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我夸口要娶女同桌为妻,她把我堵洗手间,逼我赌咒发誓
发布时间:2025-10-28 21:09 浏览量:4
那年是1988年,夏天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知了在窗外的老槐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好像要把整个夏天都喊哑。
教室里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动的全是热风。
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正跟后排的几个哥们儿吹牛。
牛皮吹得有点大,我说,看见没,我同桌,林橡,将来肯定是我媳妇儿。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前两排和后两排都听见。
几个哥们儿跟着起哄,笑得东倒西歪。
我得意洋洋,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威风的将军。
林橡当时正低着头,很认真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我以为她没听见。
她总是那么安静,像一棵长在角落里的小树,不声不响,却有自己的世界。
谁知道,下课铃一响,她就站了起来。
她没看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跟我来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感觉,就像偷吃糖被大人当场抓包。
我跟着她,在一众兄弟们暧昧又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我以为她会带我去办公室,找老师告状。
可她没有。
她径直走向了教学楼尽头的男厕所。
八十年代的学校厕所,你们懂的,一股常年不散的刺鼻味道,地面永远是湿漉漉的。
她就站在男厕所门口,等几个男生出来后,把我推了进去。
然后,她自己也跟了进来,还顺手把那扇破旧的木门给带上了。
“砰”的一声,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也把我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厕所里光线很暗,只有高处一个小小的窗户透进一点天光,把空气里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
她背对着门,挡住了唯一的出路。
我当时有点懵,也有点慌。
一个女孩子,把我堵在男厕所,这是什么阵仗?
“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得有点吓人。
我支支吾吾,吹牛时候的威风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我开玩笑的。”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她看着我,眼睛黑得像两口深井,“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事可以随便说?”
她的眼神,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里面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执拗和严肃。
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可我错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我,那股厕所里特有的味道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形成一种奇怪的气味。
“道歉没用。”她说,“你说出口的话,就要负责。”
我傻了:“负……负什么责?”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她一字一句地问。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红得发烫,感觉能煮熟一个鸡蛋。
“那是吹牛……”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我不信。”她摇摇头,“除非,你发誓。”
“发什么誓?”
“发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她盯着我的眼睛,不容我躲闪,“你对着这个,”她指了指头顶那个小小的、透着光的天窗,“发誓,你以后一定会娶我。如果做不到,就……”
她顿住了,好像在想一个足够恶毒的诅咒。
我想笑,又笑不出来。这太荒唐了,像一出蹩脚的话剧。
可她的表情告诉我,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很认真,认真到让我害怕。
“快说。”她催促道。
我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举起手,对着那片小小的、灰蒙蒙的天空,结结巴巴地念叨:“我……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娶林橡……要不然,要不然就……就一辈子打光棍。”
我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林橡却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承诺,她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来。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股奇怪的味道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个誓言,像一颗莫名其妙的种子,就这么被她强行种在了我的生命里。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林橡对我,不再是那个安安静静的同桌。
她开始“管”我。
我的作业本,她每天都要检查,错了一个标点符号,她都会用红笔圈出来,让我订正。
我上课打瞌睡,她会用胳膊肘不动声色地捅我一下,力道不大,但足以让我瞬间清醒。
我跟别的男生在走廊里追跑打闹,她会从教室里出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我不好意思地停下来。
班里的同学开始传闲话,说我俩在“搞对象”。
我找她,我说,你别这样了,大家都在笑话我们。
她抬起头,看着我,还是那种平静的眼神:“你发过誓的。”
我一下子就没话了。
是啊,我发过誓的。虽然那是个被逼无奈的、荒唐的誓言。
可是在她那里,那个誓言好像有千斤重。
有时候我觉得她像我的长辈,有时候又觉得她像我的债主。
但慢慢地,我也习惯了。
习惯了每天早上到学校,桌上已经放着一杯温热的豆浆。
习惯了下雨天,她会多带一把伞,默默地塞进我的书包。
习惯了我的文具盒里,永远有削得整整齐齐的铅笔。
这些事,她做得悄无声息,从来不说。
就像春雨,润物细无声。
我的成绩,也在她的“监管”下,一点点地往上爬。
我开始觉得,有这么一个同桌,好像也挺不错的。
只是,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对那个誓言那么较真。
直到有一次,我去她家送作业。
她家住在一个很老旧的家属院里,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
开门的是她外婆,一个很慈祥的老人。
老人把我让进屋,我看到林橡正坐在小小的书桌前,低头看书。
她家很小,但是收拾得特别干净。
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已经有些泛黄。
照片上,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得很灿烂。
那个小女孩,就是林橡。
我问外婆:“叔叔阿姨呢?”
