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我被父母催婚，我找个女孩假装对象，最后假戏真做娶了她

那年是1995年，夏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黏糊。

空气里的风，吹在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不耐烦的热气。

我们厂里的老风扇，挂在天花板上，有气无力地转着，像个快要断气的老头儿，扇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我每天就坐在那片热风底下，对着一堆冰冷的零件图纸，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下班铃声像是一种解脱。

我推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永久牌自行车走出工厂大门，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像个孤独的巨人。

可我知道，我不是巨人，我只是个被生活推着走的普通人。

回家的路，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巷子。

巷子两边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子泥土和旧时光混合的味道。

我妈就站在巷子口等我，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看见我，就一个劲儿地扇。

那风里，有她身上的肥皂味，还有晚饭的香气。

可我闻着，却觉得有点窒息。

“又这么晚。”她接过我手里的饭盒，嘴里念叨着。

我知道，这只是开场白。

饭桌上，我爸照例开了一瓶啤酒，泡沫“刺啦”一下涌上来，像他压抑不住的话。

“你王叔家的儿子，孩子都满地跑了。”

我妈在旁边给我夹菜，“你李阿姨今天又来问了，说她娘家侄女，在小学当老师，人长得周正，性子也好。”

我埋头吃饭，米饭嚼在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些话，像夏天里的蚊子，每天都在我耳边嗡嗡作响，躲不开，也打不掉。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在这个年代，到了我这个年纪，不成家，就是不孝，就是异类。

厂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和揣测。

那天晚上，我爸喝得有点多，他拍着桌子，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我跟你妈，还能有几年？我们就是想看着你成个家，有个热乎乎的人陪着你，我们死了，也才能闭得上眼。”

我妈在旁边抹眼泪。

那顿饭，我吃得如坐针毡。

回到我那间小屋子，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那形状像一张张嘲笑我的脸。

我不想结婚，至少，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

我想找一个，我看到她，心里会开出花来的人。

一个我愿意把所有心事都说给她听，她也愿意听的人。

可这样的人，在哪儿呢？

第二天，我妈下了最后通牒。

“这个礼拜天，必须去见那个小学老师。你要是再不去，就别认我这个妈。”

我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那些拒绝的话，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我的人生，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线牵着，线的另一头，是父母的期望，是世俗的眼光。

我挣扎不了。

那个周末，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换上我最好的一件白衬衫，跟着我妈去了约定好的茶馆。

茶馆里很吵，混杂着茶叶的清香和人声的嘈杂。

那个女孩，就坐在窗边，穿着一条碎花裙子，确实很周正。

她看到我，腼腆地笑了笑。

可我看着她，心里却是一片荒漠。

我们聊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我的目光，一直飘向窗外。

窗外有一棵老槐树，树上有一只鸟窝，几只小鸟在窝里探头探脑，叽叽喳喳。

我在想，它们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被关在一个看不见的笼子里。

回家的路上，我妈很高兴。

“我看那姑娘挺好的，话不多，安安静静的，适合过日子。”

我没说话。

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那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荒唐又大胆的决定。

我需要一个女朋友，一个“假”的女朋友。

一个可以帮我抵挡住所有催婚炮火的挡箭牌。

可我去哪里找这样一个人呢？

我把身边所有认识的女性都想了一遍，都觉得不合适。

这事儿，不能找熟人，不然迟早穿帮。

那几天，我像个幽魂一样，在街上晃荡。

我开始留意那些陌生的面孔，试图从她们的脸上，找到一丝可能性。

直到那天，我走进了市里唯一的那家旧书店。

书店很小，光线昏暗，空气里飘着一股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但很安静。

我喜欢这种味道，它能让我浮躁的心，暂时沉静下来。

我看到她，就在书店最里面的那个角落。

她蹲在地上，正在整理一堆旧书。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头发很长，松松地挽在脑后，有几缕碎发垂下来，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阳光从高高的窗户里挤进来，刚好在她身上投下一小块光斑，那些空气里的微尘，在她身边跳着舞。

她看得那么专注，手指轻轻地拂过那些泛黄的书页，像在抚摸一件珍宝。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了过去。

我随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假装在看，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偷偷地瞄着她。

她站起身，抱着一摞书，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到我。

我们撞在了一起。

她怀里的书，“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蹲下身去捡。

“没事。”她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里的泉水，清清冷冷的。

我们一起捡书，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她的手很凉。

我抬起头，第一次，那么近地看她的脸。

她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的夜空。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漏掉了一拍。

