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富二代的追求,嫁给了穷小子,十年后他成了上市总裁

发布时间:2025-11-16 00:31  浏览量:2

我拒绝宋哲那天,半个学校的人都在围观。

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俗气,但有效。

围成一个巨大的心形,把他那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圈在中间。

宋哲就站在心尖上,捧着最后一朵,头发用发蜡抓得根根分明,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笑得像个胜券在握的偶像剧男主。

“林缦,做我女朋友。”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便携麦克风放大,带着一点电流的杂音,传遍了整个宿舍楼下。

周围是起哄的口哨声和尖叫。

“答应他!答应他!”

我站在人群外围,手里还拎着刚从食堂打的,一份加了两个鸡腿的黄焖鸡米饭。

那是给周程的。

热气隔着塑料袋,烫着我的手指。

我看着宋哲,他也在看我,眼神里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这种自信我见过很多次。

在我拒绝他请客的米其林,选择去吃麻辣烫的时候。

在我婉拒他送的最新款手机,说我旧的还能用的时候。

在他把跑车停在教学楼下等我,而我从后门溜走去找周程泡图书馆的时候。

他大概觉得,这是一种欲擒故纵。

他觉得,没有女孩子能拒绝他这样家世优渥、样貌出众的追求者。

所有的拒绝,都只是为了最后答应时,显得不那么廉价。

我的室友兼闺蜜肖艾,在我身边,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了我一下。

“发什么愣啊,快过去啊!祖坟冒青烟了这是!”

她的声音里是纯粹的羡慕嫉妒,不含一丝杂质。

我没动。

我只是看着宋哲,看着他身后那辆崭新的跑车,看着他脚下那些娇艳欲滴的玫瑰。

这些东西,加起来,可能比我爸妈一辈子赚的钱都多。

我应该动心的。

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女孩,都应该动心。

但我的目光,却穿过那片绚烂的红色,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图书馆门口,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抱着一摞厚厚的计算机专业书,因为近视而微微眯着眼,四处张望的身影。

那是周程。

他在等我。

我手里的黄焖鸡,开始凉了。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朝宋哲走过去。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肖艾在我身后激动得快要昏厥。

我走到宋哲面前,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我就知道……”

他把手里的玫瑰递过来。

我没接。

“宋哲。”我开口,声音很平静,“谢谢你,但是,我们不合适。”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宋哲的笑容僵在脸上。

周围的尖叫和口哨声,也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

“你说什么?”宋哲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们不合适。”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有男朋友了。”

我指了指图书馆的方向。

“他在等我吃饭。”

说完,我没再看宋哲的表情,转身就走。

身后,是玫瑰花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花瓣碎裂,汁液迸溅。

还有宋哲那句夹杂着暴怒和不可置信的低吼。

“林缦,你他妈会后悔的!”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那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会被那辆红色的法拉D利撞得粉碎。

我几乎是跑着冲到周程面前的。

他被我吓了一跳,扶了扶眼镜,“怎么了?跑这么快。”

“饭要凉了。”我把手里的黄焖鸡塞给他,手心全是汗。

他接过去,摸了摸袋子,笑了。

“还热着呢。”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就是有点傻气。

他根本不知道,刚才楼下发生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我为了这顿他口中“还热着”的黄焖鸡,刚刚拒绝了什么。

“走吧,去实验室吃。”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干燥,很温暖,上面有因为长期敲代码而生出的薄茧。

握着这只手,我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后悔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只想和他一起,去吃一顿快要凉掉的黄焖鸡。

我和周程的婚事,遭到了我爸妈的强烈反对。

或者说,是唾沫星子都快把我淹死的那种反对。

我妈把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摔在桌子上,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跟你爸辛辛苦苦供你读个大学,是为了让你长本事的,不是让你去找个穷光蛋的!”

“林缦,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那个宋哲,我见过照片,多好的小伙子!家里开公司的,开跑车,对你又好,你不要,你非要这个周程?”

“他有什么?啊?他除了会读书,还有什么?他连在我们市里买个厕所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爸坐在一旁抽着闷烟,烟雾缭绕,但他紧锁的眉头和时不时瞥向我的锐利眼神,表明了他的立场。

“妈,周程他不是一无所有,他有才华,他很努力。”我试图辩解。

“才华?努力?”我妈冷笑一声,那笑声比冬天的寒风还刺骨,“这些东西能当饭吃吗?能当房子住吗?林缦,你醒醒吧!现在这个社会,没钱,你寸步难行!”

