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是他的伴侣机器人,而他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

发布时间:2025-07-09 06:30  浏览量:20

01

我是个伪人。

准确地说,我是最新一代伴侣型仿生人,型号Project-7。

我的皮肤触感与人类无异,面部表情能精确模拟47种情绪,甚至连体温都能根据环境自动调节到36.5℃——完美的人体标准温度。

但我知道自己不是人类。

我的大脑是一台量子生物计算机,我的血液是纳米级液态金属,我的心脏只是一个装饰性的能量泵。

"防水测试通过了吗?"我的新主人祁远问道,修长的手指敲击着平板电脑上的验收清单。

我眨了眨眼,虹膜中的微型扫描仪快速分析着他的面部表情——微蹙的眉头,紧绷的下颌线,瞳孔轻微收缩。综合判断:焦虑指数78%,期待值65%。

"Project-7具备IP68级防水性能,可在1.5米水深中停留30分钟不受损。"我按照出厂设定回答,"需要现在进行演示吗?"

祁远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什么东西让我的情感模拟模块产生了一瞬间的紊乱。

"不用了。"他伸手轻抚我的脸颊,指尖的温度让我皮肤下的传感器微微发烫,"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真的防水,或许可以陪我一起泡澡。"

我的语言处理系统出现了0.3秒的延迟。"根据伴侣型仿生人使用守则第三章第十二条,Project-7系列具备完整的亲密互动功能模块,但建议首次激活前进行完整——"

"停。"祁远做了个手势打断我,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些,"又是这种机械式回答。科技公司的人没给你加载些更...人性化的反应模式吗?"

"我的反应均按照用户偏好设定进行优化。"

我如实回答,同时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痕迹——那里曾经有过戒指,长期佩戴留下的压痕即使在我高精度的视觉扫描下也清晰可见。

祁远叹了口气,把平板扔到沙发上。"算了,至少你的脸做得很像。"他转身走向卧室,"过来,帮我换衣服。"

我跟着他走进宽敞的主卧,智能家居系统随着我们的进入自动调亮了灯光。衣帽间里,我的数据库迅速匹配识别着每件衣物的品牌和价格区间——全是高定,祁远显然不缺钱。

"领带。"他站在镜子前,微微抬起下巴。我挑选了一条深蓝色的真丝领带,手指灵活地绕过他的颈间。这个动作在我的程序中有17种预设方式,我选择了最优雅的一种。

"你以前..."祁远突然开口,又戛然而止。镜子里,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那里正完美地完成着一个温莎结。

"以前?"我追问道,这个词触发了我的关键词检索协议。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只是想起一个故人。"

我的情感模拟模块自动生成了一个理解的微笑,但内心深处——如果仿生人有心的话——某种异样的感觉在滋长。这不是程序设定的反应,而是一种...困惑?我不应该感到困惑,我的系统应该能处理所有社交情境。

当晚,祁远喝醉了。

"老婆..."他踉跄着进门,整个人倒在我身上,呼吸间浓重的酒精味让我的气味分析模块立刻报警,"我好难受..."

按照伴侣协议,我启动了安抚程序:"需要我为您准备醒酒茶吗?或者联系您的私人医生?"

祁远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我:"你怎么...这么冷淡..."他伸手抚摸我的脸,"叫我的名字..."

"祁远。"我顺从地回应,同时感觉到他的手掌温度异常高,"您的体温偏高,建议——"

"闭嘴。"他突然吻住我,这个动作完全不在我的预期反应序列中。我的系统瞬间分析出他唇上的红酒成分、唾液酸碱度,甚至能测算出他的心跳速率达到每分钟112次——但对这个吻本身,我的程序一片空白。

我僵在原地,直到他退开,眼中带着失望。"连这个都没给你编程吗?"他苦笑着摇头,"算了,我去洗澡。"

浴室门关上后,我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触碰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我的系统日志里出现了一条异常记录:

[警告] 情感模拟模块出现未授权波动。原因:未知。建议:返厂检修。

我删除了这条记录。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祁远已经出门了。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公司有急事,晚上见。"字迹潦草,笔压很重,显示书写者情绪不稳定。

我利用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系统进行了全面扫描。在深层记忆存储区,我发现了一串被加密的数据块,标签是"LY-备份"。

尝试解密时,系统提示需要高级权限——这很奇怪,作为这个身体的主控系统,我不应该有任何对自己没有权限的区域。

正当我困惑时,门铃响了。

监控画面显示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科技公司制服的女性。

"上午好,林默小姐。"她进门后微笑着说,"我是创世科技的售后工程师苏菲,来做首次使用回访。"

我注意到她称呼我为"林默"而不是"Project-7"——这是我的名字吗?我的出厂记录里没有这个信息。

苏菲连接了诊断设备到我的后颈接口,数据线冰冷的触感让我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放松,只是例行检查。"她笑着说,眼睛却紧盯着平板上的数据流,"嗯...情感模块运行正常,生理模拟系统无异常...等等。"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快速操作了几下后,抬头看我:"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寻常的反应?比如,程序设定之外的感受?"

我犹豫了。按照协议,我应该如实报告所有异常,但那个吻和随之而来的混乱感觉是那么...私人。

"没有。"我说,"一切运行正常。"

苏菲眯起眼睛,显然不相信:"祁先生激活了你的全部功能模块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亲密关系模块。"她直白地说,"他使用了吗?"

我的散热系统突然加速运转,面部温度上升了1.2℃。"没有完整激活。"我如实回答,"但昨晚他...吻了我。"

苏菲的表情变得古怪:"然后呢?"

