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前任骗光家产,一个收废品的大叔收留我,5年后我成废品大王

发布时间:2025-11-13 17:42  浏览量:2

我手机上最后一格电,在我眼前倔强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

黑屏了。

像我的人生。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攥着这块冰冷的金属疙瘩。

这是我身上唯一的财产。

不,严格来说,也不是。这部手机的合约套餐还没付清,下个月账单就会寄到我那个已经被法院查封的“家”里。

天,阴沉沉的,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要把整个城市都擦进一片灰暗里。

风里带着初冬的寒意,刮在我脸上,有点疼。

我有多久没感觉到疼了?

过去三年,我活在周杨为我编织的云端里,脚不沾地,感官麻木。

他是我的前任,也是我这场人生灾难的总导演。

他说爱我,说要给我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

我信了。

我是个所谓的“金融精英”,在陆家嘴最高档的写字楼里,对着几块屏幕就能调动上千万的资金。

我以为我懂钱,懂风险,懂人性。

现在看来,我懂个屁。

他用一个听起来天衣无缝的海外新能源项目,掏空了我所有的积蓄,我父母留给我的房子,甚至还以我的名义借了三百万的信用贷。

然后,他消失了。

连同他所有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蒸发得一干二净。

我从云端直直地摔了下来,砸在坚硬、冰冷、粗糙的现实地面上。

脸着地。

警察说,这是典型的“杀猪盘”,跨国作案,追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银行的催款电话,从一天三个变成了一小时三个。

朋友们从最初的同情,变成了后来的闪躲。

我能理解。谁愿意靠近一个浑身散发着“麻烦”气息的黑洞呢?

我身上穿着的还是上万块的羊绒大衣,可口袋里连买一个包子的钱都掏不出来。

巨大的反讽。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个穿着龙袍的乞丐。

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又冷又密。

行人撑开伞,匆匆散去。

我没动。

我想,就这么淋着吧,淋一场重感冒,发烧烧到稀里糊涂,最好就这么死了。

死了,就不用还那三百万了。

死了,就不用再面对那些鄙夷和同情的目光了。

死了,就不用再一遍遍地回忆自己有多蠢了。

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流进眼睛里,涩涩的。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也许都有。

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我面前停下。

车上堆满了纸箱、塑料瓶,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旧空调外机。

一个穿着蓝色破旧工装的大叔从车上下来,他头发花白,脸上全是褶子,像被太阳晒蔫了的橘子皮。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怜悯。

就像看路边一棵被雨淋湿的树。

他从车斗里拽出一块巨大的塑料布,盖在他的“货物”上,动作很仔细,生怕淋湿了。

那是他的宝贝。

我曾经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的垃圾。

他忙完,又看了我一眼。

“躲躲雨?”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高架桥下。

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我没说话,只是麻木地站起来,跟着他走到桥洞下。

桥洞下堆着更多的“宝贝”,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里像一个城市废品的秘密仓库。

他从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掏出一个还带着热气的馒头,递给我。

“吃吧。”

我看着那个馒头。

白色的,热气腾腾的。

我的胃突然疯狂地绞痛起来,提醒我,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尊严?

那玩意儿在饿肚子面前,一文不值。

我接过来,狼吞虎咽。

吃得太快,噎住了,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都出来了。

他没笑,递给我一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矿泉水。

“慢点。”

我喝了水,顺了气,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没地方去?”他又问。

我点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欠钱了?”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很浑浊,但好像能看穿一切。

“嗯。”

“不少?”

我惨笑了一下。

“能让我死好几次的数。”

他沉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死解决不了问题。”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死了,债就烂在你爹妈身上。你爹妈没了,就烂在良心上。”

我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我父母不在了?

也许他不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

可这句话,像一把锥子,扎进了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我不能死。

我死了,我爸妈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他们一辈子清清白白,不能因为我,背上一个“老赖”女儿的污名。

“想不想挣钱?”他问。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边那堆废品。

“跟你干这个?”

“嫌脏?”

我没说话。

何止是嫌脏。

我是林蔓,28岁,名校硕士,年薪百万的金融分析师。

让我去收废品?

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掐灭了烟头,很认真地丢进一个专门装烟头的瓶子里。

“这活儿是不体面。”

“但干净。”

“挣的每一分钱,都能揣踏实了睡觉。”

我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和黑泥的手。

那双手,可能比我办公桌上任何一份文件都干净。

“我……”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那儿还有个小阁楼,你要是不嫌弃,就先住下。”

“工钱一天一百,管两顿饭。”

“干不干?”

