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乖，生下这个长子，就无人敢再肖想你的皇后之位了……”

暮色四合，楚府的大堂内烛火摇曳。

“云瑶，我要成婚了。”

楚云瑶的面色瞬间变得僵硬，她呆呆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君兰烬。

今日楚府特意设宴，没想到君兰烬会在这时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这个消息。

“怎么傻住了？”君兰烬抬手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不祝福我一句吗？”

祝福……

难道要祝福自己放在心底喜欢了十五年的男子，另娶他人吗？

想到此处，楚云瑶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君兰烬身旁的女子身上。

君兰烬见状，也介绍道：“她叫温洛晴，是温尚书家的独女，这是楚云瑶。”

温洛晴亲密地挽着君兰烬的手臂，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我们刚定下来这件事，阿泽就说要第一个告诉你，你们感情真好。”

一个是尚书家的独女，一个是当朝皇商，被封为候位的君家小侯爷。

而那女子更是气质温柔如水，和俊朗不凡的君兰烬站在一起，的确般配无比。

也……比自己这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要合适得多。

这话犹如一块巨石，死死地压在楚云瑶的心口，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楚云瑶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先歇息了。”

她从小就患有心悸之症，全靠药物来调养身体，不能晚睡。

楚家的长辈们也没有多想，嘱咐了几句后，便开始围着君兰烬和温洛晴的婚事聊了起来。

堂门口。

走出去的楚云瑶回头看着言笑晏晏的君兰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旧事。

她的父亲身为梁国的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母亲也跟随左右，只剩下年幼的她由祖母照拂着。

七岁那年的冬天，她不小心坠入了冰湖，是君兰烬及时发现，将她救了上来。

那一场死里逃生，让本就患有心悸的她病情更加严重，从此再不愿与人多言。

而将她从水里救出来的君兰烬，则成了她唯一的例外……

思绪飘飞间，却听到堂中一阵喧闹声传来，楚云瑶看去，就见君兰烬和温洛晴起身要离开。

她忙躲到一旁，悄声跟在他们身后，送他们离去。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温洛晴不知和君兰烬说着些什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见下一秒，君兰烬将她拥在了怀中，带着人上了马车离去。

楚云瑶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刺痛，她紧按着心口，想要稳住那越发急促的呼吸。

但没用。

她感到越发无力，控制不住地朝地上倒去——

这时，见她不在房中便出来寻人的楚母，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楚母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忙上前接住她：“云瑶，你怎么样？我这就叫人去请太医和君小侯爷来。”

楚云瑶却摆了摆手，声音急促又沙哑：“不要。”

几乎是一瞬间，楚母就懂了她话里藏着难言的苦涩。

楚母心疼地抱着她：“好，不去，娘亲陪着你。”

因为楚云瑶发病，整个楚府灯火通明。

卧房内。

楚云瑶接过丫鬟送来的药，仰头喝了进去。

苦涩的药汁入喉，她眉心紧皱，不由得想起以前吃药时，君兰烬都会陪在自己身边，用一颗腌梅来化解那份苦。

可现在，君兰烬不在，腌梅也没了。

等到情绪平复下来时，天已经亮了。

楚云瑶看着隐在雾间的朝阳，缓缓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幅刚画完的丹青。

上面的人，赫然是君兰烬。

楚云瑶看着，鼻尖一酸，一滴眼泪就这么落在了画上，晕染了墨迹。

突然，门声响起。

楚云瑶回头，就见君兰烬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自己。

“发病了为何不派人来告知我？”

君兰烬走进来，言语间满是担忧，亦如当初。

楚云瑶默默将丹青卷好，收起，声音微涩：“不想劳烦你。”

君兰烬一哽，拉过楚云瑶的手，在她掌心放了一颗腌梅：“说什么傻话，我永远在。”

可是她已经熬过了苦，迟来的腌梅，还甜吗？

楚云瑶垂眸看了很久，才在君兰烬疑惑的目光下，吃了下去。

“很甜。”她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浅浅一笑。

君兰烬见她与往日并无不同，便转了话题：“魏安今日在烟云阁设宴，你可要随我同去？”

楚云瑶微微垂眸，最后还是点头说了：“好。”

