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珩和闺蜜官宣婚讯那天,我将志愿改成清大,后听闻他终生未娶
发布时间:2025-10-24 17:40 浏览量:6
多年后,我听说顾川珩终生未娶。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迟来的涟漪。整整十五年,我以为自己早已将他连同那个盛夏的蝉鸣与背叛,一并封存在了记忆的角落,贴上了“请勿打扰”的封条。
我凭着一股不甘心的狠劲,考上清大,留在了北京。从一个懵懂的南方姑娘,变成了别人口中雷厉风行的“苏总”。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得体的社交圈,甚至有过几段短暂却也真诚的感情。我以为,我已经走出了很远,远到足以将过去缩成一个模糊不清的墨点。
可原来,那道疤痕从未真正愈合,只是被我用时间和忙碌,覆上了一层厚厚的伪装。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闷热的午后,一张被我用指甲抠出印痕的志愿表,和一场猝不及及的官宣。
第1章 那年盛夏,蝉鸣与谎言
2008年的夏天,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空气里弥漫着粘稠的热气,混杂着香樟树叶被晒透后散发出的独特清香。我们高三(一)班的教室里,那台老旧的吊扇“嘎吱嘎吱”地转着,搅动的却始终是热风。
我和顾川珩、林柚薇,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铁三角”。
我,苏念,性格安静内敛,是那种埋头苦读、成绩稳居年级前三的乖乖女。林柚薇,我的同桌兼闺蜜,长相甜美,活泼外向,像一颗小太阳,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顾川珩,则是我们这个小团体绝对的中心。他不仅是学神,还是篮球校队的主力,清俊的眉眼和略带疏离的气质,让他成了全校女生青春期心事的主角。
当然,也包括我。
这份喜欢,我藏得小心翼翼,以为无人知晓。可每当我在难题上卡壳,顾川珩总会恰好转过头,用他那支标志性的派克钢笔,在我的草稿纸上条理清晰地画出辅助线,声音清冽地问:“苏念,这里想明白了么?”
每当这时,坐在我身边的林柚薇都会用胳膊肘轻轻撞我一下,脸上带着“我都懂”的促狭笑容。
我们的约定,是复旦。
“到时候我们三个,在上海继续当校友。”晚自习后,我们三人并肩走在洒满月光的操场上,顾川珩踢着脚下的石子,语气里是少年人独有的、对未来的笃定。
“好啊好啊,”林柚薇雀跃地附和,“我要去新闻系,以后当个名嘴。苏念呢,肯定还是奔着经管院去吧?至于顾川行,你这种学霸,除了数学系,别的都屈才了。”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因为他那句“我们三个”而泛起一丝甜意。我偷偷看他,他恰好也侧过头来,路灯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一片细碎的星光。他说:“苏念,你的笔记逻辑最清晰,开学借我参考参考新专业。”
那是我整个高三最珍贵的记忆。我们一起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起在深夜的便利店分享一碗关东煮,一起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散步,聊着不着边际的未来。顾川珩会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书包,林柚薇会挽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阳光、汗水、香樟树的味道,以及少年身上淡淡的皂香,构成了我青春里最安稳的图景。
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从校服到西装,从操场到人海。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们三个人都发挥得很好,分数线远超复旦的预估线。我妈高兴地在厨房里忙活,说要给我做一桌子好菜。我握着电话,第一时间打给了林柚薇。
“柚薇,我们可以一起去上海了!”我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她有些含糊的声音:“念念,真好……我,我这边有点事,晚点打给你。”
我当时并未多想,只当她是和家人在庆祝。挂了电话,我又拨通了顾川珩的号码。响了很久,无人接听。我猜他大概是被亲戚朋友围住了,便发了条短信过去:“顾川珩,同喜!复旦见!”