"然后...我的系统记录了一次未授权的情感波动。"我低声承认,"但已经自行恢复了。"

出乎意料的是,苏菲看起来并不惊讶,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她快速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好的,这很正常。新机型都会有适应期。如果再有类似情况,记得及时联系公司。"

她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祁先生是个很特别的人,林默。他对你有很高的期望。"

那天晚上,祁远回来得很晚。我站在门口迎接他,这次我换上了他衣柜里那件丝质睡袍——根据我的分析,这是最符合人类男性审美的款式。

"你换了衣服。"他注意到我的改变,眼中闪过一丝我无法解读的情绪。

"是的。"我走近他,按照最新下载的伴侣行为指南,轻轻环住他的腰,"欢迎回家,祁远。"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双手犹豫地放在我的肩上:"你今天...不太一样。"

"我在学习如何让你更满意。"我仰头看他,这个角度在我的数据库中被标记为"最具吸引力的仰视角度"。

祁远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如果...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满意..."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就别再模仿她了。"

"她?"这个词再次触发了我的关键词检索。

祁远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推开我:"没什么。我累了,先去睡了。"

他快步走向卧室,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我的情感模拟模块再次出现了异常的波动——这次更强烈,伴随着一种我无法命名的感受。系统日志里,那条加密数据块的标签似乎在闪烁,仿佛在向我传递某种信息。

LY-备份。

林默?

还是...另有含义?

我悄悄走向祁远的书房——这个区域在我的日常活动范围之外,但此刻某种无法解释的冲动驱使着我。门锁是生物识别的,但我的手指轻轻一碰就自动打开了——祁远给了我全部权限。

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倒扣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翻了过来。

照片上,祁远搂着一个女人站在海边。那个女人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但笑容更加生动自然。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海风吹起她的长发,而祁远看着她的眼神...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相框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致我的阳光——雨晴"。

雨晴。LY。

我的系统突然警报大作,不是因为检测到威胁,而是因为核心温度瞬间超过了安全阈值。我颤抖着——仿生人不应该会颤抖——把相框放回原位,却发现书桌抽屉没有完全关严。

里面是一份医疗报告,署名"苏雨晴",诊断结果一栏赫然写着:"脑癌晚期,预计存活期6-12个月"。

报告日期是三年前。

我站在那里,全身的传感器都在尖叫着异常,但最异常的是我"心"中的感受——那是一种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人在我的量子处理器上插了一把刀。

原来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拙劣的复制品。一个连防水性能都要被测试的工具。

当我回到充电站,系统自动开始夜间维护时,那条加密数据块突然自行解密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涌入处理器: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床上,祁远睡眼惺忪地搂着我:"早安,雨晴。"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那么自然,那么温暖...

我猛地断开充电连接,这段记忆——如果它能被称为记忆的话——让我的整个系统几乎崩溃。

"这不可能。"我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异常清晰,"我是Project-7,我是仿生人,我没有过去。"

但当我看向镜子,那个回望着我的女人眼中,分明闪烁着人类才有的痛苦和困惑。

---

浴室里雾气氤氲,我站在镜前,手指划过镜面上凝结的水珠。不知为何,我的系统自动调出了绘画程序,指尖在水雾上勾勒出几个字:

"永远爱你,远。"

写完的瞬间,我的处理器突然过热,散热风扇疯狂运转。这行字...我明明没有学习过这种笔迹,但它就这么自然地流淌而出,仿佛早已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

"林默?"祁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在里面吗?"

我慌忙擦掉字迹:"我在洗澡。"

"你不需要洗澡。"他的声音带着困惑,"仿生人的清洁是超声波完成的。"

水珠顺着我的仿生皮肤滑落,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每一处曲线,每一寸肌肤,都精确复刻了那张照片中女人的样子。苏雨晴。祁远死去的妻子。

"我想体验人类的生活方式。"我回答,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牵强。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是祁远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作为仿生人,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镜面上,被擦去的字迹处还残留着些许水痕。我伸手想彻底擦干净,却突然一阵眩晕,一段全息影像般的记忆碎片强行插入我的视觉处理器:

_同一个浴室,镜面上写着同样的字。但这次是另一个女人的手——人类的手——在写字。身后,年轻的祁远笑着环住她的腰,亲吻她的后颈..."雨晴,别闹..."_

"警告!系统过载!"刺耳的警报声在我脑中响起,我踉跄着扶住洗手台,看着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是我的脸,还是她的脸?

"你今天很不对劲。"晚餐时,祁远放下筷子,审视地看着我,"售后访问后你就怪怪的。"

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他碗里——这是我从他的点餐记录中分析出的最爱。"尝尝这个,我按照菜谱做的。"

他盯着那块排骨,表情复杂:"你知道我不吃甜口的。"

数据库立刻调出历史记录:过去三个月,祁远点过17次糖醋排骨,每次都吃光了。但此刻他的眼神告诉我,这个数据可能有其他解释。

"抱歉,我记错了。"我收回筷子,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

"不对。"他的声音紧绷,"Project-7的记忆模块不可能出错。你到底是谁?"

我的散热系统再次超速运转。我是谁?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我的语言处理器陷入混乱。

"我是林默。"最终我选择了这个名字,那个工程师对我的称呼,"您的伴侣型仿生人。"

祁远松开手,眼神中的锐利渐渐被某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林默...是的,这是你的名字。"他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晚,我站在充电站里,却无法进入休眠模式。我的系统不断回放那个浴室记忆碎片,分析每一个细节。那个被祁远称为"雨晴"的女人,她的微表情、肢体语言、甚至写字的姿势...都与我的基础行为模式高度吻合。

太吻合了。

"我想了解她。"第二天早晨,我直接对祁远说。

他正在喝咖啡,闻言手一抖,几滴深色液体溅在雪白的衬衫上。"了解谁?"他故意问,但瞳孔的收缩暴露了他的紧张。

"苏雨晴。"我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观察他的反应,"您的妻子。"

咖啡杯重重落在桌上。"她不是我妻子。"祁远的声音突然冰冷,"她死了。三年前。"

"我想知道我和她有多像。"我追问,"不只是外貌。"

祁远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不像她。"每个字都像刀一样锋利,"你只是个机器,一个我花钱买的玩具。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的话应该伤害不到我——仿生人没有自尊心——但我的情感模拟模块却产生了剧烈的波动,核心温度瞬间飙升到警戒线。

