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老师回村开班被笑,开课当天学生挤爆操场,县长来剪彩
发布时间:2025-11-16 09:50 浏览量:3
我叫林为民,一个在城里教了四十年语文的退休老师。
退休金一个月六千出头,在城里不算多,但足够我一个人过得体面。
儿子林涛早就给我规划好了,带带孙子,养养花,或者跟老伙计们去旅游。
他说:“爸,您辛苦一辈子了,该享福了。”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空落落的。
老伴儿走了三年,那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安静得像一口井。
孙子上了小学,不用我接送,儿媳晓丽对我客气,但那份客气里,总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我感觉自己像个高档的摆件,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那,没人碰,也没人真的需要。
今年夏天,我回了趟老家,青石村。
老屋还在,院子里的石榴树比我还老,只是屋顶的瓦片长了青苔,墙皮也脱落得厉害。
村里没什么年轻人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
夏天的午后,太阳毒得能把石头烤化。
村里的大槐树下,一群孩子人手一个手机,歪七扭八地或坐或躺,屏幕的光映着他们麻木的脸。
短视频里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夸张笑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场景,像一根针,扎得我心里发疼。
我走过去,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正看得起劲,我问他:“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他头也不抬,嘴里嘟囔:“写那玩意儿干啥,我妈说,以后去城里打工,认字就行。”
另一个瘦点的女孩说:“林爷爷,我们老师说,读再多书,也不如当个网红挣钱。”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我教了一辈子书,坚信知识能改变命运。
可现在,在我的家乡,这棵信念的大树,根似乎正在被刨开。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老屋的院子里,喝着两块钱一瓶的劣质白酒。
月光洒在斑驳的墙上,我仿佛看到了老伴儿的笑脸。
她生前总说:“为民,你教了一辈子别人的孩子,等退休了,也为家乡的孩子做点什么吧。”
一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酒精和月光的浇灌下,猛地破土而出。
我要在村里办个免费的暑期补习班。
就在村里那所废弃多年的小学里。
第二天一早,我给儿子林涛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估计是在开会。
我把我的想法一说,他那边沉默了足足有十秒。
然后,是一声压抑不住的笑。
“爸,您没发烧吧?”
我眉头一皱:“我很认真。”
“认真?”他的声音拔高了,“您拿着退休金,不在城里享福,跑回那穷乡僻壤去当圣人?图什么啊?”
“图心里踏实。”我回了四个字。
“踏实?”儿媳晓丽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股子尖锐,“爸,您那点退休金是您的养老钱,不是给您这么打水漂的。您知道现在开个班多费钱吗?桌椅板凳,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
我沉声说:“我自己有积蓄。”
“您那点积蓄,留着看病吧!”晓丽的声音毫不客气,“您别折腾了,我们脸上也挂不住啊。人家会怎么说?说我们不孝顺,把老父亲一个人扔在乡下受苦。”
“面子,面子!你们就只认面子!”我气得手都抖了,“我不是在受苦,我是在做事!”
“做什么事?吃力不讨好的事!”林涛的声音冷了下来,“爸,我跟您说白了,这事儿我不同意。您要是缺钱了,跟我说,我给您打。但您要是想拿钱去干这种傻事,一分都别想。”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了。
我举着手机,愣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心里像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冷。
我林为民教书育人四十年,到头来,自己的儿子却觉得读书是傻事。
这是我最大的失败。
我没再跟他们争辩,默默地去了村委会。
村长老王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我进来,慢悠悠地抬起头。
“哟,林老师回来啦。”
我说明了来意。
老王听完,嘬了嘬牙花子,眼神里满是怀疑。
“免费的?”
“免费的。”
“你图啥?”
“不图啥,就想让孩子们暑假有个去处,别天天抱着手机。”
老王把报纸放下,绕着我走了一圈,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林老师,您是城里人,不知道咱们这儿的情况。现在的家长,精着呢。免费的东西,他们信不过,觉得肯定没好货。”
“再说了,”他指了指窗外,“那小学都荒了快十年了,里面比猪圈还乱,你一个人能收拾得过来?”
我挺直了腰杆:“我能。”
老王叹了口气,从一串生锈的钥匙里,找出一把最大的,扔在桌上。
“钥匙给你,不过我可说好了,出了任何安全问题,你自己负责,跟村里没关系。”
我拿起那把冰冷的钥匙,像是接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军令状。
“你放心。”
走出村委会,阳光刺眼。
几个在门口纳凉的老娘们儿,早就竖着耳朵听完了全程。
见我出来,一个胖大婶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哎哟,林老师要办大学校啦?以后我们村要出状元喽!”
