戳来,苏沐婉心头一紧,扭头看去,下一秒,正对上林嘉承那双眼寒刃似的目光!

第三章

他薄唇紧抿,幽深的眸子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阴郁,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迫人气势。

苏沐婉被他这般凛冽的姿态骇得面色惨白,恍惚间,眼前林嘉承的无情冷酷竟与前世那封摔在她面前的休书场景无声重叠。

周遭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几名妇人,也尽皆被这寒气骇得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此时,一直静默立于林嘉承身后的苏琴儿才莲步轻移,走了出来。

“沐婉姐是候着林大哥来听戏么?对不住呢,他并非有意失约,是因着陪我去书铺挑选新书,才耽搁到这般晚回……”言罢,她故作姿态地理了理披在肩头那件明显属于林嘉承的上乘丝绸外袍。

这般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之下显摆,苏琴儿当真是将廉耻抛在了脑后。

这番炫耀如同尖针直刺心窝,苏沐婉疼得忍不住驳道:“苏琴儿,你既知不妥,为何迟迟霸占着他人夫婿不肯放?”

“苏沐婉!”林嘉承一声沉喝骤然响起。

不等苏沐婉反应,手腕已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旋即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攥住,一路拖拽回了县衙后院厢房。

甫一入内,她便被狠狠掼了出去,“砰”一声重响,脊背狠狠撞在坚硬的门板上。

林嘉承却无动于衷,面色冷峻如冰,沉声诘问:“琴儿是你骨肉相连的堂妹,你当着众人面如此败坏她的清名,对你究竟有何益处?”

刹那间,巨大的屈辱与酸涩翻涌而上,几乎凝滞了她的呼吸。她哽咽着辩解:“我并非存心,只是气急之下才……”

然而话到尽头,却在林嘉承愈发阴沉的眼神中生生消了音。他那神情明明白白地警示:若不低头认错,这后果远非她能承受……

分明是苏琴儿先行挑衅,他怎能偏心至此?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最终,苏沐婉还是败下阵来。重活一世,她实在不愿再与他无谓争执,内心是真切盼望着能同他平和相待。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委屈,垂着头,眼眶泛红地低声道:“……是我不对。”

可话落良久,林嘉承依旧身姿挺拔立于原地,眸中只有令人窒息的疏离与冰寒。他冷冷道:“你该赔罪的人不是我。”语毕,拂袖转身便走。

“天色这般晚了,你还要去哪儿?”苏沐婉心头一急,追出门去询问。

男人未曾回首,挺拔的身影决绝地隐没在浓稠夜色之中。

深深的倦怠与无力感如潮汐般层层叠叠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苏沐婉。

她已然如此卑微退让,为何他仍吝于施舍半分好颜色?

这一世,那重重误会,当真还有冰释前嫌的机会吗?她与他,又能否求得相守?

这一夜辗转难安。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苏沐婉猛地自床榻惊坐而起——她梦见阿娘出事了!

心头萦绕的不祥预感如同巨石压下,她慌忙趿了鞋,匆匆奔往阿娘所居之处。未等近前,便听见一阵尖利刻薄的咒骂声刺破清晨的寂静。

“大家伙都来评评理,瞧瞧这对不知廉耻的恶妇!老的那个当年撺掇着分家,生生克死了我那光耀门楣的大儿子!小的更下贱,自个儿没本事拴住汉子,反倒抢了堂妹的男人,还要造谣污蔑我家好孙女苏琴儿的清誉!”

“苏沐婉她就是妒忌我家琴儿有做女先生的能耐!她自己蠢笨如豕,便见不得她妹子好!”

“今日我这把老骨头,不惜辛劳打乡里赶来,非得好好整治整治这个没心肝的搅家精不可!”

一股寒意瞬间窜遍苏沐婉全身。她记得阿爹的模样模糊,却听过阿娘无数次说起他当年的才名——连中三元的少年状元,深得圣心,被钦点为这南州县的父母官。阿娘是阿爹恩师的掌上明珠,两人婚后恩爱不久便诞下了她,原本日子是和睦美满的。

可叹天不怜人,仅仅一年光景,阿爹在察访民情的途中遭遇悍匪,不幸殒命。

家中失了顶梁柱,自打记事起,但凡苏琴儿有丁点不如意,奶奶和二叔一家必会寻衅滋事,将她和阿娘本就如履薄冰的日子踩得更支离破碎。

昨夜她斥责了苏琴儿,他们定是又来刁难阿娘了!

她得去护着阿娘!

思及此,她拔腿冲了过去。

谁知脚步刚至,只听得“哐当”一声震响——阿娘竟反手夺过灶上的菜刀,奋力撞开了门扉,冲将出去!

第四章

“母亲!”

苏沐婉惊得冲上前阻拦,慌乱中一只鞋子都甩脱了。

母亲是那位老先生的女儿,性子向来温和沉静,若非被逼到绝境,怎会抄起刀来砍人?

几步开外,刚到门边的苏母手持柴刀,气得全身直抖。

“你这老东西瞎咧咧什么?到底是谁眼红谁好?一年到头只知道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今儿跟你们拼了!”

她这豁出去的架势,吓得来看热闹的四邻街坊惊得连连退步。

原本在地上打滚耍泼的苏奶奶最是惜命,手脚麻利地爬起来就逃,嘴上却还喋喋不休地咒骂着,临了还恶狠狠地撂下话——

“你们给我等着瞧!”

人群散去,苏母这才发现苏沐婉也站在屋外,赶紧把刀往身后藏,略带不自然地问道:“天还没黑透,你怎么到娘这边来了?”

