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我跟人打赌输了,去亲村花一口,她没躲,反而问我:就这

发布时间:2025-09-27 04:08  浏览量:11

那年我二十,狗都嫌的年纪。

浑身上下,除了用不完的力气,就剩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气。

我们村在山坳里,穷得叮当响,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夏天晚上凑在村口大槐树下,吹牛。

吹谁家地里苞米长得壮,吹谁下河摸的鱼最大,吹谁能一口气干掉半瓶劣质二锅头。

那天晚上,月亮跟个大银盘似的挂天上,热风吹得人心里发毛。

酒过三巡,牛皮吹得满天飞。

不知道谁提了一嘴,“要说咱们村最带劲的,还得是林家的丫头,林舒雅。”

林舒雅,我们村的村花。

这名儿一出来,原本吵吵闹闹的场子,瞬间安静了三秒。

连蚊子嗡嗡的声音都显得特别清晰。

她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这帮小子,一个个跟泥猴子似的,整天不是下地就是上树,说话都带着一股土腥味。

林舒雅不一样。

她白净,走路腰杆挺得笔直,见了人会笑,但那笑里头,总感觉隔着点东西,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

她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也没像村里其他姑娘一样早早嫁人,就在村小学当个代课老师。

平时手里总捧着本书,看我们的时候,眼神清亮得像山里的泉水。

我们这帮人,在她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总觉得自惭形秽。

大强喝得脸红脖子粗,一拍大腿,“带劲有啥用?谁敢去碰一下?人家是天上的仙女,咱们是地里的泥腿子。”

这话是实话,但从大强嘴里说出来,就带着一股酸溜溜的挑衅。

我那时候年轻,最听不得这种话。

酒精一上头,脑子一热,我把搪瓷缸子往地上一墩,“有啥不敢的?”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我身上。

大强斜着眼看我,“陈勇,你吹牛不上税是吧?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梗着脖子。

“光说不练假把式,”大强站起来,指着我鼻子,“你要是真有种,现在就去,亲林舒雅一口。”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亲一口。

在1988年的我们村,这事儿比当众扒了人家裤子还严重。

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被她家里的哥哥弟弟打断腿的。

我酒醒了一半。

看着大强那张等着看好戏的脸,我知道我被架在火上烤了。

我要是怂了,以后在村里这帮兄弟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

“赌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你要是亲到了,我这块上海牌手表归你,”大强撸下手腕上那块他宝贝得不行的手表,拍在石桌上,“你要是没亲到,或者被打了,你家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归我。”

那辆自行车,是我爹求爷爷告奶奶,托了城里亲戚才弄到的票,是我全家最值钱的家当。

我犹豫了。

“怎么,怂了?”大强笑得特大声,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年轻时候的尊严,有时候比命都重要。

我一咬牙,“行!”

我站起来,在所有人注视下,像个要上战场的傻狍子,一步一步朝村里走。

其实我心里虚得一批,两条腿跟踩了棉花似的。

我压根不知道林舒雅在哪。

我就这么在村里瞎转悠,心里一边骂自己傻逼,一边琢磨着怎么才能不丢人地收场。

转到村头小河边,我看见她了。

她刚洗完衣服,端着个大木盆,正顺着田埂往家走。

月光洒在她身上,白衬衫蓝裤子,衬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完了。

这么干净的一个人,我怎么下得去嘴?

我那帮狐朋狗友,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躲在不远处的草垛子后面,探头探脑。

退路是没有了。

我心一横,眼一闭,跟头野猪似的就冲了过去。

我拦在她面前。

她吓了一跳,木盆都晃了一下,盆里的水洒出来,打湿了她的裤脚。

“陈勇?你干啥?”她皱着眉看我,眼神里满是疑惑。

月光下,我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香。

我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儿里塞了个热馒头,又干又堵。

准备好的说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我看着她的眼睛,又看了看远处草垛子后面晃动的人影。