“我叫林岚。”她先开了口，对我笑了笑。

她的笑，像春风吹过湖面，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我鬼使神差地，把我那个荒唐的想法，对她说了出来。

我说得很小声，很混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以为她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或者是个骗子。

可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等我说完，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不敢看她。

书店里很安静，我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她突然问我：“有报酬吗？”

我愣住了。

“啊？有，有。”我赶紧点头，像小鸡啄米。

“那好，我答应你。”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就这样，在一个充满墨香的午后，达成了一个荒唐的协议。

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我们约好，第二天，就去见我的父母。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排练着明天的场景，想着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

我甚至给她写了一份详细的“人设”说明，包括她的“家庭背景”、“工作”，以及我们“相识相知”的浪漫故事。

第二天，我去接她。

她住的地方，在一个很老旧的居民楼里。

楼道很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我敲开门，她已经准备好了。

她穿了一条新的连衣裙，不是昨天那条，但也是素净的颜色。

她化了淡妆，显得比昨天更多了几分温柔。

“走吧。”她对我笑笑，好像我们真的要去见家长一样自然。

去我家的路上，我们并排骑着车。

风吹起她的长发，有几丝拂过我的脸颊，痒痒的。

我闻到她头发上，有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我的心，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

到了家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

“别紧张，有我呢。”她侧过头，对我小声说。

她的声音，像一颗定心丸，让我瞬间平静了不少。

推开门，我妈正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

我爸在旁边，假装看报纸，但眼神却一直往门口瞟。

“爸，妈，我回来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这是林岚，我……我女朋友。”

我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有点抖。

我妈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林岚身上扫来扫去。

林岚却很坦然，她微笑着，主动走上前。

“叔叔好，阿姨好，我叫林岚。第一次上门，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水果。”

她把手里的水果篮放在茶几上，动作大方得体。

我妈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快坐，快坐。”

那顿饭，是我那段时间以来，吃得最轻松的一顿。

林岚很会说话，她不怎么提自己的事，却总能巧妙地把我爸妈逗得很开心。

她会夸我妈做的菜好吃，会跟我爸聊他最喜欢看的战争片。

我看着她，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戏。

吃完饭，我妈拉着林岚的手，去了阳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爸把我叫到书房。

“这个姑娘，不错。”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多问。

我心里那块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送林岚回家的路上，月光很好。

清冷的月光，洒在我们身上，给这个夏夜，增添了几分温柔。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这是交易，你付了钱的。”她看着前方，淡淡地说。

我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我……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答应吗？”我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需要钱，给我弟弟交学费。”

她的声音很轻，像风一样，吹进我的耳朵里，却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波澜。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她那看似单薄的肩膀上，也扛着生活的重担。

从那以后，林岚就成了我生活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每个周末，她都会“敬业”地扮演好我的女朋友。

陪我回家吃饭，陪我爸妈散步，甚至陪我去参加厂里的聚会。

她做得天衣无缝，所有人都相信了，我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会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们一起去逛公园，她会像所有恋爱中的女孩一样，挽着我的胳膊。

她的手臂很细，隔着薄薄的衣衫，我能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在黑暗的放映厅里，当看到感人的情节时，她会悄悄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她的头发，散发着好闻的香味，让我心猿意马。

我开始期待每个周末的到来。

我开始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给她买的，不再是协议里的“报酬”，而是一束她喜欢的栀子花，一本她找了很久的旧书。

她收到的时候，会愣一下，然后对我笑。

她的笑，像阳光，照亮了我整个灰暗的世界。

我带她去了我小时候常去的河边。

河边的风很大，吹得我们衣衫猎猎作响。

我们坐在河堤上，看远处渔船上的点点灯火。

“我小时候，不开心了，就喜欢一个人来这里。”我看着河面，轻声说。

“那现在呢？”她问。

我转过头，看着她。

她的侧脸，在月光下，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现在，有你陪我了。”

我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发酵。

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我知道，这场戏，我演砸了。

我假戏真做了。

可我不敢说。

我怕一说出口，我们之间这层脆弱的关系，就会瞬间破碎。

我怕她会觉得我可笑，怕她会转身离开。

我只能把这份喜欢，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像藏着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开始失眠，比以前更严重。

我常常在夜里，反复回想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笑的样子，她说话的语气，她走路的姿态。

每一个细节，都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放映。

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上班的时候，会对着图纸发呆，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

