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家里温度一直超30度,查不出缘由要搬家,搬家那天楼上急了
发布时间:2025-10-15 21:31 浏览量:6
“又开着空调画画呢?电费大户。”
陈阳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点笑意。我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画板旁边的桌上,指尖正小心翼翼地给一幅商业插画上色。
“没办法,不开空调,颜料干得太快,调色都来不及。”我回了一句,眼睛却没离开画稿。
这不是借口。我住的这套房子,一年里至少有十个月,室内温度会莫名其妙地维持在三十度以上。就算是冬天最冷的那几天,外面飘着雪花,我家里也只需要穿一件单衣。邻居们都羡慕我,说我省了取暖费,可他们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少电费。
这套房子是我工作好几年,用尽所有积蓄买下的。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好,采光也好。当初拿到房本的时候,我高兴得好几天没睡着觉。这是我在这个城市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刚搬进来的时候是夏天,热是正常的。我没多想,只当是西晒的缘故。可秋天来了,天气转凉,我的房子里依旧像个蒸笼。冬天,问题就更明显了。我关掉所有暖气阀门,家里依然温暖如春。
一开始,我甚至有点窃喜,觉得是自己运气好,买到了一个“冬暖夏凉”的宝地。可很快我就发现,这房子只有“冬暖”,没有“夏凉”。夏天的时候,不开空调简直没法待人。我的电费账单,每个月都比邻居高出一大截。
我找过物业,找过开发商,请过各种师傅上门检查。水管、电路、墙体,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所有人都说,房子没问题。
“姑娘,你这房子真奇怪,没开暖气,暖气管摸着都是冰的,怎么就这么热呢?”来检查的老师傅挠着头,一脸不解。
渐渐地,我也就认了。我安慰自己,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房子也一样。热点就热点吧,至少不用担心冬天受冻。我买了功率最大的空调,工作的时候永远开着。桌上常年放着一大壶冰水,画几笔,就得喝一口降降温。
就这样,我和这间“恒温”的房子,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下午,空调坏了。
那是一个六月的午后,室外温度三十五度,我房间里的温度计,指针稳稳地停在三十八。
空调外机发出一声奇怪的卡顿声,然后,风口吹出的风,就从冷风变成了热风。我请来的维修师傅在外面检查了半天,最后满头大汗地走进来,对我摇了摇头。
“压缩机坏了,没法修,得整个换掉。”
我心里“咯噔”一下。换压缩机不是小事,意味着至少一两天没空调。在这样的温度里待两天,我不敢想象。
师傅走后,我站在屋子中央,一股热浪从四面八方涌来。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黏住了我的头发。画稿上的颜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变色。我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在沙滩上的鱼,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空气。
我冲进卫生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脸,但那股燥热仿佛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怎么也浇不灭。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我长久以来压抑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冒了出来:我受不了了。我必须搞清楚,这热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物业的电话又一次被打通,还是那个熟悉的客服,说着熟悉的客套话。在我几乎要发作的时候,她终于给出了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建议。
“林小姐,您家的问题我们确实尽力了。要不……您问问您楼上?”
楼上?我愣了一下。
我楼上住着一对老夫妻,很安静,我搬来这么久,只在电梯里见过几次。老大爷看起来有点严肃,老太太倒是很和蔼,每次见到我都会笑一笑。
“您是说,热源可能在楼上?”我问。
“只是一个猜测。之前也有过案例,楼上装了地暖,施工不当,热量往下传导。您也知道,这种老小区,楼板薄。”客服小心翼翼地说。
这个说法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对啊,地暖。
只有持续不断的热源,才能让我的房子常年保持高温。如果是地暖,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我挂了电话,心里燃起一股希望。只要找到原因,就有解决的办法。
我换了身衣服,特意去楼下水果店买了些新鲜的水果,装在果篮里,深吸一口气,走上了楼。
开门的是那位老大爷,姓王。他看到我,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
“有事吗?”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些疏离。
我赶紧堆起笑脸,把果篮递过去:“王大爷您好,我是住您楼下的。没什么事,就是买了点水果,给您和阿姨尝尝。”
他没有接,只是隔着防盗门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
“有事就说事,不用拿这些东西。”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去的手有些尴尬。我只好把果篮放在他门口的鞋柜上,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又无害。
“是这样的大爷,我家里常年特别热,找了很多人都查不出原因。物业猜测,可能是楼上的地暖导致的。所以想问问您,您家里是不是装了地暖?”
