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查出不孕,婆家逼我离婚,五年后,前夫带着新欢来求我
发布时间:2025-11-16 00:54 浏览量:2
那张薄薄的A4纸,从医生手里递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它有千斤重。
上面的字我明明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像一门我从未学过的外语。
“原发性不孕,输卵管双侧堵塞,卵巢功能……”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耳朵里像塞了两团湿透的棉花,嗡嗡作响。
我只看到医生嘴巴一张一合,旁边的林伟,我的丈夫,脸色一点点变白,最后白得像一张被水浸透的纸。
走出医院大门,夏天的热风裹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我却觉得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林伟一直没说话。
他的手,从出了诊室就松开了我,此刻插在裤兜里,离我半米远,像个陌生的路人。
我们结婚三年,从没红过脸。
他是那种典型的温和男人,说话细声细语,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在我加班的深夜给我煮一碗热腾腾的面。
所有人都说我嫁对了人。
我也曾以为,我们会这样温吞而幸福地过一辈子,直到生一个像他一样脾气好,或者像我一样爱笑的孩子。
现在,这个梦碎了。
碎得悄无声息,却震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林伟。”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喉咙。
他“嗯”了一声,眼睛看着马路上穿梭的车流,就是不看我。
“我们……回家吧。”我说。
家。
这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那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的空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即将审判我的法庭。
果不其然。
婆婆王桂芬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切好的西瓜,她一块没动。
看见我们进门,她的眼神像两把淬了毒的飞刀,直直射向我。
更准确地说,是射向我的肚子。
“怎么样了?”她问,语气里没有一丝关切,只有急不可耐的盘问。
林伟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我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低着头,像个等待宣判的罪人。
“医生说……”我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不出口。
“说什么?让你说话呢!哑巴了?”王桂芬“啪”地一拍茶几,西瓜汁溅出来,像一滩血。
林伟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妈,小曼她……身体有点问题,不容易怀上。”
“什么叫不容易怀上?就是不能生呗!”
王桂芬一句话,就把医生那些绕口的医学术语翻译得如此直白,如此伤人。
“我们林家三代单传,到你这儿,是要断了根啊!”
她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早就说过,娶媳生子,娶媳生子,你连个蛋都下不了,我们林家娶你回来干什么?当菩萨供着吗?”
“不会下蛋的鸡!”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
客厅的灯光很亮,照得王桂芬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格外清晰。
我看着她,也看着她身后的林伟。
我希望他能站出来,像从前每一次我受委屈时那样,把我护在身后,对她说:“妈,你少说两句。”
可他没有。
他只是垂着头,双手无力地搓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个角落,彻底凉了。
“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可以治的……”我试图为自己辩解,也为我们这段婚姻做最后的挣扎。
“治?治什么治?要花多少钱?花钱就能治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去的就是最好的医院,医生都说不行了,还治什么?”
王桂芬的逻辑清晰得可怕。
“我不管,要么,你跟林伟离婚,别耽误他。要么,你就自己有点数,主动消失。”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我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冰天雪地里,每一阵风都像刀子在割我的肉。
晚上,我躺在床上,背对着林伟。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能听到他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和我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
“小曼。”他终于开口了。
“嗯。”
“我妈她……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得那么轻,那么无力。
我没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那片被路灯染成昏黄的夜空。
往心里去?