“我们结婚,不要你们一分钱。我们自己奋斗。”我的声音很低,但很坚定。

“自己奋斗?”我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拿什么奋斗?就凭他一个月几千块的死工资?还是你那点刚够糊口的设计稿费?”

“林缦,你听妈一句劝,跟那个周程分了,妈豁出这张老脸,去求求那个宋哲,说不定还有机会……”

“不可能!”我打断她的话,“我这辈子,非周程不嫁。”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爸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

他的手掌还在微微发抖。

“混账东西!”他指着我,“你要是敢嫁给他,就别认我这个爹!我们林家,没有你这么丢人现眼的女儿!”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但比不上心里的疼。

我看着我爸妈,他们是我最亲的人,此刻却像仇人一样。

他们不懂。

他们不懂周程熬夜给我讲高数题的耐心。

他们不懂周-程把省下来的饭钱给我买一支画笔时的喜悦。

他们不懂周程在冰冷的冬天,把我的手揣进他口袋里时的温暖。

他们只看得到宋哲的跑车和玫瑰。

却看不到周程那颗滚烫的,爱我的心。

最终,我还是“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和周程去领了证。

没有婚礼,没有酒席,没有祝福。

只有一个红色的,崭新的结婚证。

以及周程租下的,位于城中村,三十平米的出租屋。

那就是我们的婚房。

房子很小,墙皮剥落,一到下雨天就返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家具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桌子腿是瘸的,要用书垫着。

衣柜的门关不严,总“吱呀”作响。

唯一的电器,是一台小小的电风扇,夏天的时候,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领证那天晚上,周程用他攒了三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一条银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代码符号的形状。

他还做了一桌子菜。

番茄炒蛋,炒糊了。

可乐鸡翅,放成了酱油,又黑又咸。

唯一能下咽的,是一盘拍黄瓜。

我们就着那盘拍黄死,吃完了两碗白米饭。

晚上,躺在吱吱呀呀的床上,我抱着周程,哭了。

我不是后悔,不是委屈。

就是觉得,我们的开始,太难了。

周程笨拙地给我擦眼泪,一遍一遍地说。

“老婆,对不起。”

“老婆,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他的声音,在那个潮湿的,狭小的出租屋里,一遍一遍地回响。

我信他。

从一开始,我就信他。

所谓的“好日子”,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慢,要艰难得多。

周程辞掉了那份还算稳定的程序员工作,和两个大学同学,一起创业。

他们的启动资金,是我工作第一年攒下的三万块钱,和周程找他爸妈借的两万。

一共五万块。

在寸土寸金的A市,这五万块,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他们租不起写字楼,就在我们那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办公。

白天,客厅是办公室,三台电脑并排放在那张瘸腿的桌子上,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晚上,客厅是饭厅,也是我的工作间。

我接一些私人的设计活,画到深夜,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

那段时间,我最怕听到的,就是我妈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永远是那几句。

“钱够不够花啊?”

“看你朋友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你那房子,一下雨是不是漏水啊?要不搬回来住吧。”

“你爸前两天碰到宋哲家里的司机了,听说宋哲接手家里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前两天还上财经新闻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只能一遍遍地撒谎。

“够花,妈,我们挺好的。”

“没瘦,就是最近减肥呢。周程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不漏水,房东刚修过,好着呢。”

挂了电话,我看着碗里那份被我俩分着吃的泡面,眼泪就掉了下来。

周程的公司,很不顺利。

他们做的项目太超前,市场不认可。

拉不到投资,找不到客户。

五万块钱,很快就烧完了。

另外两个同学,先后都退出了。

一个回了老家,考了公务员。

一个去了大厂,拿高薪。

只剩下周程一个人。

那个冬天特别冷。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我俩裹着被子坐在电脑前,还是冻得手脚冰凉。

