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丁香诗会·第二届全球华语诗歌征集//2025年第三批入围作品

发布时间:2025-11-14 14:38  浏览量:2

艾川,原名庞小伟,1973年生,河南汝南人,中国作协会员。习诗多年,曾在《诗刊》《钟山》《解放军文艺》等刊物发表大量诗作。曾获第三届中国天津诗歌奖、《北京文学》2019年度优秀诗歌奖、首届汨罗江文学奖离骚奖。参加第二十届全国散文诗笔会。著有诗集《故乡空着》。

属于诗的细节(组诗)

宿 命

无独有偶,一头牛

也来到草丛

它向一棵带刺的草请教

该如何挑破舌尖上的沉默

在草丛

我们看中了同一种植物:蒺藜

樱桃词

总有一些花朵

没有开出本来的意愿

就随风凋谢了

总有一些人

在烂漫花事面前因羞于表达自己

而匆匆离去

我们去看樱花的时候

也为樱花所看

抬头,是纷纷扬扬的花瓣

低头,是清清白白的人间

春 天

冰封雪冻的大地上

走来一个跛者

高处是梦,低处是生活

她这样一高一低地走着

为了平衡

右侧腋窝里夹着一截青嫩的桑木

为了美

左手拎着一个花篮

地铁口,一只蝴蝶

在地铁口,我犹豫了一下

因为春光迟迟未来

路边积雪不知何时融化

人需要刷卡才能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

而蝴蝶不需要

它只需做一个梦就行了

蒙面少女也停顿下来,不是犹豫

而是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铁卡

很显然,她急需一段神秘的旅程

果子诗

熟透的果子

落地是无声的

女人擓着篮子,走进深秋的果园

成熟的女人没有心思,像生活本身的样子

女人坐在果园里

像一颗星

坐在自己的星座上

发光,是情不自禁的事情

果子熟了,它自然会落

与风无关

落进泥里,没有声音

落进篮子里,也没有声音

女人转身离开果园,篮子已满,没有声音

陈维一,1987年生于北京。执业医师。北京作协会员,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四十四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和老舍文学院第六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作品见于《诗刊》《星星》等,出版诗集《沉默与羞愧的影子》。

一生也不过是发一次芽的时间(组诗)

穿过草丛

那时马兰花还没有开放

细长叶子

随风摩擦我的膝盖

我穿过草丛

一个寂静的午后

正默默地跟着我走向傍晚

在这里,马兰花

只顾着长叶子

也许它并不知道

我也是突然发现的

我们正在同一块土地上

耗尽余生

回 家

树在放牧自己的叶子

把它们赶下悬崖

去啃食泥土

以为它们吃饱就会回来

我目睹这一切

知道它们将永远

迷失在遥远的岁月

——要起风了

我该回家了

柳树芽

春分过后,柳树芽

又从往年死去的地方活过来

那一串绿和去年并无差别

我停下脚步

摞几个嫩芽咀嚼

它们在此前的一生犯过什么罪

这么年轻的身体

就要装着如此多的苦涩

我还得往前走一段路

我已从它们身上取走了此生的罪

等到来生

它们应该不会太辛苦

红 薯

还没想好怎么吃

我家红薯就生出了带叶嫩芽

淡紫色的

像一片嵌在山间的晚霞

我要在山下挖一个深坑

把它和太阳一起放进大地

躺在黑暗里甜甜地睡去

与安葬一个灵魂,何其相似

看着面前的红薯

我忽然感觉到

一生

也不过是发一次芽的时间

六 月

又回到乡间,走着走着

就走进一阵风中。田边

树叶抚摸着树叶,杜鹃鸟长长地叫了一声

然后安静了很久。我停下来

站在金黄麦田中间,我也想成为一棵

小有所成的麦子

在永远不变的风中

保持对收割的好奇

赵少刚,餐饮从业者。有诗作刊发《诗刊》《诗歌月刊》《江南诗》《诗林》《上海诗人》等,出版诗集《青苔》(中国青年出版社)。

即景与低语(组诗)

即 景

落地窗玻璃上,雨的痕迹

被拉扯成竖纹状

像时光不肯寄回的信,每道都写着“过往”

轰隆隆的雷声逐渐远去

薄雾留不下脚印,细雨还在修补寂静

墙角荒芜,横卧的农具正在老去

曾攥紧泥土的手,如今松动成一声叹息

偶有闪电落在清晨的屋顶

划开晨曦,照亮瓦缝里的昨夜

——面对人间,松果有哭泣的理由

它的每一重结构都饱含悲悯

听世界

循着一个声音听下去

就能进入不同的世界

空调冷凝水里有将落未落的雪花

蛐蛐声里住着一位隐士

席梦思的弹簧声中有跳舞的精灵

从一种声音到另一种声音

等于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

如果我们一直听下去

会不会听见灵魂的低语?

