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委屈他最后一次,以后,她一定用一辈子对他好!可他没有以后了
发布时间:2025-11-17 17:48 浏览量:3
那通电话打来时,我正在厨房里跟一块黄油搏斗。
初夏的午后,空气黏腻,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送来的全是热风。
周诚的妹妹周莉,在电话那头笑得像朵花。
“嫂子,忙着呢?”
我把黄油摁进面粉里,声音和手上的动作一样干脆:“说事。”
“哎呀,你看你,还是这么个急脾气。”她拖长了调子,“这不是五一快到了嘛,我跟你姐夫寻思着,带孩子去趟草原天路自驾。”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好事啊。”我敷衍着,手里的活儿没停。
“就是……我们那车吧,开了几年了,跑长途有点不放心。”
来了。
我停下手,靠在冰凉的流理台上,等着她的下文。
“你跟哥那辆新车,不是刚提回来吗?还没出磨合期吧?借我们开开,顺便帮你磨合磨合。”
听听,这话说得多么理直气壮,多么体贴入微。
帮你磨合磨合。
我气得差点笑出声。
那辆车,是我跟周诚攒了三年的钱,抠抠搜搜才买下的。我连车里的保护膜都舍不得撕。
“不借。”我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嫂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一家人,这么小气干嘛?”周莉的语气瞬间就变了。
“这不是小气,是原则。车和老公,概不外借。”我一字一顿。
“什么破原则!周诚都没说话呢,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做什么主?”
“我就是这个家的主。”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厨房里只剩下风扇的嗡嗡声,还有我胸口起伏的怒火。
我把那块不听话的黄油狠狠砸在案板上,就像砸在周莉那张堆满假笑的脸上。
晚上七点,周诚拖着一身疲惫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空气里紧绷的味道。
我坐在沙发上,没开灯,电视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怎么了?”他放下公文包,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你妹打电话了。”我言简意赅。
周诚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换上讨好的笑:“她跟你说了?那个……自驾的事?”
“她不是跟我说,是通知我。”我冷冷地看着他,“通知我把车给她。”
周诚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想来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小曼,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跟她见识不着,我只跟你见识。”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碴子。
“不就是借个车嘛,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一家人?”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家人就是专门薅自家羊毛的?去年借钱买手机,前年借钱交首付,哪次还过?”
“那不是……他们手头也紧嘛。”周诚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们手头紧,就该我们活该?周诚,你能不能硬气一次?那是我们的车!我每天挤地铁,你每天骑那辆破电驴,风里来雨里的,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别人开着我们的新车去风光?”
我的声音拔高了,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愤怒。
周诚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无辜地望着我,像只做错事的大狗。
我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
每次都这样,把所有问题都推给我,让我做那个恶人,然后他摆出一副“都是我的错,但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我告诉你,周诚,这事没得商量。”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车,绝对不借。你要是敢私自把车钥匙给她,咱俩就没完。”
说完,我走进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我知道他会妥协的。
他一向如此。
第二天,周莉的电话又来了。
这次,她换了策略,开始打悲情牌。
“嫂子,我错了,我昨天不该那么说话。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孩子学校要求写一篇旅游的作文,他天天念叨着想去大草原……”
我一边在电脑上核对着社区团购的订单,一边冷笑。
“作文啊?楼下公园转一圈也能写。题目可以叫《记一次难忘的公园喂鸽子经历》。”
周莉被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孩子多可怜啊。”
“他可怜?我儿子想去趟迪士尼,我还觉得他可怜呢。我跟谁说了?”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想去旅游,自己想办法。坐火车,坐大巴,或者租车,都行。别总惦记着吃现成的。”
说完,我又挂了电话。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低估了他们一家人“打秋风”的决心。
周末,我婆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让我们晚上回老宅吃饭。
我心里一沉,知道这是要开“批斗大会”了。
“鸿门宴啊。”我对正在换衣服的周诚说。
周诚苦着脸:“妈都开口了,能不去吗?你待会儿……少说两句。”
“我尽量。”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一进门,我就感受到了低气压。
周莉和她老公耷拉着脸坐在沙发上,我公公板着脸在看报纸,只有我婆婆,还算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曼来啦,快坐快坐。”
饭桌上,一开始还算风平浪静。
直到我婆婆夹了一筷子排骨到我碗里。
“小曼啊,你这阵子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火气有点大啊?”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妈,您有话就直说吧。”
婆婆看了周诚一眼,周诚立刻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扒饭。
这个没出息的男人。
“还不是为了车那点事。”婆婆叹了气,“小莉都跟我说了。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一家人,分什么彼此啊?”