同事们都笑我，说我谈了恋爱，像变了个人。

是啊，我变了。

我的世界，因为她的出现，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我妈开始催我们结婚了。

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看林岚这孩子，哪儿都好。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该把事儿办了。”

我心里一惊。

结婚？

我和林岚？

这个我连想都不敢想的词，就这么轻易地从我妈嘴里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那天，我去找林岚。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我以为她会生气，或者会提出，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可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你怎么想？”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想结婚吗？”她反问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像星星一样的眼睛。

我想说，想，我想和你结婚。

我想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

我想每天晚上，都能抱着你入睡。

我想和你，组成一个真正的家。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

我们的开始，本就是一场交易。

“我……我不知道。”我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真的结婚呢？”她突然说。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可以试着，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是真心，还是玩笑。

我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稳定的生活，你也需要一个妻子来应付你的父母。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从我的头顶，浇了下来。

原来，她想的，还是交易。

我心里的那点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是啊，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我真是个傻瓜。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我们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的“婚事”。

没有求婚，没有戒指，没有浪漫的誓言。

就像在谈一笔生意。

双方父母见面，商量彩礼，定下婚期。

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

我爸妈很高兴，他们觉得，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只有我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涩。

拍婚纱照那天，天气很好。

我穿着租来的西装，林岚穿着洁白的婚纱。

她很美，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摄影师让我们笑得开心一点，甜蜜一点。

我努力地扯着嘴角，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林岚却笑得很自然，她挽着我的手，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在镜头前，我们是最恩爱的一对。

可我知道，镜头之外，我们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婚礼那天，宾客满堂。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司仪指挥着，完成一个又一个的流程。

敬酒，鞠躬，微笑。

我喝了很多酒，我想把自己灌醉。

因为只有在醉了的时候，我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我才敢幻想，这一切，都是真的。

闹洞房的时候，一群人把我们围在中间，起哄着，让我们亲一个。

我看着她，她的脸在灯光下，泛着红晕。

我慢慢地，凑了过去。

我们的嘴唇，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她的嘴唇，和我想象中一样，柔软，冰凉。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

和我们之间，那短暂的，却又像永恒一样的触碰。

新婚之夜。

我们那间小小的婚房，被我妈用红色的喜字和拉花，装点得喜气洋洋。

可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她洗完澡出来，穿着一件保守的睡衣。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睡在地上，她睡在床上。

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我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我知道，她也和我一样，没有睡着。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我们的“婚姻生活”。

白天，在人前，我们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晚上，回到家，我们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室友。

她会做好饭，等我下班。

我会帮她，修理家里坏掉的水龙头。

我们分担家务，分担水电费，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

我们之间，客气得，不像夫妻，倒像是合租的伙伴。

我妈经常会来我们家，每次来，都会旁敲侧击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每当这个时候，林岚都会巧妙地把话题岔开。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我们被困在这场婚姻的空壳里，谁也无法挣脱。

我开始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是不是，不该把她拉进我这团乱麻一样的人生里。

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下班后，我宁愿在厂里多待一会儿，也不想回家。

因为我害怕，面对那间屋子里的冷清和尴尬。

我害怕，看到林岚那双清冷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好像在无声地质问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有一天，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推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

我以为她已经睡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却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身上。

她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单薄，那么孤单。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怎么不开灯？”我走过去，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光下，我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你怎么了？”我慌了。

她摇摇头，没说话。

我坐在她旁边，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是不是……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意思？”我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能看到她瘦削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伸出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她的身体，一开始是僵硬的。

但很快，就软了下来。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压抑了很久的哭声，终于，释放了出来。

她哭得像个孩子，那么无助，那么委屈。

我的心，也跟着，碎成了一片一片。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我想把我的温度，我的力量，都传递给她。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她告诉我，她弟弟的病，越来越重了，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她告诉我，她每天都在假装坚强，假装不在乎。

可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听着，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我第一次发现，我对她，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她叫林岚，她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可我不知道，她心里，藏着那么多的苦。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说。

“你？”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从那天起，我开始拼命地工作。

我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就去码头扛包。

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

我还瞒着所有人，偷偷地把爸妈留给我结婚的房子，给卖了。

当我把那笔钱，交到林岚手上的时候。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问。

“因为我爱你。”

这三个字，我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

说完，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看到她的眼眶，慢慢地，红了。

然后，她踮起脚尖，吻了我。

那个吻，和新婚之夜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这个吻，带着咸咸的泪水，带着滚烫的温度，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无法言说的情感。