那些话已经不是往心里去了,是刻进了骨头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医生也说了,不是完全没希望,我们可以试试试管……”他又说。
我翻了个身,面对他。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林伟,你想要孩子吗?”我问。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想。”他轻轻地说,“我爸妈……你知道的,他们观念传统。”
又是爸妈。
我心里冷笑一声。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然后,又归于死寂。
他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接下来的日子,是地狱。
王桂芬不再指着我的鼻子骂,她换了一种更高级的折磨方式。
她开始变着法地给林伟介绍对象。
“楼下张阿姨的外甥女,刚留学回来,人长得漂亮,还是硕士。”
“你王叔叔单位新来的小姑娘,听说屁股大,好生养。”
她就当着我的面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林伟每次都只是皱着眉,说一句“妈,你别这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家里的饭桌上,我的碗筷被单独放在一边。
王桂芬说,怕我的“晦气”传给她儿子。
我做的菜,她一口不吃,宁愿自己下碗面。
我感觉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人,是个病毒,是个瘟神。
林伟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
他身上的烟味和酒味越来越重。
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沉默。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林伟的生日。
我提前半个月,给他订了他最喜欢的那家餐厅,买了他念叨了很久的一块手表。
我想,或许这是一个缓和我们关系的机会。
那天,我特意化了妆,穿上了我们恋爱时他送我的那条裙子。
我在餐厅里,从七点等到九点。
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他没来。
电话也打不通。
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在周围人同情的目光中,吃完了那顿生日晚餐。
回到家,王桂芬正眉开眼笑地和一个年轻女孩在客厅里聊天。
那个女孩我见过照片,就是张阿姨那个留学回来的外甥女。
林伟坐在她们旁边,一脸尴尬。
看到我,他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站起来。
“小曼,你回来了……”
我看着他,看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孩,看着王桂芬脸上得意的笑。
我什么都没说。
我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签上我的名字。
陈曼。
这两个字,我写得格外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
我把协议书拍在林伟面前的茶几上。
“林伟,我们离婚吧。”
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王桂芬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狂喜。
“离!赶紧离!早就该离了!”
林伟看着我,眼睛里有震惊,有痛苦,还有一丝……解脱。
“小曼,你……”
“我成全你,也成全你妈。”我打断他,“也放过我自己。”
那天晚上,我搬出了那个我住了三年的家。
我只带走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我的几件衣服,和我们所有的合影。
走出小区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
13楼的灯还亮着,曾经那里是我的家。
从今以后,不是了。
我把那些合影,一张一张,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包括那张我们在民政局领证时,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
再见了,林伟。
再见了,我死去的爱情。
离婚后的第一个月,我是在我闺蜜李洁家的沙发上度过的。
李洁是个嘴巴比刀子还利,心比豆腐还软的女人。
她一边骂我“没出息”,一边给我端屎端尿。
“哭!大声哭!哭完了给老娘站起来!天底下男人死绝了?非他林伟不可?”
“为了个妈宝男要死要活,你对得起你那张没被岁月欺负过的脸吗?”
我抱着酒瓶,哭得涕泗横流。
“洁洁,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我是不是不配拥有幸福?”
李洁一把抢过我的酒瓶,灌了一大口,然后狠狠地抹了把嘴。
“屁!你差劲个毛线!”
“生不了孩子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家庭的错,是那个没担当的软蛋男人的错!”
“陈曼,你给老娘听好了,你唯一的错,就是以前活得太像个附属品了。”
“从今天起,你得为你自己活!”
李洁的话,像一记耳光,扇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却也把我扇醒了。
是啊。
我为别人活了太久。
为父母的期望,为丈夫的安逸,为婆婆的脸色。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自己,陈曼,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擦干眼泪,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蜡黄、双眼红肿的女人。
我说,陈曼,该结束了。
我开始找工作。
投了无数份简历,石沉大海。
我学的专业是中文,毕业后就嫁给了林伟,做了三年家庭主-妇,简历上那点可怜的工作经验,早就没了竞争力。
一次次面试失败,让我备受打击。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爱好。
烘焙。
恋爱时,为了讨林伟欢心,我特意去学了烘焙。
他喜欢吃我做的提拉米苏,说有“幸福的味道”。
呵呵,幸福。
多讽刺的词。
我租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单间,把大部分积蓄都投了进去,买了一个二手烤箱,一些简单的模具。
我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配方。
面粉、黄油、糖、鸡蛋……
看着这些简单的食材,在我的手中,变成一个个精致可爱的甜点,我好像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烤箱里散发出的香甜气味,驱散了出租屋里的霉味,也一点点治愈了我心里的伤口。
我开了一个网店,叫“慢时光甜品”。
一开始,根本没人下单。
我就自己做,然后送给邻居、送给李洁公司的同事品尝。
李洁这个人形广告牌,比谁都卖力。
她在她的朋友圈、微博、小红书,疯狂地给我打广告。
“全宇宙最好吃的巴斯克,不接受反驳!”
“吃了我闺蜜做的拿破仑,前男友都得后悔得跪地磕头!”