雨还在下。

桥洞外的世界,一片迷蒙。

桥洞里的这个小角落,却有一种奇怪的安定感。

我看着他,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收废品的大叔。

我点了点头。

“干。”

大叔姓李,别人都叫他老李。

他的“家”,在城市边缘一个即将拆迁的城中村里。

那是一个用石棉瓦和各种废旧板材搭起来的院子,院子里堆满了山一样的废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铁锈味,纸板受潮的霉味,还有一种我说不出的,属于废弃物的,酸腐的气息。

我第一天的工作,就是把一大堆混在一起的塑料瓶分拣出来。

绿色的,透明的,带标签的,不带标签的。

我蹲在地上,身边是嗡嗡叫的苍蝇。

我戴着老李给我的,一双已经磨出洞的帆布手套。

瓶子里残留的各种液体,时不时会溅到我手上,黏糊糊的。

有一次,一个没喝完的酸奶瓶,里面的东西直接喷到了我脸上。

我“哇”的一声就吐了。

吐得昏天天暗地,感觉把这辈子的屈辱都吐了出来。

老李默默地递给我一块毛巾,和一瓶水。

“习惯就好了。”

我没说话,漱了口,擦了脸,继续蹲下去。

我还能怎么样呢?

我没有选择。

晚上,我睡在那个小阁楼里。

阁楼很矮,我站不直身体。

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盏昏黄的灯泡。

屋顶是铁皮的,雨点打在上面,叮叮当当,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摇滚乐。

我躺在床上,浑身酸痛。

我的手,曾经是用来敲击键盘,签署上百万合同的手。

现在,它肿了,还磨出了水泡。

水泡破了,钻心地疼。

我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我想起周杨。

他总是夸我的手好看,纤细,白皙,像艺术品。

他会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他说:“蔓蔓,这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是用来戴鸽子蛋的,不是用来干粗活的。”

现在,这双手在垃圾堆里刨食。

我恨。

我恨他的欺骗,恨他的虚伪。

但更多的是恨我自己。

恨我自己的愚蠢,轻信,和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第二天,我照常天不亮就起来了。

手上的水泡更疼了。

老李给了我一卷医用胶布。

“缠上,就不那么磨了。”

我笨拙地把每一根手指都缠上胶布,像个木乃伊。

老李今天让我跟他出车。

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就是我们的战车。

我们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老李对这个城市的熟悉程度,比GPS还精准。

哪个小区的垃圾桶旁边,什么时候会有成捆的报纸。

哪个写字楼的保洁阿姨,会把公司淘汰的办公用品攒起来卖给他。

哪个饭店的后厨,每天会产生大量的易拉罐和啤酒瓶。

他都一清二楚。

他就像一个城市的清道夫,又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他从不与人争抢,总是默默地,在别人看不上的角落里,寻找他的猎物。

我跟在他身后,负责打包,称重,搬运。

我穿着一件宽大的旧T恤,脸上蒙着口罩,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可笑。

谁会认出我呢?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收废品的。

一个面目模糊的,社会底层符号。

有一次,我们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等保洁阿姨把攒好的纸箱拿出来。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从我身边开过。

车里坐着的女人,我认识。

是我以前的客户,王太太。

她画着精致的妆,戴着我亲手帮她挑选的珠宝。

我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心跳得像打鼓。

我怕她看到我。

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车开过去了。

她没有看我。

在她眼里,我可能和路边的垃圾桶,没什么区别。

我松了셔口气。

但随即而来的是更深的悲凉。

老李看了我一眼。

“认识?”