苏沐婉眼眶一热,眼泪就要掉下来。母亲本是县里数得着的美人,可为了保护她,生生被逼得活出这副泼辣模样……

见她落泪,苏母却误会了,赶忙上前宽慰:“别听你奶奶胡说。你比那苏琴儿强百倍!”

“当年在私塾念书,连夫子都常夸你机灵,每次小考都是头名,苏琴儿那时候哪回能盖过你的风头?都怨娘没用,前些年一场大病花光了积蓄,没能供你继续进学……”

听母亲这么说,苏沐婉心里更不是滋味,暗暗下了决心。

“不怪您,况且我还年轻,如今再读书也不迟。”

“好!那咱这就读,气死那些有眼无珠的东西!”

……

说做就做。

从那天起,苏沐婉就真下起苦功,潜心读书。

苏母说要照顾女儿,便搬到了县衙后宅住下。偶有闲暇,帮苏沐婉看看科举策论文章,总能让她格外开怀。

谁说她闺女不如苏琴儿?

苏母心头欢喜,连上街时也不同往常那般沉默寡言,逢人便忍不住夸赞自己发奋上进的女儿。

转眼七天过去,林嘉承一直在外地处理公务,尚未回来。

可整个南州县都知道苏沐婉在自修,要考科举了。

这日黄昏,苏沐婉刚背诵完《春秋》《五经》,忽听屋外有人喊:“苏沐婉,林县令捎了东西回来,快去东街口取!”

闻听此言,苏沐婉眼睛一亮,莫非林嘉承也回来了?他不再生她的气了?

她一边快步朝外走,一边心里打腹稿,想着等会儿见到林嘉承,一定不能急,要稳住心绪,同他把话说开。

谁料刚出院子没走几步,路过一条昏暗小巷口时,后脑突遭重击。她甚至连叫都没叫出一声,便人事不省……

昏沉之间,不知流逝了多少时光。

苏沐婉从昏迷中惊醒,发觉外面天色早已漆黑一片。

后脑勺依旧胀痛,四下里弥漫着一股子湿漉漉的霉味。到这份上,她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

是谁要害她?他们想干什么?

她摸索着蹭到墙边,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借着透进来的微薄月光,尝试着伸手去推那窗沿,竟能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能逃出去!太好了!

苏沐婉奋力向外一跃,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她结结实实撞在了一个人怀里!

“谁?!”

她本能地推拒,抬头望去,月光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林嘉承?”

苏沐婉与林嘉承四目相对,他脸上神色难辨,一片晦暗。

她心头猛地一沉,正想解释自己为何在此地,不远处却陡然传来一片狂躁的犬吠。

“汪汪——汪!!”

几乎同时,苏奶奶那尖利刻薄的高嗓门刺破了整条巷子的寂静。

“京城来的好孙婿,我对不住你啊!是我没看牢苏沐婉这死丫头,竟让她做出私会野汉这等不要脸的勾当!”

第5章

巷口忽地响起纷沓脚步声,犬吠声刺破夜色。摇晃的灯笼光晕如利刃般劈开黑暗,直直戳向蜷缩在屋檐下的苏沐婉。人群中爆发出刺耳的叫嚷:"快瞧!苏家大丫头躲在墙根底下呢!"

话音未落,十数道黑影已如潮水般涌至跟前。苏老太拄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刚要张嘴斥骂,却在看清林嘉承面容的瞬间哽在喉头。

苏沐婉死死攥住衣角,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提醒着她此刻的荒谬。从二叔一家闪烁的眼神里,她终于读懂这场精心设计的局——那个总把"手心手背都是肉"挂在嘴边的祖母,竟能狠心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奶奶!"她忍着钻心剧痛挺直脊梁,目光如刀扫过苏老太身后的人群,"便是您容不下我,这些年逢年过节的节礼,我娘何曾短过您半分?您连人影都没瞧真切,就敢往孙女身上泼脏水!"

"就不怕我爹的亡魂半夜来叩门?"最后这句裹着寒意掷地有声,竟震得众人噤若寒蝉。连林嘉承都垂下眼睑,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苏沐婉在原地僵立数息,始终不见那人伸手相扶。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拖着伤腿踉跄离去。身后飘来苏琴儿娇滴滴的声线:"林大哥莫要误会,沐婉姐深夜不归,奶奶是怕她遭了意外……"

少女加快步伐,任由疼痛在脚踝处炸开。林嘉承何等聪慧,怎会看不透这拙劣的算计?可他依然选择驻足聆听,任由那些颠倒黑白的话语在夜风中飘散。

归家后,她只推说去邻家借书不慎跌伤。待敷上药油,房门忽然被推开。苏沐婉头也不抬地赶人:"阿娘,我自己能应付……"

话音戛然而止。来人颀长的身影笼住烛光,林嘉承蹙眉凝视她肿胀的脚踝,从袖中取出个青花瓷罐:"若不想惹人非议,便安分些。"

冰凉的瓷器贴着皮肤,却浇不灭苏沐婉心头腾起的怒火。她猛地抬头:"你也要来问罪?连你也觉得我会偷汉子?"

"你的私德,与我何干。"林嘉承将瓷罐搁在床边,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清风。

苏沐婉攥紧被角,指甲几乎掐进木纹:"林嘉承!你可知自己现下顶着谁的名头?还是说在你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个摆设?"

回应她的只有渐远的脚步声。六月的暑气浸不透彻骨寒凉,苏沐婉蜷缩在床角,任由泪水浸湿枕巾——重活一世,他终究还是不要她。

次日天未亮,急促的叩门声惊碎了残梦。"苏娘子!你娘在断桥跟人打起来了!那桥塌了半边,底下全是碎石……"

苏沐婉蓦地想起前世母亲浑身是血被抬回来的模样,冷汗瞬间浸透中衣。她拖着伤腿跌跌撞撞往桥边奔去,沿途摔得满身泥泞,却不及心尖上的恐慌半分。

刚转过街角,凄厉的惨叫刺破晨雾。那道靛蓝布衣的身影在她眼前划过残影,重重摔在嶙峋的碎石堆上。

第6章

“阿娘!!”

