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夫妻吹空调猝死八年后,儿子清灰发现遥控器里竟藏遗书
发布时间:2025-11-16 09:41 浏览量:2
那是一个黏腻的午后,八月的热风灌不进老式居民楼的窗户,全被对门邻居的空调外机吹得七零八落。
我站在父母这间空了八年的屋子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樟脑丸和灰尘混合的、被时光腌透了的味道。
妻子李静挺着六个月的肚子,正扶着腰指挥我:“那边的柜子顶上,对,就是那个,用湿布擦一遍,回头放宝宝的小衣服。”
我嗯了一声,踩上吱呀作响的板凳,够到了那个积满厚厚一层灰的柜顶。
八年了。
自从八年前那个酷暑,爸妈被发现双双在卧室里没了呼吸,这间屋子就封存成了我和整个家族心里的一块疤。
法医鉴定是心源性猝死,诱因是高温天气,老旧空调制冷不佳,两位老人为了省电,关着窗睡,结果双双中了招。
一场意外,一场所有亲戚都唏嘘不已的悲剧。
我当时在外地出差,接到姑姑陈桂兰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懵了,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骨头缝里都是寒的。
“小默,赶紧回来!你爸妈……没了!”
姑姑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
葬礼是姑姑和伯父陈卫国一手操办的。他们说我年轻,不懂这些事,又受了这么大打击,别再操心了。
我很感激。那时候,亲情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想什么呢?魂都飞了。”李静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拽回来。
我摇摇头,把抹布在水桶里搓了搓,拧干,继续和柜顶的顽固灰尘作斗争。
这套老房子要重新装修,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个备用房。李静说,老人的东西得好好收拾,既是尊重,也是告别。
我懂。
一下午的时间,我和李静把卧室收拾得差不多了。旧衣服、旧被褥,能捐的捐,该扔的扔。
最后,只剩下那个床头柜和上面一台老掉牙的“春兰”空调。
空调遥控器孤零零地躺在柜面上,塑料外壳已经泛黄,按键上的字都磨没了。
李静拿起来,嫌弃地“啧”了一声:“这玩意儿也太脏了,黏糊糊的,扔了吧?”
我接过来,摩挲着那光滑的塑料表面。
我记得,爸爸特别宝贝这个遥控器,总拿个小塑料袋套着,生怕按键进了灰。
他说,这空调是他和我妈结婚时买的大件,得省着用。
鬼使神差地,我说:“我擦擦,没准还能用。”
李静笑我:“你可真行,这空调都快成古董了,你还留着遥-控-器?”
我没理她,拿着遥控器去了阳台,找了把旧牙刷,想把按键缝里的黑泥刷出来。
电池盖很松,一碰就掉了下来。
两节早就漏液、长满白毛的电池滚了出来。
我准备把电池仓里也清理一下,却发现里面好像垫了什么东西。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纸条被电池的漏液腐蚀得边缘发黄,但字迹还算清晰。
是爸爸的笔迹,那种带着点连笔的、瘦长的字体。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
上面只有两行字。
“小默,别怪我们。钱没了,家就散了。你伯父……是吃人的狼。”
“保险的钱,给你结婚用。好好活着。”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
什么叫“钱没了”?什么叫“你伯父是吃人的狼”?
保险?
我爸妈确实有一份意外险,最后赔了二十万。当时姑姑和大伯帮我处理的,说这钱就当是爸妈留给我的老婆本。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
可这纸条……这分明是一封遗书!
我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手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猝死”?“意外”?
原来,过去八年,我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李静看我脸色不对,走了过来,担忧地问:“怎么了你?脸色这么白?”
我把纸条递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完,也愣住了,捂着嘴,眼睛里全是震惊。
“这……这是真的?”
我没回答,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无数个被我忽略的细节。
葬礼上,伯父陈卫国一边捶胸顿足,一边不着痕迹地把所有账本、存折都收走了,说要“替我保管”。
姑姑陈桂兰,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念叨的却是:“你爸妈就是太老实,心太善,一辈子没享过福……”
当时我只觉得他们是悲伤过度,现在想来,那话里有话的调子,简直像是在演戏。
还有那笔保险金。
二十万,在八年前的二线城市,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把钱交给我的时候,伯父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小默啊,这钱你先存着,以后娶媳妇用。你还年轻,别乱花,缺钱了跟伯父说。”
我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长兄如父,他们是真心为我好。
现在看来,他们只是在用这二十万,堵我的嘴,买我的心安理得。
好一招“吃现成”的。
我爸妈用命换来的钱,成了他们表演亲情的道具。
“老公,你冷静点。”李静扶住我,声音都在发颤。
我怎么冷静?