那个下午,我坐在书桌前,一遍遍地抚摸着那张淡黄色的高考志愿表。我在第一志愿的院校栏里,一笔一画,郑重地写下“复旦大学”四个字。然后,我开始想象未来的大学生活,想象我们三个人在黄浦江边散步,在复旦的草坪上看书。
我等了很久,没有等到林柚薇的回电,也没有等到顾川珩的短信回复。
直到傍晚,我刷新朋友圈时,看到了林柚薇更新的动态。
那是一张合照。照片的背景,是顾川珩家的那个挂着一幅山水画的客厅。顾川珩和林柚薇并肩站在一起,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都穿着白色的衬衫,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而那条动态的配文,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瞬间刺穿了我的心脏。
“官宣啦,谢谢大家的祝福。未来,请多指教,顾先生。@顾川珩”
下面,是顾川珩的点赞和回复,一个简单的爱心表情。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大脑一片空白。吊扇依旧在“嘎吱嘎吱”地响,窗外的蝉鸣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我能听见的,只有自己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的心跳声,像一面被奋力擂响的鼓,震得我耳膜生疼。
原来,我小心翼翼珍藏的,不过是他们爱情故事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背景板。
原来,那个关于复旦的约定,从头到尾,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妈妈推门进来,催促我:“念念,志愿表填好了吗?明天就要交了。”
我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拿起笔,用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道,将“复旦大学”四个字用力划掉,黑色的墨水在纸上洇开,像一团无法抹去的污渍。
然后,在那个被划掉的名字旁边,我重新写下了三个字。
清华大学。
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一个向北,一个向南。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
第2章 一张志愿表,两种人生
交志愿表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像是憋着一场倾盆大雨。我独自一人去了学校,刻意避开了平日里和他们同行的那条小路。班主任拿到我的志愿表时,愣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不解地问:“苏念,你不是一直想去复旦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清华的经管院分数要求极高,虽然你的分够,但还是有些冒险。”
我垂着眼,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老师,我想去北京看看。”
班主任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在我的表格上盖了章。走出办公室,我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顾川珩。
他似乎是特意在等我。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身形挺拔如松,只是脸上没了往日的从容,眉宇间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们之间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念。”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冷漠的荒芜。我发现,原来极致的失望,是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的。因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他似乎被我这样的眼神刺痛了,向前走了一步,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志愿……填好了?”
“嗯。”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还是复旦?”他问得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是笑的表情:“不是。”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褪。我清晰地看到他紧握的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你填了哪里?”
“北京。”我说,“清华。”
这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们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上。他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灰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想挽留,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苏念,你……没必要这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
“哪样?”我终于抬起眼,直视着他,“顾川珩,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和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后背挺得笔直,像一个奔赴战场的士兵。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背上,但我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我怕一回头,那份强撑起来的骄傲和决绝,就会瞬间崩塌。
那天下午,我收到了林柚薇的短信,一连十几条。
“念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我和阿珩……也是最近才确定的关系,我怕影响你高考,一直没敢说。”
“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当最好的朋友。”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你是不是改志愿了?我听别人说的!”
“苏念!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们,有意思吗?”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最好的朋友?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我觉得无比讽刺。
那个暑假,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没再见过他们任何人。我删除了所有可能看到他们动态的社交软件,断绝了和大部分同学的联系。我像一只受伤的蜗牛,缩回自己坚硬的壳里,拒绝外界的一切探询。
我妈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和柚薇、小顾闹矛盾了?这俩孩子怎么一个暑假都没来找你玩?”