苏沐婉嘶声力竭地呼喊着,不顾一切地向前飞奔。

“嘭——”

生死关头,她用血肉之躯将苏母牢牢护住。钻心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温热的鲜血模糊了视线,却仍强撑着问:“阿娘……可曾伤着?”

“沐婉!你这傻孩子!”苏母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儿,声音染上哭腔,“断桥下全是尖石,你冲过来作甚!”

“来人呐!求你们救救我女儿……”

苏沐婉听着母亲中气十足的哭喊,唇角竟泛起笑意。这一世,她终于护住了至亲。

哪怕剧痛噬心,她仍是笑着昏死过去。

混沌中,往事如走马灯掠过。前世那个雨夜,奄奄一息的阿娘被抬回破庙,她发疯般捶打那具冰冷的躯体,却再得不到回应。黑暗里,熟悉的声音裹着寒霜刺来:“苏沐婉,你亲手断送了这世间唯一真心待你之人,如今可称心如意了?”

“不——”

苏沐婉尖叫着惊醒,冷汗浸透里衣。环顾四周,竟是县衙内室的雕花拔步床。

“阿娘!”她挣扎着要下地,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肩头。

“令堂无恙,已归家休养。”清冽的声线让苏沐婉猛然抬头。

林嘉承?他怎会在此?难道仍在梦中?

左腿传来的刺痛骤然清晰,提醒着她这是现世。烛光下,林嘉承的面容忽明忽暗,想起那日她飞身救母时,他站在断桥边骤然收紧的指节。

“头上的伤需静养,左腿更要仔细将养。”他破天荒放柔语调,“这段时日我当值间隙会来照料,缺什么只管说。”

苏沐婉呼吸一滞。他竟肯纡尊降贵照拂自己?莫非经此一劫,他终于看见她的真心?

正待开口,门扉处忽然传来娇柔的呼唤:“林大哥,该给我讲《诗经》注解了。”

苏琴儿捧着书卷袅袅而来,藕荷色对襟襦裙衬得人比花娇。见苏沐婉苏醒,她故作惊喜道:“沐婉姐可算醒了,这些日子大伙都悬着心呢。”说着亲昵地倚向林嘉承,杏眼含愁:“多亏林大哥应下伯母所托,白日当值夜里还要替你煎药,人都清减了。”

苏沐婉心头一紧,目光投向沉默的男子。他却自然接过苏琴儿手中的宣纸,对这番说辞未置一词。

女医官拎着药箱适时而入:“该换药了,劳烦二位暂避。”

林嘉承颔首起身,临去前留下一句:“我晚些再来。”未等回应便转身离去,步履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苏琴儿紧随其后,二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刺得苏沐婉眼眶发酸。她早该明白,强扭的瓜终究不甜。可每当对上那双清冷眉眼,心底便滋生出妄念——只要他未提和离,是否还有转圜余地?

第7章

拆开,和离书的最左侧,已经落了名字。

‘林嘉承’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像把镰刀般收割掉苏沐婉所剩无几的希望。

她还记得上辈子,林嘉承就是将这样一张纸甩在她的脸,任她怎么哀求,他都不改变主意。

苏沐婉紧攥着和离书,身子在发颤。

泪水蓄满了眼眶,却终究没有让它掉下来。

其实没有什么好哭的,成亲以来,一直都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林嘉承从来没有给过她希望。

现在只不过是尘埃落定了而已……

苏沐婉捧着书,蜷缩在床上,连呼吸都扯着疼。

“你怎么了?”

恍惚间,她好像又幻听到林嘉承的声音……但怎么可能呢,此时此刻,他恐怕正陪着苏琴儿讲解诗经呢。

可下一秒,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

苏沐婉慌忙将手中的和离书藏进被子,假装镇定:“我没事,我只是在思考这书里的问题……”

林嘉承扫了一眼掉在被子上的书,捡起来随手放在桌上:“这本书讲的是策论,你看得懂?”

苏沐婉绞着手指没马上接话,倒不是看不懂,她刚刚压根就没看。

“听琴儿说你也想科考?”

听到‘琴儿’这亲昵的称呼,苏沐婉心口一刺,人也清醒不少。

却见林嘉承俯身,从脚边一个布口袋内掏出几本书放在她面前:“这些是琴儿特地借给你的旧书,你如果真想读书,就拿去认真看。”

苏琴儿会这么好心?

苏沐婉狐疑扫了一眼几本书的封面,差点被气笑。

——三字经?!

苏琴儿敢送,林嘉承也真的好意思拿到自己面前!

在他的眼里,自己是有多差劲?

深呼吸好几次,苏沐婉都咽不下这口委屈:“还有不足两月就是科考了,你觉得我看这书能榜上有名?”

不料,林嘉承反而蹙眉,语调又恢复从前的冷漠:“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人要量力而行,你连文章都做不出来,为什么非要凑热闹参加科考?”

苏沐婉一僵,没了解释的力气。

她看的出来,林嘉承送书的举动是真以为这是对她好。

可他但凡多在意一点,就不可能不知道她也上过私塾,做过不少文章。造成现在这局面,不过是他不喜欢,不上心罢了……

房内气氛忽然坠到冰点。

这时,门外衙役的话打破寂静:“县令大人,夫人的娘知道她醒了,特地托人给她送了书过来!”