旁边的人跟着哄笑起来。
“收费不?我家狗蛋也想去认俩字。”
“免费的!人家林老师是城里来的大善人,不图钱!”
这些话,像一把把软刀子,割得我心里生疼。
我没理会她们,攥紧了钥匙,径直走向村东头那座破败的小院。
那是我曾经的战场,也是我即将开辟的新战场。
废弃的小学,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
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都高,教室的门窗玻璃碎了一半,风一吹,发出呜呜的怪叫。
我推开一间教室的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尘土的呛人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从破洞的屋顶漏下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桌椅东倒西歪,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墙角的蜘蛛网大得像渔网。
我站在一片狼藉中间,心里那股豪情壮志,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这哪里是学校,这分明是个垃圾场。
老王说得对,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收拾得过来?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我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
膝盖的老毛病也犯了,隐隐作痛。
我是不是真的老了?是不是真的在瞎折腾?
儿子的嘲笑,晓丽的刻薄,村民的讥讽,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子。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墙上,一行用粉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还没被岁月完全抹去。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字迹很稚嫩,但笔锋里透着一股子劲儿。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这是我教给第一届学生的话。
我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一群穿着补丁衣服,但眼睛里闪着光的农村娃,坐在这间教室里,大声地朗读着课文。
老伴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为民,点一盏灯,就亮一片天。”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股酸楚压下去。
不行,我不能退。
我林为民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两个字。
我回家拿了镰刀和扫帚,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我先从院子里的草开始割。
夏天的草长得疯,根扎得深,我弓着背,一刀一刀地割,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没干多久,我就腰酸背痛,气喘吁吁。
我停下来,捶了捶后腰,看着眼前这一大片还没收拾的荒草,心里有点发怵。
就在这时,几个孩子跑了过来,是村口的狗蛋他们。
他们远远地站着,对我指指点点,脸上是看热闹的坏笑。
“快看,林爷爷在割草!”
“他真要办学校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狗蛋最大胆,他跑到我跟前,仰着脏兮兮的脸问:“林爷爷,你这学校收不收学费啊?”
我直起腰,看着他,没生气,反而笑了。
“不收学费,但收学徒。”
狗蛋愣了:“啥学徒?”
“帮我干活,就算你们的学费。”我指了指院子里的草,“谁帮我把这片草割完,我就教他一套‘降龙十八掌’。”
孩子们一听,眼睛都亮了。
“真的假的?”
“降龙十八掌?是郭靖那个吗?”
我故作神秘地点点头:“想学吗?”
“想!”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回家拿工具去!”
孩子们一哄而散,没过多久,就拿着家里的镰刀、锄头、小铲子跑了回来。
虽然他们干活笨手笨脚,还经常打闹,但人多力量大。
一下午的功夫,院子里的杂草竟然被我们清理得七七八八。
夕阳下,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和那群累得气喘吁吁,却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孩子,我第一次在这个村子里,感受到了希望。
晚上,我用一个大锅煮了绿豆汤,孩子们围着我,一人一碗,喝得呼噜呼噜响。
狗蛋抹了抹嘴,问我:“林爷爷,说好的降龙十八掌呢?”
我清了清嗓子,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这就是降龙十八掌的第一式:‘顶天立地’。”
我告诉他们,这个“人”字,一撇一捺,相互支撑,才能站稳。做人也是一样,要正直,要相互扶持。
孩子们似懂非懂,但都听得入了迷。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一个人再提手机和短视频。
接下来的几天,这群“小学徒”成了我的主力军。
我们一起打扫教室,把积年的灰尘扫出去,呛得直咳嗽。
我们一起修补桌椅,用钉子和木条,把摇摇晃晃的桌腿固定好。
我们一起用报纸糊窗户,虽然歪歪扭扭,但至少能挡风了。
我的那点积蓄,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买了石灰,买了涂料,买了新的黑板和粉笔。
每天晚上算账,看着存折上的数字越来越少,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我一看到孩子们那一张张期待的脸,就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村民们的风言风语还在继续。
“林老头是疯了,把养老钱都搭进去了。”
“就是,等钱花光了,看他怎么办,还不是得指望儿子。”
“他儿子媳妇可精明着呢,会管他才怪!”
