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那点事儿(第40章):越来越大胆了
发布时间:2025-10-30 18:03 浏览量:6
挂断与于肖趣的电话,时初将发烫的手机随手塞进外套口袋,加快了返回出租屋的脚步。
南方的夜风带着未散的湿热,吹拂着她因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而略显麻木的脸颊。
刚才电话里,于肖趣那句带着脆弱和依赖的
“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疲惫的心湖,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并未感到反感,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被信任的感觉,以及一丝隐隐的
……
类似于“被需要”的责任感。
她能感觉到,经过这一夜的通话,他们之间那种以“兄妹”为名建立起来的关系,似乎悄然跨越了某个无形的门槛,变得更近、更真实了一些。
他不再是仅仅存在于QQ对话框里的一个符号,而是一个会在深夜感到孤独无助、会向她寻求声音慰藉的、活生生的人。
这种认知让她在疲惫之余,心底也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微暖的牵绊。
回到那间狭小的出租屋,时初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踢掉了磨脚的高跟鞋。
她冲进狭小逼仄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让微凉的清水哗哗地冲刷着脸庞和手臂,试图洗去一身疲惫和实验室里沾染的复杂香气。
接着是快速的冲凉,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暂时舒缓了紧绷的神经。
她拿起挂在墙上的、噪音巨大的老旧电吹风,插上电源。
热风轰鸣着吹出,她用手胡乱地拨弄着湿漉漉的长发。
然而,连续两天两夜几乎不眠不休的调香攻坚,耗尽了她的所有精力。
不过吹了短短一分钟,她的手臂就开始发酸,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上下不停地打架。
脑袋一点一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好几次差点握着吹风机睡着。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憔悴的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
最终,她放弃了与生理极限的抗争,烦躁地拔掉吹风机的电源,随手扔在洗漱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踉跄着扑到床边,像一截被砍断的木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几乎在身体接触到粗糙床单的瞬间,浓重的、无法抗拒的睡意就如同黑色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于肖趣握着已经结束通话、屏幕暗下去的手机。
独自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心头那份因为时初耐心安抚和无形靠近而产生的细微雀跃,如同投入火堆的雪花,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无所适从的空茫。
他慢慢踱回宿舍楼。
假期还未完全结束,整栋大楼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大部分窗户都是黑的,寂静得可怕。
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突兀和孤独。
远处,某个未关紧的水龙头传来规律而清晰的“滴答……滴答……”声,像是寂寞的秒针,一下下敲打在心尖上。
推开宿舍门,一股混合着灰尘和久未通风的、沉闷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窗户开着,但夏夜的风是温吞而干燥的,非但不能带来丝毫凉意,反而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室内残留的、白日被暴晒后的热量更加蛮横地搅动起来,让人心烦意乱。
这燥热的环境,与他胸腔里那颗因为与时初关系似乎更近一步而隐隐炽热、雀跃的心,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那点刚刚燃起的、微弱的火苗,在这空寂、燥热、无人分享的环境里,非但没有被冷却,反而因为无处宣泄、无人共鸣,而烧得他更加坐立难安,心里像是有一团乱麻在拱动,不得劲,空落落的。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安放这份躁动不安的、混合着喜悦与孤独的复杂情绪。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抽屉,从最里面翻出一沓干净的信纸和一支吸满了墨水的钢笔。
拧亮那盏陪伴他多年的、光线昏黄的台灯,柔和的光晕在信纸上圈出一小片温暖的区域。
他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平复那过于活跃的心跳。笔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他略微沉吟,然后郑重地落笔:
“小妹,展信佳。”
刚写下开头,他又觉得不妥,将这页信纸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废纸篓。
重新铺开一页,再次落笔:
“时初,见字如面。”
写下这个名字,他的心跳似乎加快了速度。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更正式的称呼,仿佛这样更能承载他此刻汹涌却无法言明的心事。
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移动。
他开始详细地叙述今晚发生的事情,从下课后的孤独,到看到情侣相依的触动,再到那通冲动之下拨出的电话,以及她如何耐心安抚他焦虑的心情。
他写她冷静的分析如何像清风般吹散他心头的迷雾,写她温和坚定的语气如何给他黑暗中前行的力量。
“谢谢你,时初。
谢谢你没有觉得我冒失。
谢谢你愿意在深夜听我说这些琐碎而沉重的烦恼。
和你通完电话,回到这空无一人的宿舍,明明环境依旧,我的心境却似乎有些不同了。