苏沐婉下意识看向林嘉承,他先是皱了下眉,而后淡声开口:“带进来吧。”

不久,衙役抱了一摞半人高的书进屋。

看到这些书,苏沐婉有一瞬呆滞,阿娘大概把她曾放在苏家所有的书都收拾过来了。

不管别人如何看她,但她的阿娘会无条件相信她,也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

这样一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见书放到了桌边,她正要去拿书,这时,最上面的那沓纸掉了下来,好巧不巧,掉落的正是她曾经所做的文章。

林嘉承先一步捡起纸张,只见这上面,字迹娟秀,思路清晰,上面提出的对当朝政策法规的讨论意见更让人眼前发亮。

这水平,不知道比苏琴儿高出了多少,科考入榜绰绰有余。

他诧异看向苏沐婉,没想到这么快被打脸。

房间又沉默下来。

半响,林嘉承咳了一声,不自在说:“学得不错。”

这次轮到苏沐婉诧异了,两人视线无声交错了一个来回,她明明占理,却反而局促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林嘉承。

毕竟活了两辈子,这是他第一次夸她。

最后,还是林嘉承打破尴尬:“时间不早了,我去唤人上晚膳,你先看书,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等到林嘉承都出门了,苏沐婉依旧愣愣的,不敢相信他有一天会这样温和对她。

而接下来几个时辰,更是颠覆了苏沐婉的认知,林嘉承不仅真的为她解疑,竟还亲自喂她用膳!

这些,是她上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

原本已经被按灭的感情又死灰复燃,眼见林嘉承今夜不打算离开,她撇了一眼床,小声询问:“这里没有多余的被褥,需不需要……差人再送一床来?”

话落,一旁的林嘉承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苏沐婉真的变了。

从前,她看他就像妖精看见唐僧,恨不得时刻粘着他,一有不满意就疑神疑鬼,跟他吵闹。

屋子里没有其他被子,也是她当初特地拿走的。

现在她反而像一只农田里的蜗牛,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生怕他发怒。

他很凶吗?

心里的莫名别扭迫使林嘉承出声扯开了话头。

“去沐浴吧。”

闻言,苏沐婉的耳廓迅速泛上了羞怯的粉。

她行动不便,只能让他扶着自己去浴木桶洗澡……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身体就一阵阵发热。

“那……那麻烦你了。”

语毕,林嘉承就走过来抱起人就走向浴房,短短几步路,苏沐婉紧张到绷紧了身体,但男人却全程呼吸平稳。

进了木桶,入了水,苏沐婉终于冷静了下来。

回想起林嘉承刚才的反应,之前的激动也一点点消散,但凡此刻他有一点喜欢她,就不会没有一丝杂念。

“洗好了叫我。”

低沉的声线从门外传进来,顺着水声传到苏沐婉的耳朵里。

“还没有,等一下!”

苏沐婉以为外面的人等急了,忙加快速度。

可匆忙间,却绊到了木桶旁边的小凳子,径直朝前倒去——

“啊——嘭!”

“你怎么了?!”

听见男人的询问,苏沐婉顾不得疼,本能大喊:“我没穿衣服,别进——”

与此同时,门猛地被拉开!

第8章

场面寂静,好像空气都凝固了。

苏沐婉是疼的动不了,而林嘉承杵在门口,凝着面前颤巍巍的玉白身体,整个人被冲击得发了懵。

足足过了五秒,男人才猛地转过身:“抱歉!我……”

‘我’了半天,他都没能说出下一个字。

苏沐婉原本也羞耻难当,但拖了这么一会儿,摔倒的后劲也上来了,她羞红的脸也被疼的发白。

“我动不了了,你能帮帮我吗?”

林嘉承听着身后微弱的颤音,咽了下喉咙强行压下脑海的旖旎,沙哑回了句:“好。”

他找了块布条蒙住眼睛,小心把人抱了出来,之后找来大夫给苏沐婉看诊,忙活完之后,已经到了凌晨。

很快,苏沐婉因为喝了药已经沉沉睡去。

而林嘉承却端坐在桌前,隔着摇曳烛火凝着她的脸,坐了一夜。

……

很快,苏沐婉发现了林嘉承的不对劲,

他待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甚至还主动给她画科考的重点,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去陪苏琴儿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态度变了,但无疑是喜欢的。

林嘉承不像上辈子那么冷漠,她现在也在准备参加科举,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这辈子,她和阿娘一定会好好的吧?

就这样过了半月,苏沐婉的腿已经能独自下地走路了,临近科考还有一月,林嘉承送她回了阿娘家。

苏家,屋子内。

苏母见林嘉承主动扶着苏沐婉进里屋,激动得直抹眼泪:“你们若是一直这样好好地,娘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苏沐婉急忙打断:“阿娘,你胡说什么呢,你可要一直陪着我,要长命百岁的!”

说着,她又看向林嘉承,担心他会因为阿娘的撮合而生气。

林嘉承只一眼就读懂了苏沐婉的小心翼翼,双手不由微微收拢。

也再一次疑惑,苏沐婉从前不是很泼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怕他了?1

抿了抿唇,他终究没说出问题,只从兜里掏出一张单薄的纸,递在了苏沐婉的手上。

“这是入考牌,带着它才能进科举考场,收好。”

“谢谢!”

见苏沐婉高兴收好,林嘉承又启唇说:“我临时有些公务需要回京城处理,科考那天可能赶不回来,你找个人陪你去考场。”

“没事,你去忙,我送沐婉去!”苏母插话。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科考这天。

苏母送苏沐婉去考场的路上,在东街遇见了一群七姑八婆。

“哟,还真装模作样去参加科举了?学自己的堂妹学得有模有样也没用啊,人家能考上秀才是要有真本事才考得上。”

“就是,整个南州县谁不是知道你们娘俩的本事就是不检点。还能科考?别做梦了,估计连报名都报不进!”