我只是摇头,说:“妈,我长大了,高中的朋友,以后可能就没什么联系了。”
我妈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录取通知书寄到的那天,北京下了一场大雨。我看着那封印着清华大学校徽的红色信封,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我的人生,就这样被一张志愿表,强行拐进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轨道。
我不知道他们的志愿表上,最终填写的是不是复旦大学。我也不想知道。从我划掉那四个字开始,他们的未来,就与我无关了。
去北京的前一天,我整理高中的书籍。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最后一页,我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迹,是顾川珩写的。
“愿与苏念,共赴远方。”
笔锋凌厉,力透纸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的,或许是某个我们一起刷题的深夜,他趁我不注意时留下的。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眶发酸,视线模糊。然后,我一言不发地将那本书,连同我整个兵荒马乱的青春,一起扔进了废纸箱。
有些远方,还没来得及启程,就已经变成了无法抵达的过往。
第3章 北京的风,吹不散上海的雨
北京的秋天来得又早又急,风是干的,冷的,刮在脸上像刀子。这和江南水乡湿润温软的空气截然不同,就像我此刻的生活,与我曾经设想过的一千种未来,都大相径庭。
清华园很大,优秀的人也很多。我像一滴水汇入大海,迅速被淹没在行色匆匆的人潮里。我剪掉了及腰的长发,换上了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学习和社团活动中。我选了最难的课,参加了最耗费精力的辩论队,逼着自己去图书馆待到闭馆。
我用忙碌来对抗心里那个巨大的空洞,试图用知识和荣誉把它填满。
室友陈瑶是个爽朗的北京大妞,她不止一次拍着我的肩膀说:“苏念,你活得太紧绷了,像一根随时会断掉的弦。你得学着放松点。”
我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她不知道,我不敢放松。我怕一停下来,那些被我强行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就会卷土重来,将我吞噬。
大一的国庆节,陈瑶拉着我去后海。我们租了一辆双人自行车,沿着湖边慢慢骑行。什刹海的垂柳已经泛黄,水面上荡漾着金色的波光。陈瑶坐在后面,一边蹬车一边大声唱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苏念,你看那对情侣,多甜啊!”她指着不远处一对互相喂食糖葫芦的小情侣,满眼羡慕,“你呢?就没想过谈个恋爱?咱们经管院追你的男生可不少。”
我摇摇头,轻声说:“没时间,也……没兴趣。”
“骗人。”陈瑶笃定地说,“你心里肯定藏着事儿,藏着个人。每次看你对着窗外发呆,那眼神,就像隔着千山万水在看什么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颤,握着车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是啊,千山万水。北京和上海,一千二百公里的距离。我选择了最远的逃离,可心里那根无形的线,却始终没有断。
我偶尔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他们。在某个相似的午后,在图书馆闻到某种熟悉的书香时,在食堂吃到味道很像高中门口那家店的麻辣烫时。顾川珩清瘦的背影,林柚薇灿烂的笑脸,会像电影镜头一样,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我从未主动去打探过他们的消息。我像一个鸵鸟,固执地把头埋在沙子里,相信只要我不看,不听,不问,过去就真的过去了。
直到大二的寒假,这种自欺欺人的平静被我妈一个不经意的电话彻底打破。
那天我正在整理回家的行李,我妈在电话里和我聊着家常,突然话锋一转:“哎,对了,念念,你还记得顾川珩那孩子吧?”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我“嗯”了一声,声音干涩。
“真是可惜了,”我妈叹了口气,“我听你张阿姨说,他家公司好像出了点问题,资金链断了,闹得挺大的。还有啊,他和林家那丫头的婚事,也黄了。”
“婚事?”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声音都变了调。
“是啊,不是说高考完就订婚了吗?两家都准备联姻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家那边突然反悔了,撤了投资,婚约也解除了。现在顾家的情况,难咯。”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订婚?联姻?投资?
这些陌生的词汇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砸进我的脑海,搅起一片混乱的泥浆。我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两情相悦的背叛,是一场我被蒙在鼓里的、纯粹的爱情故事。可现在听来,这背后似乎还牵扯着更复杂的利益关系。
林家撤资,婚约解除……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不知道的角落。
那个我以为的“官宣”,那张刺痛了我整个青春的照片,难道不仅仅是爱情的宣告,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联盟的序幕?