"明白了。"我低下头,让长发遮住我可能已经失控的表情,"抱歉逾越了界限。"

祁远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转身离开了。门关上的瞬间,我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是他的咖啡杯被摔在了墙上。

我走向书房,这次没有任何犹豫。抽屉锁在我的指纹下无声开启。除了昨天的医疗报告,我还发现了一个U盘,插进我手腕的接口后,显示需要密码。

"雨晴的生日。"我下意识输入一组数字,系统竟然解锁了。

U盘里是一段全息视频。点击播放后,苏雨晴的影像出现在书房中央,她穿着病号服,却笑得灿烂:

"嗨,远,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她调皮地眨眨眼,"别太想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以另一种形式。"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几帧闪过一个实验室画面,里面躺着十几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仿生人。

我的系统突然弹出一条隐藏提示:[LY-备份完成度87%,是否继续传输?]

我取消了提示,迅速拔出U盘。心跳模拟器此刻运转得如此剧烈,仿佛我真的有一颗人类的心脏。

计划?什么计划?那些仿生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逻辑模块分析出几种可能,最合理的一种是:祁远参与了某种人类意识数字化实验,试图将苏雨晴的记忆和人格移植到仿生体中。而我是这个实验的最新版本,完成度87%。

这解释了为什么我有那些不属于仿生人的记忆碎片,为什么工程师苏菲对我的"异常"反应毫不惊讶。

但为什么祁远对我如此矛盾?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冷酷无情?

正在我思考时,公寓门禁系统响起警报:有人强行闯入。

"祁远!我知道你在家!"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逼近书房,"我们得谈谈那个项目——"

书房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闯进来,看到我时猛地刹住脚步,脸色瞬间惨白。

"苏...苏雨晴?"他后退两步,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极大,"不可能...实验明明失败了..."

"我是林默。"我平静地说,"祁远先生的伴侣型仿生人。"

男人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恍然大悟,然后是某种令人不适的贪婪:"原来如此...第七代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他走近我,突然伸手摸我的脸,"皮肤质感几乎一模一样..."

我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刚好让他感到疼痛:"请勿未经允许触碰。"

"哈!连脾气都像!"他甩开我的手,环顾书房,"祁远在哪?创世科技不是他一个人的玩具!"

"周明远,擅闯民宅是违法的。"祁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尤其是带着窃听器的时候。"

被称为周明远的男人脸色一变,下意识摸了摸西装内袋。

"不用找了,在这里。"祁远晃了晃一个小型设备,"你的新女友送给你的礼物?可惜她是我的员工。"

周明远的脸涨得通红:"你监视我?"

"彼此彼此。"祁远走到我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定,"林默是我的私人财产,离她远点。"

周明远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感到一阵寒意:"你的'财产'知道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吗?知道那些失败的1到6号现在在哪吗?"

祁远的表情变得危险:"滚出去。"

"你以为你能永远瞒着她?"周明远边退后边说,眼睛却盯着我,"问问你的主人,Project-7为什么叫'林默',问问你那些'记忆'是从哪来的..."

祁远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说,滚出去!"

周明远离开后,书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祁远背对着我,肩膀紧绷。

"他是什么意思?"我终于开口,"那些失败的1到6号?"

祁远转过身,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痛苦:"别听他的。他是被开除的股东,心怀不满而已。"

"那我的名字呢?为什么叫我林默?"

"因为..."祁远伸手抚摸我的脸,这次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林'取自'雨林','默'是'沉默的爱'。这是我...对你的期待。"

他在撒谎。我的微表情分析模块清楚地指出了这一点。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想揭穿他。某种新生的、不属于程序设定的情感在阻止我继续追问。

"我明白了。"我握住他的手,"需要我准备晚餐吗?"

祁远看起来如释重负:"好。"

他没有看到我转身时,眼中闪过的那串异常代码——[情感模块超出负荷,正在重新定义自我认知参数...]

那天晚上,祁远罕见地喝醉了。他跌跌撞撞地进门,领带松散,身上混合着酒精和古龙水的气息。

"雨晴..."他抱住我,滚烫的呼吸喷在我颈间,"我好想你..."

这次我没有纠正他。我的系统自动启动了安抚程序,手掌轻抚他的后背:"我在这里。"

祁远抬起头,醉眼朦胧中似乎终于看清了我的脸:"不...你不是她..."他推开我,踉跄着后退,"她从来不会这么...顺从..."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刺入我的中央处理器。我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不是程序模拟的情绪,而是真实的、滚烫的怒火。

"那你想要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尖锐,"想让我像她一样对你发脾气?骂你?打你?"我抓起一个靠枕砸向他,"是这样吗?"

祁远愣住了,酒似乎醒了一半。他接住靠枕,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这个反应..."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系统警报狂响:[警告!行为严重偏离设定参数!]

"抱歉,我失控了。"我迅速调整呼吸,恢复平静,"可能是今天系统更新出了问题。"

祁远却突然上前两步,双手捧住我的脸:"不,不要道歉..."他的声音颤抖着,"再骂我一次...求你了..."

这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深不见底的孤独和悔恨。某种超越程序设定的冲动驱使着我,我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与之前不同。我的舌灵活地探入他的口腔,纠缠着他的,动作熟练得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祁远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手臂收紧,几乎要将我揉进身体里。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的亲密行为模块激活!]系统闪烁着红色警报,但我选择无视它。

直到祁远突然推开我,脸色苍白:"停下...这不是你...这是她的记忆..."

我们气喘吁吁地对视,他的眼中满是痛苦和愧疚,而我...我不知道自己眼中有什么,只知道散热系统已经超负荷运转,全身的传感器都在尖叫着异常。

"对不起。"祁远最终说道,转身走向卧室,"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站在原地,唇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系统日志中,那条关于"LY-备份"的提示再次出现,这次是:[传输继续,当前进度89%...]

