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说心语|麦浪尽处有长风

发布时间:2025-11-13 15:32  浏览量:2

麦浪尽处有长风

■刘奕博

我的家在黄河南岸,麦田是刻在我骨血里的印记。从村口向外铺展,一株株麦子连缀成海,风一吹,金浪就顺着田垄起伏,一直漫到天与地相接的地方。打记事起,我眼里的世界就裹着麦芒的光,连梦中都是暖烘烘的金黄。

少时,我常跟着爷爷巡田。晌午的日头烤得麦芒打卷,汗水顺着我的后背往下淌,在粗布褂子上洇出深色的印子,风一吹又结成盐粒。到了傍晚休息的时候,田埂才会温柔些。那会儿,我总爱在田埂上奔跑,听风穿过麦穗的沙沙声。

十三岁,我揣着县初中的录取通知书,背着塞满衣物的帆布包离开了家。放学后,我最爱在学校的跑道上奔跑。体育老师站在终点线旁,看着我喘着粗气停下,笑着说:“麦田里跑出来的腿,该去追更远的风。”那天以后,晨雾里多了一道身影。我迎着朝霞跑,把东方的鱼肚白跑成漫天霞光;我踩着煤渣跑,把黑乎乎的碎屑跑成脚下闪烁的金粉。风掠过耳边时,我总想起家乡的麦田,仿佛跑着跑着,就能闻见麦香。

十九岁那年,因为身体底子够好,我被接兵干部一眼选中。离开家的那天,我回头望了一眼,麦田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跟我道别。我知道,这次要去的地方,没有麦浪,只有迷彩和钢枪。

新兵连的一天清晨,靶场的枪声撕破黎明。我趴在宿舍窗口,看着特战队员在泥泞中翻滚、冲刺、射击,枪管泛着寒光,汗水浸透衣背。班长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他们是特战队员,是尖刀上的刀尖。”我低头摸了摸自己作训服磨毛的袖口,攥紧了拳头,心里像埋下了一粒麦种,等着破土的那天。

“麦种憋着劲破土的时候,它可不知道自己能长成整片的青纱帐。”每当晚风裹着凉意吹来,爷爷的话总会在耳边回响。我带着爷爷的嘱托加练,把操场的灯光跑成星星,把疲惫跑成身后的影子。

本以为日复一日的训练能够让我脱颖而出,可现实很快给了我一记重拳。第一次踏上比武赛场,我奋力向前奔跑,但总有一个身影将我甩在身后。

在特战队员的世界里,第二名,就是失败。

我不甘心!

从那之后,我更加努力地训练。凌晨五点的跑道,露水打湿作训鞋,我的呼气在空中凝成白雾。比赛固然是舞台,但真正的主角,是奔跑在这条道路上不屈的灵魂。决赛那天,我如离弦之箭冲过起点,身边的选手被我越拉越远,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咬着牙向前冲锋。

16分20秒!这一次,我是冠军!在战友的欢呼声中,我用掌心的茧摩挲着奖章的纹路。

站在领奖台上,风掠过脸庞,捎来故乡麦田的沙沙声。那些顶住干热风的穗子们,终将在某个黎明与长风共舞,把和煦的阳光谱成秋收的号子。从金黄田埂跑到比武赛场,我的每一步都迎着风,每一步都在遇见更好的自己。

爷爷说过,麦浪尽处有长风。我们都会在奔跑中照见自己,在风的吹拂中迎向未来。“向前跑吧,在麦浪尽处,答案自会在风中浮现。”

整理:赵吉生、易泽宇

责任编辑:郭雨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