而顾川珩,他在这场风波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那个下午,我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我重新下载了那个早已弃用的社交软件,用颤抖的手指,搜寻着顾川珩和林柚薇的名字。
林柚薇的朋友圈依旧光鲜亮丽,只是内容里再也没有了顾川珩的影子。她分享着在复旦的校园生活,参加各种派对,和不同的人合影,笑得依然灿烂,只是那笑容里,似乎总缺了点什么。
而顾川珩的账号,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最新的一条,还停留在他为林柚薇那条“官宣”动态点的那个爱心上。像一个凝固的历史遗迹,无声地嘲讽着后来的物是人非。
我关掉手机,看着窗外北京灰蒙蒙的天空。凛冽的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我浑身发冷。
我突然意识到,我所以为的“真相”,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在北京的风里,我拼命想忘记过去,可上海那场夏天的雨,似乎从未真正停歇。它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下了一场又一场,冲刷出了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故事版本。
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受害者和决绝的逃离者,可能从一开始,就读错了整个剧本。
第4章 意料之外的重逢
大学毕业后,我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北京。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几份亮眼的实习经历,我进入了一家顶尖的咨询公司。工作很忙,忙到几乎没有个人生活。飞往一个又一个城市,住在一个又一个酒店,跟进一个又一个项目。我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不敢停歇。
“苏念,你这是要把自己活成一个工作机器啊。”已经成为我最好朋友的陈瑶不止一次这样说我,“钱是赚不完的,对自己好点行不行?”
我总是笑着答应,却从未真正放慢脚步。因为我知道,一旦慢下来,那些被工作压在底下的情绪,就会像深海里的水草,疯狂地滋长。
我和故乡的联系,只剩下逢年过节的短暂探亲。我刻意地与高中那段圈子保持着绝对的距离,同学聚会一概不参加,老同学的微信好友申请也总是视而不见。
我以为,只要我跑得够快,过去就永远追不上我。
直到我二十八岁那年,公司接了一个项目,需要派一个团队回我的家乡,对当地一家老牌制造企业进行战略重组调研。而我,因为熟悉当地情况,被任命为项目负责人。
时隔十年,我再次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回到了这座生我养我的江南小城。城市变化很大,高楼林立,地铁穿行。但空气里那股湿润的、夹杂着草木清香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一次市政府组织的青年企业家座谈会,我作为咨询公司的代表出席。
会议厅里,我正低头翻阅着资料,忽然听到主持人介绍下一位发言人:“下面,有请我们市‘青年创业之星’,川珩科技的创始人,顾川珩先生。”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尖在文件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墨痕。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主席台。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我的视线。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比年少时清瘦的身形多了几分沉稳和厚重。头发剪得很短,露出了饱满的额头。他的眉眼依旧清俊,只是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时光打磨出的沧桑。
他站在那里,从容不迫地讲述着他的创业历程,关于人工智能,关于大数据,关于他如何从父亲企业破产的废墟中,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科技王国。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逻辑和激情,引得台下掌声阵阵。
我坐在角落里,像一个闯入别人梦境的局外人,怔怔地看着他。十年,足以让一个骄傲的少年,蜕变成一个内敛深沉的男人。他不再是那个会在我草稿纸上画辅助线的顾川珩,而是一个我需要仰望的、成功的企业家。
会议结束后的茶歇时间,我端着一杯咖啡,躲在角落里,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命运似乎总喜欢开一些恶意的玩笑。
“苏念?”
一个迟疑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身体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我转过身,看到了林柚薇。
她变化也很大。曾经那个像小太阳一样明媚的女孩,此刻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化着精致的妆,穿着职业套装,但那双曾经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
“真的是你,”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我刚才在台上看到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好久不见。”我点了点头,语气客气而疏离。
“是啊,好久不见。”她苦笑了一下,“听说你在北京发展得很好,真为你高兴。”
我没有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端着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苏念,当年的事……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说。我……我那时候太年轻,也太自私了。”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预想中的波澜,只觉得有些可笑。十年后的道歉,除了能让她自己心安理得一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都过去了。”我淡淡地说,准备转身离开。
“没有过去!”她却突然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腕,“苏念,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是我抢走了顾川珩?”