慢慢地,开始有了第一单,第二单……
有个顾客收到蛋糕后,给我发来一条很长的信息。
她说,她那天正和男朋友吵架,心情糟透了,吃了我的蛋糕,感觉整个世界都变甜了。
她说,我的甜品有治愈人心的魔力。
看着那条信息,我哭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
原来,我也可以给别人带去甜。
原来,我的存在,也是有价值的。
我的小店,生意越来越好。
从线上到线下,我用攒下的钱,盘下了一个临街的小铺面。
装修成我喜欢的样子,温暖的木质色调,墙上挂着我淘来的旧物。
店名,依然是“慢时光”。
我希望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能暂时忘掉烦恼,享受片刻的安宁和甜蜜。
五年。
整整五年过去了。
我从一个被抛弃的、绝望的家庭主-妇,变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甜品店老板。
我剪了利落的短发,学会了化妆,学会了穿高跟鞋。
我不再是那个围着厨房和男人打转的陈曼。
我是“慢时光”的老板,陈曼。
这五年,我再也没有见过林伟。
听说,他很快就和那个张阿姨的外甥女结婚了。
听说,他们一年后就生了个儿子。
听说,王桂芬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上了大胖孙子,逢人就夸她儿媳妇“有本事”。
这些消息,都是李洁告诉我的。
每一次,她都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表情。
我只是笑笑。
“挺好的,恭喜他们。”
是真的挺好的。
我甚至有点感谢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的决绝,就没有今天浴火重生的我。
心里的那道疤,还在。
但已经不疼了。
它变成了一枚勋章,时刻提醒我,要爱自己。
我以为,我和林伟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后又迅速远离的直线,奔向各自的未来。
直到那天下午。
店里没什么客人,我正靠在窗边看书,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身上。
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随手接起:“喂,你好,慢时光甜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小曼……是我。”
我的手一抖,书“啪”地掉在地上。
林伟。
时隔五年,他的声音,还是能轻易地搅乱我的心湖。
我没有立刻挂掉电话。
我甚至,有点好奇。
“有事?”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我们能见一面吗?”他似乎很紧张,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我和……我爱人。”
我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觉得荒谬又好笑的笑。
“林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见的。”
“小曼,求你了,就见一面,很重要的事情,关乎人命。”
他最后一句话,带着哭腔。
关乎人命?
我皱了皱眉。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理智。
“地址,时间。”
“就……就在你店附近那家星巴克,现在,可以吗?”他似乎生怕我反悔。
“好。”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
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
可我的心情,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我不知道他找我干什么。
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次愉快的叙旧。
我对着镜子,补了一下口红。
正红色,气场全开的颜色。
陈曼,别怕。
你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你了。
走进星巴克,我一眼就看到了林伟。
他老了许多。
头发有些稀疏,眼角有了明显的皱纹,曾经温和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憔悴。
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现在的妻子,肖雨。
她看起来很年轻,但脸色苍白,肚子微微隆起,看样子是怀了二胎。
见到我,林伟局促地站了起来。
“小曼,你来了。”
肖雨也跟着站起来,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双手紧紧地绞着衣角。
我没有理会林伟,径直走到他们对面坐下,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说吧,什么事。”我开门见山,连一杯咖啡都懒得点。
林伟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肖雨,鼓起勇气,开了口。
“陈……陈小姐。”她对我的称呼,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们……我们的儿子,小宝,他生病了。”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颤音。
“很严重的病,是……是再生障碍性贫血。”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病,我听说过,很棘手。
“所以呢?”我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想找我借钱?
“医生说,最好的治疗方法,是进行骨髓移植。”
林伟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们……我们全家都去做了配型,我,我爸妈,还有小雨的家人,都不匹配。”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挣扎、羞愧,和一种我看不懂的……祈求。
我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极其荒谬的预感。
“医生建议,扩大范围,在中华骨髓库里寻找合适的配型。”
“我们……我们找到了。”
林伟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那个人……是你。”
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
我?
我竟然和他们那个“传宗接代”的宝贝儿子,骨髓配型成功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喜剧?
老天爷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看着他们俩。
看着林伟那张写满祈求和绝望的脸。
看着肖雨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脸。
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
引得整个咖啡馆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太可笑了。
真的太可笑了!