我感觉自己的血都是凉的,从心脏一直凉到指尖。
我爸,一个老实巴交的退休技术员,我妈,一个善良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
他们得有多绝望,才会走上这条路?
“你伯父……是吃人的狼。”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在我心里反复搅动。
我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僵硬,好几次都按错了解锁密码。
我找到了陈卫国的电话。
“你打给谁?”李静按住我的手。
“我问问他,我爸妈的钱,到底去哪了!”我眼睛发红,声音嘶哑。
“别冲动!”李静抢过我的手机,“现在打过去,你能问出什么?他会承认吗?这没有录音,没有证据,你只会打草惊蛇!”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烧得正旺的怒火上。
是啊,一张小纸条,说明不了什么。
他们完全可以说是我伪造的,甚至反咬我一口,说我为了钱,污蔑长辈。
这种事,他们干得出来。
我颓然地坐在阳台的小马扎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李静蹲下来,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暖。
“当然不能算了。但是,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他们能瞒八年,心机肯定不浅。我们得找到证据。”
证据。
对,证据。
我爸妈的银行流水、存折、或者……借条。
我猛地站起来,冲回卧室,开始疯狂地翻箱倒柜。
那些被我以为是废纸的旧账本,那些夹在书里的旧信封,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我都不放过。
李静也跟着我一起找。
我们把整个家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床板下面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我爸的“百宝箱”,他平时的一些票据、证书都放在里面。
锁是老式的,我找了根铁丝,捅咕了半天,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单据,和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笔记本。
第一页,是我爸的字。
“2014年3月5日,卫国说有个内蒙的煤炭项目,稳赚不赔,让投三十万,说是三个月就能翻倍。我把和你妈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都拿出来了。”
我心一沉,翻到下一页。
“2014年6月10日,三个月到了,问卫国,他说项目出了点小问题,资金周转不开,让再等等。他说,亲兄弟,还能骗我?”
“2014年9月20日,又过了三个月,卫国开始躲着我。打电话也不接。去他家,他老婆说他出差了。我感觉不对劲。”
“2014年12月15日,堵到卫国了。他承认,项目赔了,钱……没了。他说他也没办法,他自己也投了二十万。让我别告诉你妈,他会想办法还。”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每一页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笔记本里,详细记录了我爸一次次找伯父要钱的经过。
从一开始的客气询问,到后来的焦急催促,再到最后的争吵和绝望。
伯父陈卫国的嘴脸,也从“好大哥”变成了推诿、耍赖、甚至恶语相向的无赖。
“他说我们活该,谁让我们贪心。”
“他说,钱就算扔水里了,也别想从他这拿走一分。”
“桂兰(我姑姑)来劝我,说都是一家人,别为了钱伤了和气。她说卫国也不容易,让我多体谅他。”
“体谅?谁来体谅我们老两口?”
“你妈知道了,气得住了院。我们连住院费都快拿不出来了。”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22015年7月20日。
距离他们“意外”身亡,只有不到一个月。
“小默快毕业了,不能让他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走了,他还有保险金,至少……能过得好一点。”
“卫国,桂兰,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笔记本“啪”地一声从我手中滑落。
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瘫坐在地上。
李静在我旁边,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原来,我的父母,是被自己的亲哥哥、亲妹妹,一步步逼上了绝路。
而我这个傻儿子,八年来,还把仇人当恩人,对他们感恩戴德。
我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畜生!”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指关节瞬间就破了皮,鲜血直流。
但这点痛,和我心里的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李静抱着我,哭着说:“报警,我们报警!”
我摇摇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不,报警太便宜他们了。”
如果报警,经济纠纷,扯皮拉筋,最后就算能把钱追回来一部分,他们最多也就是个道德谴责。
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
我要他们把我父母所受的苦,加倍尝回来。
我要他们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跪在我爸妈的遗像前忏悔!