我们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我们终于，向彼此，坦诚了心意。

原来，这场戏，入戏的，不止我一个人。

她告诉我，从我第一次，在书店里，跟她说那个荒唐的计划时，她就对我，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她告诉我，她答应我，不仅仅是为了钱。

更是因为，她在我身上，看到了一种，和别人不一样的，干净和真诚。

她告诉我，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在期待，这场戏，永远不要有落幕的那一天。

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仿佛要把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一刻，我感觉，我拥有了全世界。

后来，她弟弟的手术，很成功。

我们用卖房子的钱，租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

到了秋天，满院子都是香的。

我们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

她喜欢画画，我就给她做了一个画架。

她画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侧脸，是我看过，最美的风景。

我们的生活，很清贫，但很快乐。

我们不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演戏。

我们可以手牵着手，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

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彼此的面前，笑，或者哭。

我爸妈知道了我们卖房子的事，把我大骂了一顿。

但当他们看到，我们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时，他们什么都没再说。

他们只是叹了口气，让我妈，给我们送来了家里自己腌的咸菜。

我知道，他们接受了。

接受了这个，我为自己，选择的人生。

又是一年夏天。

天气，还是那么热。

我下班回家，推开院门，看到林岚正坐在桂花树下，给我缝补衬衫的袖口。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她。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对我笑。

那笑容，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像春风，像暖阳，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我回来了。”

“嗯，饭做好了。”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人生，真的很奇妙。

一场荒唐的交易，一个无奈的开始。

却让我，遇到了那个，可以让我心安的人。

那个可以让我，在经历了所有的风雨后，依然觉得，人间值得的人。

我想，这就是爱情吧。

它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悄悄地，降临。

然后，用它最温柔的力量，改变你，也改变你的整个世界。

后来的很多年，我们经历了很多事。

我们搬过几次家，换过几份工作。

我们有过争吵，有过冷战，也有过，想要放弃的瞬间。

但我们，最终，还是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走了过来。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像我们这样，契合的灵魂了。

现在，我们已经不再年轻。

我的头上，有了白发。

她的眼角，也爬上了皱纹。

但每天早上醒来，我看到睡在身边的她，心里，依然会充满，和当年一样的，那种悸动和感恩。

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女儿常常会问我，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每次，我都会笑着，摸摸她的头，告诉她：

“我是在一家旧书店里，把你妈妈，‘骗’回家的。”

林岚就会在旁边，嗔怪地瞪我一眼。

然后，我们三个人，会一起，笑作一团。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的笑脸上。

温暖，而又明亮。

我常常会想，如果，95年的那个夏天，我没有走进那家旧书店。

如果，我没有遇到林岚。

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娶一个，父母满意的妻子。

生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

然后，在日复一日的，平淡如水的生活里，慢慢地，老去。

那样的生活，不好吗？

也许，也很好。

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和一个人，分享清晨的粥，和深夜的酒。

是和一个人，看遍世间的风景，也抵挡所有的风雨。

是和一个人，从青丝，到白发。

从心动，到心安。

我很庆幸，我遇到了。

在那个，蝉鸣不止的，九十年代的夏天。

我遇到了我的林岚。

她是我，用一场谎言，换来的，一辈子的真实。

是我生命里，最美的，意外。

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深爱。

我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住在那个没有院子的筒子楼里。

房子是单位分的，墙壁薄得像纸，隔壁夫妻吵架，孩子哭闹，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一扇小小的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常年见不到多少阳光。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就像那间屋子一样，阴暗，潮湿。

我和林岚，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我们像两个在冰面上行走的人，每一步，都怕踩碎脚下那层薄薄的冰，掉进下面冰冷刺骨的水里。

我每天下班，最怕的就是推开那扇门。

门里，是另一个需要我扮演角色的舞台。

她总是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饭菜也总是准时摆在桌上。

可那份干净和准时里，透着一种疏离的客气。

我们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

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吃完饭，她会去洗碗，我会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报纸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

我的耳朵，却在捕捉着厨房里，哗哗的水声。

我在想，她在想什么呢？

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觉得这样的生活，像一场无期徒刑。

有一次，我看到她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却很久都没有翻一页。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那片灰色的墙壁上，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愧疚。

是我，把她拖进了这个泥潭。

她本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她本该，嫁一个，她真心喜欢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里。

我走过去，想对她说点什么。

想说，对不起。

想说，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拦着你。

可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害怕。

我害怕她真的会点头，说，好。

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哪怕只是这样，相敬如“冰”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只要每天能看到她，我的心，就好像有了一个着落。