我摇摇头。

“不认识。”

他没再问。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懒得说。

晚上回到院子,我们开始分拣今天的“战利品”。

纸板,报纸,书本,要分开。

塑料,也分好几种,PET,HDPE,PVC……

我以前只在化工报告里见过这些名词。

现在,我要用手,一个个地把它们摸出来,分辨出来。

老李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拿起一个瓶子,用手捏一捏,听听声音,看看瓶底的标志,就能准确地判断它的材质和价值。

“这个,是PET,透明度好,能卖上价。”

“这个,HDPE,牛奶瓶,洗发水瓶都是这个,不透明,价格次一点。”

“你看这个,”他拿起一个电脑机箱,“这玩意儿才是宝。”

我看着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一脸疑惑。

“这里面,”他用一把螺丝刀,熟练地撬开机箱,“有主板,有CPU,有内存条。”

他指着主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

“这些东西上面,有金,有银,有铜。”

“虽然少,但积少成多,提炼出来,比收一车纸板都值钱。”

我惊呆了。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被淘汰的电子垃圾里,还藏着贵金属。

我的眼睛亮了。

我那颗曾经在金融市场里寻找价值,进行套利分析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

如果说,收纸板和瓶子,是体力活。

那么,回收电子垃圾,就是技术活。

这里面有信息差。

有巨大的,未被充分挖掘的价值空间。

“李大叔,”我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他,“你能教我吗?”

“教我怎么拆这些东西,怎么分辨里面的元件?”

老李看了我一眼,那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光。

“想学?”

“想!”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活儿可比捡瓶子累,还伤眼睛。”

“我不怕。”

“好。”他点点头,“明天开始,我教你。”

从那天起,我的世界变了。

白天,我依旧跟着老李走街串串巷。

但我的注意力,不再是那些瓶瓶罐罐。

我开始留意那些被丢弃的旧电脑,旧手机,旧打印机。

晚上,小院的灯光下,老李成了我的师傅。

他教我用电烙铁,用热风枪,拆解电路板上的每一个元件。

CPU,内存条,南北桥芯片,各种电容电阻。

他告诉我,哪种芯片含金量高,哪种电路板上的铜线最值钱。

我的手,被烙铁烫过,被锋利的元件划伤过,旧伤添新伤。

但我不觉得疼。

我像一个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全新的知识。

这些知识,比我以前看的任何一份财报,都让我感到兴奋。

因为,它们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触手可及。

我能亲手把它们从“垃圾”里,变成“钱”。

我开始利用我过去的知识。

我上网查资料,研究各种电子产品的构造,不同年代的芯片用料。

我甚至做出了一个表格,详细记录了不同型号的CPU,主板,内存条,大概的含金量和回收价值。

老李看着我做的表格,半天没说话。

最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啊,是干这个的料。”

半年后,我已经能独立处理大部分的电子垃圾了。

我不再满足于跟着老李捡散货。

我把目标,投向了那些写字楼,科技公司,甚至是工厂。

他们每年都会淘汰大量的电子设备。

在他们眼里,那是需要花钱处理的“电子废弃物”。

在我眼里,那是一座座金矿。

我做的第一笔“大生意”,是跟一个小型互联网公司谈。

他们要搬家,有二十多台旧电脑要处理。

我穿上我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衬衫,那是周杨给我买的,被我压在箱底很久了。

我走进那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感觉像是回到了上一个世纪。

那个公司的行政主管,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你是收废品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心里刺痛了一下。

但我脸上,挂着最职业的微笑。

“你好,我是做环保回收的。专门处理废旧电子产品。”

我递上我用打印店的边角料做的“名片”,上面只有我的名字和电话。

“我们可以免费帮你们处理这些设备,并且保证所有数据都会进行物理销毁,绝不外泄。”

“免费?”小姑娘显然不信,“还保证数据安全?”

“是的。”我点点头,“我们有专业的处理流程。”

我把我这几个月学到的东西,半真半假地包装了一下,说得头头是道。

什么硬盘物理穿孔,芯片化学溶解。

小姑娘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她同意了。

我和老李,用三轮车拉了三趟,才把那二十多台电脑主机和显示器拉回我们的小院。

那个晚上,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我像一个外科医生,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老李给我打下手。

我们把所有的硬盘都拆出来,用电钻一个个打穿。

然后,开始拆解主板和各种零件。

那批电脑虽然旧,但是是当年给设计师配的,用料很足。

光是CPU和内存条,就提炼出了好几克金灿灿的粉末。

还有大量的铜和锡。

最后算下来,这一单,我们净赚了八千多块。

相当于老李辛辛苦苦收三个月纸板的收入。

拿着那沓厚厚的钞票,我的手在抖。

这不是我赚得最多的一笔钱。

但这是我这辈子,赚得最踏实,最扬眉吐气的一笔钱。

我把钱分成两半,一半递给老李。

他摆摆手,不要。

“这是你自个儿谈下来的生意,是你的本事。”