外婆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落寞:“唉,他爸妈啊,是搞科研的,常年都在外面,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那他们不想林橡吗?”
“怎么不想?想得心都疼。”外婆摸了摸林橡的头,“这孩子,也想他们。每次她爸妈打电话回来,她都躲在被子里哭,可对着电话,一个字都不说,就嗯嗯啊啊地应着。”
我看着林橡的侧脸,她好像没听到我们的对话,依旧专注于书本。
可我看到,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那一刻,我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的父母,给了她生命,却给不了她陪伴。
那些承诺,那些“很快就回来”的话,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所以,她才会那么看重一个誓D言,哪怕那个誓言听起来那么可笑。
因为她太害怕承诺被打破了。
她需要的,可能不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永远不会走,永远说话算话的人。
从她家出来,天已经黑了。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回头看了一眼她家的窗户,灯光是暖黄色的,很温暖。
我突然觉得,那个在厕所里发下的誓言,不再是一个笑话了。
它好像真的有了一点分量。
初中毕业,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分班的时候,我们又被分到了一个班。
我俩还是同桌。
拿到分班表的那天,我看到她嘴角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像阴天里突然透出的一缕阳光,不耀眼,但很暖。
高中的生活比初中紧张得多。
我们俩,成了学习上的“革命战友”。
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在图书馆的灯下埋头刷题。
我们的话不多,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就能心领神会。
有一次模拟考,我数学没考好,情绪很低落。
晚自习后,我一个人在操场上闷头走。
她跟了过来,递给我一瓶橘子汽水。
我没接。
我说:“林橡,我是不是很笨?我怕我考不上好大学,怕……怕实现不了那个誓言了。”
那时候的我们,已经不再提“娶你”那两个字,而是用“那个誓言”来代替。
它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暗号。
她拧开瓶盖,把汽水塞到我手里。
冰凉的瓶身激得我一个哆嗦。
“不许这么说。”她的声音在夜色里很清晰,“你不是笨,你只是有点粗心。”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她帮我整理的数学错题。
每一道题下面,都有她用不同颜色的笔做的标记和注解。
字迹清秀,工工整整。
我翻着那个本子,手有点抖。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你……”我一开口,声音就有点哽咽。
“别说话。”她打断我,“把汽水喝了,回去睡觉,明天继续努力。”
我看着她,月光洒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仰头,把一瓶汽水灌了下去。
汽水很甜,带着气泡,从喉咙一直冲到胃里,也冲走了我心里所有的阴霾。
我对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个女孩,我一定要对她好,一辈子。
高考,我们都发挥得不错。
填志愿的时候,我俩又“不约而同”地报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学。
我在南城,她在北城。
隔着一个城市的距离。
开学前,我去她家找她。
她正在收拾行李。
她外婆在一旁,一边帮忙,一边抹眼泪。
“橡橡啊,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别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林橡点着头,眼圈也是红的。
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到我,对我招了招手。
我们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以后,我就不能天天管着你了。”她说。
“挺好,我解放了。”我笑着说,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
她没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是一个用红绳穿着的小小的平安符。
“我……我去庙里求的。”她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你戴着,保平安。”
我接过来,那平安符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那你呢?”我问。
她从脖子里拉出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绳。
“我也有。”
我们俩就那么站着,谁也不说话。
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
“林橡,”我鼓起勇气,叫她的名字,“等我们大学毕业了……”
“嗯?”