我皱了皱眉,想把手抽回来,她却抓得更紧了。
“你知不知道,当初所谓的‘官宣’,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是……是顾家当时出了事,需要我们林家的资金周转,我爸提出的条件,就是联姻!顾川珩他……他为了保住他爸一辈子的心血,才答应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物击中。
林柚薇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丝哭腔:“他以为你那么骄傲,只要他做得够绝,你就会彻底死心,去北京开始新的生活,不会被他家的烂摊子拖累。他甚至……甚至故意在我们‘官宣’那天不接你电话,不回你短信,就是想让你恨他,然后彻底忘了他!”
“可我没想到,你那么刚烈,直接改了志愿。后来,我们林家看顾家的情况越来越糟,就撤了资,婚约自然也解除了。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从零开始,吃了多少苦……苏念,他心里一直有你。这些年,他没有找过任何人,他……”
“够了。”我打断了她,声音冷得像冰。我用力甩开她的手,看着她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
“林柚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以为这是在替他解释吗?不,这只是让我觉得,当年的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一个被他们自以为是的“为我好”而随意摆布,被所谓的“苦衷”而牺牲掉的傻瓜。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快步走出了会场。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虚假而冰冷。我站在路边,任由晚风吹乱我的头发,却吹不散我心里的惊涛骇浪。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在我面前缓缓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了顾川珩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看着我,目光深沉如海:“苏念,我送你。”
第5章 迟到的真相
我最终还是上了顾川珩的车。
车内空间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的轻微送风声。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我们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窗外的霓虹灯光一闪一闪地掠过他的脸,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酒店地址。”半晌,他打破了沉默,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报上了酒店的名字。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我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这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林柚薇都跟你说了?”他又问。
“嗯。”我应了一声,依旧看着窗外。
“信吗?”
这个问题让我转回头,看向他。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况,但从紧绷的下颌线,我能看出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我不知道该信什么。”我诚实地回答,“顾川珩,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你们爱情故事里的一个配角。现在,她告诉我,我其实是一个被你们联手‘保护’起来的傻瓜。你觉得,我应该信哪一个版本?”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他终于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太多我读不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丝深藏的、不曾褪色的痛楚。
“苏念,对不起。”他说,“当年,我做了我认为对的选择。现在看来,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傲慢也最愚蠢的决定。”
“对的选择?”我忍不住冷笑出声,“牺牲我的感情,用最残忍的方式推开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对的选择’?”
“当时我别无选择。”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我爸的公司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当时银行催贷,供应商堵门,林家的投资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家垮掉,更不能……把你拉进那个泥潭里。”
“所以你就选择把我推给另一个泥潭?”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顾川珩,你有没有想过,被最信任的两个人同时背叛,对我来说,是多大的伤害?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认为我苏念那么脆弱,经不起一点风浪?”