“没有你教我,我什么都不是。”我把钱硬塞到他手里,“李大叔,以后,我们赚的钱,都对半分。”

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好像有水光。

“好。”他点点头,收下了钱。

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意”走上了快车道。

我不再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收破烂的”。

我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的名头:“企业固定资产回收顾问”。

听起来高大上,其实还是收破烂的。

但我知道,名头很重要。

就像我以前卖理财产品,同样的东西,包装成“全球新兴市场能源战略投资基金”,就比叫“买点石油股”好卖得多。

我开始主动出击。

我印制了更精美的名片,上面写着我的新头衔。

我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写字楼和工业区。

一开始,我吃了很多闭门羹。

保安把我当成推销的,前台小姐对我爱答不理。

但我不气馁。

我被拒绝的次数,比我喝过的水都多。

我的脸皮,早就在一次次的碰壁中,磨得比城墙还厚了。

我用最笨的办法。

我在那些公司的门口等。

等到下班,等到保洁阿姨出来倒垃圾。

我递上一瓶水,一支烟,跟她们聊天。

了解她们公司的情况,了解谁负责处理这些废旧资产。

然后,我再想办法,去接触那个关键人物。

我的诚恳,我的专业(至少听起来很专业),还有我提出的“免费处理,确保安全”的方案,慢慢地打动了一些人。

我的客户,从一个小公司,变成了一个中型企业,再到一个上市公司的数据中心。

我们的三轮车,换成了一辆二手的蓝色小货车。

我们的小院,已经堆不下越来越多的“宝贝”。

我在郊区,租了一个更大的仓库。

我还雇了两个帮手,都是村里的闲散劳力。

我教他们最基本的分拣和拆解。

老李,成了我的“技术总监”。

他负责最核心的贵金属提炼环节。

我们买了一套小型的提炼设备。

虽然简陋,但效率比手工高多了。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我已经还清了那三百万信用贷的第一笔十万块。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那感觉,像是在黑暗的隧道里,看到了第一缕光。

我开始重新用智能手机。

我开通了微信,建了一个客户群。

我每天在群里,分享一些环保知识,电子产品保养小技巧。

偶尔,还会发个小红包。

我把我以前做客户关系维护的那一套,全用上了。

效果出奇的好。

那些公司的行政、IT,都把我当成了朋友。

他们有设备要淘汰,第一个就想到我。

甚至还会帮我介绍新的客户。

我的生意,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两年时间,我从一个身无分文的“老赖”,变成了一个在废品回收行业里,小有名气的“林老板”。

我还是住在那个城中村。

但我已经把老李的院子,重新修葺了一遍。

我们有了像样的厨房和卫生间。

阁楼也被我改造了,不再那么压抑。

我给老李买了好几身新衣服。

他总说我浪费钱,但每次穿上,都会偷偷地在镜子前照好久。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而充实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我在一个行业交流会上,再次见到了周杨。

那是一个由环保部门牵头举办的“再生资源行业发展论坛”。

我作为新兴企业的代表,被邀请参加。

我特意穿上了我最好的一套衣服,一件黑色的职业套装。

虽然比不上我以前那些名牌,但也干净,得体。

我在会场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还是那么光鲜亮丽,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正在和几个一看就是大老板的人谈笑风生。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家名为“绿源科技”的环保公司的创始人兼CEO。

我看着他公司宣传册上写的业务范围:智慧垃圾分类,再生资源高价值转化,循环经济产业园……

每一个词,都那么高大上。

我冷笑。

狗改不了吃屎。

他不过是把骗人的把戏,从金融圈,搬到了环保圈。

换了个壳,内核还是一样的。

他没有看到我。

我在他眼里,可能早就成了一粒被风吹走的尘埃。

我的心,在那一刻,出奇的平静。

没有滔天的恨意,也没有旧情复燃的幻想。

只有一种冷冷的,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感觉。

我默默地坐到会场的角落里,听着台上的人,说着那些假大空的报告。

轮到周杨上台演讲了。

他风度翩翩,口才极佳。

他讲着人工智能如何赋能垃圾分类,讲着他的公司,将如何打造一个千亿级的环保产业帝国。

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蹩脚的演员。

我知道,他所有的话术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的陷阱。

他所描绘的宏伟蓝图,不过是为了骗取政府的补贴,和投资人的钱。

会议结束后,有一个自助餐会。

我没去凑那个热闹。

我准备离开。

在我转身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我。

“林蔓?”