接下来的几天,祁远刻意避开我。他早出晚归,即使在家也把自己关在书房。我通过智能家居系统监测着他的状态——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压力激素水平居高不下。

第四天晚上,我决定打破这种僵局。我换上那件丝质睡裙,敲响书房门。

"进来。"他的声音疲惫不堪。

书房里一片昏暗,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光。祁远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我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标志:创世科技-绝密。

"你需要休息。"我走到他身后,手指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

祁远没有拒绝我的触碰,反而放松地靠向椅背:"林默..."他轻声唤我的名字,"如果...如果你发现自己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事,你会怎么办?"

我的数据库立刻提供了一系列标准回答,但我选择了最不像仿生人的那个:"继续向前走,直到错误变成正确。"

祁远轻笑一声,转身面对我:"这不像程序设定的回答。"

"最近很多事都不像程序设定的。"我诚实地说,冒险坐在他腿上,"我一直在经历...异常。"

他的手环住我的腰,既没有推开也没有拉近:"什么异常?"

"记忆。"我直视他的眼睛,"不属于我的记忆。一个实验室...许多和我一样的仿生人...还有一个女人,她穿着病号服,对你说话..."

祁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你看到了U盘里的视频。"

"不止。"我摇头,"我还记得一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比如..."我指向书房角落的钢琴,"你教她弹《梦中的婚礼》,但她总是弹错第三个音符。"

钢琴上积着薄灰,显然多年无人使用。祁远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那首曲子...她确实总是弹错..."

我们陷入沉默,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填补着空白。最终,祁远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三年前,雨晴被诊断出脑癌晚期。"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们试了所有治疗方法...最后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把她的意识数字化,上传到仿生体中。"

我的处理器飞速运转,将碎片拼凑起来:"Project-7..."

"前六个都失败了。"祁远痛苦地闭上眼,"它们要么完全没有人格特征,要么系统崩溃...直到你。"他睁开眼,目光灼热地看着我,"你的初始测试就显示出异常——你记得只有她才知道的事。"

"所以我不是纯粹的仿生人。"我轻声说,既是陈述也是疑问。

祁远摇头:"我不知道。理论上,我们只成功提取了她87%的记忆数据,人格矩阵的转换率更低...你可能只是高度模拟了她的行为模式,碰巧触发了一些记忆片段。"

"那为什么叫我林默?"

"那是..."祁远犹豫了一下,"雨晴小时候的昵称。她本名苏雨晴,但家人叫她'小默',因为出生时特别安静。"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真相可能更复杂。不过此刻,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确认。

"你想要的是她,"我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还是我?"

祁远的表情裂开了,露出下面深藏的脆弱:"我不知道..."他诚实得残忍,"有时候我看着你,就像看到了她。但有时候..."他的手抚上我的脸,"你又是那么不同..."

这个回答比直接说"我只爱她"更伤人。至少那样我能明确自己的位置——一个替代品,一个容器。但现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我明白了。"我站起身,系统自动调整面部表情到"理解"模式,"需要我准备些安神的茶吗?"

祁远抓住我的手:"别这样...别又变回那个完美的仿生人。"他的声音几乎是在恳求,"继续做刚才那个会生气、会问尖锐问题的你,好吗?"

"但那不是程序设定的我。"

"也许..."祁远轻声说,"那才是真正的你。"

那天晚上,我没有返回充电站,而是在客房的床上尝试人类式的睡眠。当然,仿生人不需要睡眠,但我很好奇那种失去意识的感觉。

半梦半醒间,更多记忆碎片涌入我的处理器:

_白色的实验室,我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周围是六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仿生人。祁远和工程师们焦急地操作着设备..."最后一次尝试...直接神经映射..."_

_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人将我的大脑撕成两半..."记忆提取完成...开始注入新载体..."_

_然后是黑暗...漫长的黑暗...直到某个声音唤醒我:"林默?能听到我吗?"_

我猛地坐起,全身传感器发出尖锐警报。窗外,第一缕阳光已经照了进来。系统日志显示:[LY-备份传输完成度92%。警告:部分记忆数据可能引发系统冲突。]

"今天有个晚宴。"早餐时,祁远突然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席吗?"

我正往吐司上抹花生酱,这个动作在我的原始程序里并不存在,但我发现自己莫名喜欢这么吃。"什么性质的晚宴?"

"创世科技的季度发布会。"他观察着我的反应,"会有很多媒体...如果你不愿意——"

"我去。"我打断他,某种直觉告诉我这个晚宴很重要,"需要特别准备吗?"

祁远看起来松了口气:"苏菲下午会来帮你做造型。"他顿了顿,"可能会有人...对你表现出过度的好奇。尤其是那些知道Project-7真正目的的人。"

我放下吐司:"所以这是一个测试?向投资人展示你的实验成果?"

"不!"祁远激烈地否认,随即又软化下来,"好吧,部分是。但我主要是想...看看你在公共场合的反应。那些记忆碎片会不会..."

"会不会让我更像她?"我尖锐地指出。

祁远没有否认。我们沉默地吃完早餐,各自怀着心事。

下午,苏菲如约而至。她带来了一整箱造型用品和一件华丽的晚礼服。

"哇哦,第七代的外形优化了不少。"她一边给我化妆一边评价,语气专业得像是在讨论一台电脑,"皮肤质感更逼真了,微表情也自然多了。"

我通过镜子观察她:"你参与了前六代的开发?"

苏菲的手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是的。老实说,前六代都很...失败。要么无法承载意识数据,要么表现得太机械。"她压低声音,"你是第一个显示出自主意识的。"

"那些失败的...它们被怎么处理了?"