那个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和李静把所有的单据、笔记本,都用手机拍了下来,做了云备份。
然后,我开始制定一个计划。
一个,让“吃人的狼”把骨头都吐出来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姑姑陈桂兰的电话。
她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
“小默啊,听说你昨天收拾老房子了?怎么样,累不累啊?你媳妇挺着个大肚子,可别累着她。”
声音还是那么热情,那么关切。
我握着手机,强压下心头的恶心,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还好,姑姑。就是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也弄不完。”
“哎,不着急,慢慢来。对了,你伯父说,下周末他过六十大寿,在‘福满楼’摆几桌,你和静静可一定要来啊。”
六十大寿?
我爸妈的忌日刚过去没多久,他还有脸大张旗鼓地过寿?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好啊。”我听见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平静的声音回答,“我们一定到。”
“那就好,那就好!你伯父还念叨呢,说好久没见你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冷笑了一声。
好戏,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像个侦探一样,开始搜集关于伯父陈卫国的一切信息。
他退休前是某个国企的小领导,人脉广,面子大。
退休后,他也没闲着,跟着他儿子陈浩,也就是我堂哥,搞什么“新农业生态园”,据说拉了不少投资。
陈浩这个人,从小就眼高手低,嘴上能把稻草说成金条,实际上干啥啥不行。
我爸的笔记本里提过,陈浩当时也参与了那个所谓的“煤炭项目”。
很显然,那三十万,就是被他们父子俩给坑了。
我通过一些以前的同学关系,侧面打听了一下他们那个“新农业生态园”。
果然,外面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就是个空壳子,靠着不断拉新的投资人,拆东墙补西墙。
典型的庞氏骗局。
而陈卫国,就利用他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好名声”,到处给人画大饼,拉人头。
不少退休的老头老太太,都把养老钱投了进去。
我看着搜集来的资料,一个更加完整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型。
周六晚上,福满楼。
陈卫国包下了最大的一个包间,亲戚朋友坐了满满五桌,热闹非-凡。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唐装,满面红光,端着酒杯,在席间穿梭,接受着众人的吹捧。
陈浩跟在他身后,逢人就递烟,嘴里“叔叔”“阿姨”叫得比谁都甜。
姑姑陈桂兰则像个女主人一样,招呼着女眷们,笑得脸上褶子都开了花。
好一幅父慈子孝、兄妹情深的和谐画面。
我带着李静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哎哟,小默来了!”姑姑第一个迎上来,亲热地拉住李静的手,“静静啊,你这肚子可真争气,一看就是个大胖小子!”
李静勉强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伯父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长辈的派头:“小默,工作再忙,也要常和家里走动。你看你,都瘦了。”
我看着他那张堆满虚伪笑容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伯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红包很厚。
陈卫国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这孩子,来就来,还这么客气干嘛!”
他嘴上这么说,手却把红包捏得紧紧的。
我和李静被安排在主桌,和一众最亲的亲戚坐在一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卫国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开始了他的寿宴致辞。
无非就是感谢各位亲朋好友赏光,回顾自己“光辉”的一生,展望未来的美好生活。
他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我陈卫国这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兄弟,对得起国家!”
他说到这里,还特意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冷笑,时机到了。
等他说完,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也可能是茶杯,总之,我举了起来。
“伯-父,今天您大寿,作为侄子,我也想说两句。”
陈卫国显然很满意我的“懂事”,笑着点头:“好,小默你说。”
我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首先,还是要祝伯父生日快乐。”
“其次,我想借今天这个好日子,向伯父讨个债。”
话音刚落,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陈卫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小默,你……喝多了吧?胡说什么呢?”
姑姑也赶紧打圆场:“就是就是,小默你快坐下,别在这说胡话。”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
“八年前,我爸妈借给您三十万,说是投资。这笔钱,您什么时候还?”
全场哗然。
陈卫国的脸,瞬间从红变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我吼道:“陈默!你发什么疯!谁借你爸妈钱了?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我笑了。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个小小的笔记本,高高举起。
“证据,就在这里。我爸亲手写的账本,白纸黑字,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那是我提前录好的。视频里,我一页一页地翻动着笔记本,并且用沉痛的声音,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我把手机连上了包间里的大屏幕。
一时间,我爸那绝望的文字,和我悲愤的控诉,回荡在整个福满楼的包间里。
“卫国,亲兄弟,还能骗我?”