我真是个自私的混蛋。

我开始想办法，打破这种沉闷的僵局。

我知道她喜欢看书，我就跑遍了全城的书店，给她买回来很多她喜欢的作家的书。

我知道她喜欢安静，我就在周末的时候，带她去郊外的水库。

我们会租一条小船，在水上漂一个下午。

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听着风声，和水声。

在那些时刻，我能感觉到，她紧绷的神经，会稍微放松一些。

她的脸上，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那笑容，像乌云背后，透出的一缕阳光，让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一次，下起了大雨。

我们被困在水库边一个废弃的小亭子里。

雨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

雨水顺着亭子的屋檐，流下来，形成一道道水帘。

我们靠得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被雨水打湿后，散发出的，淡淡的青草味。

“冷吗？”我问她。

她摇摇头。

我还是脱下了我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的外套，很大，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她抬头看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好像有水波在荡漾。

“谢谢。”她小声说。

“我们是夫妻。”我又一次，说了这句话。

这一次，我说得，比上一次，更自然，也更坚定。

她没有反驳。

只是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一刻，亭子外的风雨，好像都离我们远去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身上传来的，温暖的体温，和我们之间，那份，无需言说的心照不P宣。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们开始，会聊一些，除了天气和饭菜以外的话题。

她会跟我说，她看的书里的故事。

我会跟她说，我厂里发生的趣事。

我们的话，依然不多。

但每一句，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对方的内心。

我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她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给我留一盏灯，和一碗热汤。

她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整夜不睡地，守在我床边，用酒精，一遍又一遍地，帮我擦拭身体降温。

她会在我因为工作上的事，心情烦躁的时候，默默地，给我泡一杯，安神的菊花茶。

她做的这些事，都很小，很琐碎。

但却像一滴滴的暖流，慢慢地，融化了我心里，那座冰山。

我开始，学着，去回应她的好。

我会记得她的生日，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礼物。

虽然，我准备的礼物，总是很笨拙。

可能是一条，我自己织的，歪歪扭扭的围巾。

也可能是一个，我自己做的，形状很奇怪的木雕。

但她每次收到，都会笑得很开心。

她会把那条围巾，每天都戴在脖子上。

会把那个木雕，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我知道，她喜欢的，不是那些礼物本身。

而是礼物背后，我那份，笨拙的，却又真诚的心意。

我们的生活，就像一条，慢慢解冻的小河。

开始有了一些，温暖的，流动的气息。

直到，她弟弟生病的事，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我们这片，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

我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看到她，为了凑医药费，把她最珍爱的那几本绝版书，都卖掉了。

看到她，日渐消瘦的脸庞，和眼底，那片化不开的忧愁。

我的心，疼得，像被刀割一样。

我恨我自己，没用。

我恨我自己，不能为她，分担一点点的痛苦。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做出了，卖掉房子的决定。

那个决定，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包括我的父母，也包括林岚。

我怕他们会阻止我。

我怕林岚会觉得，我是在可怜她，施舍她。

我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爱她。

我爱她，爱得，深入骨髓。

爱得，愿意为她，付出我的一切。

当我把那张，存着卖房款的存折，交到她手上的时候。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然后，就是那个，改变了我们一生的吻。

那个吻，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们心里，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门后，是压抑了太久的，汹涌的爱意。

我们终于，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我们搬进了那个，有桂花树的小院。

生活，虽然清苦。

但我们的心，却前所未有地，靠近。

我们开始，像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她会因为，画出了一幅满意的画，而高兴得，像个孩子。

我会因为，攻克了一个技术难题，而兴奋得，拉着她，在院子里转圈。

我们也会吵架。

会因为，晚饭是吃米饭还是面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得面红耳赤。

但我们，从来不会，冷战超过一个晚上。

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先低头。

那个人，通常是我。

我会厚着脸皮，凑到她身边，跟她说：“我饿了。”

她就会，白我一眼，然后，转身，去厨房，给我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面里，会卧着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

我知道，那是她，原谅我的方式。

我们的日子，就在这，一饭一蔬，一颦一笑里，慢慢地，流淌过去。

平淡，却又，充满了，烟火气的，幸福。

我常常在想，我和林岚之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次意外的碰撞？

是那个下雨的午后，在亭子里的，相互依偎？

还是那个，充满了泪水和温度的，坦诚的吻？

后来，我想明白了。

其实，从我决定，要为她，撑起一片天的那一刻起。

从她决定，要和我，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雨的那一刻起。

我们的命运，就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我们，不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我们是，彼此的，软肋。