我的话音刚落,王大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警惕和不悦的神情,他原本半开的门,又往里收了收。
“没有。我们家没装地暖。”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可是……”我还想再解释一下我家的具体情况,他却直接打断了我。
“我们老两口,怕冷不怕热,装那东西干什么?你找错人了。”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愣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五味杂陈。他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得不正常。一个简单的“是”或“不是”的问题,为什么会让他如此戒备?
我提着那篮被拒收的水果下楼,心里的希望之火,被那一声关门声浇灭了一半。
回到自己燥热的屋子,我更加确信,问题就在楼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了僵局。我试着在楼道里等王大爷,想再和他沟通一次。可他要么是看到我掉头就走,要么就是板着脸,无论我说什么都一言不发。
我甚至在业主群里旁敲侧击地问过,有没有人家里装了地暖,结果自然是石沉大海。
无奈之下,我只能再次求助物业。物业派了一个工作人员,和我一起上楼。这一次,王大爷连门都没开,只隔着门说:“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再来骚扰,我就报警了。”
物业的工作人员也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对我摊摊手,表示他们也无能为力。
“林小姐,这是人家的私人住宅,我们没有权力强行进入检查。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
证据?我能有什么证据?唯一的证据,就是我房间里那三十多度的温度。
这件事很快就在邻里之间传开了。电梯里,楼道里,我能感觉到邻居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大家或许觉得,我是一个为了解决自家问题,而去无端骚扰老年人的“恶邻”。
有一次,我在楼下碰到隔壁单元的一位阿姨,她“好心”地劝我:“小林啊,楼上王大爷老两口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怪。你家热说不定是别的原因,别老去烦人家了,邻里之间,和气最重要。”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堵得难受。我不是无理取闹,我只是想解决一个已经严重影响我生活的问题。可是,在别人眼里,我却成了那个破坏邻里和睦的人。
那段时间,我身心俱疲。新空调装好了,屋子里恢复了凉爽,但我的心却怎么也凉不下来。只要空调一停,那股无孔不入的热浪就会立刻把我包围。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躺在床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热气正源源不断地从地板和天花板渗透出来,包裹着我,让我喘不过气。
我的工作也受到了影响。我无法集中精神,画稿频频出错,好几个合作方都对我的状态表示了担忧。
陈阳看我一天天憔悴下去,也很着急。他劝我:“既然沟通不了,要不我们走法律程序吧?申请强制检测。”
我犹豫了。打官司,耗时耗力不说,就算赢了,我和楼上邻居的关系也就彻底毁了。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那种尴尬和对立,我想想都觉得窒息。
更重要的是,我心里隐隐觉得,王大爷的激烈反应背后,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可是,不走法律程序,我又能怎么办呢?
那天晚上,我和陈阳在外面吃了饭。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小区的路灯很暗,我走在前面,陈阳跟在后面。快到楼下时,我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了楼上王大爷家的窗户。
他家的窗帘拉得很严实,但透出昏黄的灯光。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窗帘后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那个人影很瘦小,看起来像是一位女性。
我停下脚步,心里有些奇怪。我搬来这么久,只见过王大爷一个人进进出出,买菜、扔垃圾、散步,都是他一个人。那位在电梯里见过一次的张阿姨,我几乎再也没见过。
我一直以为,是老太太不爱出门。
“怎么了?”陈阳问我。
“没什么。”我摇摇头,把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压了下去。
可那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落了地。
我开始留意楼上的动静。我的工作需要极度的安静,所以我对周围的声音很敏感。楼上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里,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偶尔,在深夜,我会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拖沓的脚步声。那声音很慢,很沉重,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有一次,我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咳嗽,声音很微弱,如果不是夜深人静,我根本听不到。
我的心里,那个猜测越来越清晰。张阿姨,是不是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大爷的戒备和固执,似乎就有了解释。他不是在防备我,他是在保护他的妻子,保护他们那个不愿被外人打扰的小世界。
可这和地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不通。
这个猜测让我更加痛苦。如果我的对手是一个蛮不讲理的邻居,我或许还能理直气壮地去争取自己的权益。但如果,我面对的是一个正在照顾重病妻子的老人,我该怎么办?