梁木有名

山中木被截取——

去皮、风干,然后制成房梁

在山间的一座老房子里

我见过这样的木头

它们因为有了自己的名字

而区别于一棵树

父亲一生忙碌,总想建起自己的房子

或许在他心中

只有盖一座新房

才算完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然后,在木头梁上刻上名字

让自己成为

一个有名有姓的人

回 望

一座座敖包堆,默默地守护在山顶

听风从远方

带来不同的愿望,又让风带回

她的祝福

开满草原的野花

永远无法找到相同的两朵,敖包也是

我围着山顶的敖包转了又转

我想她一定

是理解我的,我们彼此沉默却一样孤独

在落日留给草原的最后一缕光亮里

我又一次回望她,她也在凝望着我

校园组

张瑞洪,2000年生,云南丽江人。南京师范大学博士在读。曾获“零零国际诗歌奖”、南京大学“重唱诗歌奖”、上海大学“戴望舒诗歌奖”等,第十七届“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成员、第九届“雨花写作营”成员。作品见于《北京文学》《中国校园文学》《作品》《西湖》《扬子江诗刊》《星星》《江南诗》《文艺报》《北京文艺评论》等。

温榆河笔记(组诗)

公车306

双层巴士,草房始发站台,

拎重物的你们,都挤在我前面。

空位像你们的朋友,而扶手

将我占据成一个角落。摇摆。

摇摆曾将这辆车推到我们面前,

但起伏,已经使你们疲惫到

一说乡音就会灵魂出窍的程度。

我看见你们在车里,也在

楼梯上,但更想知道,在二层

你们会做些什么。当我登上去,

才发现每张一样的脸,都在枯睡。

于是我沉默,仿佛有人试图用波浪

盖住我的语言。直到抵达皮村

我还是无法相信,上车以前

你们共同期待的,仅仅是一种

能从梦中闯回故乡的生活。

夜班机

飞机驶入平流层,等早餐的情侣

还抱在一起。老式饼屋,实体墙很久

没被冻红的手摸过了,电线杆更冷。

“我再想想,”驱鸟员说,“那就,

把辣酱都刷给小妹吧,我的豆浆

要热一些。”轰鸣声,和蒸汽一起

堵住每个人的缺口,葱花也有

金属味。松开手后,他告诉对方

今晚一定会记得,把冰箱贴买回来。

她仰头,看着长空的狭窄,除了飞机

已经在降落,一切声音都没办法被听清。

温榆河

吸气、把泳镜戴好,潜泳是哑剧。

岸,被落日和鸭子船分开,水太凉了

胸口的崎岖挥之不去。你们的脸

凝结一样的表情,像谁也晒不干的

遮阳伞小分队。我来得还不算晚吧,

一个在远行里找鳃的人,还能和你们同游

各自的海吗?蓝色好深,的确是种考验,

憋气有时候比熬夜还难,你们总说的

水底有小庙,我不想和大家走散得太早。

跷跷板

小学关门了,只有跷跷板

还在为那片空地添加铁屑。

对坐者都走了,还剩影子

能让我坐在自己的对立面。

心只悬了一次,就落回来

仿佛被抬升的早已被归还。

需要更轻还是更重?毕竟

被举上过同片天空的是我。

文学课

我们终于将词连在一起。冬天

在逐渐缩小的地盘里,在屋中

人,还能被写作占领。

群居者,写半空中的事物

都是好苗子。写自己的

不坠落,写纸包住的火。

在课堂和脚步掀起的

热风之间,你我都是

石狮子,假想敌才说散场。

张远哲,2006年生,南京大学古文字本科生。郑州市作协会员,河南诗词学会会员。

诗词五首

夜 作

风歇砧偎人息轻。云边小月惹多情。

深天遍试安眠法,一夜虫鸣十五声。

南京入秋

木叶飘残恨野秋。野秋万事尽休休。

苏南豫北如何是,一地江山一地愁。

雨后入山

素履苔泥感滑凉。遥看浓叶染沧浪。

深天倦卧苍松底,竹扇摇来万壑香。

水龙吟·记节气忽变

纷纷拂倦江南,列车收敛春风去。洇洇鲛泪,严冬品味,杨花清楚。先是秋来,薄疏云淡,远山空渚。问阿谁新旅,当时照面,为几个、踟蹰主?