这些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倒是狗蛋他妈,那个曾经在村委会门口嘲笑我的胖大婶,有一天扭扭捏捏地找了过来。
她提着一篮子鸡蛋,塞到我手里。
“林老师,这是俺家鸡下的,你拿着补补身子。”
我有些意外。
她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俺家狗蛋,以前天天就知道玩手机,说他两句就跟我顶嘴。这几天跟着你,回家话都多了,还知道帮我扫地了。”
她顿了顿,眼里有点光:“他说,您教他写字,教他做人,比他学校的老师教得都好。”
我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
原来,我做的一切,不是没有人在看的。
胖大婶的鸡蛋,像一个信号。
陆陆续续地,开始有家长给我送东西。
东家一袋米,西家一把菜,还有人送来了自家做的布鞋。
他们嘴上不说,但行动已经表明了一切。
我的“学校”还没开课,就已经收到了最珍贵的“学费”。
这天,我正带着孩子们粉刷教室的墙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学校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人,是林涛和晓丽。
他们俩穿着光鲜亮丽的城市服装,站在这破败的院子门口,显得格格不入。
晓丽一看到我满身石灰的样子,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爸!您看看您,搞得跟个民工似的!这要是让我们单位同事看见,我的脸往哪儿搁?”
林涛的脸色也很难看,他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刷子。
“别干了!跟我们回去!”
我甩开他的手:“我不回去,这是我的家。”
“家?这就是你说的家?”林涛指着这破破烂烂的院子,声音里全是怒火,“爸,您清醒一点!您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您是快七十岁的老人!您这么折腾,万一病倒了怎么办?”
“我身体好着呢!”
“好?”晓丽冷笑一声,“您看看您这手,都磨出泡了!您那点退休金,是不是都花在这上面了?您知不知道,现在给小宝报个奥数班,一学期就要一万多!您倒好,拿钱在这里做慈善!”
“你们眼里就只有钱!”我气得胸口发闷,“小宝的奥数班重要,这些农村孩子的未来就不重要吗?”
“他们的未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晓丽脱口而出。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经疼爱的儿媳,觉得无比陌生。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
“晓丽!”林涛喝止了她,但眼神里并没有多少责备。
他转过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爸,我们也是为你好。您辛辛苦苦一辈子,我们不想您老了还这么累。跟我们回城里,我给您请个保姆,您想干什么都行,别在这里受罪了。”
“我不是受罪,”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在实现我的人生价值。”
“人生价值?”林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爸,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说这种空话。实在的,比什么都强。您在这里教书,一分钱不挣,还倒贴钱,这就是您说的价值?”
我们的争吵,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
孩子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我看着儿子那张被城市生活打磨得精明而冷漠的脸,心里一阵悲哀。
我教他读圣贤书,教他“先天下之忧而忧”,可他学到的,却只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走吧,”我疲惫地挥了挥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爸!”
“滚!”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个字。
林涛和晓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大概从没想过,一向温和的我,会发这么大的火。
晓丽拉了拉林涛的胳膊,低声说:“算了,让他折腾吧,等他钱花光了,自然就跟我们回去了。”
他们上了车,扬长而去,留下漫天的灰尘。
我站在原地,看着车消失的方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狗蛋走到我身边,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
“林爷爷,你别生气,我们都支持你。”
其他的孩子也围了过来,用他们清澈的眼睛望着我。
“林爷爷,我们帮你刷墙!”
“对,我们一起干!”
我看着这些孩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输了我的儿子,但我赢得了这些孩子。
这笔买卖,不亏。
风波过后,我的“学校”建设进入了尾声。
墙壁刷白了,窗户糊好了,课桌椅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我还用木板做了个简易的讲台,虽然粗糙,但在我眼里,比我以前在城里学校用的红木讲台还要珍贵。
我还从镇上的旧货市场,淘来了一台老旧的风扇。
夏天热,虽然风扇吹出来的也是热风,但至少能让空气流动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我用红纸写了一张招生启事,贴在了村口的大槐树下。
“青石村暑期公益学堂,即日起正式招生。不收分文,只收勤勉之心。开课时间:下周一上午九点。”
启事一贴出去,立刻成了村里的头号新闻。
有人支持,有人观望,但更多的是质疑。
“真不要钱啊?别是骗人的吧?”
“我看八成是噱头,等把人招来了,就要收书本费、资料费了。”
“就算真不要钱,他一个老头子,能教出什么名堂来?别把孩子给教坏了。”
这些议论,我听在耳朵里,并不去辩解。
事实胜于雄辩。
开课前的那个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
我把要讲的课文,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
从《论语》的“学而时习之”,到唐诗的“春眠不觉晓”,再到现代文的《背影》。
我甚至准备了一些有趣的谜语和历史故事,怕孩子们觉得枯燥。
我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新兵,既兴奋,又紧张。
我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孩子来。
一个?两个?还是一个都没有?