“等我们毕业了,我就……我就兑现那个誓言。”
我说得很小声,但很坚定。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
然后,她踮起脚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等你。”
那三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
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大学四年,我们靠书信和公共电话亭联系。
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微信。
思念,是需要时间和耐心来熬制的。
我每个星期都会给她写一封信,告诉她我这周的所见所闻。
食堂的新菜,有趣的老师,卧谈会上的笑话。
她也一样。
她的信,总是字迹娟秀,条理清晰。
她会告诉我她读了什么书,参加了什么社团,窗外的银杏树什么时候黄了。
我们把彼此的生活,装进一个个小小的信封,跨越整个城市,送到对方手里。
每次收到她的信,我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一遍一遍地读。
信纸上,有淡淡的墨水香,我总觉得,那里面也藏着她的味道。
我们最奢侈的,就是每个月打一次长途电话。
我会在电话亭外面排很久的队,把要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可真的听到她的声音时,又常常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就那么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电流在电话线里滋滋作响。
即使什么都不说,也觉得很安心。
大二那年冬天,特别冷。
我得了重感冒,发高烧,一个人躺在宿舍里,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我迷迷糊糊地给她打了个电话,声音嘶哑。
她在那头,只是不停地问:“你吃药了吗?喝水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我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挂了电话,我就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我挣扎着爬起来开门,门外站着的人,让我瞬间清醒了。
是林橡。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脸冻得通红,鼻尖也是红的,头发上还沾着几片雪花。
她提着一个保温桶,气喘吁吁。
“你……”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坐了三个小时的公交车过来的。”她说,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
她把我推回床上,用被子裹好。
然后打开保温桶,倒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外婆熬的鸡汤粥,你快趁热喝了。”
她一勺一勺地喂我。
粥很烫,暖流从我的胃,一直流到我的心里。
我看着她,看着她冻红的手,看着她焦急的眼神。
我的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她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
“不许哭。”她说,“你发过誓的,要坚强。”
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
我把她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想用我的温度去温暖她。
“林橡,”我说,“谢谢你。”
她摇摇头,眼圈也红了。
“傻瓜。”
那天,她一直陪着我,直到我退烧。
她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我送她去公交车站。
雪下得很大,路灯的光晕在雪花里显得很模糊。
车来了,她要上车。
我拉住她。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很瘦小,在我怀里微微发抖。
我能闻到她头发上雪的味道,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
我感觉自己抱住了整个世界。
“回去吧。”她在我的怀里小声说。
“嗯。”
我松开她,看着她上了车。
公交车缓缓开动,我站在雪地里,一直看着,直到那点红色的光消失在风雪的尽头。
我回到宿舍,发现我的枕头边,放着一个叠得很漂亮的纸飞机。
我打开它,上面是她的字迹。
写着:照顾好自己,笨蛋。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大学毕业后,我们回到了家乡。
我进了一家国企,工作稳定。
她成了一名中学老师,教她最喜欢的语文。
我们的生活,好像一切都在按照那个誓言的剧本,稳步前进。
我们见了双方的家长。
我爸妈很喜欢她,说她是个文静懂事的好姑娘。
她外婆拉着我的手,说:“孩子,我们家橡橡,就交给你了。”
我重重地点头。
我们开始计划未来。
我们一起去看房子,在城市的地图上圈圈点点。
我们一起去逛家具店,为了一张沙发的颜色争论不休。
我们一起去银行,开了个联名账户,把每个月的工资都存进去一部分,为了我们的小家。
那段日子,阳光都好像是甜的。
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一直走到白头。
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我爸妈要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大喜:“真的?那太好了!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他们!”
她的父母,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
我知道那是她最大的心愿。
可她的表情,却没有我预想中的开心。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他们……这次回来,是想带我走。”
“走?去哪儿?”我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去国外。他们的研究项目有了新的突破,要去那边定居,想……想带我一起去。”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像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那你……你怎么想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低下了头。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很陌生。
“林橡,你看着我。”我抓住她的肩膀,“你告诉我,你想去吗?”
她抬起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我不知道。”她摇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等了他们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来了,我……我想跟他们在一起。”
“那我们呢?”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们的誓言呢?你等了我这么多年,就不算数了吗?”