重访门前旧竹,手栽人、今归何处?埋深剩叶,拭过凡鸟,闲听慢杵。俱是浮生,天南地北,各寻酸苦。到明朝、无论欢忧,还任白机高翥。

归朝欢·感近日

梦后无端衾枕湿。算有三千零六十。素缃又向几重深,沿窗残卷难昭晰。平畴何处识。当时蜂蝶栖栖迹。叹鲜叶,西风夺尽,遍野荒枝直。

年年到此愁无极。渐与秋心一般色。老葵日日落苍牙,唏嘘未绝摇头急。黄飚连促逼。龙逃昼窄光阴熄。黑云聚,紫辰何在?竟夜喷霜笛。

徐鼎竑,2005年生,江苏江阴人。葵倾诗社发起人。诗作散见于《诗刊》《星星》《青年文学》《延河》《飞天》《中国校园文学》等。获樱花诗歌奖、香港青年文学奖等。即将出版诗集《水骨,或江南绝句》(太白文艺出版社)。

筑巢术(组诗)

二流诗人指南

比喻来自许多年前的典故,句子的来路

与“点石成金”的技术息息相关

在没有天才的年代,你甘愿做一个二流诗人

不再执着于让更多的颜色来书写黯淡

也不再将本就贫瘠的修辞

描述已经趋于固化的意象。你曾一次次地

透支老杜,在斑驳的古籍里

渴望从平仄间抽出一根根诗仙的肋骨

但你知道,从甲骨文到看不懂语法的字母

真正的一流诗人从不依靠阅读来制造

诗句。你始终在等待一个人,等待一个

可以打开修辞阀门的人。但是如果没有这个人

如果等不到这个人,天亮之后

你将抛下手中的笔,让它自己来演奏

筑巢术

我们终其一生不过是成为幼年的燕鸟

不过是为了拥有那些幼鸟出生即有的巢穴

艳羡甚至于妒羡那些枝柴筑成的屋

如此温暖,屋里有着移动的春

在一个阴冷而潮湿的夜晚

他回到狭隘的居所,拆下自己身上

的脊骨,将它砌进自己这小屋的墙壁里

用于弥补那些越来越单薄的住所的门

无须外出的日暮,他打开放翁的《书巢记》

赤身裸体钻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雨夜读黄仲则

你能把剩余的宣纸作何用?墨笔封边?

我知道那是你所奢求多年而未得的功名

凤仙花、幽莲和婆婆纳。都在夜间盛开

你毫无顾忌地索取那些本无深意的意象

经历过良心炙烤的平仄已无四声八病

那些词句的汁水甘甜,只是未入口中

字仲则,号鹿菲子。你此身亡故的地方

是我的家乡。作为黄庭坚的后人

多少次,你试图刷新身上江西诗派的烙印

四岁而孤,家境清贫,少年时

即有诗名。乾隆四十六到四十八年

你砚台上的墨水逐渐干涸。这一生

你都在重复两件事:郁结与抒怀

然后我开始尝试服用你的诗文,伴着

江南沉闷的梅雨缓慢地煎服

生涩的典故带着目的敲碎我年幼的龋齿

忍苦生吞。黑色的着墨晕染着多情

一袭白色袷衣能够让太白楼的所有狼毫顿笔

“此是青莲埋骨地。”*你从未想过成为李白

成为一个世人皆欲杀的天才能带来多少祸患

一如若干年后你孤身拜谒太白墓

一如若许年后我雨夜里读仲则集

*语出黄景仁《贺新郎·太白墓和稚存韵》。

注:如发现入围作品存在抄袭、套改,或已公开发表、获奖等问题,将取消其参赛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