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老妇每日买10斤猪肉,肉摊老板疑惑报警,民警破门后大吃一惊
发布时间:2025-10-17 10:54 浏览量:8
“老板,老规矩,五花三斤,后腿七斤。”
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像一张被反复揉搓过的砂纸。
我头也没抬,右手抄起分割刀,左手熟练地在面前那半扇猪上一拉一划,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就落在了案板上。刀锋贴着肉的纹理游走,发出沉闷又利落的声响。
“好嘞,陈阿姨。”我应了一声,手上的活儿没停。
这是我们之间几乎每天都会重复的对话,简洁,有效,像我这把用了十多年的屠刀。
我叫张磊,三十八岁,在这条老街上经营着一家祖传的肉铺。铺子不大,叫“张记鲜肉”,从我爷爷那辈儿传下来,到我这是第三代。每天清晨四点,我去屠宰场拉回最新鲜的猪肉,开门迎客,迎来送往,日子就像这案板上的猪油,腻乎乎的,但也算踏实。
陈阿姨是我店里的一个“怪人”。
她大概有七十多岁了,身子骨看上去很单薄,背微微佝偻着,走起路来很慢,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就是这么一个老人,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我这儿买十斤猪肉。
不多不少,整整十斤。
三斤五花,七斤后腿。有时候后腿肉不好,我会劝她换点梅花肉或者里脊,她总是轻轻摇头,固执地说:“就要后腿。”
一开始,我以为她家里是开小饭馆的,或者给哪个工地食堂供货。这条街上的老邻居,谁家有点什么事,不出三天就能传个遍。可陈阿姨就像个谜,没人知道她的底细。她住在哪,家里几口人,买这么多肉做什么用,谁也说不清。
街坊们闲聊时也猜过。开面馆的李嫂说:“保不齐是儿女多,一大家子人吃饭呢。”
杂货铺的王大爷摇头:“不像,我从没见她跟什么人一起走过,永远是独来独往。”
时间长了,大家的好奇心也就淡了。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谁有功夫去深究一个孤僻老人的生活呢?她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我肉铺里固定的风景。
每天上午十点左右,她会准时出现,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提着一个布袋子,把一沓零钱慢慢数给我。她的手很干,指关节粗大,上面布满了深深的浅浅的纹路,像干涸的河床。
我把切好的肉用油纸包好,再套上塑料袋,递给她。她接过去,从不说“谢谢”,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身,迈着缓慢的步子,消失在街角。
我的生活,就像我分割猪肉一样,被分割成一块块固定的模式。早上进货,开店,中午老婆送饭过来,下午收拾铺子,晚上回家陪儿子写作业。陈阿姨的出现,就像是每天固定程序里的一个特殊代码,它运行着,不影响大局,但总让我心里存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这种稳定的假象,持续了将近两年。直到一个夏天的午后,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异响。
那天天气特别热,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空气里都是一股焦灼的气味。店里的风扇呼呼地吹着,也吹不散那股黏腻的暑气。
陈阿姨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才来。
她走进店里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她不太对劲。她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摇晃,像是踩在棉花上。
“陈阿姨,今天晚了点啊。”我照常打招呼,手已经伸向了那块后腿肉。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答,而是扶着我的肉案子,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老规矩。”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我心里“咯噔”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刀。我仔细看了看她,发现她抓着案板边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像蚯蚓一样。
“阿姨,您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我给您倒杯水。”我说着,就要转身去拿水杯。
“不用。”她立刻拒绝了,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切肉。”
我看着她,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这不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担忧。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顶着大太阳,每天买十斤肉,她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很不好。
这十斤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切好了三斤五花和七斤后腿。在给她装袋的时候,我多问了一句:“阿姨,您一个人住吗?每天买这么多肉,吃得完吗?天热,肉放不住的。”
我的本意是关心,想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没想到,她听到这句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紧紧地盯着我。
“你管我家的事做什么?”她的声音不大,但很冷,像冰块一样砸在我心上,“你只管卖你的肉。”
说完,她从布袋里掏出钱,因为手抖,几张毛票掉在了地上。她弯下腰,很费力地去捡,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我赶紧上前想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那力气不大,但态度很坚决。
她把钱拍在案板上,抓起那袋沉甸甸的肉,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她的背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佝偻和固执。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案板上,她拍下的钱还带着她手心的潮气。我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好心办了坏事。
老婆下午来送饭,看到我心不在焉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完,一边把饭盒摆出来,一边说:“我就说让你少管闲事。现在的人,一个个都怪得很,你跟她说多了,她还以为你要图她什么呢。卖你的肉,赚你的钱,不就行了?”