苏沐婉听得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阿娘冲过去,将入考牌怼在了说话人的脸上——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我女婿亲自给沐婉办的科举入考牌!等我家沐婉考去了京城,你们这群没本事的就羡慕去吧!”

被苏母吼了一嗓子,又见到了科举入考牌,这群人才悻悻收了话。

随后,苏母带着苏沐婉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安慰:“不要被她们喷粪的嘴给影响了,阿娘相信你,你一定能金榜题名!”

苏沐婉笑着点头。

但笑容却是有些勉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不久,母女两人来到了考场外。

考场是县上的一座书院,巍峨严肃的院门规规整整的立在那,看起来有些压抑。

考生们陆续走进书院,朝考场走去。

苏沐婉告别了阿娘,深呼吸一口气走向书院。

很快,她找到安排检验的记名官,将科举入考牌递上:“您好,这是我的科举入考牌。”

“苏沐婉是吧?”

记名官翻开登记薄,仔细查找名字。

等待的过程中,苏沐婉的手心不断溢汗,自己终于在走上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

她的命运或许能在今天发生改变,阿娘也不会被她连累去世,而林嘉承……

这时,记名官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下——

“不好意思,应试册上没有你的名字。”

轰然一下,苏沐婉惊得手足无措。

“怎么可能没有我的名字!您再仔细找一找!”

苏沐婉急地伸手去拿记名官手里的名簿,却被记名官一把推开:“你干什么呢?都说了没有你的名字,快点离开这里,别挡住其他考生进场!”

苏沐婉慌得不行,颤抖着再次把科举入考牌塞过去:“求您再仔细看看科举入考牌,这是我夫君亲自给我报的名!您看看是不是给我漏掉了?”

“说了没你名字就是没有,你夫君给你报名你找你夫君去!”

“来人把她拖走!”

苏沐婉揪住自己的衣角,急得给对方跪下来:“不要!我不能走!我真的报了名的!”

“我不能不参加这场科考!求求你再查一查吧!”

“求你们了!”

可无论她怎么哀求,还是被侍卫拖到一边。

她努力了这么久,临到头来竟然连考场都进不去。

无法考试,一切都成空。

苏沐婉颤抖着看着手心已经濡湿的科举入考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这时,身后传来嘲讽的一句:“没有你的名字,这个问题并不难猜。”

苏沐婉恍惚抬头,入目是苏琴儿轻蔑的笑脸。

下一秒,就听对方甩出一句——

“林大哥说了,这段时间对你好不过是和离的补偿,给假的科举入考牌就是让你长教训,别想着考去京城就能缠着他!”

第9章

苏琴儿缓慢溢出的话,带着几分虚情假意的怜悯,一字一句像把刀一般,杀进了苏沐婉的心里,让她溃不成军。

苏沐婉脑海自动浮现着林嘉承这几天给的温柔,心口好像被反复撕裂。

不想被她缠着,他为什么不直说?

为什么要毁了她的希望?

很快,维护考场的侍卫将苏沐婉从书院里拖了出去,扔垃圾般丢在门口。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围了上去,议论纷纷。

“这人犯了什么事,怎么被赶出来了?”

“我看看,是谁啊?”

“哟,这不是苏沐婉吗!她被赶出来了!”

不远处,苏母本来还跟人夸着自己的女儿,咋然听见苏沐婉的名字,立马冲了过来。

却见苏沐婉呆滞坐在地上,像丢了魂一样。

“沐婉?这是怎么了?”

“你说话,别吓阿娘!”

苏母抱着人,急得发冷汗,却见苏沐婉茫然抬头,双目空洞着喃喃:“阿娘……入考牌是假的,我考不了……”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落井下石——

“我就说苏沐婉没有真本事吧,还撒谎说她夫君给她报了名,我呸,这种爬床的破烂货还想参加科考,做梦!”

“瞧瞧,人家考场连门都不让进!苏沐婉,你这辈子就是呆在南州这个小县城的命!”

“我可是听苏奶说,人家县令大人早就不耐烦了,苏沐婉要是继续纠缠,他不但要休妻,还要让苏沐婉后半辈子孤苦凄惨,不得好死!”

越听,苏沐婉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上辈子,她确实被休弃,也确实孤苦一人,最后不得好死……

难道这一切,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苏沐婉抱紧自己,整个人瑟瑟发抖。5

苏母再也看不下去,轻轻松开苏沐婉就朝人群冲去:“你们这些丧良心的!我要撕了你的嘴!”

她们很快扭打在一起,混乱间,苏母猛的被人推了一把!

“嘭!”

人狠狠砸在了苏沐婉面前的石头面前!

鲜血涌出,刺目的红刺得苏沐婉脑海嗡的发颤。

“阿娘——”

可躺在地上的苏母脸色青白,无法回应。

“救人!快救人!”

人群却一哄而散,生怕走得太慢苏沐婉找麻烦:“可不是我推的她,是她自己倒在地上的!”

“也不是我!谁叫她自己冲过来打人的……”

苏沐婉用瘦弱的手托着苏母的脖颈,颤抖着抽噎。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错了,她不要参加科考了,什么都不要了,只求阿娘好好的……

“你们帮帮忙,把我娘送到医馆去。”

“帮帮我,求求你们了。”

……

到了医馆,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而苏母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天,科考都结束了。

“苏姑娘,你阿娘今天若是还不醒,我建议你带人去京城的名医馆济世堂看看,拖着晚了,她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苏沐婉想着大夫的话,端着药碗走到医馆厢房,却闭上眼疲惫靠在冰冷的墙边,不敢进门。

重来一次,为什么阿娘还是受了伤?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清冷的一句:“你阿娘好些了吗?”