我回头。

是周杨。

他站在我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非常熟悉的,带着审视和评估的意味。

就像在看一件商品。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反问。

我的声音很冷。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还是那种熟悉的,迷人的,虚伪的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意外了。”

“听说你后来……过得不太好。”他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托你的福,死不了。”我扯了扯嘴角。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

“林蔓,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那是一个误会,我也是被人骗了。我找了你好久,想补偿你,但是你电话换了,也搬家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眶甚至都有些泛红。

如果是我三年前,我可能又会信了。

但我现在,看着他的表演,只觉得恶心。

“周总,”我刻意加重了“周总”两个字的发音,“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

“哦,对了,”我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我的名片,递给他。

“这是我的名片,我现在做环保回收的。以后周总公司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垃圾’,可以找我。”

我特意在“垃圾”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他看着名片上“企业固定资产回收顾问”的头衔,和他公司那些高大上的名词比起来,显得那么寒酸。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但他掩饰得很好。

“好,好,一定。”他接过名片,敷衍地笑了笑。

“那我先走了,周总,您忙。”

我转身,昂首挺胸地离开。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但我没有回头。

走出酒店大门,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以为,这次见面,只是一场意外的插曲。

我错了。

我低估了周杨的无耻。

几天后,我的一个大客户,一个一直和我合作得很好的科技公司,突然单方面终止了和我的合同。

我打电话去问。

对方的行政主管,那个曾经和我称兄道弟的胖哥,在电话里支支吾吾。

“林老板,对不住啊……我们也是没办法。”

“是公司高层的决定。”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才透露了一点信息。

“是那个‘绿源科技’,他们找了我们老板。”

“他们提出了一个‘零成本,高回报’的资产置换方案。我们老板……动心了。”

我立刻就明白了。

是周杨。

他开始抢我的生意了。

他用的,还是他最擅长的那一套。

画大饼,许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回报率,先把客户骗到手。

至于后续能不能兑现,他根本不在乎。

他要的,只是把我的客户挖走,把我挤出这个市场。

也许,在他看来,我这样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收破爛的”,根本不配和他站在同一个赛道上。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讽刺。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的噩梦开始了。

我的客户,一个接一个地流失。

全都被周杨的“绿源科技”用各种听起来天花乱坠的方案挖走了。

我的仓库,开始空了。

我雇的两个工人,因为没事干,也辞职了。

蓝色的小货车,大部分时间都停在院子里,落满灰尘。

我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原点。

不,比那时候更糟。

那时候,我一无所有,了无牵挂。

现在,我看着空荡荡的仓库,看着老李日渐沉默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这是我好不容易,一点点建立起来的事业。

是我的希望,也是老李的希望。

现在,它正在被人摧毁。

而我,好像无能为力。

我去找过那些被挖走的客户。

我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周杨的方案是陷阱,是骗局。

但没人信我。

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一个因为被抢了生意而眼红的失败者。

“林老板,我们知道你人不错。”

“但生意就是生意。”

“绿源科技是行业里的大公司,他们的方案,有数据模型支持,有政府背景。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们。”

我百口莫辩。

是啊,我和周杨比起来,就像一个路边摊,和一个五星级酒店。

谁会相信路边摊的卫生,比五星级酒店还好呢?

我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喝了很多酒。

我坐在空旷的仓库里,对着一堆卖不出去的废铜烂铁,又哭又笑。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强了。

我以为我早就不是那个会被轻易打倒的林蔓了。

可现实,又一次给了我一记重拳。

老李默默地坐在我身边,给我递上一杯热水。

“丫头,别喝了。”

“李大叔,”我抓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斗不过他。”

“我好不容易爬起来,他一根手指头,就把我摁下去了。”

“我怎么办啊……”

老李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背。

“天塌不下来。”

他指着仓库里那堆积如山的电子垃圾。

“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是垃圾。”

“但在我们眼里,是宝贝。”

“那个姓周的小子,他不懂。”

“他只看得到外面的壳子,他看不到里面的金子。”

“我们懂。”

“只要我们还懂这个,我们就饿不死。”