老婆的话很现实,也很有道理。是啊,我一个卖肉的,操那么多心干嘛?
可是,陈阿姨那双警惕又带着点无助的眼睛,总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一种被世界隔绝后,拼命守护着自己领地的眼神。
从那天起,我和陈阿姨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她还是每天都来,还是买十斤肉。但她不再跟我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她把钱放在案板上,我把肉递给她,整个过程像一场默剧。
我尝试过几次缓和关系,比如在她来的时候,笑着说一句“阿姨来了”,或者在她走的时候说一句“慢走”。但她都毫无反应,只是沉默地完成这场交易。
我能感觉到,她在我面前竖起了一道高墙。我的关心,被她当成了窥探。
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多事了?也许她有她的苦衷,有她不愿意被人知道的生活。我的善意,对她来说可能是一种冒犯。
有一次,下暴雨,街上的水都快没过脚踝了。我以为她不会来了。可十点半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雨幕中。她撑着一把旧伞,裤腿和鞋子全湿透了,雨水顺着她额前的白发往下淌。
她把湿漉漉的钱递给我,我看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累的。
那一刻,我心里那点因为被拒绝而产生的委屈和退缩,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我无法说服自己对这样一个老人视而不见。
我把肉递给她,然后从柜台下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递过去:“阿姨,擦擦吧。”
她愣了一下,看着我手里的毛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进了雨里。
看着她消失在雨中的背影,我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猜测下去。我必须知道,她到底在经历着什么。
这已经不仅仅是好奇了。它变成了一种责任感。如果她真的遇到了困难,而我因为害怕被拒绝就袖手旁观,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我的思考方式,从“这老太太真奇怪”,悄悄转变成了“我到底能为她做点什么?”
我开始留意更多的细节。
我发现,她每次来买肉,布袋里除了钱,偶尔还会露出一角别的东西。有一次,我看到了一包成人纸尿裤的包装。还有一次,是一瓶医用酒精的瓶盖。
这些零碎的线索拼凑在一起,让我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她的家里,是不是有一个长期卧床的病人?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一沉。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每天买十斤肉,就更说不通了。一个病人,能吃多少东西?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做了一件现在想起来有些不妥,但当时觉得是唯一办法的事情——我决定跟踪她。
我找了个借口,让老婆下午来看店,说我出去办点事。
陈阿姨像往常一样买完肉,我便远远地跟在了她后面。我刻意保持着距离,像个蹩脚的侦探。
她走得很慢,那袋十斤重的肉对她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负担。她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歇一歇,把袋子从左手换到右手。
她没有走远,就在我们这条街后面那个老旧的居民区里。那是一片快要拆迁的老楼,红砖墙面斑驳,楼道里堆满了杂物。
我看着她走进其中一栋楼的单元门,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我记下了楼号和单元号,没有再跟上去。
第二天,我找了个机会,跟住在那个小区的熟客王大爷聊天,状似无意地提起了那栋楼。
“王大爷,你们小区西边那栋楼,是不是快拆了?”
“可不是嘛,早就说要拆,一直没动静。现在还住那儿的,都是些老人家和租房的,条件不怎么好。”王大G爷呷了口茶,说道。
“我昨天路过,好像看到一个脸熟的阿姨,天天来我这儿买肉的,也住那楼。挺瘦的一个老太太,姓陈。”我小心翼翼地抛出诱饵。
王大爷想了想,一拍大腿:“哦,你说的是陈家妹子吧!住三楼那个。哎,她家……也是可怜啊。”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她儿子,陈浩,你可能不认识。以前可是我们这片儿的骄傲,名牌大学毕业,在市里大公司上班,人长得又精神。可惜啊,十年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就那么一直躺在床上。”王大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从那以后,她就一个人照顾儿子,儿媳妇没过两年也走了。她一个退休工人,那点退休金,哪够医药费和生活费的。真是把人给熬干了。”
王大爷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原来是这样。
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总是那么疲惫,为什么对外界那么警惕。她是在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扛着一个已经崩塌的家。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就算要照顾病人,也用不着每天十斤猪肉啊。一个植物人,恐怕只能吃点流食。这肉,到底是给谁吃的?