周程已经好几天没怎么说话了,他盯着电脑屏幕,一行一行地删掉那些曾经被他视为心血的代码。

我知道,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那天晚上,我发了高烧。

烧得迷迷糊糊,浑身发烫。

周程摸着我滚烫的额头,急得满头大汗。

他翻遍了整个家,只找到几片过期的感冒药。

他要带我去医院。

我拉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说,“别去,太贵了。”

那个时候,我们俩的卡里,加起来,不到三百块钱。

周程没说话,他沉默地给我穿好衣服,用那床厚重的棉被把我裹起来,背起我就往外跑。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周程背着我,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我趴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的背,不宽厚,甚至有些单薄。

但那一刻,我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去医院,挂号,打针,拿药。

花掉了一百八十块。

我们剩下的钱,只够撑一个星期。

从医院出来,周程背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雪还在下。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老婆。”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要不……我还是去找份工作吧。”

我知道,他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那意味着,他要放弃他的梦想。

我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闷声说:“不。”

“周程,再坚持一下。”

“就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这句话。

也许是发烧烧糊涂了。

也许是,我不想看到他那双曾经闪着光的眼睛,彻底黯淡下去。

周程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把我又往上背了背,走得更稳了。

回到家,他把我安顿在床上,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我退了烧。

看到周程通红着双眼,坐在电脑前,重新开始敲代码。

一行一行,像是要把自己的命,都敲进去。

那之后没多久,转机来了。

周程参加的一个线上技术论坛,他写的一个小程序,被一个国外的技术大牛看到了。

大牛很欣赏他的想法,两个人通过邮件,聊了很久。

后来,大牛给他介绍了一个天使投资人。

投资人来A市,约周程见面。

那天,周程把他唯一一套还算体面的西装穿上了。

那还是我们结婚时,我给他买的。

现在穿,已经有点紧了。

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出门前,对着镜子,练了半个小时的微笑。

我给他理了理领带,“别怕,你就把你的想法,告诉他就行了。”

“你做的东西,是最好的。”

他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天,我等得很煎熬。

从早上,到晚上。

我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

晚上十点,周程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成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婆,我们有钱了。”

五十万。

那是我们拿到的第一笔投资。

那天晚上,我们俩抱着那张银行卡,像两个傻子,看了一整夜。

有了钱,周程立刻租了新的办公室,招了新的员工。

公司,终于走上了正轨。

我们的生活,也终于不用再为下一顿饭发愁。

我们搬离了那个潮湿的城中村。

在市区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虽然还是租的,但有阳光,有暖气,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

搬家那天,我把那条银项链拿出来,重新戴在脖子上。

吊坠冰凉的触感,贴着我的皮肤。

我看着周-程在新家里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些苦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公司发展得很快。

快到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周程他们研发的产品,精准地踩中了市场的风口。

第二年,他们拿到了A轮融资,一千万。

第三年,B轮,五千万。

周程越来越忙。

他每天早出晚归,回家的时候,我基本都睡了。

我们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

有时候,一连几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他开始频繁地出差,飞北京,飞上海,飞深圳。

有时候,我早上醒来,身边是空的,才知道,他又走了。

我们的家,越换越大。

从两室一厅,到三室一厅,再到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大平层。

我的衣柜里,也从淘宝货,换成了各种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

那些我曾经连价格都不敢看的包包,现在可以随便买。

我辞掉了工作,当起了全职太太。

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美容,喝下午茶。

和一群同样无所事事的富太太们,聊着最新的八卦和最贵的珠宝。

我好像,过上了我妈曾经最期望我过上的生活。

但我,一点都不快乐。

那个大大的,空旷的房子,像一个华丽的牢笼。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从天亮,坐到天黑。

等着那扇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打开的门。

周程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穿着格子衬衫,会给我讲题,会把我的手揣进口袋里的少年了。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手腕上是几十万的名表。

他跟人说话,言简意赅,气场强大。

他会熟练地应付各种饭局,千杯不醉。

他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不再是那种纯粹的,炙热的爱恋。

而是一种,夹杂着疲惫,愧疚,和疏离的复杂情感。

我们开始吵架。

为了一些很小的事情。

比如,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

比如,他忘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比如,我看到他和一个漂亮的女下属,走得很近。

有一次,吵得最凶。

我把他新买的一块百达翡丽,摔在了地上。

“周程,你到底还爱不爱我?”我冲他吼。

他看着地上那块摔碎了表盘的手表,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林缦,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日子?”我指着这个装修得像宫殿一样的家,“周程,你看看这里,哪里还有一点家的样子?这里只有钱!”