“我……”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
那个我信了十几年的誓言,那个支撑我走过所有艰难岁月的信念,好像瞬间就要崩塌了。
我松开她,后退了一步。
“我明白了。”我冷笑一声,“原来,我比不上你的父母。原来,我们的誓言,这么不堪一击。”
我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我怕我再多看她一眼,就会心软。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会崩溃。
那是我第一次对她发火,也是第一次,对我们的未来,感到了绝望。
我们开始了冷战。
谁也不联系谁。
我每天上班,下班,把自己灌醉。
我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可是一闭上眼,全都是她的样子。
是她逼我发誓时认真的样子。
是她给我讲错题时耐心的样子。
是她在大雪天里为我送粥时焦急的样子。
是她在车站踮起脚尖说“我等你”的样子。
这些画面,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她外婆的电话。
电话里,老人的声音很疲惫。
她说:“孩子,你来家里一趟吧,橡橡她……病了。”
我疯了一样地冲向她家。
我看到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瘦了很多,眼窝深陷。
看到我,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我冲过去,按住她。
“你别动。”我的声音沙哑。
她看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对不起。”她说。
我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说,“我不该对你发火。”
我们俩就那么互相看着,好像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看尽。
“我爸妈,后天的飞机。”她轻声说。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们……想见见你。”
第二天,我在一家茶馆里,见到了她的父母。
他们比照片上看起来要苍老一些,但气质儒雅。
他们对我,很客气,也很愧疚。
“我们知道,我们亏欠橡橡太多了。”她父亲说,“这些年,辛苦你了,孩子。”
“我们这次回来,是想补偿她。”她母亲接着说,“我们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我一直沉默着,听他们说。
我能说什么呢?
我能说,你们的补偿,就是要毁掉我的整个世界吗?
我能说,你们给的完整的家,是以拆散我们为代价的吗?
我不能。
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眼里对女儿的爱。
那种爱,深沉,却又带着长久的缺憾。
最后,她父亲看着我,很诚恳地说:“我们知道这个要求很自私。但是,我们还是想请求你,放橡橡走吧。她值得更好的未来。”
更好的未来。
这五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是啊,跟他们去国外,接受更好的教育,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那确实是更好的未来。
而我呢?我能给她什么?
一个在小城里的稳定的工作,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
我凭什么,去阻挡她奔向更好的未来?
我凭什么,用一个年少时荒唐的誓言,去捆绑她的一生?
我从茶馆里出来,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阳光刺眼。
我觉得这个世界,热闹得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我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图书馆。
坐在我们以前常坐的那个位置。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空荡荡的桌面上。
我好像还能看到,她低头看书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安静的侧脸。
我坐了很久很久。
从白天,坐到黑夜。
我想了很多很多。
我想起了那个厕所里的誓言。
我想起了她为什么那么看重那个誓言。
因为她害怕分离,害怕承诺落空。
她需要的,是一个永远不会走的人,一个永远说话算话的港湾。
而我,现在要做什么?
是自私地把她留下,让她在我和父母之间痛苦抉择,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对父母的愧疚里吗?
还是,成全她,让她去拥有她梦寐以求的完整的家,让她去拥抱那个更好的未来?
那个誓言,它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占有,还是为了守护?
是为了把她绑在我身边,还是为了让她幸福?
天黑透的时候,我走出了图书馆。
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去了她家。
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两个大大的箱子,立在墙角。
她看到我,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我走到她面前,笑了笑。
“我都想好了。”我说。
她紧张地看着我。
我伸出手,像很多年前那样,轻轻地帮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林橡,”我的声音很平静,“那个誓D言,今天,我来兑现。”
她愣住了。
“我发誓要娶你,是想让你幸福,对吗?”
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我发誓要对你好,一辈子,是想让你没有烦恼,没有遗憾,对吗?”
她咬着嘴唇,眼泪掉了下来。
“现在,你的父母回来了,他们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能给你更好的未来。这,就是你的幸福。如果我强行把你留下,让你痛苦,让你遗憾,那我就违背了我的誓言。”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林橡,你去吧。去跟你爸妈团聚,去过你想要的生活。这,才是我兑现誓言的最好方式。”
“我不要!”她突然哭喊出来,扑过来抱住我,“我不要什么更好的未来!我只要你!我哪里都不去!”
她在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心,也跟着碎成了一片一片。
我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傻瓜,”我说,“你听我说。”
“我们之间的誓言,不是一张纸,不是一个形式。它是一种守护。以前,我守护你,不让你被人欺负,不让你孤单。现在,我要守护你的梦想,守护你的幸福。”
“真正的爱,不是占有,是成全。”
“你去吧,带着我的祝福。我会在这里,一直看着你。等你,真正幸福了,我的誓言,才算真正完成了。”
她哭得更凶了。
我知道她舍不得。
我又何尝舍得?