“他说我们活该,谁让我们贪心。”
“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所有宾客都惊呆了,窃窃私语声,变成了嗡嗡的议论。
陈卫国的脸色,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
他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姑姑陈桂兰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你个小畜生!你伪造证据,你血口喷人!你爸妈就是意外死的,你为了钱,连你伯父都诬陷!”
她状若疯癫,又哭又骂。
李静挡在我身前,冷冷地看着她:“姑姑,是不是诬陷,你心里最清楚。人在做,天在看。”
这时候,堂哥陈浩也冲了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陈默,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爸过生日,你来砸场子?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
“见不得你们家好?”我看着他,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的好,是建立在我爸妈的尸骨上的!你们拿着他们的救命钱去挥霍,去搞你们那狗屁的生态园,你们晚上睡得着觉吗?”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特别是那些被陈卫国拉去投资“生态园”的老人,脸色都变了。
“卫国,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站了起来,“小默说的,是真的吗?”
陈卫国还没说话,他儿子陈浩就跳了起来:“李大爷您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疯子!我们的项目好着呢!”
“好着呢?”我冷笑一声,又点开手机里的另一个文件。
那是我托人搞到的,他们那个“生态园”的真实财务状况。
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虚假的流水。
“各位叔叔阿姨,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稳赚不赔’的项目。你们的养老钱,都填了这个无底洞!”
大屏幕上,赤红的亏损数字,刺痛了每一个投资者的眼。
这下,彻底炸锅了。
“陈卫国!你还我血汗钱!”
“骗子!你们全家都是骗子!”
“我的养老钱啊!”
包间里乱成了一锅粥。哭喊声、咒骂声、桌椅倒地的声音,响成一片。
陈卫狗被几个激动的老人围住,推搡着,他那身崭新的唐装,被扯得歪七扭八,狼狈不堪。
陈浩想去护着他爹,结果被人一拳打在了脸上,鼻血都流了出来。
姑姑陈桂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我,说我毁了这个家。
我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心里,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片无尽的悲凉。
如果我爸妈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他们会开心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做了我该做的事。
我走到瘫软如泥的陈卫国面前,蹲下身,直视着他那双惊恐而怨毒的眼睛。
“伯父,我爸妈的钱,你们还不还?”
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魔鬼。
“你……你……”
“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那张遗书的照片,怼到了他的眼前。
“你伯父……是吃人的狼。”
当陈卫国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他眼里的最后一丝侥幸和嚣张,彻底熄灭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是……是我对不起大哥……是我鬼迷心窍……”
他终于,承认了。
虽然,这句迟到了八年的道歉,已经毫无意义。
寿宴,变成了一场闹剧,一场审判。
最后,有人报了警。
陈卫国和陈浩因为涉嫌非法集资和诈骗,被警方带走了。
那些被骗了钱的老人,也跟着去做了笔录。
姑姑陈桂桂兰,因为情绪激动,心脏病发,被送去了医院。
我和李静,在警察的询问下,做完了笔录,走出了福满楼。
外面的夜风,很凉。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上八年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虽然,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李静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把她揽进怀里。
是啊,都过去了。
但有些事,永远也过不去。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姑姑家的表姐,王玲。
“陈默,你满意了?你把这个家都毁了!”她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沉默了片刻,平静地问:“家?从我爸妈被逼死的那一刻起,这个‘家’,就已经毁了。”
“你……你胡说!我妈说了,是你爸妈自己贪心,投资失败,关我们什么事!”
“是吗?”我冷笑,“那你去问问你妈,她收了我伯父多少好处费,才昧着良心,去当那个说客的?去问问她,我爸妈住院的时候,她为什么见死不救?”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王玲带着哭腔说:“就算……就算我爸妈有错,可他也是你亲伯父,她也是你亲姑姑啊!你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亲人?”我反问,“当他们眼睁睁看着我爸妈走投无路,却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的时候,他们有把我爸妈当亲人吗?当他们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爸妈的救命钱,还假惺惺地来关心我的时候,他们有把我当亲人吗?”