苏沐婉闻声睁开眼,只见林嘉承站在黄昏的余光内,高大的身躯,俊朗的面庞,有种谪仙的味道。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给了她假的入考牌。

视线相对,林嘉承被对方眼中的死寂刺的心头一惊,当即又开口问:“很严重吗?”

苏沐婉仔细凝着他,发现他此刻的神情竟真的像是关切。

但现在这个局面,难道不是他间接造成的?

自己爱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此时此刻,苏沐婉悲哀发现,她竟从来没有看透过林嘉承。

按下胸腔翻涌的情绪,她头一次冷漠质问:“林嘉承,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此次科考榜上有名,就会缠着你不放?”

“你什么意思?”

林嘉承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莫名其妙,他是在返回南州县的路上得知了苏母受伤的消息,快马加鞭匆匆赶了回来。

消息被中间人传了几次,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却听苏沐婉又问:“你前段时间突然对我很好,是因为喜欢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从前的执拗。

林嘉承皱眉,以为她好了一段时间又故态复萌,神色也冷了下来:“我不想在这里讨论私事。”

什么不想讨论私事,他是根本不喜欢吧……

至此,苏沐婉眼中名为‘爱’的火焰,彻底熄灭。

既然他不想被她缠着,那她就成全他,只求他以后放过她,也放过阿娘。

苏沐婉凝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脑海里不断闪过和林嘉承有关的事情,怎么喜欢的,又是怎样盼着他回来的……

但最后,她却说:“林嘉承,我放你自由,我们和离吧。”

第10章

话落的同时,天边收回了最后一丝阳光。

走廊一片寂静,林嘉承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喜怒。

但四周的温度好像骤然冷了二十度。

苏沐婉已经无力去管这些,此刻她心底不好受,只低头转身朝厢房走去。

而就在关门的那一刹,身后却传来男人低沉的吩咐:“你累了,其他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我还有公务未处理,等我回来。”

“哐!”

苏沐婉没等林嘉承交代完就关上门,她不想叫他再看见自己的狼狈。

而这时,前方却传来疼惜的呼喊:“沐婉……”

苏沐婉兀的抬头,却见阿娘含泪冲她张开手,像小时候那样说:“不哭……来,阿娘抱抱你……”

刹那,方才强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阿娘!”

她快步冲过去,紧紧抱着人,又哭又笑哽咽着:“阿娘,你怎么睡了这么久,你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不管。”

“怎么会?阿娘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阿娘还要看着你幸福美满呢。”苏母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苏沐婉的头。

苏沐婉却咬唇说不出话,上辈子,她是真的一个人活了几十年。

孤单的滋味太煎熬了。

被乱马踩死的那一刻,她就想啊,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再也不要过一个人的日子,她哪里不好,她可以改。

她真的好想有人疼,有人爱,有人陪着……

上天慈悲,让她重来了一次,自己却差点又走上了老路。

太可怕了。

思索间,却听阿娘询问:“阿娘刚醒来,就听见你说要和离,是不是林嘉承欺负你了?”

苏沐婉一愣,随后眼中闪过坚决。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爱累了。”

林嘉承,她实在要不起,也招惹不起。

她这辈子没有多大的志向,只想和阿娘好好的,平凡幸福过一生。

苏母却不信,捧着苏沐婉的脸,凝着她问:“受欺负了就跟阿娘说,我帮你教训他,阿娘怎么说也是长辈……”

“阿娘……”苏沐婉摇头打断,拿出两辈子的演技哄人,“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不想在林嘉承这颗歪脖子树上吊下去。”

“我想找个爱我,宠我的男人,会陪我笑,陪我闹,我哭了呢他会来哄我,就像阿爹对你那样。”

“阿娘,我想离开南州县,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或许,会碰到一个合适我的人……”

说着,母女两都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后,苏母握了握苏沐婉的手,似乎想要给她一些力量:“好,你做什么阿娘都支持你。”

“可和离这事你要想清楚。真的放得下吗?”

苏沐婉看向了门外,思绪飘远,想到了林嘉承无数次留给她的背影。

“嗯,我不要他了。”

……

七日后,苏母身体没了大碍。

母女俩准备回苏家收拾东西,可没想到人一回到东街口,就被苏奶带着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堵住。

“呦,你们还有脸出来呐!之前不是得意洋洋说要参加科举?还夸口说比琴儿强,最后怎么考到医馆去了?”

“啧啧,虚报科考大闹考场,丢人都丢到隔壁县去了,可怜我埋在地下的大儿子,人死了还被人戳脊梁骨喂!”

刚好了些的苏母气得脸色发青,但还不等她撩袖子骂架,苏沐婉却先一步挡在面前,冷冷威胁。

“奶奶,你可别忘了我现在还是县令夫人呢!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拖着一辈子不和林嘉承和离!”