“妈,这不是分彼此。这辆车,是我们俩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它不是一件衣服,可以随便借来穿穿。”
“嫂子,话不能这么说。”一直没吭声的姐夫开口了,他是一家小公司的销售,最擅长偷换概念,“车是交通工具,它的价值就在于使用。放着不开,那才叫浪费。”
“我们没放着,我们在用。”我反驳。
“你们那叫用吗?每天上下班加起来不到十公里。”周莉立刻接上话,“我们这一趟,怎么也得跑个一两千公里,这才叫物尽其用!”
我被这神逻辑气得直想笑。
“照你这么说,我的房子是不是也该借给你住住?毕竟你们家才八十平,我们家一百二,你住进来,更能发挥它的价值。”
“你……”周莉气得脸都红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我公公把筷子重重一拍,“多大点事,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我:“小曼,我知道,这车是你跟周诚的心血。但是,小莉他们也不是外人。你做嫂子的,理应大度一点。”
“爸,这不是大度不大度的问题。”
“那就是你的问题!”公公的语气严厉起来,“周诚从小就老实,什么都让着妹妹。现在娶了你,你倒好,教他跟自己家人斤斤计较。我们周家,没你这样的媳妇!”
这话太重了。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我看向周诚,他还是那副样子,头埋在碗里,肩膀微微发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原来在这个家里,我永远是个外人。
我的委屈,我的原则,在他们所谓的“亲情”面前,一文不值。
“好。”我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我。
“说得真好。周家没我这样的媳妇。”我看着周诚,一字一顿地说,“那这个媳妇,不当也罢。”
说完,我拿起包,转身就走。
“小曼!”周诚终于反应过来,追了出来。
他在楼下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别生气,我爸他就是……就是老思想。”
“放开!”我甩开他的手,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周诚,我受够了。我嫁给你,不是为了给你家当受气包的。你但凡为我说一句话,我今天都不会这么难堪!”
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他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脸上写满了无措和愧疚。
“对不起,小曼,对不起……”他反复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看着他,心又软了。
这个男人,我爱了他八年。我知道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太软弱了。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其实最苦的人是他。
“你打算怎么办?”我擦干眼泪,冷静地问。
“我……我再去跟他们说说。”
“有用吗?”
他沉默了。
我们俩在楼下站了很久,像两座沉默的雕像。
回家后,我们陷入了冷战。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最长的一次冷战。
三天,我们没说一句话。
家里的空气,比冰窖还冷。
我照常做我的烘焙,打包,联系快递。他照常早出晚归,回来后就钻进书房。
我知道,他在逃避。
周莉的电话没再打来,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一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果然,第四天晚上,周诚从书房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杯水,站到我身后,我正在给刚出炉的曲奇拍照。
黄油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却没有一丝暖意。
“小曼,我们谈谈。”
我没回头,继续调整着手机的角度。
“我有个办法,你看行不行。”他声音干涩,“五一那天,我开车送他们到张家口,然后我坐高铁回来。这样,他们既能玩,车也不用一直给他们开。你看……行吗?”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我慢慢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周诚,你疯了?”
“我没疯。”他眼神躲闪,“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既能堵住我爸妈的嘴,也算对小莉有个交代。”
“交代?你要给他们什么交代?我们欠他们的吗?”我怒火中烧,“你送他们去?来回油费、过路费、高铁票,还有你浪费的一天时间,这些成本你算过吗?”