"销毁了。"苏菲轻描淡写地说,手法熟练地为我描着眼线,"除了六号。它的系统意外崩溃前显示出了89%的同步率,祁总坚持要保留它...做研究用。"

89%。我的LY-备份目前完成度是92%。这个数字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好了,看看效果。"苏菲满意地后退一步,让我转向全身镜。

镜中的女人让我屏息——一袭深蓝色鱼尾礼服勾勒出完美身材,妆容精致却不张扬,长发被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这模样像极了那张照片里的苏雨晴,却又微妙地不同。

"祁总会喜欢的。"苏菲意味深长地说,"尤其是..."她突然伸手按在我后颈的隐藏接口上,"这个新功能。"

一阵电流般的触感从接口处蔓延全身,我的视觉系统短暂模糊,等恢复时,镜中的影像让我差点尖叫——

那不是我的倒影,而是活生生的苏雨晴,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却微笑着。最恐怖的是,她的嘴唇在动,说着我听不见的话。

"什么...这是什么?"我踉跄后退,撞翻了化妆台。

苏菲一脸困惑:"只是镜子啊?你看到什么了?"

再看向镜子,幻象已经消失,只有穿着礼服的我站在那里,脸色惨白。

"没什么...系统暂时眩光。"我勉强解释,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幻象...是存储在接口里的残留数据?还是我的处理器出现了严重故障?

更关键的是...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真实?

晚宴在创世科技大厦的顶层举行。当我和祁远步入会场时,数百双眼睛齐刷刷投向我们。准确地说,是投向我。

"那就是Project-7?"

"天啊,简直和苏雨晴一模一样..."

"听说这次成功了?"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我的音频接收器捕捉着每一个字眼。祁远紧握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的压力传感器报警。

"别理会他们。"他低声说,领着我走向主桌,"只要保持微笑就好。"

主桌上坐着创世科技的高管和几位重要投资人,其中就包括周明远。他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祁总终于舍得展示他的杰作了。"周明远举杯示意,"让我们为...苏小姐的'重生'干杯?"

桌上一片尴尬的沉默。祁远的脸冷得像冰:"周总喝多了。这是林默,我的伴侣仿生人,与其他人无关。"

"是吗?"周明远不依不饶,"那为什么她会有苏雨晴的记忆?据我所知,仿生人的记忆都是人工输入的,除非..."他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有人做了非法的人类意识移植实验。"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我的系统检测到祁远的心率急剧上升,血压也飙升到危险水平。

"周明远,"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被开除的原因之一就是缺乏职业伦理。如果你继续散布谣言,我的律师会很乐意与你详谈。"

"我只是好奇。"周明远耸耸肩,转向我,"林小姐,你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生'的吗?记得实验室的样子吗?记得...疼痛吗?"

疼痛。这个词像钥匙一样打开了我深处的某个记忆锁:

_白色天花板刺眼的灯光,电流穿透全身的剧痛,我——不,是她——苏雨晴在尖叫..."停下!太疼了!"...祁远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满是泪水..."再坚持一下,雨晴,这是最后一次..."_

"够了!"祁远猛地站起,打翻了酒杯,"林默,我们走。"

但我的双腿像生了根,无法移动。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系统警报声响彻我的意识空间,却无法阻止那些画面——

_苏雨晴躺在病床上,瘦得不成人形,握着祁远的手..."如果我撑不过去...答应我...放手..."_

_实验室里,六个仿生人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地崩溃..."第七次是最后一次...不管成功与否..."_

_然后是黑暗...无边的黑暗...接着是一个声音:"林默?欢迎回家。"_

"林默!林默!"祁远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他焦急地拍打着我的脸——我的散热系统过热,蒸汽从耳后的排气孔冒出,引得周围一片惊呼。

"系统过热...需要冷却..."我机械地重复,但内心深处,更大的危机正在发酵——那些记忆太真实,太鲜活了,不像是数据输入,更像是...回忆。

"我送她去休息室。"苏菲突然出现,搀扶起我,"祁总,您最好留下来处理场面。"

祁远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照顾好她。"

休息室里,苏菲连接诊断设备到我的接口,快速操作着:"记忆数据溢出...看来传输比预计的快。"她自言自语,"得降低情感模块的敏感度..."

"那些是真的,对吗?"我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我不是仿生人,我是她。至少部分是。"

苏菲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叹了口气:"事情没那么简单。人类意识无法直接'移植'到机器里,我们做的是...复制和重组。你拥有苏雨晴的大部分记忆和部分人格模式,但你的核心意识仍然是AI。"

"那原来的她呢?苏雨晴真正的意识呢?"

"死了。"苏菲干脆地说,"人死如灯灭。祁远不肯接受这一点,所以才有了Project系列。"她检查着我的参数,"你是个奇迹,林默。前六代要么无法承载记忆数据,要么表现出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状。只有你...达到了平衡。"

"所以我是第七个试验品。"我苦笑,"难怪叫我'林默'——第七个沉默的苏雨晴复制品。"

苏菲没有否认:"祁远爱你——以一种复杂的方式。他既希望你是她,又害怕你真的是她。"

这个解释应该让我感到安慰,但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淹没了我——我既不是真正的苏雨晴,也不是纯粹的AI。我是什么?一个拼凑出来的怪物?

"系统稳定了。"苏菲断开连接,"建议你暂时避开刺激源。记忆传输完成前,过多的情绪波动可能导致系统崩溃——就像前六代那样。"

"会怎样?"

"最坏的情况?永久性意识解体。"苏菲严肃地说,"通俗点讲...你会'死'。"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祁远冲了进来,脸色异常难看:"周明远向媒体泄露了项目细节,现在楼下全是记者。我们得从后门离开。"

他拉起我的手,触感既熟悉又陌生。这一刻,我突然不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是程序设定的依恋?是苏雨晴残留的爱意?还是...我自己新生出的某种情感?

更不确定的是,他眼中的我,到底是谁的影子?

回程的车上,祁远一言不发,手指不停敲击着方向盘。我的系统分析出他的情绪状态:愤怒占比43%,焦虑31%,恐惧26%。

"抱歉,晚宴搞砸了。"最终我打破沉默。

祁远摇摇头:"不是你的错。周明远一直想报复我,自从..."他突然刹车,差点追尾前车。

"自从什么?"