如果一个都没有,那我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敢再想下去。
天蒙蒙亮,我就起来了。
我换上了我最好的一件白衬衫,虽然领口已经洗得发黄。
我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林为民,别怕,你行的。
我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学校。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
我站在教室门口,心里七上八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九点越来越近。
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难道,我真的错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林爷爷?”
我猛地回头,是狗蛋。
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孩子,都是这几天帮我干活的“小学徒”。
他们一个个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背着小书包,脸上带着期待和紧张。
“你们……”我激动得说不出话。
“林爷爷,我们来上学了!”狗蛋大声说。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好,好!快进来!”
我把他们迎进教室,让他们自己挑座位坐好。
看着这十几张稚嫩的脸庞,我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有他们,就够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就在我准备开始讲课的时候,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我往外一看,愣住了。
只见院门口,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有大人,有小孩,不仅有我们村的,还有隔壁几个村的,把整个校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一个隔壁村的汉子,挤到前面,大声问:“这里是林老师的免费学堂吗?俺家娃也想来上学!”
“俺家的也想来!”
“老师,还有位子吗?”
我完全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孩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
“林老师,总算找到您了!”
我认得她,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又回来创业的大学生,叫陈雪。
她前几天来看过我,还说要帮我宣传。
“小陈,这是……”
陈雪举起手机,笑着说:“林老师,您看,我把您的事发到我们县的公众号和短视频平台上了,火了!”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她拍的视频里,是我带着孩子们修缮学校的画面,配上了一段感人的音乐和文字。
下面的评论,已经有好几千条。
“这才是真正的教书育人!为老爷爷点赞!”
“泪目了,想起了我的小学老师。”
“地址在哪里?我想去当志愿者!”
“这不比那些天价补习班强一万倍?”
原来,是这个叫“短视频”的东西,帮我打了广告。
我看着院子里越聚越多的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小小的教室,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雪看出了我的窘境,她站到讲台上,拿起一个铁皮做的扩音器,大声说:
“各位乡亲,各位同学,大家静一静!”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教室里坐不下。林老师的意思是,我们今天就在操场上课!”
操场?
那片刚把草割完的空地?
孩子们一听,都欢呼起来。
家长们也纷纷表示同意。
“就在操场上好!敞亮!”
“对,我们站着听都行!”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开学典礼”,就在这片露天操场上开始了。
孩子们没有课桌,就把书包放在腿上。
没有凳子,就直接坐在地上。
家长们则站在后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了一个大圈。
我站在他们面前,看着这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心里百感交集。
我清了清嗓子,拿起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我今天要讲的第一个字。
还是那个“人”字。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第一个字,人。”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人,一撇一捺,写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们读书,不仅仅是为了识字,更是为了学做人,做一个顶天立地,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讲得投入,孩子们听得认真,家长们也听得入了神。
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暖洋洋的。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汽车喇叭声。
几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了学校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几位穿着白衬衫的干部。
为首的那个人,我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县里的新闻上见过。
村长老王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张县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县长?
我心里一惊。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群不速之客身上。
张县长没有理会老王,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我面前。
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您就是林为民老师吧?”他的声音洪亮而真诚,“我在网上看到了您的事迹,非常感动。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您表示崇高的敬意!”
我受宠若惊,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做了点自己该做的事。”
“您太谦虚了。”张县长环顾四周,看着这简陋的环境和热烈的学习氛围,感慨地说,“林老师,您用实际行动,给我们全县的教育工作者,上了一堂生动的课啊!”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人说:“教育局的同志,马上落实,把这所学校重新修缮一下,要用最好的材料!另外,要给林老师配备最好的教学设备!”
他又对宣传部的同志说:“要大力宣传林老师的事迹,号召全社会向他学习!”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村民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骄傲。
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人,此刻正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我。
狗蛋他妈,那个胖大婶,更是激动地抹起了眼泪。
张县长拉着我的手,走到人群前面。
“乡亲们,今天,我们不仅要为林老师的公益学堂开课,还要在这里,举行一个简单的剪彩仪式!”
工作人员很快拉起了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青石村公益学堂正式开课”。
张县长亲自拿起剪刀,邀请我一起。
闪光灯亮成一片,记录下了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我看着那条被剪断的红绸带,心里五味杂陈。
我从没想过,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老师,一个只想为家乡做点小事的念头,会引来这么大的动静。
剪彩仪式结束后,张县长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像个普通学生一样,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孩子们中间,认真地听我讲完了那堂课。
课后,他把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林老师,您的精神可嘉,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县里决定,以您的学堂为试点,成立一个‘乡村晚霞教师’支援项目,号召全县的退休教师,利用自己的余热,支援乡村教育。”
“经费,县里出。管理,您来牵头。”
我愣住了。
我只是想点一盏灯,没想到,他们要给我一片星空。
“我……我行吗?”我有些不自信。
“您怎么不行?”张县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您就是我们最好的榜样!”