“钱有什么不好?”他反问我,“你现在买的包,买的衣服,哪一样不是钱?林缦,你别忘了,我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没忘!”我哭着说,“我宁愿回去过那种日子!至少那个时候,你是我的!你现在呢?”

他沉默了。

很久很久。

然后,他走过来,抱住我。

“对不起,老婆,是我不好。”

“最近太忙了,忽略了你。”

“下个星期,我把工作推了,我们去马尔代夫,好不好?”

他又在用这种方式,来补偿我。

就像以前,他忘了我的生日,会给我买一个最新款的包一样。

用钱,来填补我们之间的裂缝。

可是,那道裂缝,已经越来越大。

大到,快要吞噬我们了。

我和宋哲,是在一个慈善晚宴上重逢的。

那天,周程临时有个跨国会议,去不了。

他让司机送我过去。

“老婆,帮我撑撑场面,多拍几件东西。”他在电话里说。

我穿着一身高定的晚礼服,戴着周程送我的,价值不菲的珠宝,出现在会场。

很多人过来跟我打招呼。

“周太太,您今天真漂亮。”

“周太太,周总真是好福气。”

我微笑着,一一回应。

得体,优雅,像一个完美的道具。

然后,我看到了宋哲。

他比大学时,成熟了不少。

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身边挽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明星。

他也看到了我。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举起酒杯,朝我遥遥一敬。

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我以为,我们的交集,仅此而已。

没想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他端着酒杯,朝我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林缦。”他开口,声音比以前低沉了许多。

“好久不见,宋哲。”

“没想到,你嫁给了周程。”他看了一眼我无名指上的钻戒,笑了笑,“更没想到,他能有今天。”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我一直相信他。”我说。

“是吗?”他挑了挑眉,“我听说,你们当初,过得很苦。”

“听说,你们住在城中村,连暖气都没有。”

“听说,你为了给他凑创业的钱,把自己的设计稿,卖得很廉价。”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我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你后悔吗?”他突然问。

“如果当初,你选的是我,你根本不用吃这些苦。”

他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用华服和珠宝伪装起来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宋哲,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吗?”

他愣了一下。

“难道不是吗?”他指了指周围,“周太太,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人羡慕你。”

“是啊,多少人羡慕我。”我自嘲地笑了笑,“包括我自己。”

“我羡慕那个时候,虽然穷,但能天天和周程在一起的林缦。”

“我羡慕那个时候,虽然吃着泡面,但心里是甜的林缦。”

说完,我没再理他,转身就走。

回到家,周程还没回来。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打开了一瓶红酒。

我喝了很多。

喝到最后,我给周程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边很吵,有音乐声,有男女的说笑声。

“喂,老婆,怎么了?”周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在哪?”我问。

“在……在跟客户谈事情。”他顿了一下。

“哪个客户,需要在KTV谈?”我冷笑。

电话那头,沉默了。

“周程,你回来。”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难受。”

“乖,我这边走不开。你先睡,我很快就回来。”

“我让你现在就回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缦,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然后,他挂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我好像,真的要失去他了。

那天晚上,周程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他回来了。

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

我坐在沙发上,等了他一夜。

看到他,我什么都没说。

只是把一份文件,推到了他面前。

“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林缦,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我平静地说,“我累了,周程。”

“这个周太太,我不想当了。”

“是因为宋哲吗?”他突然问,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你昨天见到他了,是不是?”

“你觉得,他现在比我有钱,比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所以你后悔了,是不是?”