“钱可以再赚,家人之间,别算那么清。”
“又是这句话!”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气炸了,“周诚,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有些事,不是钱的问题!是底线!是尊重!”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终于也激动起来,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一边是我爸妈,一边是你!我能怎么办?你让我去死吗?”
他眼睛红红的,里面全是血丝,看得出这几天他也没睡好。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是啊,他能怎么办呢?
我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我看着他疲惫的脸,看着他眼里的绝望,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为了这点破事,我们俩闹成这样,值得吗?
不就是一辆车吗?
不就是委屈一次吗?
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怒火和委屈都压了下去。
“好。”我说。
周诚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看着他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就按你说的办。你送他们去,然后你回来。”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只委屈他最后一次。
以后,我一定用一辈子对他好。
我会改掉我的坏脾气,不再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吵架。
我们会好好的。
周诚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彩。
他走过来,紧紧抱住我。
“小曼,谢谢你。谢谢你理解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他惯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
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的衬衫。
我赢了这场仗,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他那么为难了。
五一假期前一天,周诚请了半天假,把车开去做了个检查,加满了油,又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他像个即将送孩子去远方的老父亲,一遍遍抚摸着方向盘。
我知道,他比我还心疼这辆车。
周莉一家人来取车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还是我哥疼我。”她拉开车门,把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粗暴地塞了进去,我听到箱子撞在车内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的心也跟着一抽。
她儿子,一个八九岁的皮猴,穿着脏兮兮的鞋子就直接踩在了真皮座椅上,手里还拿着一瓶可乐。
“慢点!”我忍不住出声。
周莉不以为然地回头:“哎呀嫂子,小孩子嘛,都这样。回头我给你洗洗不就行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扭过头去。
周诚拍了拍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矿泉水和零食,递给周莉。
“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信息。”
“知道了知道了,哥你真啰嗦。”周莉不耐烦地摆摆手,一脚油门,车就窜了出去。
我看着崭新的车屁股消失在小区的拐角,心里像被挖走了一块。
“好了,别气了。”周诚揽住我的肩膀,“就几天,很快就回来了。”
我没说话,靠在他身上。
那天晚上,周诚特地从外面买了我最爱吃的那家酸菜鱼。
“老婆,这几天委屈你了。”他给我夹了一大块鱼肉,“等他们回来,我就跟他们说清楚,以后再也不借了。”
灯光下,他的眼神温柔又真诚。
我的心,一下子就暖了。
“吃饭吧。”我笑了笑,也给他夹了一筷子。
也许,偶尔的妥协,换来家庭的和睦,也是值得的。
我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天,五一假期的第一天。
天还没亮,周诚就起来了。
他要去赶最早的一班高铁,去张家口和周莉他们汇合,然后开车送他们走一段。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他在衣柜前找衣服。
“不再睡会儿?”我问。
“不了,怕赶不上车。”他回过头,对我笑了笑,“你继续睡。”
我坐起来,帮他把领带理了理。
“路上小心。”
“知道了。”他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
那个吻,很轻,很暖。
我看着他走出卧室,听着大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我拿起手机,看到周莉凌晨三点发的朋友圈。
九宫格照片,全是他们在KTV唱歌喝酒的场景,配文是:“假期模式,开启!”
我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们这是玩了一通宵,然后让我老公一大早去给他们当司机?
“他们昨晚通宵了,你别让他们开车,太危险了!”
过了很久,周诚才回我:“知道了,我来开。”
看着这几个字,我稍微安了心。
有他在,总归是稳妥的。
我起床,开始准备做新口味的雪花酥。
最近我的线上小店生意不错,我想趁着假期多做点活动。
忙碌,是治愈一切坏情绪的良药。
我把烤箱预热,黄油在锅里慢慢融化,散发出浓郁的奶香。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美好。
中午十二点,我接到了周诚的电话。
“老婆,我们到张家口了,刚吃完饭。我送他们去草原天路入口,然后就去高铁站。”
“好。”我听着他那边嘈杂的声音,“你吃饭了吗?”