我的心,像被挖掉了一块,空得发疼。
可是,我必须这么做。
因为我爱她。
爱到,愿意放手。
第二天,我去机场送她。
她的父母,她的外婆,都在。
她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我知道,她怕一看我,就走不了了。
到了安检口,她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又是一个纸飞机。
然后,她踮起脚尖,在我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很轻,很凉。
带着泪水的咸味。
“等我。”她说。
又是这两个字。
上一次,是在高中的那个夜晚,月光下,槐树旁。
这一次,是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离别前。
我点了点头。
她转身,走进了安检口,再也没有回头。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我看了十几年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人群里。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直到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响彻天空。
我才慢慢地展开手里的纸飞机。
上面,只有一行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走了。
带走了我的整个青春。
我的生活,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
只是,我的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会管着我,会照顾我,会为我叠纸飞机的女孩了。
我们偶尔会通邮件。
她会告诉我她的新生活。
新的学校,新的朋友,窗外不一样的风景。
她的字里行间,有新奇,有兴奋,但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思念。
我也一样。
我告诉她,我们的小城又开了新的商场,我们常去的那家面馆换了老板,味道不如从前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根脆弱的线。
谁也不提未来,谁也不提过去。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也是最残忍的刽子手。
它慢慢地抚平了伤痛,也慢慢地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我们的邮件,从一天一封,变成了一周一封,再到一个月一封,最后,变成了逢年过节的一句问候。
我知道,我们都在长大,都在被生活推着往前走。
她有了她的世界,我也要过我的人生。
我爸妈开始催我结婚。
他们给我安排了很多次相亲。
我也试着去接触过一些女孩。
她们都很好,温柔,漂亮,善解人意。
可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那种,一个眼神就能懂的感觉。
缺了那种,吵架了还会给我送粥的执拗。
缺了那种,能让我心甘情愿被管着的感觉。
我心里,始终住着一个叫林橡的女孩。
她占据了所有的位置,再也容不下别人。
后来,我干脆就不再相亲了。
我对我爸妈说,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他们叹着气,却也拿我没办法。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升了职,加了薪,买了当年我们一起看中的那套房子。
我一个人,把它装修成了我们当年一起设计的样子。
只是,那个家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我会想起她。
我想,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她结婚了吗?她的丈夫,对她好吗?
她还会记得,在中国的一个小城里,有一个傻瓜,还在守着一个可笑的誓言吗?
我想着想着,就会拿出那个小小的盒子。
盒子里,装满了纸飞机。
有她叠给我的,也有我自己叠的。
每一个纸飞机上,都写着一句话。
“今天天晴,我很想你。”
“今天下雨,我很想你。”
“今天我升职了,我很想你。”
……
那些说不出口的思念,我都叠进了这些小小的纸飞机里。
我不知道,它们能不能飞过重洋,飞到她的身边。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
我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
父母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他们再也不催我结婚了,只是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心疼。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这样,守着一座空城,守着一份回忆,慢慢变老。
直到那天。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喂,是我。”
那一瞬间,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时间好像倒流了二十年。
我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回到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回到了那个下着大雪的公交车站。
是她。
是林橡。
我的手,握着电话,抖得厉害。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回来了。”她说,“我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图书馆,你能……来一下吗?”