五年前,因为我“不会下蛋”,你们林家把我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
王桂芬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断了他们林家的根”。
林伟,你这个懦夫,连一句维护我的话都不敢说。
五年后,你们那个金贵的“根”,现在需要我这个“不会下蛋的鸡”来救命?
这是什么?
报应吗?
“小曼,你别这样……”林伟被我的笑声吓到了,他想伸手拉我,又不敢。
我猛地止住笑,眼神变得冰冷。
“别碰我!”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林伟,你今天来找我,是以什么身份?”
“是前夫?还是一个陌生人?”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扎向他的心窝。
林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旁边的肖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
“陈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她一边哭,一边给我磕头。
“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不是人!但孩子是无辜的啊!他还那么小,他才四岁!”
“只要你肯救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可怜吗?
确实可怜。
一个为了孩子,可以抛弃所有尊严的母亲。
可我呢?
五年前,当我被王桂芬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时,谁可怜过我?
当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深夜的街头无家可归时,谁可怜过我?
当我一次次面试失败,躲在出租屋里啃着冰冷的面包时,谁可怜过我?
“你起来。”我说。
“我不起来!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肖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的膝盖不值钱,我的时间很宝贵。”我看着手表,“我给你三秒钟,不起来,我就走。”
我的冷漠,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肖雨愣住了。
林伟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小曼,我知道我们以前对不起你。”林伟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我。
“你要钱,要多少,我们都给你。我们把房子卖了,把所有积蓄都给你。”
“只要你肯救小宝。”
钱?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林伟,你觉得我缺钱吗?”
我指了指窗外,我的那家“慢时光”甜品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我这家店,一个月的流水,可能比你一年的工资还多。”
“你觉得,我会在乎你那套卖了都凑不够首付的破房子?”
我的话,刻薄又伤人。
我知道。
但我控制不住。
这五年的委屈、不甘、愤怒,在这一刻,全部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记得,五年前,王桂芬女士说我是‘不会下蛋的鸡’。”
我模仿着王桂芬当年的语气,眼神轻蔑地扫过他们。
“她说我断了你们林家的根。”
“现在,你们的‘根’出了问题,要靠我这只‘鸡’的骨髓来续命。”
“林伟,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林伟的头,越垂越低,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肖雨的哭声也渐渐小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再问你一遍,林伟。”
我身体前倾,凑近他,压低了声音。
“当年,你妈那样羞辱我,你在哪里?”
“当年,她逼着我们离婚,你又在哪里?”
“你但凡,但凡为我说过一句话,为我争取过一次,今天,你站在这里求我,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
“但你没有。”
“你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懦夫,一个妈宝男。”
“你只想着你自己解脱,只想着让你妈满意。”
“你什么时候,真正地为我考虑过?”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对不起……小曼……对不起……”
他只会说这三个字。
“收起你廉价的道歉。”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包。
“回去告诉王桂芬女士,她的报应来了。”
“至于救你儿子,门都没有。”
“你们一家人,就抱着你们那个金贵的‘根’,一起下地狱去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传来肖雨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林伟绝望的呜咽。
我挺直了背,一步一步,走出了星巴克。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无比痛快。
大仇得报的痛快。
回到店里,我把自己关在烘焙室,打开了最大功率的音响。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中,我疯狂地揉着面团,把它们想象成林伟和王桂芬的脸。
砸!揉!摔!打!
直到我精疲力尽,瘫坐在地上。
音乐停了,世界安静下来。
我抱着膝盖,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以为我早就放下了。
我以为我早就刀枪不入了。
可原来,那道伤疤,只是被我藏起来了。
轻轻一碰,还是会血流如注。
李洁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我。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走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五年积攒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哭完,我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洁。
李洁听完,气得直接跳了起来。
“我操!这他妈的是什么狗血剧情?这家人还要不要脸了?”
“曼曼,你做得对!就不能救!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让他们也尝尝绝望是什么滋味!”