“吃了,一碗牛肉面。”
“他们呢?”
“他们……还在点菜呢。”周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
我瞬间就明白了。
又是他,一个人先随便对付了一口,等着那一家子“贵人”慢悠悠地点菜。
“周诚,你别什么都由着他们。”我忍不住又开始说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说了啊,他们催我了。我到家再跟你说。”
电话挂了。
我看着一桌子做好的雪花酥,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我就是个活该。
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明明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一次次地心软,一次次地妥协。
下午三点,我收到了周诚发来的一张高铁票照片。
下午四点半的车。
他说:“老婆,买到票了,晚上就能到家。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
我回他:“好,我等你。”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阴霾都散了。
我想,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抱抱他。
我要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让他受这种委屈了。
我们俩,还有我们的家,由我来守护。
我开始准备晚饭。
把鸡翅焯水,准备好可乐、姜片、料酒。
我又拌了个凉菜,煮了锅米饭。
四点二十,我看了看表,他差不多该进站了。
“上车了吗?”
没有回复。
我想,他可能在安检,或者在检票,手机不方便。
四点四十,我又发了一条:“车开了吗?”
还是没有回复。
我的心,开始莫名地慌乱起来。
我安慰自己,高铁上信号不好是常有的事。
等信号好了,他自然会回我。
我把做好的菜用盘子扣上,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地刷新着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五点。
六点。
七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屋子里的灯我没开,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着我越来越苍白的脸。
他从来不会这么久不回我信息的。
从来不会。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罩住。
我开始疯狂地给他打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
电话那头,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的手开始发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我冲进卧室,翻出周莉的电话。
我的手抖得连屏幕都按不准。
电话通了。
“喂,嫂子,干嘛?”周莉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背景音里是呼呼的风声和音乐声。
“周诚呢!周诚跟你在一起吗?”我的声音在发颤。
“我哥?他不是早就去高铁站了吗?怎么,还没到家啊?”
“他没上车!我联系不上他!”我几乎是在尖叫。
“啊?不会吧?”周莉的语气也有些慌了,“我们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啊。他说他打个车去高铁站……”
“你们在哪儿分开的?”
“就在……就在草原天路那个西门入口那儿。他说那边不好打车,要往回走一段。”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草原天路,西门入口。
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一个从来没去过那里的外地人,要走多久才能打到车?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能把他送到车站?
为什么就差那几步路?
“嫂子,你别急,可能就是手机没电了。我哥那手机,电池早就不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他的手机,还是三年前买的。电池早就虚了,一天得充好几次。
我一直催他换,他总说,还能用,别浪费钱。
他说,等我的小店赚钱了,就用我赚的钱给他买个最好的。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你别急啊,我……我这边也帮你问问。”周莉的声音听起来也带了哭腔。
挂了电话,我像个疯子一样,在屋子里团团转。
报警?
失踪不到24小时,警察会受理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河北张家口。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是周诚先生的家属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是,我是他爱人。他怎么了?”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您好,我是张家口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周诚先生……出了点意外,现在正在我们医院抢救。请您尽快赶过来。”
意外。
抢救。
这两个词,像两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旋地转。
“他……他怎么了?是什么意外?”
“他被一辆车撞了。具体情况,您还是过来再说吧。”
电话挂了。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像一尊木雕。
车祸。
他被车撞了。
怎么会?
他那么小心的一个人。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不,不会的。
一定是搞错了。
我定了定神,用最快的速度在网上订了去张家口的高铁票。
没有座了,只有站票。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抓起钱包和身份证,冲出了家门。
我甚至都忘了关火,忘了关灯。
深夜的城市,灯火通明。
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不真实的梦里。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会没事的。
他答应过我,要回家吃我做的可乐鸡翅。
他不会食言的。
高铁站里人来人往。
我挤在拥挤的车厢连接处,周围是各种各样的气味,泡面味,汗味,香水味。
我却什么都闻不到。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几个小时的车程,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凌晨两点,我终于赶到了张家口市第一人民医院。
急诊室的走廊,灯光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找到了护士站。
“你好,我找周诚。”
护士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你是他家属?”