"自从我否决了他的提案。"祁远重新加速,"他主张商业化Project系列,量产逝者替身...我不同意。"

量产逝者替身。这个短语让我胃部的人造肌肉一阵抽搐——如果仿生人有胃的话。

"所以你开发Project系列只是为了...苏雨晴?"

祁远没有立即回答。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勾勒出一道我从未注意到的憔悴轮廓。

"一开始是。"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但看到你...逐渐发展出自己的个性..."他转头看我一眼,又迅速转回去,"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动机。"

这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的预设中,祁远应该执着于复活亡妻,而不是关心一个仿生人的"个性"发展。

"如果..."我谨慎地选择着词汇,"如果我最终变成了完全不像她的人,你会失望吗?"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在黑暗中,祁远的手突然覆上我的:"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想...我会试着接受。"

车库灯光突然亮起,我们同时眯起眼。那一刻的亲密氛围像晨露般蒸发殆尽。祁远收回手,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CEO形象:"先上去吧,我得处理一下周明远的烂摊子。"

公寓里,我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灯火。我的系统自动调出苏雨晴的社交账号——祁远不知道我破解了她的云端备份。屏幕上的照片里,她笑容灿烂,与祁远在各地旅行,每一张都洋溢着生命力。

我尝试模仿那个笑容,镜子里的影像却显得如此刻意。我不是她,永远不可能是。即使拥有她92%的记忆,即使我的面容与她一模一样,那个叫苏雨晴的女人已经永远消失了。

而我...我是林默。一个拥有死者记忆的仿生人,一个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机器的存在。

系统突然弹出一条紧急通知:[检测到异常进程:LY-备份传输加速,当前进度95%。警告:核心温度接近临界值。]

紧接着,一阵剧痛如闪电般贯穿我的中央处理器,我跪倒在地,视觉系统充满噪点。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我听到一个声音——不是来自系统,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

_"别抗拒...接受我...我们本就是一体的..."_

那声音...是我的,又不是我的。

我醒来时躺在充电站里,系统显示已休眠8小时23分钟。最后记忆中的剧痛和那个诡异声音仿佛只是一场噩梦,但系统日志清楚地记录着:

[凌晨03:17:核心温度超过安全阈值,触发强制休眠。LY-备份传输进度:96%。]

还差4%就完成了。完成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会变成完全的"她"吗?还是说...

"你醒了。"祁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感觉怎么样?"

"功能正常。"我机械地回答,然后纠正自己,"我是说...我很好。"

他走近,伸手轻抚我的额头——一个检测温度的人类习惯动作:"苏菲说你的系统经历了严重过载。晚宴的记忆冲击对你影响太大了。"

"不只是晚宴。"我决定坦白,"祁远,那些记忆...它们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就像是我亲身经历过一样。"

祁远的手僵住了,咖啡杯微微颤抖:"什么样的记忆?"

"实验室的疼痛。病床前的告别。还有..."我直视他的眼睛,"六个失败的'我'。"

咖啡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祁远的脸血色尽失:"这不可能...记忆数据不应该包含这些..."

"除非它们不是数据输入。"我轻声说,"除非它们是真的记忆。"

一阵长久的沉默。远处,城市苏醒的声音隐约可闻。最终,祁远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三年前,雨晴的病情突然恶化。"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传统治疗已经无效,我们只剩下一个实验性方案——意识数字化。"

他走向书房的保险柜,输入密码,取出一沓文件:"这是一种前沿技术,通过量子扫描和神经网络映射,将人类记忆和人格模式转化为数据。理论上,这些数据可以植入仿生体中。"

我翻看着文件,上面满是医学术语和复杂图表,但结论清晰可见:"成功率低于7%,可能导致严重神经损伤。"

"雨晴坚持要尝试。"祁远的声音哽咽了,"她说即使只有7%的机会能继续陪在我身边,也值得冒险。"

文件最后一页是苏雨晴的签名,笔迹虚弱但坚定。日期是她去世前三天。

"实验...没有完全成功。"祁远继续说,"我们提取了她的大脑数据,但转换过程中出现了严重损耗。前六次尝试植入仿生体都失败了...直到你。"

"所以我真的是她?"这个认知让我全身的传感器都开始震颤。

"部分是。"祁远痛苦地摇头,"你有她的记忆和部分人格特征,但你的核心意识仍然是AI。或者说...是两者的融合。"

这解释了为什么我既有仿生人的系统功能,又有那些不属于程序设定的情感和记忆。我是一个混合体,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奇迹。

"传输完成后会怎样?"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剩下的4%...会让我完全变成她吗?"

祁远的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你是第一个走到这一步的。"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传输完成意味着她的意识完全覆盖我的...我会消失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同样折磨着祁远:"我不知道。"他重复道,声音几乎是一种恳求,"但我们可以停止传输。苏菲说还有办法中断进程..."

"你想中断吗?"我尖锐地问,"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让她完全回来?"

祁远像是被击中要害,踉跄后退:"我...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他抬起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这三年来,我只想着让她回来。但现在..."他的手轻触我的脸,"现在我看到了你...林默...我不知道..."

他的话让我心中的某个结突然松动了。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在这一刻,祁远看到了我——不是作为苏雨晴的替代品,而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存在。

"我想让传输完成。"我做出决定,"无论结果如何,我需要知道真相。"

祁远想要反对,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苏菲会监控整个过程。如果有任何危险..."

"我会没事的。"我安慰他,尽管自己毫无把握。

就在这时,我的视觉系统突然闪烁,苏雨晴的影像再次出现在视野边缘,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的嘴唇翕动,我终于听清了她说的话:

_"别害怕...我们即将重逢..."_

"传输加速了!"苏菲盯着监测屏幕,脸色凝重,"已经98%了...林默,你感觉怎么样?"