烟云阁。

三楼雅间里，都是些京城里有名有姓的公子小姐。

楚云瑶坐在角落里，看着挨在一起的君兰烬和温洛晴，眸底黯淡无光。

只见魏安率先起身端起酒杯：“君小侯爷，眼看你要成婚了，我先在这儿祝你们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此话一落，在场的人纷纷起身道喜。

一向不喜大肆宣扬的君兰烬也一反常态，从容地说着和温洛晴的相知相遇。

楚云瑶心口的压抑和酸涩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再也待不下去。

“这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话落，楚云瑶起身快步走出了雅间。

热风拂面而来，楚云瑶深呼吸着，试图排解心口的窒闷。

可闭眼间，她脑海里都是君兰烬对温洛晴每一个深情的目光，亲昵的举动……

这些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窒息感越来越重，楚云瑶不敢再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

楚云瑶缓过情绪，刚准备回去，就听到木梯的拐角处响起一道女声。

“洛晴，你是尚书家的独女，凭你的身份就是皇子也嫁得，为何要嫁给君兰烬这个无一官半职的人？”

那女子的话，让楚云瑶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目光缓缓落向站在女人对面的温洛晴。

只见她轻蔑地笑了笑：“皇家规矩多，焉知嫁过去是福是祸。”

“君兰烬相貌俊逸，君家又是皇商，嫁给他，我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何况君兰烬与二皇子交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将来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楚云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人，对温洛晴来说只是个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可君兰烬却想着和她相伴一生……

两人的谈笑声持续传来。

楚云瑶却已经听不下去，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回到雅间。

君兰烬瞧见她回来，第一句便是问：“云瑶，你可看见了洛晴？”

楚云瑶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心底一痛，什么都说不出来。

君兰烬敏锐地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发生何事了？”

楚云瑶抬眸凝着君兰烬的眼，小心试探道：“兰烬哥，你那般喜欢温洛晴，可有想过她会骗你？”

闻言，君兰烬脸色一沉：“这是何意？”

楚云瑶紧了紧心口：“如果她只是为了利用你……”

“够了！”君兰烬冷冷打断了她，“洛晴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你也不行！”

======第三章======

这是楚云瑶第一次在君兰烬的眼底读到了冷漠。

这时，回来的温洛晴见这一幕，有些讶异：“发生何事了？”

然而，无人敢回。

温洛晴的目光又落在了君兰烬身上，带着询问。

“无事，我送你回府。”

话落，君兰烬转身带着她离开，从始至终没看楚云瑶一眼。

他把自己丢下了！

楚云瑶呆呆望着两个人越走越远的影子，久久回不过神……

她像是失了魂一般，不知是如何回的府。

推开大门的瞬间，入目的丫鬟尽是陌生的面容。

楚云瑶还未反应过来。

就听楚母说：“别看了，原先那些婢女已经被我打发了。”

“君小侯爷说，有人教坏了你。”

那些丫鬟都是从小陪楚云瑶长大的，对她而言和亲人无异！

君兰烬也清楚地知道，但现在就因为她说了温洛晴一点不好，他就……

楚云瑶呼吸一紧，喉头的苦涩怎么也化不开。

见她不说话，楚母继续训说着。

楚云瑶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沉默地回了房。

屋内漆黑一片。

楚云瑶躺在榻上，想着君兰烬曾经那些温柔轻哄的话。

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或许是她错了，明知他有多喜欢温洛晴，自己不该说那番话的。

楚云瑶越想越觉得难安，她怕君兰烬不会再理她。

想着，她匆匆出了门。

君府门口。

楚云瑶来回徘徊了许久，心中愈发焦急。

过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君兰烬走了出来。

楚云瑶连忙上前：“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闻言，君兰烬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楚云瑶还欲说些什么，却听君兰烬说：“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罢，他便回了府。

楚云瑶看着紧闭的大门，不觉眼中已经泛起了水雾，心口更是抽疼得厉害。

可她不敢哭。

她的心悸很严重，重到连哭都可能会病发！

楚云瑶只能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的情绪咽回肚子里……

三日后。

楚云瑶正准备出门去寺庙烧香，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君兰烬。

“楚伯母托我顺路送你一道过去。”

说罢，君兰烬伸出手扶着楚云瑶上了马车。

马车内，气氛一阵压抑。

还是君兰烬率先开了口：“我听洛晴说灵安寺烧香甚是灵验，一会儿我也去上炷香。”

“对了，洛晴说那附近有家果子味道很好，我也去给你买一盒来，可好？”