这个更大的谜团,像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感觉自己离真相越近,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每次看到陈阿姨,我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我看到了她的疲惫,她的固执,也看到了她那身破旧衣服下,一个母亲沉重的灵魂。
我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地帮助她。
每次她来买肉,我都会在称上给她多饶一些。切后腿肉的时候,我会有意地把筋膜剔得更干净。我知道,这点小恩小惠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有一次,她接过肉,破天荒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就是这一眼,让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正的危机,在一个酷热的七月爆发了。
那几天,市里发布了高温红色预警,气温飙升到四十度。我店里的两台大风扇开到最大档,吹出来的也是热风。案板上的肉,稍不注意就会变色。
第一天,陈阿姨没来。
我心里有些打鼓,但想着可能是天气太热,老人不出门了。
第二天,她还是没来。
我开始坐立不安了。两年了,风雨无阻,她从没有连续两天不出现。我脑子里闪过各种不好的念头:她是不是中暑了?是不是病倒了?她那个躺在床上的儿子怎么办?
我越想越怕,手心直冒汗。
到了第三天上午,十点过去了,十一点过去了,那个熟悉的身信影始终没有出现。
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跟老婆交代了一声,把店门一锁,就往陈阿姨住的那个小区跑去。
夏日的阳光像毒针一样扎在皮肤上,我跑得满头大汗。到了那栋破旧的居民楼下,我抬头往上看,三楼的窗户紧闭着,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楼道里一股闷热潮湿的气味。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三楼,站在那扇斑驳的木门前。
我抬手敲门,敲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我开始用力拍门,大声喊:“陈阿姨!陈阿姨!你在家吗?我是卖肉的小张!”
楼道里,我的声音显得空洞又突兀。隔壁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大妈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我:“你找谁啊?敲什么敲?”
“大妈,我找陈阿姨,她好几天没出门了,我怕她出事。”我急切地解释道。
“哦,陈家啊。她家门常年都关着,我们也不熟。”大妈说着,就要关门。
“大妈,您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飘出来。那不是饭菜的香味,也不是垃圾的臭味,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有点腥,又有点腐败的味道。
大妈也凑过来闻了闻,皱起了眉头:“是有点味儿,说不上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高温天气,一个独居老人,一个卧床病人,好几天没露面,还有这奇怪的味道……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掏出手机,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拨通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这里是……我怀疑有位独居老人可能出事了……”
等待警察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我站在门外,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既希望警察快点来,把门打开,又害怕门打开后,会看到我无法承受的画面。
我做错了吗?我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如果陈阿姨只是出门走亲戚了,我这样报警,不是给她添了天大的麻烦吗?