送走县长一行人,整个青石村都沸腾了。
我成了村里的大英雄。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讥讽,到后来的同情,再到现在的尊敬,甚至是崇拜。
他们不再叫我“林老头”,而是恭恭敬敬地称呼我一声“林校长”。
我的“学校”,也彻底变了样。
县里拨的款很快就到了,专业的施工队开进了村子。
破旧的校舍被推倒,在原址上,盖起了崭新的教学楼。
有了宽敞明亮的教室,有了崭新的课桌椅,还有了多媒体设备和图书角。
操场也铺上了塑胶跑道,装上了篮球架。
这哪里还是我当初那个破破烂烂的“草台班子”,这分明是一所现代化的希望小学。
更让我欣慰的是,县里的“乡村晚霞教师”项目,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许多像我一样的退休老教师,从县城,甚至从市里赶来,申请当志愿者。
有教数学的王老师,有教英语的李老师,还有教音乐和美术的张老师。
我们的教师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起来。
课程也从最初的语文、数学,扩展到了英语、音乐、美术、体育,甚至还有了编程启蒙课。
孩子们在这里,不仅能学到知识,更能看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他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里备课,我的儿子林涛和儿媳晓丽,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开那辆扎眼的黑色轿车,而是开了一辆普通的家用车。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傲慢和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尴尬,有愧疚,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站在我面前,局促不安。
“爸。”林涛先开了口,声音很低。
我“嗯”了一声,继续看我的教案,没有抬头。
我不是在赌气,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们。
晓丽把东西放在桌上,小声说:“爸,我们……我们在电视上看到您了,还有县长……”
“你们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我放下笔,看着他们。
“不是的,爸!”林涛急了,脸涨得通红,“我们……我们是来道歉的。”
他“扑通”一声,竟然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去扶他。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爸,您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林涛的眼圈红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我只想着自己的面子和那点破钱,却忘了您从小是怎么教我的。”
晓丽也跟着哭了起来:“爸,对不起,是我太势利了,是我鼠目寸光。我们给您丢人了。”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和哭成泪人的儿媳,心里的那块冰,终于开始融化了。
血浓于水,我怎么可能真的不原谅他。
我把他拉起来,叹了口气。
“起来吧,都过去了。”
林涛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爸,这里面有二十万,是我和晓丽的一点心意。您……您用它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好穿的。”
我把卡推了回去。
“学校现在有县里的经费,不缺钱。”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钱,我不要。我只要你记住,人这辈子,不能只为了钱活着。”
林涛重重地点了点头。
“爸,我记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爸,学校这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虽然不会教书,但我可以……可以帮忙管管账,跑跑腿什么的。”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我欣慰地笑了。
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好啊,”我说,“学校正缺一个管后勤的,就交给你了。”
林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从那天起,林涛真的留在了村里。
他辞掉了城里那份年薪几十万的工作,成了我这个“公益学堂”的后勤总管。
他每天开着车,往返于县城和村子之间,采购物资,联系老师,处理各种杂事。
虽然挣得少了,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比以前多了。
晓丽也变了。
她周末会带着孙子小宝,从城里来看我。
她不再抱怨这里的环境差,而是会主动帮着打扫卫生,给孩子们讲城里的故事。
小宝也和村里的孩子打成了一片,在田埂上追逐,在小溪里摸鱼,笑得比在城里的游乐场里开心多了。
我们一家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
一个周末的傍晚,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我、林涛、晓丽,还有小宝,坐在学校的操场上,看着孩子们在夕阳下奔跑嬉戏。
林涛突然对我说:“爸,我以前总觉得,成功就是赚很多钱,住大房子,开好车。”
他顿了顿,看着远方,眼神里有光。
“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成功,是看到这些孩子脸上的笑,是听到他们朗朗的读书声。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点点。”
我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比我挣多少钱都让我高兴。”
晓-丽靠在林涛的肩上,轻声说:“是啊,以前总觉得,面子比天大。现在才发现,里子,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底气。”
我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操场上那些像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的孩子,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
我这辈子,没当过大官,没发过大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
但此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他们嘲笑我是一根蜡烛,非要在风中燃烧。
可他们不知道,一根蜡M烛的光虽然微弱,但足以点燃整个原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