……

他难得说了许多话，却是三句话都不离温洛晴。

楚云瑶眼神黯了黯。

见她不语，君兰烬以为她还在生气：“云瑶，那日是我说话重了些。毕竟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明白我的心情。”

这一瞬，楚云瑶她积压在心底十五年的感情仿佛被撕开一道裂痕，再难克制。

楚云瑶迎上君兰烬诧异的目光，字字真切：“我喜欢过人的。”

“君兰烬，我喜欢你！”

======第四章======

楚府。

楚云瑶坐在桌前，菜已经凉了。

她的耳边还回响着君兰烬给出的回答。

“云瑶，你早已过了及笄，以后这话可不要随便说了。”

他的语气依旧宠溺，但显然并未将她的话当真。

楚云瑶忍住了喉头的哽塞，闭上眼不再去想。

这时，刚回府的楚母瞧见她，忙走上前。

她语气小心：“云瑶，过两日你父亲便要去江南任职，以后便不回京城了，你可愿随我们同去？”

楚云瑶一时怔住，不回……京城了？

若换作是以前，为了君兰烬，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现在，他要成婚了，自己留下与否……还重要吗？

就在这时，却听楚母又开口：“我听君小侯爷说，等他成婚以后，便会去黔州定居。你们从小便在一起，长大后却是要分开了。”

楚云瑶脑中轰然一声，君兰烬要去黔州？

可他为什么从没有和自己说过？！

愣神间，就听到楚母的喊声：“云瑶？”

她回过神，强装镇定：“母亲，我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了。”

话落，楚云瑶起身朝外走去。

然而，她并没有回房，而是出了府。

一想到要和君兰烬分别，她几乎将所有的克制都抛之脑后。

来到君府。

门口的家丁看见楚云瑶，知道她与君兰烬从小青梅竹马，也常来君府，无需通报就直接给她开门放了行。

还未走进书房，透过窗，楚云瑶就瞧见了案前并肩站着的君兰烬和温洛晴。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温洛晴抬眼对上了楚云瑶的视线，扯出了抹冷笑。

随即问向君兰烬：“兰烬，去黔州的事情已经考虑好了吗？”

“嗯。”君兰烬正提笔写着些什么，头也没抬，“等给云瑶过完生辰，我们就过去。”

温洛晴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你对楚云瑶可真好。”

君兰烬手下一顿，随后说：“她与我而言，与亲妹妹无异。”

“她从小便与你一起，我们骤然离开不需要同她说一声吗？”

楚云瑶怎么听不出来温洛晴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却还是执拗地看着君兰烬。

她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然而，君兰烬只是说：“我本就陪不了她一辈子，我们都清楚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听到这句话，温洛晴朝着楚云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一刻，楚云瑶只觉心口仿佛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原来，他的未来里从来都不曾有她。

她动了动发麻的全身，像是被线操纵的木偶，僵硬的迈着腿一步步离开。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顷刻间浸透了全身。

楚府。

一直等在大堂的楚母，瞧见楚云瑶一身的湿漉，走上前：“你这孩子，明知道自己身体虚弱，怎么淋成了这样？”

说着，她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抬手帮楚云瑶擦掉脸上的水印。

手帕柔软的触感覆在脸上，楚云瑶怔怔回神，握住了楚母的手。

“母亲，我跟你们去江南，现在就走。”

======第五章======

楚母没有问楚云瑶为什么会突然做下决定，只是答应她会尽快安排好。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落了下来。

楚云瑶站在门口目送着楚母的马车离开后，并未急着进屋，而是看着门外的景色。

车水马龙，一派繁华之景。

不经意间，楚云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地转过了身。

君兰烬来到楚府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楚云瑶。

他加快了些脚步，叫住了她：“云瑶！”

楚云瑶脚下一顿，停住了脚步。

君兰烬来到了她的面前：“我方才叫你，怎么不理我？”

楚云瑶的眸光微闪：“我没听见。”

君兰烬也未在意，问：“我听楚伯父说，你要随他们离开京城？”

楚云瑶沉默地点了点头。

君兰烬有些不悦：“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知我？”

对上君兰烬的眼，楚云瑶回想起了昨日在君府看到的场景。

她抬起头来看他：“那你呢？你决定去黔州的时候，可有想过要告诉我？”