妈的,死就死吧。

我往前一凑,对着她的脸就亲了过去。

说实话,我都没敢亲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在她脸蛋上碰了一下。

软软的,凉凉的。

整个过程,可能也就一秒钟。

然后我飞快地弹开,像被电着了似的,心脏“咣咣”地擂鼓,准备迎接一记响亮的耳光,或者一声尖叫。

甚至她哥哥们从哪里冲出来,我都想好了逃跑路线。

但是,什么都没有。

世界一片寂静。

我壮着胆子,偷偷睁开一只眼。

林舒雅还站在原地,端着那个木盆,一动不动。

她没有躲,没有叫,甚至没有生气。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来的东西。

我当时就懵了。

这剧本不对啊。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清清冷冷的,像月光下的河水。

她问我:“就这?”

我当时的感觉,比挨一耳光还难受。

那两个字,带着一股子轻描淡写的不屑,像两根针,精准地扎破了我那点可怜又可笑的男性自尊。

我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轻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端着盆,绕过我,走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一个人站在田埂上,晚风吹过,我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草垛子后面,大强他们也全傻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冲上来,围着我,像是看什么稀有动物。

“勇哥,牛逼啊!”

“她没打你?”

“我靠,她说了句啥?”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那句“就这?”。

大强把那块上海牌手表塞到我手里,“勇子,哥服了,这表是你的了。”

我握着那块冰凉的手表,心里却一点赢了的喜悦都没有。

我感觉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那一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我成了我们村的名人。

关于我和林舒雅在河边那点事,被传成了好几个版本。

有说我霸王硬上弓,被林舒雅一巴掌扇飞了的。

有说我俩早就好上了,昨晚是去幽会的。

最离谱的版本,说林舒雅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昨晚是去逼我负责的。

我爹抄起扁担,追着我打了半个村子。

“你个小王八犊子!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人家林老师是多好的姑娘,你敢去耍流氓!”

我抱着头鼠窜,一句话也不敢辩解。

因为我没法解释。

我总不能告诉我爹,我是跟人打赌输了……不对,是赢了才去的。

更没法解释,人家姑娘压根没把我当回事。

那句“就这?”,像个魔咒,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开始躲着林舒雅。

在村里碰见,我隔着老远就绕道走。

我怕看见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那双好像能看穿我所有心思的眼睛。

可越是躲,心里就越是惦记。

我开始不自觉地观察她。

她每天早上会提着个小篮子去河边读书,声音不大,但是很好听。

她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很耐心,会弯下腰,笑着摸那些脏兮兮的小脑袋。

她好像一点都没受流言蜚语的影响,还是跟以前一样,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村里的长舌妇们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就像没听见一样,走得笔直。

我越看,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我觉得自己特别混蛋。

我为了一个破手表,一句虚名,去毁一个好姑娘的名声。

一个星期后,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把那块上海牌手表揣进口袋,决定去找林舒雅,道歉。

不管她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认了。

我打听到她下午会去镇上邮局寄信。

我在她回村的必经之路上等她。

那是一条两边都是白杨树的土路,太阳晒得路面直冒烟。

我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她推着一辆女式自行车,从远处慢慢过来。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是村里姑娘们都不敢穿的颜色。

我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她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停下车,看着我,不说话。

我被她看得手心冒汗。

我从兜里掏出那块手表,递到她面前。

“林老师,对不起。”

我头垂得快到胸口了,“那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是个混蛋。”

“我跟人打赌……这个,是我赢来的,应该给你。”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我等着她发火。

结果,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特别好看,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陈勇,你是不是傻?”

她没接那块表,“一块破手表,就让你去干那种事?”

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耳根。

“我……”

“行了,”她摆摆手,“东西你拿回去,事情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

我愣住了,“你……不生气?”

她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我为什么要生气?为了一群无聊的人,打的一个无聊的赌?”