我的痛苦,在他人的苦难面前,还值得一提吗?
我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那天,我接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是为一个儿童绘本画插画。我非常喜欢那个故事,也很看重这次机会。
为了保证进度,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画室里。空调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运转,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燥热难当。
一天下午,我正在赶稿,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陈阳守在我的床边,一脸的焦急。
医生说,我是中暑加上长期精神紧张,导致的晕厥。
“你不能再在那个房子里住下去了。”陈阳握着我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身体都垮了,还谈什么工作和未来?我们搬家。”
搬家。
这两个字从陈阳嘴里说出来,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是啊,我为什么非要跟这间房子,跟楼上的邻居耗下去呢?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沟通,都失败了。我所有的忍耐,换来的只是身心的双重折磨。
这套房子,是我梦想的开始,但现在,它成了一个囚笼。
我累了。
我不想再斗争了。
“好,我们搬家。”我看着陈阳,轻轻地说。
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我心里很平静。就好像一个长跑运动员,跑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了终点线,虽然精疲力尽,但总算可以停下来了。
出院后,我和陈阳开始着手找房子。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虽然是租的,但环境很好,通风、凉快。
我开始打包我的东西。
我的画具、我的书、我的衣服……我一点一点地,把我在这间屋子里生活的痕迹,装进一个个纸箱里。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不舍,有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挣脱束缚的轻松。
我把房子挂到了中介公司,打算卖掉。中介来看房的时候,正是下午,没有开空调。他一进门就“哇”了一声。
“林小姐,您这房子是自带暖气啊?冬天肯定好卖!”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搬家的那天,是个周六。
搬家公司的车停在楼下,师傅们进进出出,把一个个箱子搬上车。
我站在屋子中央,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曾经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地方。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搬家师傅,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竟然是王大爷。
他看起来比之前我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苍老,头发白得更厉害了,背也有些佝偻。他手里提着一个布袋,神情很复杂,有焦急,有犹豫,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恳求。
“姑娘……”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们这是……要搬走?”
我点点头:“是啊,王大爷。”
他沉默了。楼道里,搬东西的师傅走来走去,声音嘈杂。他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好几次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把手里的布袋递给我。
“这个……你拿着。”
我低头一看,布袋里装的是一些土鸡蛋,还有几捆新鲜的蔬菜。
“大爷,您这是……”我有些不解。
他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
“姑娘,你……你能不能,先别搬?”
我愣住了。
这是我几个月来,最想从他口中听到的话。可是在今天,在这个我已经放弃了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只觉得无比讽C。
“为什么?”我问,声音很平静。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看了一眼我身后空荡荡的房间,又看了一眼楼下那辆巨大的搬家车。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慌乱。
“你搬走了,这房子卖给别人……万一新来的人,不像你这么好说话,那我们……”
他话没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
他怕。
他怕新来的邻居,会像我一样,追究热量的来源。他怕新来的邻居,会比我更“难缠”,会用更强硬的手段,去揭开他一直想隐藏的秘密。
原来,我的“好说话”,我的退让和忍耐,在他眼里,是一种可以利用的软弱。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是委屈,或许是失望。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王大爷,我已经因为这个房子,住进了医院。我没有办法再住下去了。”
听到“医院”两个字,他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愧疚。