这是二十余年来，她第一次冲君兰烬闹情绪。

君兰烬沉默片刻：“这不一样，江南湿气重，你身子弱，我怕你受不了。”

楚云瑶垂下眼帘，没有答话。

他还是那般关心她，只是仅限于关心而已。

君兰烬目光落向她被风吹乱的碎发，伸手替她理好，率先认错：“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好。”

楚云瑶没有答话。

却听君兰烬又开口：“这是我原本打算送你的生辰礼，现在就当做赔礼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她。

楚云瑶接过后打开，怔了怔，那是一支极其奢华好看的凤簪。

君兰烬说：“小时候，你曾说想要凤冠霞帔，我给不了你那些，便亲手打了这支凤簪。”

儿时，她瞧见别人家姑娘成亲时，便会有凤冠霞帔，她便对君兰烬说，自己也想要。

而君兰烬在这方面一直颇有造诣，便许诺会亲手为她做一顶凤冠。

原来他都还记得！

虽然不是凤冠，但只要是他送的，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楚云瑶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她小心地收好，说了一声：“谢谢。”

“消气了？”君兰烬口吻满是宠溺。

楚云瑶凝着这支凤簪，轻轻点头。

她怎么舍得同他生气。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倍感珍惜。

因为楚云瑶知道那份专属于自己的宠溺和温柔，也快消失了。

送君兰烬离开后，楚云瑶便一个人躺在了榻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她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君兰烬成婚当日，鼓乐齐鸣，十里红妆。

他用八抬大轿将温洛晴抬回了君府，拜天地，入洞房。

而自己只能黯然离开了京城，从此和君兰烬再没往来……

这梦真实得让楚云瑶瞬间清醒。

她捂着发痛的心口，不由得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满是汗水。

心悸好像又发作了，比以往还要更加严重。

楚云瑶想要开口呼救，可喉咙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一般，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她强忍着颤抖，想从榻上下来。

两只脚刚落地，却在这时，汹涌而来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楚云瑶不慎碰到了床榻边的青花瓷瓶。

“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楚云瑶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去，整个人跌落在了地上，再没知觉……

======第六章======

等到楚云瑶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床边满脸担忧的楚母。

见她醒来，楚母抹去眼角的泪，忙问：“云瑶，你怎么样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云瑶摇了摇头。

看着她眼下的疲态，还有那鬓角微微染白的发丝。

楚云瑶轻轻拉住楚母的手：“母亲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是母亲没有照顾好你。”

楚母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

属于母亲的气息包裹着，楚云瑶鼻间有些泛酸：“母亲，每天这么照顾重病的我，一定很累吧？”

她一直知道父母很爱自己，但背着像自己这样的一个累赘，总是会累。

就像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君兰烬，也会想离开她。

楚云瑶的鼻尖有些泛酸，却听楚母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最好的女儿，一直都是。”

楚云瑶被这一瞬的温情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就听楚母又说：“把你独自丢在京城，又没能有个兄弟姊妹陪着你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幸好还有君小侯爷，这些年他把你照顾的很好，是个很好的兄长。”

这句话就像一个石子砸进心湖，楚云瑶此刻迟迟发觉，原来她和君兰烬的关系，从最初开始就已经定好了。

楚云瑶紧咬着牙将哽咽憋回喉咙，轻声重复：“是啊，他是个……很好的兄长。”

这一晚，楚母一直陪着楚云瑶，直到凌晨时才回去休息。

屋外太阳升起，照进来几抹温暖的阳光。

楚云瑶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了之前已经画好的丹青。

她看着画像上的君兰烬，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随后提着笔写下：“兄长君兰烬”。

事已至此，她确实也该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放下笔后，楚云瑶觉得喉间觉得有些干涩，端起一旁的茶杯刚要喝。

她突感一阵心悸，手下倏地一抖，茶杯摔碎在了地上。

楚云瑶忍着痛蹲了下去，将碎片从地上捡起。

正要放下时，手上倏然一阵刺痛。

楚云瑶垂眸看去，只见指腹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蔓延而下，滴在了丹青上，犹如绽开一朵红梅，分外刺眼。

楚云瑶怔怔地看着，迟缓的拿出手帕包好。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君小侯爷与温小姐来了，说是想邀您同他们去烟云阁吃酒。”

楚云瑶透过窗看到了院门外君兰烬和温洛晴并肩而行的身影，她眼神黯了黯：“替我拒了吧。”