红灯转绿,他重新发动车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恨吗?当然恨。可当我知道了这背后的所谓“苦衷”,那份纯粹的恨意,似乎又变得不再那么理直气壮。
我恨的,或许不只是他的欺骗,更是他那种自以为是的、居高临下的“保护”。他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面对。他直接判定了我“不行”,然后,将我从他的人生中,干净利落地剔除。
车子很快开到了酒店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苏念。”他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在我的心上,“我后悔当初没有告诉你真相,后悔用那种方式伤害了你。我以为时间可以解决一切,以为你会去北京,遇到更好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然后彻底忘了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满是落寞:“可我忘了,时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它只会把伤口掩盖起来,让它在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溃烂。烂掉的,不只是你的信任,还有我自己的生活。”
“我爸的公司,最后还是没保住。林家的投资也撤了。我输得一败涂地。”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用了整整十年,才从那片废墟里爬出来。支撑我的,除了不甘心,还有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我下意识地问。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重新站在你面前,我至少要是一个能让你看得起的人。而不是一个连自己的家庭都守护不了的失败者。”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难以呼吸。
我一直以为,我是那个独自在异乡舔舐伤口的人。却不知道,他也在这座我逃离的城市里,独自打了一场长达十年的、艰苦卓绝的战役。
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却原来,我们是在同一片战场上,背对背,各自为营。
“下车吧。”我听见自己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声音说,“很晚了,早点休息。”
我没有说“没关系”,也没有说“我原谅你”。因为那些伤害是真实存在过的,它们构成了我过去十年的底色。一句轻飘飘的原谅,不仅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我们共同经历的这段沉重过往的轻视。
我推开车门,没有回头。走进酒店大堂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原来,迟到的真相,并不会让伤口愈合。它只会让你看清楚,那道疤痕,究竟有多深,多丑陋。
第6章 那棵香樟树下
在故乡的最后几天,我像个游魂。白日里,我依旧是那个专业、冷静的苏总,带领团队开会、访谈、分析数据。可一到晚上,当褪去所有职业伪装,独自一人待在酒店房间里时,顾川珩的话和林柚薇的眼泪,就会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失眠了。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看着窗外从漆黑到泛起鱼肚白。脑海里,高中的一幕幕和这几天的重逢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悖论。我无法原谅他的自作主张,却又忍不住为他那十年的孤勇坚持而心疼。我怨恨他的欺骗,却又明白,在那样的绝境下,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或许真的以为那是唯一能保全我的方式。
人性是如此复杂,根本无法用简单的对错来评判。
项目结束的前一天,我鬼使神差地,让司机送我去了我们的母校。
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弟学妹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脸上洋溢着青春独有的、无所畏惧的笑容。我站在校门口,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我走进校园,凭着记忆,走到了教学楼后面那片香樟树林。
夏末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依旧是那股熟悉的、让人心安的香樟树味道。我找到了我们当年最常待的那棵树,树干上,仿佛还留着我们倚靠过的余温。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闭上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没有回头,也无需回头。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顾川珩在我身边站定,我们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他没有穿西装,只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让他看起来少了些企业家的锐利,多了几分当年的少年气。
“你怎么知道?”我轻声问。
“猜的。”他说,“这里是我们开始的地方,也该是……我们把话说清楚的地方。”
我沉默了。
“苏念,”他看着远方,声音悠远,“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我说,“工作很忙,生活很充实。”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像是在对自己说。
一阵风吹过,香樟叶沙沙作响。
“你呢?”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听说……你一直没有结婚。”
这是我此行,或者说,是我这十多年来,最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如果当年的联姻只是权宜之计,那后来呢?以他今时今日的成就,身边想必不会缺少优秀的女性。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我几乎要承受不住的情绪。
“因为没办法。”他说,“苏念,我骗了你,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我把最好的你推开了,就再也没有资格去牵任何人的手。每一次,当我试图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时,脑海里出现的,都是你当年在走廊里看我的眼神。那种眼神,像一把刀,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告诉自己,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是我亲手毁掉了我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我就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他抬起手,似乎想为我拭去泪水,但手伸到一半,又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最后颓然放下。