他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竟然,会这么想我。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死了。

“是。”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后悔了。”

“我后悔当初,没有选他。”

“周程,你满意了吗?”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

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那眼神,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成全你。”

他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一如他现在的身份。

签完字,他把笔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看着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眼泪,终于决堤。

我净身出户。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周程公司的股份,房子,车子,存款。

我一样都没要。

我只带走了我自己的东西。

一些衣服,几本画册。

还有那条,被我放在首饰盒最底层的,银项链。

我回了老家。

回到那个我曾经拼了命想要逃离的小城市。

我爸妈看到我的时候,都惊呆了。

我妈拉着我的手,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

“那个天杀的周程,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爸站在一旁,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最后,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和周程离婚的真正原因。

我只说,我们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我妈不信。

她觉得,一定是周程有钱了,变心了,不要我了。

她天天在家里骂周程是白眼狼,是陈世美。

我听着,心里像针扎一样疼。

但,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每天,陪我妈买菜,做饭,看电视。

生活,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我爸妈,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宋哲一个字。

他们只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的情绪。

我知道,他们在后悔。

后悔当初,逼我逼得那么紧。

一天晚上,我爸喝了点酒,拉着我说。

“缦缦,是爸不好。”

“当初,爸不该打你,不该说那些话。”

“爸就是……就是怕你吃苦。”

“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在家待着,爸妈养你一辈子。”

我抱着我爸,哭得泣不成声。

在小城待了三个月,我决定,重新开始。

我用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私房钱,租了一个小小的门面。

开了一家画室。

教小孩子画画。

也卖一些我自己的画。

画室的生意,不好不坏。

足以糊口。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而规律。

每天,和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打交道。

闲下来的时候,就画画,看书,喝茶。

我很久没有关注过周程的消息了。

我卸载了所有和财经有关的app。

我也不再看朋友圈。

我把他,连同那段过去,一起封存了起来。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各自安好,永不相见。

直到有一天,肖艾突然给我打电话。

她的声音,很急。

“林缦,你快看新闻!”

“周程的公司,要上市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我很久没用过的浏览器。

输入了周程公司的名字。

铺天盖地的新闻,涌了出来。

“科技新贵,即将登陆纳斯达克!”

“十年磨一剑,创始人周程身价将超百亿!”

新闻的配图,是周程的照片。

他穿着深色的西装,站在聚光灯下,意气风发。

他的身边,站着很多人。

投资人,合伙人,高管。

男男女女,个个精英。

我看到了那个,我曾经在周程身边见过的,漂亮的女下属。

她就站在周程的身边,笑靥如花。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原来,他身边,已经有人了。

原来,没有我,他过得更好。

上市敲钟那天,我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画了一整天。

我画我们当初那个出租屋。

画那张瘸腿的桌子。

画那台吹着热风的电风扇。

画周程在雪地里,背着我的背影。

我画着画着,眼泪就模糊了视线。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

可原来,那十年的爱恨纠缠,早就刻进了我的骨血里。

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是周程的声音。

沙哑,疲惫,又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情绪。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有事吗?周总。”我用一种极其疏离的口气说。

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

“林缦。”他终于开口,“我……我能见见你吗?”

“我想见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去见他。

也许,是想给这十年的感情,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

也许,我只是想亲口问他一句。

你,爱过我吗?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没有了新闻照片里的意气风发。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颓唐。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他看到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没笑出来。

“你……还好吗?”他问。

“挺好的。”我说,“恭喜你,周总。”

“公司上市,身价百亿。”

“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梦想。”

我的话,像一根根刺,扎在他身上。

他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很痛苦的样子。

“林缦,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周程,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打断他,“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不爱我了。”

“不是的!”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我没有不爱你!”

“我从来,都没有不爱你!”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夜不归宿?为什么要在电话里对我吼?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因为宋哲才要跟你离婚?”

“周程,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一个身价百亿的上市公司总裁,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他哽咽着说。

“那天晚上,我不是在KTV,我是在医院。”

“我的合伙人,老张,他突发心梗,在抢救。”

“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担心。”

“至于那个女下属,她是老张的表妹,刚毕业,老张托我照顾她一下。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之所以会那么想你,是因为……因为我太自卑了。”

“林缦,你知道吗?公司做得越大,我越害怕。”

“我怕我配不上你。”

“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回到宋哲身边。”

“我看到你们在晚宴上说话,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我只能拼命地赚钱,我想,只要我比他有钱,你就不会走了。”

“我以为,我给你最好的物质生活,就是爱你。”

“可我错了。”

“我把你,弄丢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钻戒。

那颗钻石,比我之前戴过的那枚,要大得多,亮得多。

“林缦,这是我用公司的第一笔分红买的。”

“我本来,想在公司上市那天,重新向你求婚。”

“可是,你……”