话落,苏奶骤然收声。

经过这么一闹,苏沐婉更加坚定要离开南州县。

她冷着脸,带着苏母回苏家收拾好东西之后,苏沐婉来到书桌旁,从《策论》里抽出一张被她捏皱了的和离书。

和离书的最左端,‘林嘉承’三个字写的干脆无比。

说了要放下,但此刻看着,她的心还是有些疼。

但苏沐婉很快压了情绪,拿起笔,在林嘉承龙飞凤舞的笔迹后,也签上了自己娟秀的小字。

随即咬破指尖,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两种字体呆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搭。

就像她这个人,无论几辈子,依旧和林嘉承不相配。

叹了口气,她把这封和离书放在了屋子中最显眼的位置,而后提起包袱,转身离开。

林嘉承,再见了。

……

与此同时。

林嘉承坐在归来的马车上,心口忽然一阵悸痛。

苏沐婉对他说和离的那一幕,莫名又闯入脑海。

疲惫,死寂……他从来不知道这种历尽沧桑的老年人情绪会出现在十六岁的苏沐婉身上。

下意识催促马夫将车速加快,心头有股莫名的情绪催着他——

再快一点!尽快见到苏沐婉!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也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苏沐婉。

愿意豁出性命去救母亲,为了科考能带着伤熬夜看书看到子时……这样的她也不是无可救药。

不管两人是怎么成的亲,但是他们已经是夫妻,只要她没有大问题,跟她过完下辈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或许,这次归京的时候,他可以带苏沐婉回将军府。

一路疾行,一路急切。

两个时辰后,林嘉承终于抵达了南州县。

在县衙没找到人,他以为苏沐婉回了娘家。

又纵马赶到苏家,而就在他下了马车,想象着,把可以进京去将军府的消息告诉苏沐婉,她会是什么表情时,却发现苏家围了一圈人。

他刚一下来,就听见百姓议论——

“哎呦!你们是没看见,科考那天,苏沐婉被侍卫丢出考场的样子,真是好笑死了!她娘就是护着她才被人打进了医馆。”

“依我看,苏沐婉就是一个灾星!活该不能参加科考!”

“她前段时间不还说她夫君对她很好?我呸!她夫君要是真在乎她,怎么会给她一张假的入考牌!”

林嘉承僵住,什么假的入考牌?他明明亲自给苏沐婉报名了科举,他给的入考牌不可能是假的!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苏沐婉为什么要和离。

“让开!”

林嘉承下车,第一次不顾涵养礼仪急切推开人群。

而就在这时,屋内忽然冲出一个高举着一张纸的男人,嘴里还喊——

“大家快来看这张和离书!原来苏沐婉跟林县令早就签字画押和离啦!难怪她拎包袱走的时候说永远都不回来了!”

第11章

林嘉承冲上去,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和离书,才发现这上面的字迹是自己的。

“她去哪了?”

他突然回忆起,在和苏沐婉成亲的那一天晚上,这张和离书就写好了。

可这张和离书早在成亲的第二天就不见了,怎么会在苏沐婉手里?

到底还发什么什么事?

他看向屋内,这才发现,院内零零散散都是之前在屋子里安置的家件。

苏奶和堂兄正颐指气使地要求村民们将屋子里的木柜搬动出来,苏琴儿就站在一旁,笑容满满。

可唯独没有见到苏沐婉。

这时,苏琴儿也扭头看见了林嘉承,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林大哥!”

林嘉承面色深沉,径直越过朝他迎上的苏琴儿,无视了那声甜软的呼唤。

也不管瞬间僵硬在原地的苏琴儿,林嘉承快步穿过院门走到院厅中间。

他用冷冽得森然的眸光扫视一眼周围的人,周身的冷气似乎要将整个院子冻住。

看到林嘉承向自己投来的眼神,好几个搬东西的都面面相觑,尴尬非常地停住了手。

林嘉承启唇,对院子里的人沉声喝一句:“你们在干什么?偷盗别人家中财物是犯了律法的,是想进大牢吗?”

听到进大牢,来帮忙搬东西的左邻四舍这会都不敢动了。

没看到过这副阎罗模样的苏琴儿和苏奶也是站在院门口瑟瑟得不敢做声。

这时,刚刚拿着和离书的男人,也就是苏沐婉堂哥,吓得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支支吾吾解释。

“不算偷不算偷……这是苏沐婉她们母女俩的房契,苏沐婉将这个房子给我们之后,还拿了些碎银子呢。”

林嘉承凝着房契,却没有接,只死死握紧手中的和离书,手背的青筋鼓起。

一旁的苏琴儿见此,更是心虚。

这和离书是她从前偷出来,故意趁着林嘉承不注意,夹在书里让苏沐婉看见的。

她瞒着林嘉承做了很多事,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他和苏沐婉和离。

只有自己,才配得上林嘉承!

现在,苏沐婉好不容易被自己逼走了,她可要稳住林嘉承。

决不能前功尽弃。

苏琴儿收起嫉恨的目光,再看向林嘉承时已经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容,看起来非常惶恐无措,毕竟曾经只要她摆出这一副表情,林嘉承就会对她安慰几句。

“林大哥,我也不知道……姐姐扔下这个就走了。”

可是林嘉承却连头也没有抬起来,只是看着苏沐婉落笔的和离书出神。

半晌,他一声冷笑,在众人面前将这份书信一撕两半,从京城回来时的心绪现在统统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愤怒。

苏琴儿惊呼一声,嗓音尖锐。

“林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会把银子还给你们,把东西给我原样放回去。”

林嘉承淡淡地。

苏奶见孙女错愕,开了口缓和气氛:“嘉承你实在没必要做到这样。我知道你曾经无奈,是为了要履行责任,可是现在那苏沐婉都走了,你不是他的夫君了。”

那声音低哑,却扎在林嘉承的心里。

林嘉承随手将和离书丢在地,坐在了院子中心的木椅上,慢慢开口。

“当朝律法有规定,如果是和离,需要双方签字画押,上县府做公证,只要这些没成,苏沐婉就还是我林嘉承的妻子。”

幽冷的嗓音让众人头皮发麻,他启唇说出来的话慵懒而冷酷,似乎只是在说一条随处可见的常识。

林嘉承狭长的眸子扫了一眼这些零落的家具,面色冷冽,整个人的气场幽暗又危险,他一字一句。

“现在——告诉我,她到底去了哪!”