老李的话,很朴实。

但每一个字,都敲在我心上。

是啊。

周杨可以抢走我的客户,但他抢不走我的技术,抢不走我这两年,用血和汗换来的经验。

他不懂,一个CPU里,那几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金线,意味着什么。

他不懂,一块废旧电路板,经过几十道工序,能提炼出多少种有价值的金属。

他只懂怎么讲故事,怎么骗人。

而我,懂的是怎么把垃圾变成钱。

这是我的核心竞争力。

我不能倒下。

我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李大叔,你说得对。”

“他有他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

“我不跟他抢客户了。”

“我要做他做不了,也看不上的生意。”

我的大脑,在酒精的刺激下,飞速运转。

周杨的目标,是那些光鲜亮丽的大公司,大企业。

因为他们的单子大,油水足,故事好讲。

而那些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小维修店,二手市场,甚至是个人的废旧电子产品,他根本看不上。

这些东西,量小,分散,回收成本高。

但在我眼里,这片被他忽视的市场,是一片蓝海。

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零散的“溪流”,汇聚成一条“大河”。

怎么汇聚?

互联网。

用我最熟悉的工具。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我们仅剩的一点积蓄,全部投了进去。

我没有去租新的办公室,也没有去买新的设备。

我开发了一个小程序。

一个非常简单的,专门用于回收废旧电子产品的线上平台。

用户可以在小程序上,选择自己要回收的物品类型,比如旧手机,旧电脑,旧家电。

系统会根据型号和新旧程度,给出一个预估的回收价。

如果用户接受,就可以线上下单,我们会派人上门回收。

为了推广这个小程序,我用了最笨,也最直接的办法。

地推。

我印了几万张传单,上面印着小程序的二维码,和一句醒目的广告语:

“你的垃圾,是我的宝贝。让废旧,重获新生。”

我带着老李,还有我重新请回来的两个工人,跑遍了全城的手机维修店,电脑城,二手电器市场。

我们一家一家地发传单,一个一个地讲解。

“老板,你店里每天都有换下来的坏零件吧?别扔,扫这个码,我们高价回收。”

“帅哥,换新手机了?旧的别放着积灰,卖给我们,还能换顿火锅钱。”

一开始,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骗子。

但当我们真的拿着现金,当场交易,并且给出的价格,比他们自己拿去废品站卖,还要高出两三成的时候。

他们的态度变了。

一传十,十传百。

我的小程序,在这些小圈子里,慢慢火了起来。

订单,从一天几个,变成几十个,再到几百个。

我的蓝色小货车,又开始每天在城里奔波。

我的仓库,又开始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子垃圾。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被动的“接收者”。

我成了一个“整合者”。

我通过平台,掌握了海量的数据。

我知道哪个区域,哪种类型的电子废品最多。

我知道哪个品牌的手机,里面的贵金属含量最高。

我甚至能通过回收数据,预测下一季度市场上哪种二手零件会紧缺。

这些数据,是比黄金还宝贵的财富。

周杨的“绿源科技”,还在忙着和各大企业签约,开新闻发布会,画一张又一张空洞的大饼。

而我,则在城市的毛细血管里,默默地构建我的“地下王国”。

一年后,我的平台,已经覆盖了全市百分之八十的社区。

注册用户超过了五十万。

我不再仅仅是回收。

我开始做“再利用”。

一些还有维修价值的零件,比如手机屏幕,电脑内存条,我会把它们修复,翻新,然后卖给那些维修店。

形成了回收、修复、再销售的闭环。

我的利润,翻了好几倍。

我租了一个更大的厂房,引进了更先进的环保提炼生产线。

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名字很简单,就叫“新生回收”。

取“重获新生”之意。

公司的员工,从最初的四个人,变成了四十个人。

老李,依然是我的技术总监。

但我给他配了最好的办公室,和最专业的团队。

他不用再亲自动手了。

他每天穿着我给他买的中山装,背着手,在车间里溜达,指导那些年轻的工程师。

那样子,特别像一个老学究。

而我,也终于在五年后,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拿到银行那张“债务结清证明”的时候,我没有哭。

我只是平静地,把它放进了我的包里。

然后,我去了我父母的墓地。

我把那张证明,在他们墓前,烧掉了。

“爸,妈,我做到了。”

“我没有给你们丢人。”