“我今天来,不是想求你原谅,更不是想奢求什么重新开始。”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苏念,当年那个夏天,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半分虚假。那句写在你练习册上的‘愿与苏念,共赴远方’,是我整个青春里,唯一真诚的愿望。”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原来他记得,原来那不是我一个人的独家记忆。
“我只是……把它搞砸了。”他苦涩地笑了一下,眼圈泛红,“看到你现在这么优秀,这么独立,我由衷地为你高兴。也许,我当年那个愚蠢的决定,唯一正确的地方,就是没有让你被我拖累,让你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脸上,我看到他眼角有晶莹的光。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不甘,都仿佛被这迟来了十年的告白,彻底冲散了。
是啊,我们都回不去了。时间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我们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为了一个约定就不顾一切的少年少女。
我擦干眼泪,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用一种平静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看着他。
“顾川珩,”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从今天起,我不恨你了。”
这也是我能给出的,我们这段青春,最好的结局。
第7章 和解,与自己
离开家乡那天,是个晴朗的早晨。飞机冲上云霄,将那座承载了我太多爱恨纠葛的城市,远远地甩在身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地理坐标。
我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回到北京,生活依旧是熟悉的快节奏。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报表,处理不完的邮件。但我的心境,却和离开前截然不同了。
某个周末的下午,我和陈瑶约在一家咖啡馆。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来,落在桌上的拿铁咖啡上,泛着柔和的光晕。
“哟,苏总,您这趟‘回乡省亲’,感觉跟渡了劫似的。”陈瑶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调侃道,“整个人气场都变了,以前是‘生人勿近’,现在嘛,像是……嗯,像是把心里的冰给化开了。”
我笑了笑,第一次,主动跟她聊起了顾川珩,聊起了林柚薇,聊起了那个被尘封了十年的夏天。我把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纠结,所有的释然,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陈瑶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直到我说完,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说什么来着,你心里果然藏着一个‘千山万水’的人。”她感慨道,“不过说真的,苏念,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记恨一辈子。你能放下,真挺了不起的。”
“谈不上放下,”我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只是……和解了。”
不是和顾川珩和解,也不是和林柚薇和解,而是和我自己和解。
我终于明白,当年那个决绝地将志愿从复旦改成清华的自己,并非只是一时冲动的报复。那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是在遭遇了巨大的情感创伤后,一个骄傲的女孩,用自己唯一能掌控的方式,为自己的人生强行开辟出了一条新的、远离伤害的道路。
我曾经怨恨过这个选择,觉得是它让我背井离乡,让我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偏离。可如今想来,如果没有这个选择,我或许会留在上海,陷入更深的感情漩涡,被他们两家的恩怨纠葛所拖累。我也不会来到北京,不会进入清华,不会遇到陈瑶,更不会成为今天这个独立、强大的苏念。
命运的所有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而命运的所有劫难,也同样在暗中,为你铺设了另一条通往成长的路。
顾川珩用他自以为是的方式“保护”了我,而我,也用我的方式,真正地保护了自己。我们都在用各自笨拙的方式,对抗着那个年纪无法承受的重压。只是,我们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陈瑶小心翼翼地问,“我是说,和他。”
我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中,带着一丝微苦,和一丝回甘。
“没有以后了。”我轻声说,“有些人,遇见了,爱过了,错过了,就已经是一生了。把他放在过去,是对我们那段青春最好的尊重。”
我们或许无法再做朋友,更不可能成为恋人。但至少,他不再是我午夜梦回时那个面目模糊的恨意来源,而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陪我走过一段青葱岁月的故人。
这就够了。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顾川珩,他也没有再打扰我。我们默契地退回到了各自的世界,像两条曾经交汇过,但最终奔向不同海洋的河流。
偶尔,我会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公司又取得了新的突破。我会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然后,平静地划过那条新闻。
我的生活,也翻开了新的篇章。我开始学着放慢脚步,周末不再加班,而是去逛逛画展,去郊外徒步。我甚至报了一个陶艺班,在揉捏泥土的过程中,感受着内心的宁静。
我听说,林柚薇后来嫁给了一个商人,定居海外,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她偶尔会给我发一些节日祝福,我也会礼貌地回复。我们之间,隔着岁月和人海,再也回不到当初的亲密无间,但至少,也消弭了那份刻骨的怨恨。
又是一个夏天,北京的傍晚,晚霞绚烂。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路边的香樟树,依旧枝繁叶茂。
我突然想起,多年前,顾川珩在电话里说,他听说我终生未娶。
那一刻,我笑了。
是啊,我未娶,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并非在等谁,也不是因为无法释怀。
我只是在等那个,能让我心甘情愿,将自己从过去中彻底释放出来,然后,笑着走向未来的自己。
而现在,我想,我已经等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