他说不下去了。

我看着那枚戒指,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我们之间,有这么多的误会。

原来,我们都用自己以为的方式,在爱着对方。

却把彼此,伤得体无完肤。

咖啡馆里,放着一首很老的英文歌。

旋律,哀伤而悠扬。

我们相对无言,沉默了很久。

“周程。”我先开了口。

“我们,回不去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我知道,你现在很有钱,你是很多人眼里的成功人士。”

“但是,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来证明价值的林缦了。”

“我现在,有我自己的画室,有我自己的生活。”

“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简单,平静,自由。”

“周程,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我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林缦。”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是那条,我留下的,银项链。

那个代码符号形状的吊坠,已经被摩挲得,有些发亮。

“这条项链,我一直带在身上。”

“每次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

“我就告诉自己,周程,你不能倒下。”

“你老婆,还在等你带她过上好日子。”

“林缦,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

“我知道,我伤你很深。”

“我不敢奢求你马上原谅我。”

“但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重新追你的机会。”

“这一次,我不要什么公司,不要什么身价。”

“我只要你。”

他的眼神,那么真诚,那么卑微。

像极了十年前,那个穿着格子衬衫,在图书馆门口等我的少年。

我的心,乱了。

那晚之后,周程真的开始“追”我了。

他把公司的日常事务,都交给了职业经理人。

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我所在的小城。

他在我的画室对面,租了个房子。

每天,早上给我送早饭。

中午给我送午饭。

晚上,就坐在画室门口的台阶上,等我下班。

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

画室里的孩子,都认识他。

“林老师,那个帅叔叔又来啦!”

我的学生家长,也认识他。

“林老师,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

我纠正过很多次。

“他不是我男朋友。”

但没人信。

我爸妈,一开始对他横眉冷对。

我妈甚至拿扫帚赶过他。

“白眼狼!你还有脸来!”

周程也不躲,也不还口。

就那么站着,任我妈骂。

后来,我家的下水道堵了,我爸弄了半天没弄好。

周程听说了,二话不说,跑过来,卷起袖子就钻到厨房里。

弄了两个小时,满身污秽,终于通了。

从那以后,我爸妈对他的态度,才缓和了一点。

我妈会一边骂他,一边给他盛一碗饭。

“吃!吃完赶紧滚!”

周程就嘿嘿地笑,吃得比谁都香。

他为我做了很多事。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和暖宝宝。

他会把我随口说的一句“想吃城东那家新开的蛋糕”,记在心上,然后排两个小时的队,给我买回来。

他会把我画的每一幅画,都小心翼翼地收好,说要给我办一个画展。

他做的这些,都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

而是用心。

我承认,我动摇了。

但是,那道横在我们之间的伤疤,太深了。

我害怕。

我怕重蹈覆辙。

我怕我们,又会回到过去那种互相折磨的状态。

一天,肖艾来看我。

她看着画室对面,那个正在探头探脑的周程,啧啧称奇。

“可以啊,林缦。把一个上市公司总裁,调教成这样。”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爱你爱得要死。”

“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把我的顾虑,告诉了她。

肖艾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林缦,你知道吗?当年,你拒绝宋哲,选择周程的时候,我觉得你疯了。”

“我以为,你一定会后悔。”

“但是现在,我有点明白你了。”

“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不是物质。”

“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以前的周程,是。”

“后来的周程,不是了。”

“现在的他,好像又变回来了。”

“人都会犯错,关键是,看他愿不愿意改。”

“林缦,遵从你自己的心吧。”

“别让自己,再后悔一次。”

肖艾走后,我想了很久。

晚上,周程照例在门口等我。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周程。”

“哎。”他立刻应声,像个等待老师发糖的小学生。

“你还记得,我们那个出租屋吗?”我问。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里,有我们最穷的日子,也有我们最快乐的日子。”

“周程,如果……如果我跟你回去了。”

“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我不要大房子,不要名牌包,不要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只要你,像以前那样,陪着我。”

“你能做到吗?”

他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泪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银项链。

亲手,给我戴上。

吊坠冰凉的金属,贴着我的皮肤。

一如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的失而复得。

我忽然明白。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我们走过弯路,犯过错误,也曾彼此伤害。

但那份最初的,滚烫的爱意,从未冷却。

我笑了。

“周程。”

“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