也是彼此的，铠甲。

我记得，女儿出生那天。

我在产房外，焦急地，等了十几个小时。

当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告诉我，母女平安的时候。

我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傻子。

我冲进产房，看到林岚，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她的头发，被汗水，湿透了。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圣洁的，光辉。

我握着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她笑着，对我说：“哭什么，傻瓜。”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圆满了。

有她，有女儿。

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也最无情的东西。

它带走了我们的青春，也改变了我们的容颜。

但它，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们之间，那份，深入骨髓的爱。

现在，女儿也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

家里，又只剩下，我和林岚，两个人。

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二人世界。

只是，这一次，我们的世界里，不再有，尴尬和疏离。

只有，满满的，温暖和爱意。

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公园散步。

我牵着她的手，就像，当年，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一样。

她的手，已经不再，像当年那样，光滑细腻。

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但在我手心里，那份温度，却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们会遇到，很多，像我们当年一样，年轻的情侣。

他们，在我们身边，笑着，闹着，跑过去。

林岚会看着他们，笑着对我说：“你看，他们多像，当年的我们。”

我就会，握紧她的手，说：“我们现在，也很好。”

是啊，我们现在，很好。

我们有彼此，有回忆，有未来。

我们把，一场，开始于谎言的闹剧。

活成了，一个，谁都羡慕的，童话。

如果，人生，是一本书。

那么，遇到林岚，就是我这本书里，最华丽的，一个篇章。

是她，让我的故事，有了，最美的，结局。

不，不是结局。

是开始。

是我们，幸福生活的，永恒的，开始。

我至今还记得，我们搬进那个小院后不久的一个晚上。

那晚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

月光像水一样，洒满了整个院子，也洒在我们那张，吱呀作响的旧床上。

我们并排躺着，谁都没有说话。

我能听到院子里，秋虫的鸣叫，和桂花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那是一种，让人心安的声音。

“喂。”她突然，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嗯？”我转过头，看着她。

在月光下，她的脸，看起来，朦胧而又美好。

“你后悔过吗？”她问。

“后悔什么？”

“后悔……为了我，卖掉房子，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我沉默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

我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能听到，我胸口，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在遇到你之前，”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的人生，就像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黑暗，压抑，没有一丝光亮。”

“我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我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你的出现。”

“你就像，一道光，突然，照进了我的生命里。虽然，一开始，这道光，很微弱，甚至，带着一丝，不真实的，虚幻。”

“但是，是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是你，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心动的感觉。原来，爱一个人，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所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如果说，我有什么后悔的。那就是，我后悔，没有早一点，遇到你。我后悔，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我的话说完，她没有说话。

只是把头，更深地，埋进了我的怀里。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胸口。

我知道，那是她的眼泪。

但这一次，她的眼泪里，没有委屈，没有痛苦。

只有，满满的，感动和幸福。

“我也是。”过了很久，我听到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在我怀里，闷闷地说。

“我也是，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很多。

聊我们的过去，聊我们的现在，也聊我们的未来。

我们聊到，以后，要在院子里，再种一架葡萄。

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在葡萄架下，乘凉，吃西瓜。

我们聊到，等女儿长大了，我们就一起，去旅行。

去看看，那些，我们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山川和大海。

我们聊到，等我们老了，走不动了，我们就搬一把摇椅，放在桂花树下。

每天，就那样，坐着，晒晒太阳，聊聊天。

一直，到老，到死。

那一晚，我们好像，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也好像，把一辈子的幸福，都提前，预支了。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怀疑过，彼此的感情。

我们把，所有的，不安和彷徨，都留在了，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

然后，带着，对彼此，最坚定的，信任和爱意，去迎接，每一个，崭新的，明天。

生活，依旧，平淡如水。

但我们的心里，却充满了，阳光和暖意。

因为我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你的，来处，也是你的，归途。

有一个人，会永远，在你身边，陪你，笑，陪你，哭，陪你，走过，所有的，春夏秋冬。

这，就足够了。

这，就是，幸福。

95年的那个夏天，已经离我们，很远，很远了。

远得，像一个，泛黄的，旧梦。

但那个夏天里，所有的，细节，却依然，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那家，充满墨香的，旧书店。

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

那双，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

和那句，改变了我一生的，“好，我答应你。”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这是，我生命里，最真实，也最幸运的，一场，遇见。

而这场遇见，将会，温暖我，余生的，所有，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