第12章

凑热闹的人们闻言,现在就恨不得离这些家具几米远,生怕自己放慢一点就要被抓走坐牢子。而剩下苏琴儿一家几人,心里又惊又怕,面面相觑。

那堂兄实在顶不住压,见林嘉承瞥了他两眼,瞬间就支支吾吾地:“她去码头找船夫了,好像是准备去洞溪县……”

林嘉承见那人面色不似作假,也没有多想,只丢下一句。

“若是让我发现屋里的东西少了一样,别怪我不讲情面。”

他提步离开了房子,全然不顾苏家人脸色何如。

林嘉承现在只想找到苏沐婉。

赶到码头,他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苏沐婉!”

被吼一声的女人面色惊愕,一整个呆立原地。

林嘉承细看后才发现,这不是苏沐婉,虽然眉眼很像,也是柳苏片一样的,但苏沐婉身形要更加纤细。

她真的走了。

林嘉承看向周围,没有船只的码头空空落落,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站着。

半晌,他才转身,冷眸望向身边衙役:“去备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洞溪县。”

洞溪县的方向要更往东一些,船篷外的微风为母女俩送来了一鼻子的香。

“乖女,你之后准备做什么呢?”苏母看了一眼似乎在沉思的苏沐婉问。

苏沐婉回神,对阿娘笑了一下,似乎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摇头。

“还没有想好,要不还是和阿娘你一起卖刺绣样子吧。”

“等我们想好了,再去别的地方走走,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们母女两人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家里活计有阿娘干,不用你操心——你不是一直很想参加科举吗?”

苏母旧事重提,让苏沐婉身形一僵,脑海中出现了林嘉承的身影,心中一片苦涩。

她叹了一口气:“阿娘,算了,我也不再想这件事了。”

知道女儿的心事,但苏母仍旧不想放弃自己的劝说,当时女儿挑灯夜读,如果不是这档子事,女儿肯定早就考上了。

“你听我说,在洞溪的表舅啊就是开书院的。我已经写信了,你之后呢就去他书院里和你表妹读书去,半工半读,在书院挂个名。”

“阿娘……”

闻言苏沐婉鼻子一涩,伸手抱住了苏母。当苏母思念家人的神情落在苏沐婉的眼里,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孝顺。

她本来是想带阿娘去上辈子呆的地方,但见到阿娘的思念,这才改了注意。

“你会喜欢那的,那是我们真正的家。”

这话听得苏沐婉茫然,她上辈子没有见过表舅,也不知道真正的一家是什么样子的。

但苏沐婉按下心里的忐忑,眸光延伸远方,她依然很期待。

下船后,苏母就四处张望着,见到远方一个瘦高的男人,苏母眼眶一红忍着泪朝他招手。

那男人也同样目光急切地看向周围,最终看到了苏母,他急急上前。

“姐!”

“壮子!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姐都快不认识了。”

苏母抹去了快要落下的泪,露出一个笑容,她拍了拍苏壮的肩膀。

苏沐婉没有说话,在略远的地方不敢挪步,她心里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姐,瞧你说的,都几年了,我也成亲生闺女了,能不长高吗!”

舅舅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很快就他咧了嘴挠头,显得十分质朴。

“快,沐婉,来喊舅舅。”

“舅舅。”

苏壮舅舅眉眼像母亲,就连眼神也都慈和,见苏沐婉喊他,投去的目光中是苏沐婉没有从苏奶或堂兄弟脸上见过的欢喜。

“诶,好孩子,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可是你舅舅。”

苏沐婉感激地:“谢谢舅舅。”

苏壮伸手帮母女俩拿好随身带的包袱,边走边说。

“沐婉,你要去现在书院学点东西,选拔考拿到资格,再去参加科举。”

苏沐婉还没有回答,身旁却窜出来一个黑影。

兀地,从苏沐婉背后突然伸了一条胳膊出来,那臂弯锁住了苏沐婉的脖子。

苏沐婉随着惯性往身后退了几步,慌张地回头急急望去——

第13章

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笑起来像明媚的春光。

对方看着苏沐婉被吓到,连连松手。

“对不起,我看爹爹在和你们说话,想起来应该是姨娘和表姐。”

“燕燕!”苏壮舅舅见此不由挑起了粗眉,原本慈和的面容一下严厉起来。

见此情景,苏沐婉又放下心来,她喘匀了气。看到这个表妹愧疚表情不像作伪,顿时也缓和起气氛来。

“没事的没事的……”

苏壮舅舅皱眉,对女儿也没了好气:“你是不是又逃学了,你好的不学,就知道瞎胡闹!”

燕燕吐了舌头,倒也不怕,十分坦然地说道:“我就是想看看表姐姨娘嘛。”

“姐,这就是我那个闺女,这脾气像个小子,真让我费一世的心。”

见女儿又屁颠颠地跑到苏母身边,神情热切地握着苏母的手,自来熟的样子让苏壮舅舅无奈地摇头,开口介绍。

“你还说呢,你小时候不也这样。”

苏母见燕燕脾气好,第一次见面也不嫌弃和排斥,悬着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一家人和乐融融,苏沐婉在心里为阿娘感到开心。

上辈子在南州县的时候,她们母女俩,人憎狗嫌,过得孤苦伶仃。这辈子,她放下执念,带母亲远离命运,竟然得到了幸福。

待众人散去,苏沐婉怔怔望着林嘉承方才落座处。紫檀圈椅上,一本《策论》静静躺着。鬼使神差般,她俯身拾起,却在翻开扉页时如遭雷击——

一封素笺赫然在目,墨迹淋漓写着三个大字:

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