“对不住,姑娘……真的对不住……”他喃喃地说,“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追问。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我知道,那个秘密就在他嘴边,沉重得让他无法轻易说出口。
楼下的搬家师傅在喊我,问最后一个箱子放在哪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靠在了门框上。
“你……你跟我上来看看吧。”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
我跟着王大爷,走上了那段我曾经走过无数次,却始终没能进入的楼道。
他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那扇对我紧闭了无数次的门。
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夹杂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暖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有些陈旧。但是,和我家不同,这里的光线很暗。所有的窗户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
然后,我看到了。
在客厅的角落里,放着一张特制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是张阿姨。
她比我上次在电梯里见到时,要瘦削得多,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她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床边还放着一个电暖炉,正散发着红色的光和热量。
她闭着眼睛,呼吸很微弱,似乎是睡着了。
我的脚步,一下子就钉在了原地。
“我老伴……她得的是一种怪病。”王大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充满了疲惫和悲伤。
“医生也说不清楚具体叫什么,只说是一种血液循环的末梢神经问题。她全身都怕冷,一点点凉气都受不了。手脚常年都是冰的,夏天都要穿棉袄,盖棉被。”
“前几年,病情加重了。一到秋冬,她就整夜整夜地疼,疼得睡不着觉。医生说,要尽量保持一个绝对温暖干燥的环境,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王大D爷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帮老伴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我们试过很多办法,开空调,用电暖气,都不行。空调太干,她呼吸难受。电暖气范围又太小。”
“后来,我托人从外地,弄来了一套工业用的地暖设备。功率很大,能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保持在她觉得舒服的范围里。”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是深深的无奈。
“我们知道,私自装这个,不合规矩。也知道,热量肯定会影响到楼下。所以,我们一直提心吊胆的。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害怕极了。我怕事情闹大了,物业会强行让我们拆掉。要是拆了,她……她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所以,我只能把你关在门外。对不起,姑娘,我只能装成一个不讲理的坏人。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这个办法,我还能怎么保护她。”
他说得很慢,很平静,但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病床上瘦弱的张阿姨,看着这个为了守护妻子而变得固执、戒备的老人,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所有的委屈、不解、烦躁,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那个困扰了我这么久的“谜题”,背后藏着的,是这样一个沉重又深情的故事。
这不是一个关于邻里纠纷的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爱、关于守护、关于一个丈夫为了延续妻子生命而做出的,笨拙又无奈的选择。
我一直以为,我是唯一的受害者。但其实,在这场无声的博弈里,没有赢家。他们活在病痛和恐惧里,而我,活在燥热和困惑里。我们都被困在了这座楼里,被这股不正常的热量,捆绑在了一起。
“她……睡着了吗?”我轻声问。
“嗯,今天状态好一点,刚喝了药,睡着了。”王大爷说。
我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一点窗帘。阳光照进来,落在张阿姨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睫毛动了动,似乎有些不适。
王大爷立刻走过来,又把窗帘拉上了。
“她怕光,也怕风。”
我点点头,退回到门口。
“大爷,”我说,“我明白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乞求。
“姑娘,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求求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医生说,她……她可能也就这半年了。等她走了,我……我马上就把这个东西拆掉,绝不再影响任何人。”
他说着,眼圈红了。一个一直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强硬的老人,在这一刻,露出了他最脆弱的一面。
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搬家公司的师傅在楼下按喇叭,催促我。
我的人生,在往前走。而楼上这对老人的时间,却在倒数。
我该怎么办?