风吹过,松涛阵阵,像他们的回应。

我的事业,越做越大。

我开始走出这个城市,把我的模式,复制到其他的城市。

“新生回收”,成了再生资源行业里,一匹谁也无法忽视的黑马。

而周杨的“绿源科技”,却开始出问题了。

他当初许诺给那些大企业的“高回报”,根本无法兑现。

他所谓的“智慧垃圾分类系统”,不过是一个华而不实的噱头,运营成本高得惊人。

他骗来的政府补贴,和投资人的钱,很快就烧光了。

资金链断了。

公司开始大规模裁员,拖欠工资。

那些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客户,纷纷与他解约,甚至将他告上法庭。

墙倒众人推。

他从云端,摔了下来。

比我当年,摔得更惨。

我是在一次行业峰会上,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的。

他因为涉嫌合同诈骗,商业欺诈,被立案调查了。

公司破产清算。

他个人,也背上了上亿的债务。

我听说,他名下的房产,豪车,全都被拍卖了。

他老婆也跟他离了婚。

众叛亲离。

这个消息,在行业里,成了一个笑谈。

一个投机者,应有的下场。

我没有感到任何快意。

我只是觉得,命运,真是一个奇妙的轮回。

五年前,他把我推下深渊。

五年后,他自己掉了进去。

峰会结束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迟疑的,又带着一丝祈求的声音。

“是……林总吗?”

“我是周杨。”

我沉默了几秒。

“有事?”

“我……我想见你一面。”

“我们没什么好见的。”

“求你了,林蔓,就一面。”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犹豫了。

最后,我还是同意了。

我约他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咖啡馆。

五年过去了,咖啡馆还在。

只是装修得更文艺了。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他坐在角落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

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瘦得脱了相。

如果不是那张脸还有几分轮廓,我几乎认不出他。

他看到我,局促地站了起来。

“林……林总。”

他甚至不敢叫我的名字。

我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说吧,什么事。”

他搓着手,低着头,不敢看我。

“林蔓,我……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

“我混蛋,我不是人。”

“我现在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他开始忏悔,开始痛骂自己。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

现在,像一条可怜的狗。

“我……我能不能……在你那儿找个活儿干?”他终于说出了目的。

“我什么都能干,扫地,搬东西,都可以。”

“我只要一口饭吃就行。”

我看着他。

心里五味杂陈。

我恨他吗?

恨。

他的欺骗,给我带来的伤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我现在,看着他这副样子,那股恨意,却好像没那么浓烈了。

我更觉得他可悲。

一个永远活在投机和谎言里的人。

他永远不懂,什么是脚踏实地。

他永远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价值。

“周杨,”我开口了,声音很平静,“你走吧。”

他猛地抬头,眼里全是绝望。

“林蔓,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我给不了你机会。”我摇摇头,“因为你根本不想要机会。”

“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你暂时喘口气的跳板。”

“等你缓过劲来,你还是会去做你最擅长的事——骗人。”

“不,我不会了,我发誓!”他急切地辩解。

“你的誓言,一文不值。”

我站起身。

“我不会帮你,也不会落井下石。”

“你好自为之。”

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一百块的,放在桌上。

“这顿咖啡,我请了。”

“剩下的,够你吃几顿饱饭。”

“就当我,为我们那段愚蠢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没有再回头。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天,很蓝。

我的手机响了。

是老李打来的。

“丫头,在哪儿呢?晚上回家吃饭不?”

“回啊,”我笑了,“必须回。”

“晚上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

“好嘞!我这就去买肉!”电话那头,老李的声音,中气十足。

我挂了电话,开着我的车,驶向回家的路。

我的家,不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而在那个,曾经被我视为“地狱”的城中村。

如今,那里已经被我改造成了公司的宿舍和生活区。

干净,整洁,充满了烟火气。

车间里,机器轰鸣。

仓库里,工人们正在忙碌地分拣着今天刚收回来的“宝贝”。

院子里,几个孩子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老李正在厨房里忙活着,身上系着围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看着这一切。

心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富足。

我曾经以为,拥有豪宅,名车,穿梭于名利场,就是成功。

现在我才知道。

真正的成功,不是你拥有多少财富。

而是你能创造多少价值。

真正的富足,不是你站在多高的云端。

而是你的脚,能踩在多坚实的土地上。

我,林蔓,曾经的金融精英,如今的废品大王。

我失去了我曾经拥有的一切。

却在垃圾堆里,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找到了一个,崭新的,闪闪发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