我靠在墙上,苦笑了一下。
“我已经拒绝了。”
“拒绝得好!”李洁一拍大腿,“这种人,就不配得到原谅。”
晚上,我收到了林伟的短信。
很长很长的一段话。
他说,他知道错了,他后悔了。
他说,这五年,他过得并不好。
肖雨虽然生了儿子,但性格强势,王桂芬又总是拿她和我比较,家里天天鸡飞狗跳。
他说,他常常会想起我,想起我做的提拉米苏,想起我们曾经的温情。
他说,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放开我的手。
最后,他说,求我,看在他们曾经相爱一场的份上,救救孩子。
我看着那条短信,面无表情地删除了。
相爱一场?
你所谓的爱,就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转身离开吗?
你所谓的爱,就是任由你妈把我踩在脚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吗?
林伟,你的爱,太廉价了。
我配不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
林伟和肖雨,像狗皮膏药一样,天天来我的店门口堵我。
他们不敢进来,就在门口站着。
一个憔ें着脸,一个挺着大肚子。
路过的街坊邻居,都对我指指点点。
“哎,那不是‘慢时光’的老板吗?怎么回事啊?”
“听说她前夫找上门了,孩子生了重病,需要她救命。”
“她不肯,啧啧,心真狠啊。”
流言蜚语,像无形的刀子,割得我生疼。
我不得不暂时关了店。
但他们还是找到了我的住处。
那天,我刚走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桂芬。
五年不见,她老了很多。
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一块风干的橘子皮。
她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嚣张和跋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衰败和凄惶。
她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了一丝光。
她蹒跚着朝我走来,走到我面前,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举动。
她“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个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老人,此刻,正跪在我的面前,老泪纵横。
“小曼……不,陈小姐……”
她仰着头,看着我,嘴唇哆嗦着。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是个老混蛋,我不是人……”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扇自己的耳光。
“啪!啪!啪!”
那声音,清脆又响亮。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宝吧……”
“他是我唯一的孙子啊……是我们林家唯一的根啊……”
她又提到了“根”。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觉得,无比的讽刺。
“王女士,你起来吧。”我的声音很平静。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我今天就跪死在这里!”她耍起了无赖。
我笑了。
“你跪死在这里,也跟我没关系。只会污染我小区的环境。”
“你……”王桂芬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伟和肖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赶紧扶住她。
“妈!你怎么样?”
“小曼!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妈说话!她都给你跪下了!”林伟一脸的痛心疾首,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看着他,觉得他可笑又可悲。
“林伟,你搞清楚,是你们求我,不是我求你们。”
“收起你那套道德绑架的说辞,对我没用。”
“五年前,她羞辱我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她过分?”
“现在,她给你跪下了,你就心疼了?”
“你的孝心,还真是用得恰到好处。”
林伟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肖雨在一旁哭哭啼啼:“陈小姐,我知道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们?要怎么样才肯救小宝?”
我看着他们一家人。
老的,少的,病的。
像一出上演了五年的闹剧,终于到了最高潮的部分。
我突然觉得很累。
和他们纠缠,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泥潭,只会让我自己也变得污浊不堪。
“想让我救他,可以。”我突然开口。
三个人同时抬起头,眼睛里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真的吗?小曼!你真的愿意?”林伟激动得语无伦次。
“但是,我有条件。”我冷冷地说。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
我看着王桂芬,一字一句地说:
“第一,我要你,在报纸上,公开向我道歉。”
“把你当年骂我的那些话,‘不会下蛋的鸡’,‘断了香火的罪人’,原原本本地写上去,告诉所有人,你是怎么羞辱你的前儿媳的。”
王桂芬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在报纸上公开道歉?