可是一想到她那个躺在床上的儿子,我就无法说服自己离开。
很快,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赶到了。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姓李。他向我和邻居大妈了解了情况,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敲了半天门,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小李警官当机立断,联系了开锁公司。在等待的时候,他又通过对讲机,让指挥中心查询这户人家的信息,并呼叫了120救护车在楼下待命。
他的冷静和专业,让我稍微安定了一些。
开锁师傅很快就到了,几分钟后,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那扇隔绝了秘密的门,被打开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那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更加浓烈了。
小李警官让我们等在外面,他和同事先进去。我站在门口,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往里看。
屋子里的景象,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脏乱,没有狼藉。
正对门的客厅,收拾得异常整洁。地板拖得干干净净,旧家具擦得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那股奇怪的腥味。
客厅的尽头,是一间朝南的卧室,门开着。
小李警官和他的同事径直走了进去。几秒钟后,我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我的心猛地一揪,不顾他们的阻拦,也冲了进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卧室里,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专业的护理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陈阿姨的儿子陈浩。他很瘦,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身上连接着一些简单的生命维持仪器,发出微弱的滴滴声。
房间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床单是干净的,旁边的柜子上放着药品和护理用品。
而陈阿姨,就倒在床边的地板上。她的手里,还握着一块湿毛巾,似乎是在给儿子擦拭身体的时候,突然倒下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医护人员迅速冲了进来,对陈阿姨进行急救。小李警官则在房间里勘察情况。
我的目光,被阳台吸引了过去。
卧室连着一个封闭的阳台,那股奇怪的腥味,主要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阳台的玻璃上贴着遮光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小李警官拉开了阳台的移门。
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
小小的阳台上,没有花草,没有杂物,而是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笼子。笼子里,是十几只狗。有土狗,有叫不出名字的串串,甚至还有几只一看就是被遗弃的宠物狗。
这些狗,没有一只在叫。它们看到我们,只是安静地站起来,用一种怯生生的眼神看着我们这些闯入者。
阳台的角落里,放着几个大盆,盆里装着煮熟的,切成小块的肉和米饭。旁边还有几大桶干净的水。
阳台被打扫得非常干净,几乎没有什么异味,只有那股生肉和熟肉混合在一起的,浓烈的腥味。
原来,那每天十斤的猪肉,是喂这些狗的。
谜底揭晓了。可是,为什么?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老人,一个需要常年护理的儿子,她为什么还要养这么多流浪狗?
这时,经过抢救的陈阿姨,悠悠地转醒了。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们,而是床上的儿子。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嘴里喃喃地喊着:“阿浩……阿浩……”
医生安抚住她,告诉她只是因为劳累过度加上中暑,晕倒了,没有大碍。
她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多了这么多人。当她看到穿着制服的警察时,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惊慌和戒备。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别动我的狗!”她激动地喊道,挣扎着要下地。
小李警官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阿姨,您别激动,我们是接到邻居报警,怕您出事才进来的。我们不会动您的狗,您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吗?”
陈阿姨看着他,又看了看我,眼神里的戒备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
她沉默了很久,屋子里只剩下仪器微弱的滴滴声和狗狗们偶尔发出的呜咽声。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她的儿子陈浩,在出事之前,是一个非常阳光善良的大男孩。他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狗。他上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去流浪动物救助站做义工。工作后,他还自己救助过好几只流浪狗,给它们治病,帮它们找新的主人。
“阿浩常说,这些小家伙,也是一条命。我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陈阿姨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一丝光亮,那是回忆的光。
车祸夺走了一切。
陈浩成了植物人,不会说,不会动,像一个有生命的人偶。医生说,他能听见,能看见,只是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在最初的几年里,陈阿姨的世界是灰色的。她卖掉了家里的房子,搬到这个即将拆迁的老楼里,用所有的积蓄和退休金来维持儿子的生命。
她每天给他擦身,按摩,喂食,跟他说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是,她儿子的眼睛,永远都是空洞的,没有任何神采。