“我是他爱人。”
“跟我来吧。”
她带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门前。
“抢救室”。
三个字,像三把尖刀,插在我的心上。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他看到我,走了过来。
“你是周诚的爱人?”
我点点头。
“节哀。”
他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感觉不到腿的存在,整个人软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个警察扶住了我,我可能会直接瘫在地上。
“什么……意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又遥远。
“伤者……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已经……走了。”
走了。
他走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再也听不到他叫我“老婆”了。
我再也吃不到他买的酸菜鱼了。
我再也没办法,为他做一顿可乐鸡翅了。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我的心,被掏空了。
警察跟我说了很多。
说肇事司机逃逸了,但已经被抓到,是个酒驾。
说周诚是在路边行走时,被那辆失控的车从后面撞倒的。
说他被发现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
警察把他的遗物递给我。
一个摔得变形的手机,一个钱包。
我打开钱包。
里面有几张百元大钞,几张银行卡。
还有一张小小的照片。
是我。
是我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
照片的背后,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字:
“我的女王,我的全世界。”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我蹲在地上,抱着那个冰冷的钱包,哭得撕心裂肺。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是想让他受最后一次委屈。
我只是想,以后用一辈子对他好。
可是,他没有以后了。
我们,没有以后了。
周莉和她老公,还有我公公婆婆,是第二天早上才赶到的。
他们冲进医院的时候,我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夜未眠。
周莉看到我,扑上来就想抓我的头发。
“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如果不是你小气不肯借车,我哥怎么会死!”
她被她老公死死拉住。
我婆婆,直接瘫倒在地,哭得昏天暗地。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我公公,那个一向严厉的老头,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们。
看着这群曾经让我无比愤怒、无比厌恶的人。
此刻,我心里,却只有一片死寂。
我没有跟他们争吵。
没有力气了。
警察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处理后续事宜。
周莉还在不停地咒骂我,说是我害死了周诚。
我一言不发。
直到,警察拿出了周诚的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勉强点亮。
警察说,他们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发现了一段没有发送出去的草稿。
是写给我的。
“老婆,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
我知道,你不是小气,你只是想保护我们的小家。
都是我没用,太软弱了。
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等我回来,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待着。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对了,我给你买了个礼物,放在我书房的抽屉里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爱你。”
备忘录的创建时间,是下午四点十五分。
离他那班高铁发车,还有十五分钟。
那个时候,他还在想着我,还在哄我开心。
周莉不哭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拿着那部手机,感觉有千斤重。
警察还说,周诚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拨出的电话,不是打给我的,也不是打给120的。
是打给保险公司的。
他出事前,给自己买了一份高额的意外险。
受益人,是我。
我回到家,已经是三天后了。
家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厨房的灶上,还放着我准备好的鸡翅。
已经馊了。
我走进书房,打开他说的那个抽屉。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个丝绒盒子。
一个里面,是一对设计简约的白金戒指。
另一个里面,是两张去马尔代夫的机票。
日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这才想起来,下个月,就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
我忙着我的烘焙小店,忙着跟他的家人斗智斗勇,我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得一干二净。
而他,却一直记得。
他什么都记得。
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记得我们的纪念日,记得哄我开心。
他只是,不擅长表达。
他只是,习惯了默默地对我好。
而我呢?
我给了他什么?