“王玲,有些事,不是一句‘都是亲人’就能抹过去的。血缘,有时候是温暖的棉被,有时候,是带刺的铁衣。”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她的号码。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劝你大度。
但他们不知道,你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回到家,我把我爸妈的遗像,从柜子里请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照片上,他们笑得那么慈祥。
我给他们上了三炷香。
“爸,妈,儿子不孝,现在才为你们讨回公道。”
青烟袅袅,仿佛是他们的回应。
李静从身后抱住我,把脸贴在我的背上。
“别难过了,他们会理解你的。”
我点点头,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八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我哭得像个孩子。
陈卫国和陈浩的案子,很快就有了结果。
诈骗金额巨大,证据确凿,数罪并罚,父子俩都被判了十年以上。
他们名下的房产、车子,全都被法院查封、拍卖,用来偿还那些投资者的损失。
我爸妈那三十万,自然也作为债务,被划入了偿还的名单。
钱,能不能全拿回来,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姑姑陈桂兰,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就出院了。
她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
她托人给我带话,说想见我一面。
我拒绝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我不想再看到那张虚伪的脸,也不想再听任何一句廉价的道歉。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人。
亲戚圈子里,对我的做法,褒贬不一。
有人说我大快人心,清理了门户。
也有人说我六亲不认,心狠手辣。
我都不在乎。
懂我的人,无需解释。不懂我的人,何必解释。
生活,渐渐回归了平静。
我和李静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换掉了所有的旧家具,刷上了明亮的墙漆。
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照进来,整个屋子都显得温暖而有生机。
我把爸妈的房间,改成了婴儿房。
买了新的婴儿床,贴上了可爱的墙纸。
李静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们每天都在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有时候,我会在婴儿房里待很久。
我会想象,如果爸妈还在,看到即将出生的孙子或孙女,该有多高兴。
我爸肯定会抱着孩子,到处去炫耀。
我妈,一定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把李静和我,都喂得胖胖的。
可惜,没有如果。
秋天的时候,李静生了,是个儿子,七斤六两,很健康。
我给他取名,叫陈念。
思念的念。
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忘记,他的爷爷奶奶,是多么善良而勇敢的人。
他们用生命,守护了最后的爱与尊严。
孩子满月那天,我们没有大办。
只请了李静的父母,和几个最要好的朋友,在家里简单吃了顿饭。
我抱着陈念,站在阳台上。
楼下,是这个城市熟悉的烟火气。小贩的叫卖声,孩子们的嬉笑声,邻居家的饭菜香。
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鲜活。
我突然明白,我爸妈在遗书里写的那句“好好活着”,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不是让我活在仇恨里。
他们是希望我,能带着他们的爱,去拥抱新的生活,去感受这世间的美好。
“在看什么呢?”李静走到我身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在看人间。”我笑着说。
我低头,亲了亲儿子熟睡的脸蛋。
小家伙砸吧砸吧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我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爸,妈,你们看到了吗?
我们,有家了。
一个温暖的,充满爱的,崭新的家。
后记
几年后,我在一个社区的菜市场,偶遇了姑姑陈桂兰。
她比以前更老了,背也驼了,提着一个菜篮子,在拥挤的人群里,显得那么孤独。
她也看到了我,眼神躲闪,想避开。
我却主动走了过去。
“姑姑。”我叫了她一声。
她浑身一僵,抬起头,局促不安地看着我。
“小……小默。”
我们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旁边一个卖菜的大婶认识她,热情地打招呼:“桂兰,买菜呢?”
然后又看看我,问:“这是你侄子?长得真精神。”
陈桂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进她的菜篮子里。
她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想把钱拿出来还给我。
“小默,我……我不能要……”
“拿着吧。”我按住她的手,语气很平淡,“就当我,替我爸妈,给你的。”
她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泪光。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我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那不是原谅。
那是一种告别。
与过去的恩怨告别,与那段沉重的家族历史告-别。
我爸妈是善良的人,我想,如果他们在,或许也会这么做。
不是因为还念着那份早已变质的亲情,而是因为,心中的善意,不该被仇恨所吞噬。
走出菜市场,阳光正好。
我接到李静的电话。
“老公,你跑哪去了?赶紧回来!陈念在幼儿园把同学给打了,老师让你去一趟!”
我一听,头都大了。
“这臭小子!又惹祸!”
我一边抱怨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生活,总是一地鸡毛。
但,这就是我想要的,热气腾腾的人间。
真正的放下,不是遗忘,而是能坦然地面对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