是按照原计划搬走,把这个“烫手山芋”留给下一个房主?还是……
我看着王大爷期盼的眼神,看着那个在病床上沉睡的老人,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决定。
我走下楼,对搬家师傅说:“师傅,对不起,计划有变,今天不搬了。”
师傅们一脸错愕,但还是按照我的要求,把已经搬上车的家具,又一件一件地搬了回来。
陈阳也赶了过来,他听完我的叙述,沉默了很久。
“你……想好了?”他问我。
我点点头。
“我想好了。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把房子从中介那里撤了下来。
然后,我做了一件更“疯狂”的事。
我上网查了大量的资料,咨询了建筑和材料方面的朋友,了解了各种隔热材料的性能。
几天后,我拿着一份我亲手制定的“天花板隔热改造方案”,再次敲响了王大爷家的门。
“大爷,我有办法,也许能解决我们两家的问题。”
王大爷看着我手里的方案,愣住了。
我的方案很简单:在我家的天花板,也就是他家的地板下面,加装一层高效的隔热层。这样一来,他家的热量就很难再传导到我家。
“这个方法,工程不大,几天就能完成。而且,是在我家施工,不会打扰到阿姨休息。”我解释道。
王大D爷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
我笑了笑:“因为我们是邻居啊。”
而且,我心里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理由:我不想让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在他妻子生命最后的时光里,还要活在恐惧和不安之中。
王大爷最终接受了我的方案。
他坚持要出全部的费用,我没有拒绝。我知道,这是他维护自己最后尊严的方式。
我请来了最专业的施工队,用了最好的隔热材料。
施工的那几天,我暂时搬到了陈阳那里住。每天,我都会和施工的师傅沟通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王大爷每天都会下来看好几次,他话不多,但眼神里的感激,我看得懂。
一周后,工程结束了。
我回到我的房子,打开门,一股久违的、正常的空气,迎面而来。
我走到房间中央,关掉空调。
我静静地站着,感受着。
没有了那股从天花板传来的、挥之不去的燥热。室内的温度,和我打开的窗户外的温度,几乎没有差别。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股困扰了我两年,几乎把我逼疯的热浪,终于消失了。
我的家,又变回了它应该有的样子。
那天晚上,王大爷下来敲门。
他给我送来了一碗亲手熬的汤。
“姑娘,谢谢你。”他站在门口,郑重地对我说。
“阿姨……还好吗?”我问。
“好多了。”他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家里温度稳定,她的情绪也好多了。今天还说,想吃我做的排骨汤。”
我接过那碗汤,温热的,暖到了我的心里。
从那以后,我和王大D爷成了“特殊”的朋友。
他每天都会下来,给我送点他自己种的菜,或者刚出锅的包子。我们不再谈论那个“秘密”,但我们都心照不宣。
我偶尔也会上楼,隔着门,问候一下张阿姨的情况。
我重新开始了我的插画工作,状态前所未有地好。我的家,变得安静、清爽。我终于可以享受到,一个正常的家应该有的舒适和安宁。
秋天的时候,我接到了那个儿童绘本出版社的电话,他们告诉我,我的插画获得了那一年的一个重要奖项。
我拿着手机,看着窗外飘落的黄叶,心里很平静。
我觉得,我得到的,远比一个奖项要多。
冬天来临的时候,有一天,王大爷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来送东西。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我听到了楼上隐约传来的哭声,压抑而沉痛。
我知道,张阿姨走了。
第二天,我见到了王大爷。他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十岁。
我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陪他坐了一会儿。
他家的门开着,再也不需要拉上厚厚的窗帘。屋子里很冷清,那股熟悉的中药味和暖气味,都消失了。
张阿姨的后事,办得很简单。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王大爷都很少出门。
我每天都会多做一份饭,给他送上去。他总是拒绝,我就放在他门口。等我下次去的时候,碗总是空的。
又过了一个月,一天早上,我听到楼上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上去一看,几个工人正在拆除他家的地板。
王大爷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
“都拆了。”他对我说,“以后,再也不会影响你了。”
我看着他孤单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楚。
那个曾经让他不惜一切去守护的秘密,那个曾经让我们两家陷入困境的根源,就这样,被一块块地拆解,运走。
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年春天,王大爷把房子卖了,去了他南方的儿子家。
临走前,他把家里那张张阿姨用过的,特制的床,送给了我。
“这个你留着吧,也算是个念想。”他说。
我没有拒绝。
新邻居搬来了,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们家的地板,是普通的木地板。
我的房子,也彻底恢复了正常。
有时候,陈阳会开玩笑说:“你当初要是直接搬走,不就没这么多事了?还省了一大笔钱。”
我总是笑笑,不说话。
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时间,比如金钱。
但我得到的,却更多。
我学会了,在坚持自己的权益时,也保留一份理解他人的善意。
我明白了,很多看似无法理喻的行为背后,可能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苦衷。
我更懂得了,人与人之间,除了冰冷的规则和界限,还有一种更温暖的东西,叫做体谅和人情。
那段被“高温”炙烤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高烧。烧退了,人也变得更通透了。
现在,我常常会坐在窗前画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的家,很安静,很舒服。
这是我应得的,也是我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