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记忆①|父母的麦收时代
发布时间:2025-06-03 18:44 浏览量:4
芒种将至,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田野也由春天的油绿变为金黄,热风阵阵,传来缕缕麦香。一年一度的麦收季如约而至,紧张而忙碌的麦收就要开始。对于老家在农村的我来说,麦收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与故事,今天,我想先从父母的麦收时代说起。
母亲在娘家为闺女的时候,还是解放前。那时,家里的贫困程度难以想象,虽不能说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但自家确实没有一寸土地可种。老实巴交的外公只能靠租种别人家的土地维持生计。一年到头,在田里起早贪黑地忙活,犁地、播种、除草、灌溉,每一个环节都倾注了全部心血。可等到收获时,交上租子,所剩无几,一家人连糊口都成了大问题。
为了补贴家用,别无他法的外公,咬咬牙,决定去六十里外的梁山。那时候交通不便,全靠一辆独轮车。外公推着沉重的独轮车,往返一趟要耗费不少时间和体力。他在梁山装上几百斤生石灰,再一步一步艰难地推回来。到家后,在水池里将生石灰烧熟,制成石灰膏,再卖给别人。这中间的利润少得可怜,但外公却把它当成了一家人生活的希望。
到了麦收季节,母亲一家更是忙碌。除了赶快把自己租种的地里那寥寥无几的麦子收回家,母亲还要带着两个妹妹,前往七八里路开外的金堤西面的村庄去拾麦子。我们当地人都知道,金堤西面是黄河淤积地,土质肥沃,产量相对较高,麦收后总能在地里捡到一些遗漏的麦穗。可母亲裹着小脚,行动极为不便,根本跑不快。但为了能多拾一些麦穗,麦收的那段日子,她们往往天还没亮就起床。那时,漆黑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乡间的小路坑坑洼洼,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行,走向那些她们认为能捡到麦穗的村庄。有时候,满怀期待地到了一个村庄,却发现麦穗早被人拾完了,她们也不气馁,第二天就换一个村庄继续寻找。
十几天下来,她们的双手被麦穗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双脚也布满了水泡。但当把拾到的麦穗用棒槌反复捶打,再用簸箕把麦糠一点点簸走,看到那几十斤黄澄澄的麦子时,所有的辛苦都化作了欣慰的笑容。这点麦子,母亲一家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存起来,等攒够一定数量,就拿去集市上卖掉,换成粗粮。这些粗粮,成了一家人能吃上一段时间饱饭的依靠。
再说说父亲这边的情况,相比外公家,条件稍好一些。父亲十几岁的时候,爷爷与两个弟兄还没有分家。老爷爷治家有方,家里有几十亩薄田,还喂着一只牛,在村上也算是殷实之家。然而,那时候没有化肥农药,庄稼的生长全靠自然条件。遇到病虫害,也没有有效的根治办法,种地一直是靠天吃饭,产量特别低。一亩地麦子,好的时候也就能收获七八十斤,个别风调雨顺的年头能收个一百多斤,全家人就高兴得像过年一样。
全家十几口人,老的老,小的小,到了麦收时节,能下地干活的人少之又少。父亲作为长子长孙,虽然年纪小,但已然成了主要的劳力。据父亲回忆,每年的麦收都是一场艰苦的刻骨铭心。从收割、运输、晒麦、轧场到入仓,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整个过程一般要持续十多天。
在收割时,父亲和家人们拿着镰刀,在麦田里弯着腰,一刀一刀地割着麦子,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湿透了衣衫。运输麦子也不容易,没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全靠牛车和人力。把麦子拉回场院后,要趁着好天气赶紧晒麦,时不时地还要翻动,防止麦子发霉。晒好后,就是轧场,用石磙在麦子上反复碾压,让麦粒脱落。这一系列的劳作,能把人累得掉层皮。
即便自家有地,为了多一点收成,父亲每天还是起早去十几里外的堤西。天还没亮,父亲就摸黑起床,带着耙子,徒步前往堤西。当别人还在睡梦中时,父亲已经在麦田里忙碌起来,用耙子仔细地搂拾着遗漏的麦穗。等东方泛起鱼肚白,父亲就已经收获满满地往家赶了。至于他早晨几点起的床,我们无从知晓,但可想而知,那一定是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
母亲未嫁、父亲未娶的时候,尽管两个人的家庭条件不同,但为了家里人能吃上一口饱饭,竟然都是起早贪黑,辛苦劳作。他们在艰苦的岁月里,用自己的双手努力与生活抗争,为家人撑起一片天。
后来,父母成家,生儿育女,日子也逐渐好了起来。但他们勤劳持家的习惯已经深入到骨髓里,从未改变。他们用自己的行动,为我们兄弟姐妹树立了榜样,这种勤劳的家风,也在我们家代代传承。
麦收时节,不仅是收获麦子的季节,更是传承家风、铭记父母艰辛付出的时刻,那些关于父母麦收时代的故事,将永远留在我的内心深处,激励着我不断前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