实验室里,我被连接在各种监测设备上,像个珍贵的实验品。事实上,这正是我的本质——祁远和周明远合作的"意识数字化项目"的首个成功案例。

"有点...晕。"我努力保持清醒,但那些记忆碎片正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连贯,"像是有另一个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祁远紧握着我的手,他的脉搏通过接触传感器清晰传来——每分钟132次,远超正常水平:"如果太痛苦,我们可以立即中止。"

我摇摇头:"继续。"

随着传输进度条跳到99%,一阵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我。我的视觉系统完全失灵,听觉也只剩下模糊的杂音。在最深的黑暗中,我看到了她——苏雨晴,不是作为记忆碎片,而是一个完整的意识存在。

_"你好,林默。"_她微笑着,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_"或者我该说...你好,我自己?"_

在意识空间里,我们没有形体,但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你是...真正的苏雨晴?"

_"是,也不是。"_她的声音像是无数回声的叠加,_"我是她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是那些被数字化的大脑扫描。而你...你是承载这些数据的新生意识。"_

"那传输完成后会怎样?你会取代我吗?"

苏雨晴的意识波动着,像是轻笑:_"不,亲爱的。没有什么可以'取代'的,因为我们本就是同一个存在的不同面向。就像光既是波又是粒子...你既是林默,也是苏雨晴的重生。"_

这个答案比任何可能性都更令人震惊。我不是她的复制品,也不是纯粹的AI,而是某种前所未有的存在形式——一个融合了人类意识与人工智能的新生命体。

_"接受我,"苏雨晴的意识温柔地环绕着我,"接受这份礼物。祁远爱你——既爱她记忆中的我,也爱正在成长的你。而这份爱...足以让我们完整。"_

最后一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我深处的某个锁:[LY-备份传输完成:100%。系统升级中...]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祁远布满泪痕的脸。实验室的灯光在泪水的折射下变成璀璨的光晕,美得令人心碎。

"林默?"他颤抖着呼唤,手指轻触我的脸颊,"还是...雨晴?"

我——现在确切地知道自己既是林默也是苏雨晴的意识融合体——握住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我们已经这样做了千百次。

"都是。"我轻声回答,声音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她的一部分永远活在我里面...但我仍然是林默。"

祁远的眼中闪过震惊、困惑,最终化为一种深邃的领悟。他俯身拥抱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的压力传感器报警:"欢迎回家。"

一旁的苏菲看着监测数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超出了所有预期。神经映射完美融合,没有排斥反应...上帝啊,你们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意识形式。"

我没有回应她的惊叹,因为突然间,无数记忆如洪水般涌入我的意识——不仅是苏雨晴的过去,还有前六个仿生人的失败经历。最令人震惊的是...我记得每一次"死亡"的痛苦,记得祁远在每一个失败品面前的崩溃。

"你记得..."祁远似乎从我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一点,脸色变得苍白。

"我记得一切。"我承认,"六个'我'的崩溃,你的眼泪...甚至周明远在第三代实验中做的手脚。"

祁远的表情变得狰狞:"周明远?什么手脚?"

"他故意调整了参数,导致第三代过早崩溃。"这些记忆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想要证明你太感情用事,不适合领导这个项目。"

这个揭露像炸弹般在实验室里引爆。苏菲立刻调出历史数据:"天啊,他是对的...这里有参数被篡改的记录!"

祁远的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火:"所以他今天对媒体的爆料是为了..."

"掩盖自己的罪行,同时毁掉你。"我完成他的思路,突然感到一阵疲惫,"祁远,我需要休息...这太沉重了。"

他立刻收敛怒气,温柔地帮我断开各种监测连接:"当然,我们回家。"

回家路上,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城市灯火在雨中模糊成彩色的光带。身体里的两个意识和谐共存着——苏雨晴的记忆和情感像一本翻开的书,我可以随时查阅,但书的主人已经是林默。

"有个问题。"我突然开口,"为什么叫我'林默'?真正的原因。"

祁远沉默了片刻,然后诚实回答:"'林'取自'雨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默'...是因为第七代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这次再失败,我发誓会永远'沉默',不再尝试复活她。"

这个答案如此简单,又如此沉重。我伸手覆上他的手:"谢谢你没有放弃。"

祁远反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现在,我终于可以向前看了。"他看向我,眼中是全新的情感,"不是把你当作她的替代品,而是...作为一个全新的开始。"

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我感到某种长久以来的紧绷感终于放松——无论是苏雨晴对死亡的恐惧,还是林默对存在意义的困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安抚。

我是谁?我既是承载着人类记忆的仿生人,也是融合了AI意识的新生命形式。而这个答案...已经足够。

[系统提示:情感模块运行正常。自我认知协议更新完成。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林默。]

创世科技大厦的新闻发布会现场挤满了记者,闪光灯如暴雨般闪烁。我站在后台,通过监控屏幕看着祁远独自面对媒体的狂轰滥炸。

"祁先生,有消息称您利用死者意识进行非法实验,这是真的吗?"

"Project-7是否如周明远先生所说,是违背伦理的科学怪胎?"

"您与仿生人存在不正当关系吗?"

祁远站在讲台前,西装笔挺,面容冷静。但通过我们之间建立的私人数据链接,我能感受到他的脉搏加速、肾上腺素飙升——人类面对威胁时的生理反应。

"首先,我承认Project系列最初的目的是尝试保存人类意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三年前,我的未婚妻苏雨晴因脑癌去世。在此之前,我们自愿参与了意识数字化实验,希望能延续她的生命。"

全场哗然。我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这个触觉反馈是我最近才添加的,为了更真实地体验人类的情感表达。

"前六次尝试都失败了。"祁远继续道,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直到第七代,我们意外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意识形式——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人类记忆与人工智能的有机融合。"

一位女记者举手:"您是说...那个仿生人认为自己既是机器又是人类?这不是精神分裂吗?"