“是。”丫鬟应下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丫鬟端着药走进来。

“小姐，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丫鬟将汤药放在了桌上，却突然看见她手上的伤，：“您受伤了，奴婢去为您取些药来。”

楚云瑶看着敞开的房门，缓缓收回了视线，默然地看着那碗汤药，顿了顿。

除了患有心悸之外，她常年郁结于心，这药便是治疗她的心病。

只是大夫也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药不过也是治标不治本。

不喝也罢。

楚云瑶将药倒进一旁的盆栽里，如过往十五年一样。

======第七章======

楚云瑶看着被倒入盆栽里的汤药，想起了一些往事。

自幼时溺水被君兰烬救出来以后，她的心病便越来越严重，只有君兰烬在身边时，才会好些。

只是平常，她都装作无事。

可惜，以后不知还能假装多久……

自那日他送她凤簪之后，楚云瑶就很少看见君兰烬。

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听母亲说他和温洛晴正在筹备婚宴。

楚云瑶不敢再去打扰，面对君兰烬她总是这样矛盾，想他幸福，却又怕见到带给他幸福的是别人。

直到这天，楚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温洛晴。

她故作友好的挽住楚云瑶胳膊：“云瑶，今天有空吗？陪我去挑些喜服的花样？”

每一份笑看似真诚，却隐隐含着算计。

楚云瑶装作无视，缓缓扯开她的手：“你可以找兰烬哥……”

“他不在。”温洛晴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最了解兰烬的喜好，你选出来的他也一定喜欢。”

听到了‘君兰烬’这个名字，楚云瑶一阵恍惚。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而是坐上了马车。

温府。

楚云瑶刚走进温府大堂，就看见正在挑选花样的君兰烬。

她脚步一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又被温洛晴骗了。

而温洛晴却像没事人一样，走到君兰烬身边。

当看见楚云瑶时，君兰烬也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楚云瑶喉间哽涩，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说真话，君兰烬不会信。

假话……她说不出口。

见她沉默，一旁温洛晴开口回道：“云瑶眼光好，我想让她陪我一起选。”

君兰烬闻言也没多想，只是对楚云瑶嘱咐：“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跟我说。”

楚云瑶咽下苦涩，点了点头：“好。”

说是叫她来一起选，可温洛晴却直接将她晾在了一旁，拉着君兰烬不放。

过了许久，终于选到了一款花样，绣娘拿出了尺子，给他们量身。

楚云瑶远远的看着，眼底由不得生出几分艳羡。

以前她也曾想过自己穿上嫁衣，嫁给君兰烬的样子。

现在想想，那些都已经变成了不切实际的梦，因为他已经要另娶他人了。

出神之际，一道声音响起：“云瑶。”

楚云瑶回头，看着君兰烬独自一人走过来，而他的四周已不见温洛晴的身影。

楚云瑶不由得问：“温洛晴呢？”

君兰烬面色不改：“温伯母有事唤她，我们先回去吧。”

楚云瑶点了点头，跟在君兰烬身后走出了温府。

回府的路上，对坐无言。

沉默间。

君兰烬突然开口：“我记得你的生辰快到了，打算如何过？”

楚云瑶偏头看他，想了想说：“大概和往年一样，在府中设宴吧。”

往年她生辰，都是君兰烬陪她一起过的。

今年，也是一样吧？

然而，她这想法刚一冒头。

就听一旁君兰烬说：“抱歉云瑶，今年你的生辰我可能来不了了。”

楚云瑶愣住：“为何？”

君兰烬语带歉意，却难掩幸福：“我和洛晴的婚期，就定在那日。”

======第八章======

一切好像都静止了！

明明就在前一日，楚云瑶还觉得自己能够慢慢放下对君兰烬的情谊。

可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心被撕裂的痛。

这种痛不止在身上，更是痛在了心头。

楚云瑶从没想过她居然要在自己生辰当日，看着君兰烬娶别人为妻。

“日子是两家一起定的，改不了。”君兰烬没察觉她的异样，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后问，“或者……要不要提前一日给你过生辰？”

楚云瑶生生移开视线，忍住了涌上的情绪：“不了，一个生辰罢了，以后……”

她哽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还有机会。”

君兰烬沉了沉眸，还想再说话。

可楚云瑶却已经转过身去，闭上眼睛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