这对她这种爱面子胜过一切的人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第二,”我没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我要你,林伟,把你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你现在住的房子,无条件转到我的名下。”
“什么?”林伟和肖雨都惊呆了。
“你……你这是抢劫!”肖雨尖叫起来。
“没错,我就是抢劫。”我坦然地承认,“当年,我净身出户,你们林家,一分钱都没有给我。现在,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
“你……”
“别急,还有第三个条件。”
我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等孩子的手术做完,你们一家人,立刻从这个城市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果你们做得到,我就捐骨髓。”
“如果做不到,那就请便。”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再看他们一眼。
我知道,我的条件,苛刻到了极点。
我就是要让他们痛苦,让他们挣扎。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尊严被践踏是什么滋味。
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有些错,犯了,就要付出代价。
我以为,他们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第二天,林伟就给我打了电话。
“小曼,我们答应你。”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所有条件,我们都答应。”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为了那个孩子,他们竟然真的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好。”我说,“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旁边的咖啡馆,带着房产证、户口本、身份证,还有你妈的道歉信草稿,我等着你们。”
挂了电话,我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动弹。
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把他们逼上绝路,然后,像个胜利者一样,去拯救那个和我毫无关系的孩子?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给李洁打了电话。
“洁洁,我好像,做错了。”
李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曼曼,你没有错。”
“你只是,在用你的方式,和过去做一个了断。”
“你不是在报复他们,你是在治愈你自己。”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和过去做一个了断。
治愈我自己。
李洁的话,点醒了我。
是啊。
我之所以提出那些苛刻的条件,不是真的想要他们的钱,也不是真的想看他们颜面扫地。
我只是,需要一个仪式。
一个让我彻底走出过去阴影的仪式。
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咖啡馆。
林伟、肖雨、王桂芬,三个人都来了。
王桂芬的眼睛红肿着,像是哭了一整夜。
她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推到我面前。
是道歉信。
上面一字一句,都是对她自己当年的控诉,和对我的忏悔。
林伟把一堆证件放在桌子上,房产证,他的银行卡,密码写在纸条上。
“小曼,都在这里了。”
肖雨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为了孩子而不得不妥协的屈辱。
我看着桌上的那些东西。
道歉信,房产证,银行卡。
这些,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正义”。
可现在,它们就摆在我面前,我却觉得无比刺眼。
我拿起那封道歉信,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它撕得粉碎。
三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桂芬颤抖着问。
我又拿起那些房产证和银行卡,推回到林伟面前。
“这些,我不要。”
林伟和肖雨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我要干什么。
“我反悔了?”肖雨试探着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不。”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们,平静地说:
“骨髓,我捐。”
“但是,我也有新的条件。”
“第一,手术做完,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瓜葛。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感谢我,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
“孩子是无辜的,我救他,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我自己的良心。”
“第二,王女士,”我看向王桂芬,“你的道歉,我不需要登报,但我需要你,当着我的面,真真正正地,说一声‘对不起’。”
“不是为了求我,而是为了你当年对我造成的伤害。”
“第三,林伟,”我看向他,“我不需要你的财产。我只希望你,以后能活得像个男人。能为你自己的家庭,为你自己的妻儿,撑起一片天。别再让你身边的女人,重蹈我的覆覆辙。”
我说完,整个咖啡馆都安静了。
他们三个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不认识我一样。
良久。
王桂芬站了起来,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曼,对不起。”
她的声音,沙哑,苍老,但充满了真诚。
“以前,是妈错了。”
林伟看着我,眼眶红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也站起来,对着我,鞠了一躬。
肖雨看着我,眼神里的怨恨和不甘,渐渐消失了。
她对我,也微微地弯了弯腰。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怨恨、不甘、愤怒,都烟消云散了。
我赢了。
不是赢了他们。
是赢了我自己。
我终于,可以和那个活在仇恨里的陈曼,说再见了。
手术很顺利。
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
李洁天天给我送各种好吃的。
“行啊你,陈曼,都快成圣母了。”她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调侃我。
我笑了笑:“我只是觉得,用善良去回应恶意,比用仇恨去延续仇恨,更让我舒坦。”
“行行行,你境界高。”李洁白了我一眼,“不过说真的,看到他们一家人那副德行,我还是觉得不解气。”
“解气有什么用?”我说,“我的人生,不是为了跟他们置气才存在的。”
“我有我的‘慢时光’,有你这个朋友,以后,还会有我的新生活。”
“这就够了。”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
“你好,是陈曼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
“我是。”
“我是上次在你店里,订了那个‘星空’蛋糕的顾客。我姓周。”
我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一个客人,长得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周先生,你好。是蛋糕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蛋糕非常好,我女朋友很喜欢。”他笑了笑,“我只是想问问,你的店,什么时候重新开门?”
“快了,下周一就开。”
“那太好了。”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等你开门了,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我想,当面谢谢你,做出那么好吃的蛋糕。”
我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
阳光穿过路边梧桐树的缝隙,在我脸上跳跃着。
暖洋洋的。
“好啊。”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