直到有一天,一只受伤的流浪狗,一瘸一拐地跑进了她家敞开的门。那只狗很瘦,后腿受了伤,拖在地上。
陈阿姨本想把它赶走,但她无意中看到,当那只小狗挣扎着靠近床边,用头去蹭床沿的时候,她儿子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他的眼珠,追随着那只小狗的身影,转动了。
那是十年来,她第一次在儿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活气。
从那天起,陈阿-姨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她把那只狗留了下来,给它治伤,喂它吃的。她发现,只要有狗在房间里,儿子的眼睛就会变得不一样。他会看着它们,眼神里会流露出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柔。
于是,她开始有意识地去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只,两只,三只……阳台渐渐被占满了。
她知道自己没多少钱,给不了这些狗很好的生活。但她能做的,就是让它们吃饱。
她听人说,狗吃生肉骨头好。于是,她开始每天去买肉。一开始买的少,后来狗多了,就变成了每天十斤。三斤五花,肥肉多,可以炼油拌饭。七斤后腿,瘦肉多,可以给那些小狗和病狗吃。
“我知道,别人都觉得我疯了。一个老太婆,自己都快过不下去了,还养这么多狗。”陈阿姨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些狗,不是我养的,是阿浩在养。每次我把肉煮好了,端到阳台上,我就觉得,是阿浩在喂它们。他看着它们吃,就好像他自己也吃了一样。”
“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就替他做。他喜欢这些小生命,我就替他守着。只要这些狗还在,我就觉得,我的阿浩,就还活着,他的心,还是热的。”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我看着这个瘦弱的老人,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男人,再看看阳台上那些安静的狗。我终于明白了。
那每天十斤的肉,不是食物。
那是一个母亲,为了延续儿子生命里最后一点光亮,所做的全部努力。
那是一种绝望中开出的,无比执拗的爱。
我之前所有的猜测,所有的不解,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渺小和可笑。我以为我看到了一个怪人,一个谜团。可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母亲最深沉的爱和痛苦。
我的眼眶发热,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李警官沉默了很久,站起身,对着陈阿姨,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阿姨,对不起,打扰了。您放心,我们不会为难您和这些狗的。”
那天之后,陈阿姨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
小李警官把她的情况上报了,社区很快为她申请了困难补助和长护险。他还联系了市里的动物保护协会,协会派人来,检查了那些狗的健康状况,为它们打了疫苗,并承诺会提供后续的狗粮和医疗支持。他们没有带走那些狗,而是把陈阿姨家,设立成了一个小型的临时救助点。
我们这些老街坊,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都伸出了援手。
开面馆的李嫂,每天会多做一份清淡的病号餐,让我给陈阿姨送去。杂货铺的王大爷,包揽了她家所有米面粮油的供应。楼下的邻居,会主动帮她把垃圾提下楼。
而我,依旧每天给她留着最新鲜的猪肉。
只是,我们的交易方式变了。
她还是每天上午十点来,但不再是买,而是取。我每天会把一些品相不好,但很新鲜的肉和骨头,单独给她包好。我告诉她,这是卖不掉的,扔了也可惜,不如给她拿去喂狗。
她知道我在帮她,一开始不肯要。
我对她说:“阿姨,您别跟我客气。我这铺子,每天都得处理这些边角料。您帮我解决了,我还得谢谢您呢。”
她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笑意。那笑很浅,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但足以融化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
她还是会提着那个布袋子来,但袋子里装的,不再是皱巴巴的零钱,而是她自己种的小青菜,或者邻居送的水果。她会把这些东西放在我的案板上,说一句:“小张,给孩子吃。”
我也不再称呼她“陈阿姨”,而是像街坊们一样,叫她“陈姐”。
她的背,似乎没有以前那么佝偻了。她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她开始和我们这些邻居说话,会笑了。
有时候,我去给她送东西,会看到她推着一个特制的轮椅,带她的儿子在楼下的院子里晒太阳。阳光照在陈浩苍白的脸上,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陈阿姨会指着院子里追逐嬉戏的狗,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着什么。
那一刻,我觉得,她不是在照顾一个病人,而是在陪伴一个灵魂。
我的肉铺,依旧每天迎来送往。生活,还是像那块案板一样,周而复始。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看着案板上分割好的猪肉,它们不再仅仅是商品。我仿佛能看到它们背后连接着的一个个家庭,一段段人生,一缕缕的人间烟火。
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用常理去揣度的。我们看到的,往往只是冰山一角。而在那看不见的水面之下,藏着的是每个人不足为外人道的,沉重而又滚烫的人生。
那天下午,夕阳把整条老街都染成了金色。
陈姐又来了,她把一小袋洗干净的樱桃放在我的案板上。
“刚摘的,甜。”她说。
我笑着收下,把给她准备好的肉递过去。
她接过肉,没有马上走,而是看着我说:“小张,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谢谢”。
我摇摇头,说:“陈姐,该说谢谢的是我。你让我明白了,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比生意更重要。”
她笑了笑,转身,慢慢地走进了夕阳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不再显得孤单。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片平静。
我知道,明天,她还会来。而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我的肉铺,守着这条老街上,最质朴的人情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