我挂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我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
我从来没有开过那么快的车。
我怕,怕这是一个梦。
怕我一去晚了,梦就醒了。
我冲进图书馆。
在那个靠窗的位置,我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
她比记忆中要成熟了一些,但眉眼,还是当年的样子。
她也在看着我。
四目相对。
二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被压缩成了一个眼神。
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我走到她面前,站定。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们就那么看着对方。
看着对方眼里的沧桑,看着对方眼角的细纹,也看着对方眼底,那份从未改变的情愫。
许久,她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老了。”她说。
“你也是。”我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我们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很久。
她告诉我,她这些年的经历。
她读完了博士,成了一名很优秀的学者。
她的父母,在几年前相继去世了。
她一直,没有结婚。
“我试过。”她说,声音很轻,“我试过去接受别人,可是我做不到。我的心里,早就被一个人占满了。”
她看着我:“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没有你,不好。但是,一想到你可能过得很好,就觉得,也还不错。”
她又笑了,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这个笨蛋。”她说,“一直都是。”
从图书馆出来,天色已经晚了。
我们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很多店都变了,但那条路,还是当年的那条路。
“我带你去个地方。”我说。
我把她带到了我的家。
那个我们曾经一起设计,却只有我一个人住的家。
我打开门。
她走进去,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看着那张我们争论了很久的沙发,看着那面我们说好要挂满照片的墙。
她的眼圈,又红了。
我从卧室里,拿出了那个装满纸飞机的盒子。
我把它打开,放在她面前。
“这些年,想对你说的话,都在这里了。”
她拿起一个纸飞机,颤抖着手,打开。
当她看到上面的字时,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走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像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一样。
只是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林橡,”我在她耳边说,“欢迎回家。”
第二天,我带她去了民政局。
我们领了证。
从民政局出来,阳光灿烂。
她手里拿着那个红本本,翻来覆去地看。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问我。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掐我一下,看看疼不疼。”
她真的掐了我一下。
“疼。”我龇牙咧嘴地说。
她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我们,真的结婚了。”
“是啊。”我看着她,“我吹过的牛,实现了。我发过的誓,兑现了。”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你知道吗?当年在厕所里,我为什么非要逼你发誓吗?”
“因为叔叔阿姨?”
她摇了摇头。
“不全是。”她说,“因为那天,在你跟别人吹牛说要娶我的时候,我看到你眼睛里有光。我当时就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把娶我当成一件值得炫耀和骄傲的事情,那该有多好。”
“我逼你发誓,其实是在逼我自己。逼我自己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会落空的承诺,真的有不会离开的陪伴。”
“后来,你做到了。你用二十年的时间,告诉我,你的誓言,是真的。”
我握紧她的手。
原来,那个看似荒唐的开始,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少女的心事。
原来,我守护了她二十年,她也等了我二十年。
我们都没有辜负那个夏天,那个誓言。
我们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没有请太多的人,只有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婚礼上,我看着穿着白色婚纱的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我感觉,我这一生的等待,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司仪问我:“你是否愿意娶林橡女士为妻,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看着她的眼睛,大声说:“我愿意。”
这三个字,我等了半辈子。
婚后的生活,平淡,却很幸福。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
会一起买菜做饭,会为了看哪个电视频道而争抢遥控器,也会在周末的午后,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书。
她还是喜欢管着我。
会提醒我按时吃饭,会把我的臭袜子扔进洗衣机,会在我工作累了的时候,给我端来一杯热茶。
而我,也心甘情愿地,被她管着。
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甜蜜的束缚。
有时候,我会故意逗她。
“林老师,你当年把我堵在男厕所,是不是早就图谋不轨了?”
她会脸红,然后拿起一本书,轻轻地敲我的头。
“就你话多。”
然后,我们俩就会笑作一团。
我们把那面空了二十年的墙,挂满了照片。
有我们年少时的合影,有我们大学时的书信,有我们重逢时的泪水,也有我们现在,每一天的笑容。
那面墙,见证了我们的过去,也承载着我们的未来。
有一天,我们回初中母校。
学校已经翻新了,但那栋老教学楼还在。
我们走到那个尽头的男厕所。
门换了新的,但那股熟悉的味道,好像还隐隐约约地飘在空气里。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笑了。
“还记得吗?就是在这里,你发下了那个‘一辈子打光棍’的毒誓。”
我也笑了。
“是啊,差点就应验了。”
我拉起她的手,放在我的胸口。
“林橡,谢谢你。”我说,“谢谢你当年的‘无理取闹’,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可以用一生去守护的承诺。”
她靠在我的怀里,轻声说:“也谢谢你,让我相信,誓言,真的可以穿越时光。”
我们站了很久。
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我知道,我们错过了二十年。
但这二十年,也让我们更懂得珍惜。
它像一个漫长的序曲,只为了奏响我们此刻,这最华美的乐章。
人生,有多少个二十年?
我们用一个二十年,去等待,去守护。
剩下的所有二十年,我们要用来相爱,相守。
直到,生命的尽头。
那个88年的夏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吹了一个天大的牛。
谁能想到,这个牛,他吹了一辈子。
而那个把他堵在厕所里的姑娘,也用一辈子,听他把这个牛,变成了最动人的情话。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一个关于誓言,关于等待,关于爱的故事。
一个,从厕所开始的故事。
听起来有点荒唐,但,却是我这一生,最美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