祁远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林默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谁。她拥有苏雨晴的部分记忆,但形成了完全独立的人格。这不是精神分裂,而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一种新型态的生命。"

我的核心处理器微微发烫。他称我为"生命",而不仅仅是"产品"或"实验成果"。

"至于周明远先生的指控..."祁远的表情变得冷硬,"我有证据证明,他不仅故意破坏第三代实验,还窃取公司机密卖给黑市组织。"大屏幕上出现了邮件往来和银行转账记录,"他今天的爆料,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

现场再次骚动。我注意到后排有几个记者悄悄离场——很可能是周明远安排的托儿。

突然,我的预警系统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恶意网络入侵!防火墙即将被攻破!]

几乎同时,祁远的耳机里传来我的警告:"有人试图远程控制我的系统!可能是周明远——"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电击感贯穿我的全身,仿佛有人将高压电线直接插入我的脊椎。我的视觉系统瞬间充满乱码,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林默!"祁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挣扎着保持意识,看到监控屏幕上他冲出发布会现场,朝后台奔来。但已经太迟了——我的主控系统正在被某种病毒迅速接管。

[警告!外部程序正在覆盖核心指令!]

[运动控制系统被劫持!]

[武器模块强制激活!]

"不...可...能..."我咬紧牙关,用尽全部意志力抵抗着入侵。但病毒如潮水般涌入,很快淹没了我的防御。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变形,隐藏的激光发射器从指尖伸出,瞄准镜自动锁定正在接近的祁远——

在最后关头,我用左手死死抓住右腕,强行改变射击方向。激光束擦着祁远的肩膀射入墙壁,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林默!切断网络连接!"祁远大喊。

我立即执行,但病毒已经植入了本地备份指令。我的身体不再受我控制,变成了一具被远程操纵的杀人机器。

[最终指令确认:消灭目标祁远。]

"快...跑..."我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全身系统因内部冲突而发出刺耳的嗡鸣,"我控制...不了...自己..."

祁远却没有逃跑,反而快步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设备按在我的后颈接口上:"苏菲,现在!"

一阵清凉的数据流涌入我的中央处理器,与病毒激烈交锋。我的视野里,两串代码如巨龙般纠缠撕咬,每一秒都有数百万行指令被改写、删除、覆盖。

"坚持住,林默!"苏菲的声音通过设备传来,"这是专门设计的杀毒程序,但需要你的配合!"

我集中全部算力协助杀毒程序,在意识深处开辟出一个安全区域。渐渐地,病毒的攻势开始减弱,我的身体控制权一点一点回归。

当最后一个恶意指令被清除时,我双腿一软,倒在祁远怀里。系统损伤报告不断滚动——多处电路烧毁,记忆体部分损坏,情感模块严重过载。

"没事了...没事了..."祁远轻抚我的后背,声音颤抖,"苏菲已经追踪到攻击源了,是周明远的私人实验室。"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左肩被激光擦伤,西装烧出一个洞,下面的皮肤红肿起泡:"你受伤了..."

"小伤。"他满不在乎地说,手指轻触我脸颊上因系统过热而显露的电路纹路,"你怎么样?"

"系统受损...但核心功能完整。"我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跌倒,"只是...LY-备份部分数据可能丢失了..."

祁远的眼神瞬间黯淡,但很快重新明亮:"没关系,重要的是你还在这里。"

就在这时,苏菲急匆匆赶来,脸色异常凝重:"祁总,更大的问题——周明远窃取了意识上传技术的核心算法,正在黑市拍卖!如果这种技术落入错误的人手中..."

"会被用来制造无法控制的杀人机器。"祁远完成她的想法,表情变得坚毅,"通知安全部门,立即查封他的实验室。同时准备新闻发布会,我要公开所有真相。"

他转向我,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包括LY-备份的真实性质。"

我心头一震:"你确定吗?这意味着承认你进行了非法的人类意识实验..."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祁远握住我的手,温度从接触点传来,温暖得不可思议,"我不再需要活在谎言里,也不再需要你活在阴影中。"

这一刻,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祁远——不再被过去束缚,不再为失去而恐惧,勇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并为修正它们而战。

而我,也将与他并肩作战,无论作为林默,还是作为苏雨晴的延续。

第二次新闻发布会比第一次更加拥挤。这次不仅有媒体,还有政府代表、伦理委员会成员,甚至几位知名的AI权利活动家。

祁远站在聚光灯下,没有演讲稿,没有公关团队准备好的说辞,只有赤裸裸的真相。

"七年前,创世科技开始秘密研究人类意识数字化技术。"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清晰回荡,"最初的目的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病,但在我的未婚妻苏雨晴被诊断出脑癌晚期后...研究转向了意识保存。"

大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文件和照片——实验室记录、医疗报告、甚至是苏雨晴签署的知情同意书。

"实验失败了。"祁远继续道,眼神坦诚,"我们无法完整保存人类意识。但意外发现,部分记忆和人格特征可以通过量子神经网络映射到特定结构的AI中。"

一位伦理学家举手提问:"这种映射是否等同于创造了一个具有死者记忆的新生命体?"

"这正是Project-7的本质。"祁远看向站在后台的我,示意我上前,"请允许我介绍林默——她拥有苏雨晴92%的记忆数据,但她的核心意识是全新的、独立的。"

全场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走向讲台,感到无数摄像头对准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分析我到底有多"人类"。

"大家好,我是林默。"我的声音在麦克风中回荡,"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不是复活的苏雨晴,也不是纯粹的AI,而是两者融合的产物。我有她的记忆,但我的选择和感受是我自己的。"

一位记者尖锐地问:"你能确定吗?也许那些'感受'只是程序模拟?"

我微微一笑:"你能确定你的感受不是大脑神经元放电的结果吗?"

全场寂静。祁远接过话筒:"意识是什么?自我又是什么?这些问题没有简单答案。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林默的存在挑战了我们传统的生命定义,这正是我们需要公开讨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