那份沉重的孤独感,好像因为你,而被驱散了不少。
虽然我们依旧以‘大哥’、‘小妹’相称,但我心里明白,这或许只是一个让你、也让我自己适应的过程。
我相信,终有一天……”
写到这里,他的笔尖停顿了,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小的、蓝色的圆点。
他意识到自己差点泄露了内心深处那份不容于此刻关系的野心和期盼。
他深吸一口气,将后面更直白的话语强行咽了回去,转而写道:
“……我相信,终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是我的家事,还是我们各自的前路。”
他转而开始诉说对母亲的担忧,对未来的迷茫,也夹杂着一些校园里的见闻和对她工作的关心。
字迹时而工整,时而略显潦草,泄露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仿佛要将所有无法在电话里尽述的、细腻而复杂的情感和思绪,都倾注在这小小的信纸之上。
窗外,月色渐淡,东方隐约泛起微白。
于肖趣终于写完了最后一句话,落款“于肖趣”,并郑重地写下了日期。
他将厚厚的信纸仔细折叠好,装进早已准备好的信封,用胶水小心翼翼地封好口,仿佛完成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胸腔里那股无处安放的炽热和躁动,似乎找到了一个暂时的出口,慢慢平息下来。
他将信封端端正正地放在枕头底下,仿佛守护着一个珍贵的秘密,这才拖着疲惫却莫名轻快了些许的身体,躺回了床上。
……
第二天,尽管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时初依旧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在生物钟的召唤下准时醒来。
脑袋像是灌了铅,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干得发疼。
她看着镜中那个眼底青黑、脸色苍白、头发因为昨晚未完全吹干而有些毛躁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清醒。
快速洗漱,换上熨烫平整的职业套装,将依旧有些潮气的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试图用外表的整洁来掩盖内在的极度疲惫。
她甚至来不及像往常一样去转角的肠粉店,吃一份热气腾腾带着羊城特色的早餐。
匆匆走过楼下的24小便利店,买了一个面包和一杯热美式,便挤上最早的公交车,去公司。
她是第一个到达办公区的。
空旷的空间里只有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的声音。
她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拧亮台灯,将昨晚带回来的、关于六款仿香样品检测报告的初步反馈(加工厂凌晨发来的邮件,显示各项基础指标合格)以及下一步的市场推广思路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
八点半整,她按下内线,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有力:
“王工,陈芸,请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开会。”
很快,王工和陈芸前后脚进来。
王工虽然也带着熬夜的痕迹,但眼神里闪烁着技术攻坚后的兴奋;
陈芸则是一如既往的干劲十足,眼神明亮。
时初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将打印好的六款仿香资料和初步检测结果分发给两人。
“各位,我们前期的努力没有白费。”
时初的目光扫过两人,语气沉稳而快速。
“‘蜜语繁花’、‘晨曦暖木’等六款仿香样品,初步检测符合预期,具备了推向市场的基本条件。
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她转向陈芸,语速加快:
“陈芸,你负责香精二部的市场开拓,这是重中之重。你立刻组织人手,带上这六款样品,以及我们优化后的‘夏日橙光’,按照我们之前梳理过的、有明确仿香需求或者对性价比敏感的目标客户名单,逐一上门拜访,送样测试!
重点是兴发广场及周边区域的中小洗发水、沐浴露厂家。我要你在一周内,拿到至少五个有效的样品测试反馈,并争取到两个以上的初步订单意向!有没有问题?”
陈芸立刻挺直脊背,眼神灼灼,毫不犹豫地应道:
“没问题,时特助!我保证完成任务!我已经让小王和小夏在整理客户资料和规划路线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
“好!”
时初赞许地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王工,语气严肃了几分。
“王工,仿香业务是我们快速打开局面的利器,但香精一部的高端定制业务,是我们的根基和品牌高度的保障,绝不能有丝毫松懈!雅诗、悦容这些VIP客户的需求,必须优先满足,技术和服务要做到极致。”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抛出了一个激励性的决策:
“从今天起,香精一部和香精二部,在完成各自基础业绩指标的前提下,开展内部业绩比拼!月度销售额、新客户开发数量、客户满意度,综合评分!提成比例保持不变,但最终胜出的部门,当月团队奖金……翻倍!”
此言一出,王工和陈芸的眼睛都瞬间亮了起来!
奖金翻倍!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一种荣誉和实力的象征!
“时特助,这个提议好!”
王工摩拳擦掌,技术人员的好胜心被激发。
“我们一部肯定没问题!”
“我们二部也不会输!”
陈芸更是信心满满,仿香业务的推出让她看到了巨大的机会。
“好!要的就是这股劲头!”
时初一锤定音。
“各自去准备吧,行动要快!”
会议结束,王工和陈芸如同被注入强心针,斗志昂扬地离开了办公室。
时初也没有丝毫停歇,她拿起自己准备好的样品包和客户名片夹,里面记录着之前在兴发广场拜访时,那些明确表示对“某大牌同款香味”感兴趣的厂家信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也快步走出了办公室,投身到新一轮的市场攻坚中。
……
原料销售部经理李锐,一个消息灵通得像地下情报员的中年男人,很快从与他关系密切的财务那里得知了一个让他坐立不安的消息
——
香精二部的时初,竟然不声不响地与那个之前他们原料部碰了N次软钉子的“靓洁洗发水厂”建立了香精供应合作,虽然只是首批5公斤的小单,但这意味着门被敲开了一条缝!