是无休止的争吵,是斤斤计 ઉ的算计,是日复一日的抱怨。
我总觉得他不够爱我,不够硬气,不能保护我。
可他,却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了我他能给的全部。
甚至,包括他的生命。
我瘫坐在地上,把那两张机票紧紧贴在胸口,哭到几乎昏厥。
周诚,你这个傻瓜。
你这个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你用生命,给我上了最贵的一课。
可是这堂课的代价,太大了。
大到我,用尽余生,也无法偿还。
周诚的后事,是我一个人办的。
我没有通知他的家人。
我把他的骨灰,安放在了我们城市最好的陵园。
墓碑上,我只刻了一行字:
“我的爱人,周诚。”
葬礼那天,下着小雨。
我穿着一身黑衣,撑着一把黑伞,静静地站在他的墓前。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也是一个雨天。
我没带伞,在图书馆门口躲雨。
他撑着一把伞走过来,有些羞涩地问我:“同学,我送你回宿舍吧?”
那天的雨,和今天一样,不大,却很密,像一张网。
从那天起,我就被他网住了。
葬礼结束后,我约了周莉一家人,还有我公公婆婆。
地点,是一家律师事务所。
他们看到我,都愣住了。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周莉警惕地看着我。
我没理她,把一份文件推到他们面前。
“这是周诚的保险赔偿金,一共三百万。”
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按照法律,这笔钱,我和叔叔阿姨,都有继承权。”我平静地说。
婆婆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被公公按住了。
“你想怎么样?”公公沉声问。
“很简单。”我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你们这些年,从我们这里拿走的钱的明细。包括借款,红包,以及各种名目的索取。我以前是做会计的,每一笔,我都记得很清楚。”
周莉的脸,瞬间白了。
“你……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有数。”我看着他们,“总计,三十七万八千六百元。我给你们凑个整,四十万。”
“这笔钱,我不要你们还。”
我顿了顿,迎着他们惊愕的目光,继续说道:
“保险金,三百万。叔叔阿姨应得的部分,我会一分不少地打给他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逢年过节,你们不用来看我,我也不必去看望你们。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你做梦!”周莉尖叫起来,“我哥的钱,凭什么由你来分配!你害死了他,还想独吞他的钱!”
“我没有独吞。”我冷冷地看着她,“我只是,在买断我们之间这段令人作呕的关系。”
“周诚的死,你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你们的贪婪,你们的自私,你们的理所当然,像一把把刀子,把他逼上了绝路。”
“你们现在,还有脸在这里谈钱?”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他们心上。
他们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是公公,那个一辈子都要强的男人,他颤巍巍地站起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好。”他说,“就按你说的办。”
他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我看到他浑浊的眼睛里,有泪光闪过。
走出律师事务所,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天空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蓝得像一块宝石。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我自由了。
可是,周诚,我用我们之间的一切,换来了自由。
你,会怪我吗?
我卖掉了我们的房子。
那个充满了我们回忆,也充满了争吵的家。
我带着周诚的骨灰,去了马尔代夫。
我一个人,住在水上小屋里。
白天,我看海,看鱼。
晚上,我听着海浪声,抱着他的骨灰盒,跟他说一整夜的话。
我说起我们的大学时光。
我说起我们刚工作时,租住在城中村的艰辛。
我说起我们为了买那辆车,吃了多少顿泡面。
我说着说着,就笑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告诉他,我的烘焙小店,现在生意很好。
我已经开了实体店,就在我们以前最喜欢逛的那条街上。
店名,就叫“诚心”。
我告诉他,我把他的保险金,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专门为那些遭遇交通意外,并且家庭困难的人,提供援助。
基金会的名字,也叫“诚心”。
周诚,你看。
你没有离开。
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留在了我身边,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在马尔代夫的最后一天,我租了一艘船,出海了。
在船长的帮助下,我把周诚的骨灰,撒进了那片蔚蓝的大海里。
“周诚,回家了。”我说。
我没有哭。
我知道,这不是告别。
是新的开始。
他自由了。
我也自由了。
从今往后,海阔天空。
我会带着他的爱,好好地活下去。
活成他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坚强,独立,并且,永远心怀善意。
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完成我们未完成的约定。
只是,我的女王,你的世界里,再也没有那个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