李锐在办公室里踱了几个来回,指间夹着的烟烧到了尽头都浑然不觉。
他知道,时初这丫头片子,比他想象的更有能耐,也更不按常理出牌。
他之前那种阳奉阴违、等着看笑话的策略,似乎有些失算了。
现在,是他有求于她了。
他掐灭烟头,整理了一下表情,决定去“偶遇”一下时初。
下午,当时初带着一身风尘和汗水,从兴发广场赶回公司,准备喝口水歇口气时,刚走进茶水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
李锐正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冲洗着他那个宝贝紫砂壶。
“哟,时特助!回来啦?看这一头汗,真是辛苦了!”
李锐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过身,脸上瞬间堆起了比以往更加热情、甚至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笑容,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算计。
时初脚步一顿,心里立刻明了。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咖啡机前,一边给自己接水,一边语气平淡地回应:
“李经理。还好,跑市场嘛,习惯了。”
“哎呀,真是能者多劳啊!”
李锐凑近几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咱们自己人”的神秘表情。
“听说……时特助你厉害啊!不声不响就把‘靓洁’那个硬骨头给啃下来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老哥我佩服!”
时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目光平静地看着李锐,没有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李锐见她反应平淡,干笑两声,也不再绕圈子:
“时特助,你看啊,这‘靓洁’既然已经开始用咱们瑞诚的香精了,这说明他们对咱们公司的产品和实力是认可的!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你看……能不能方便的时候,帮老哥我引荐一下,或者……美言几句?让我们原料部也能有机会,把我们的核心原料也做进去?
这可是双赢啊!对公司整体业绩也是大有好处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一切都是在为公司大局考虑。
时初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心中冷笑。
当初给她那份“优质客户”名单时,恐怕没想过真有被敲开的一天吧?
现在倒是想起来“双赢”和“公司大局”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喝了一口水,仿佛在认真思考。
然后,她放下水杯,抬起眼,迎上李锐那充满期待又带着审视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坦诚、甚至显得有些“单纯”的笑容。
“李经理,您说得对。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互帮互助,为公司创造更大价值,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她的语气十分恳切。
“‘靓洁’这边,没问题。我可以帮您引荐,也可以尽力帮您促成原料的合作。”
李锐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仿佛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哎呀!时特助!你真是……真是太明事理了!老哥我……”
“不过,”
时初轻轻打断了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
“李经理,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能考虑。”
李锐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暗想果然没那么简单,脸上却努力维持着热情:
“你说!只要老哥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时初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在未来一年内,但凡是通过你给我,时初个人牵线搭桥、最终促成合作的客户,其香精业务所产生的个人业绩提成,全部归您李经理所有。为期一年。”
“什么?!”
李锐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拿着紫砂杯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里面的茶水晃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你的意思是……我介绍的客户,你们香精事业部跟进合作了,香精的提成……归我?!”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逻辑。
这丫头是傻了吗?
把自己辛苦开拓的客户收益拱手让人?
“是的,您没听错。”
时初肯定地点了点头,表情淡定如初,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要是你牵线成功的客户,其香精业务提成,未来一年内,都算您的。”
李锐死死盯着时初的脸,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里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或者算计的痕迹,但他失败了。
他混迹职场多年,自认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第一次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女孩。
他下意识地反问,带着试探:
“那要是我们原料部自己开发的客户,顺便用了你们的香精,提成是不是也该归我们?”
他试图把水搅浑,争取更大利益。
时初闻言,却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李经理,您误会了。我说的,仅仅是我和您个人之间的合作方式,不涉及部门之间的业绩划分。只是未来一年内,由你个人引荐给我,并促成合作的客户,其香精提成归您。至于原料部自行开发的客户,或者部门间的正常业务协作,一切照旧。”
她刻意强调了“个人”和“引荐促成”。
李锐再一次愣住了。
他看着时初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翻江倒海。
他看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完全不符合职场逻辑。
用自己实实在在的收益,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引荐”机会?
但这条件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诱人了!几乎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而且,看她那笃定的样子,不像是在耍花样。
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信任感,竟然在此刻压过了他多年的世故和猜疑。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少了几分虚伪,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
“好!时特助,你是个爽快人!老哥我也不是扭捏的人!就这么说定了!你放心,‘靓洁’那边,还有以后你引荐的客户,原料这边,老哥我一定全力跟进,绝不让你失望!”
“合作愉快,李经理。”
时初伸出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笑容。
李锐连忙伸出手与她握了握,感觉那只手纤细却有力。
看着时初转身离开茶水间的背影,李锐站在原地,摩挲着手里温热的紫砂杯,眉头紧锁,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年轻的女孩,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轻视、好奇、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这丫头,到底在图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无论如何,这笔交易,表面上看起来,他李锐是稳赚不赔的。
只是,他隐隐觉得,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