她顿了顿,又说:“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可惜。”

“可惜?”我不明白。

“你跟他们不一样。”

她说完,推着车,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她说,我跟他们不一样。

这五个字,比一万句骂我的话,都让我难受。

从那天起,我好像变了个人。

我不再跟着大强他们瞎混,不再去大槐树下吹牛喝酒。

我开始觉得,以前过的那些日子,真他娘的没劲。

我开始往镇上的新华书店跑。

我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就胡乱地看。

《平凡的世界》、《人生》,还有一些看不懂的诗集。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活法,有那么多不一样。

我开始学着林舒雅的样子,每天干完活,就去河边,找个石头坐下看书。

村里人都用看的眼神看我。

我爹还以为我中邪了,偷偷请了村里的神婆来给我“叫魂”。

我不在乎。

我只是想弄明白,林舒雅说的那句“你跟他们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我会在河边碰到她。

她还是会来读书。

我俩隔着十几米远,各看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有一次,我看一本讲物理的书,里面有个公式怎么也看不懂,急得我抓耳挠腮。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后。

“这是在算抛物线,”她的声音很轻,“你得先把这个变量代进去。”

我回头,看见她正指着书上的一个地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一闪一闪的。

我的心,也跟着一闪一闪的。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说话了。

她会给我讲书里的故事,讲她高中的生活,讲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说,她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

我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原来,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装的是整个世界。

而我们,只看到了村口那片小小的田地。

我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走?”

她叹了口气,“高考没考上,家里也不支持复读,能怎么办?”

我看着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我帮你。”

她愣住了,“你帮我?”

“对,”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帮你干活,你腾出时间来复习,明年再考一次。”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觉得这是个笑话。

最后,她点了点头,“好。”

那个夏天,成了我记忆里最滚烫的一段日子。

白天,我帮她家下地,插秧、割麦、除草,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她爹妈一开始还防贼似的防着我,后来见我只知道埋头干活,话都说不利索,也就慢慢随我去了。

晚上,我就在她家院子里的那张小石桌上,点一盏煤油灯,陪她看书。

其实也谈不上陪,她看她的高中课本,我看我的杂书。

她遇到难题会问我,我当然不会,就只能瞪着眼瞎琢磨。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看着灯光下她专注的侧脸,我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大强他们来找过我几次。

“勇子,你他妈是疯了吧?真给林家当上门女婿去了?”

“一个娘们儿,至于吗?”

我没跟他们争辩,只是笑笑。

他们不懂。

我做的这一切,跟男女之情好像有关系,又好像没关系。

我只是觉得,像林舒雅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被埋没在这个地方。

她应该飞得更高,看得更远。

而我,愿意做那阵托着她往上飞的风。

哪怕只能托一小段。

秋去冬来,我们俩用这种奇怪的方式相处着。

村里的流言蜚语,早就从我俩“有一腿”,变成了“陈家那傻小子被林家丫头迷了心窍”。

我爹气得见我就吹胡子瞪眼,但也没再拿扁担揍我。

他可能觉得,儿子看书,总比喝酒打架强。

林舒雅的功课越来越好,模拟考的成绩一次比一次高。

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她会给我讲那些函数和公式,讲那些历史和地理。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因为她讲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那种光,我在村里任何一个人眼睛里,都没见过。

那是对未来的渴望和憧憬。

高考前一个月,出事了。

镇上的一个二流子,是镇长的小舅子,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林舒雅。

托人来她家提亲。

彩礼给得很丰厚,一辆嘉陵摩托车,三大件,还有两千块现金。

在1989年的我们村,这简直是天价。

林舒雅的爹妈动心了。

他们觉得,女孩子家,读再多书,最终还是要嫁人的。

嫁个镇长的亲戚,以后吃喝不愁,脸上也有光。

林舒雅不同意,跟家里大吵了一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没出门。

她妈来找我。

“陈勇啊,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这事关乎舒雅一辈子的幸福,你……你能不能去劝劝她?”

我当时心里又酸又堵。

让我去劝她嫁给别人?

这比拿刀捅我还难受。

可我看着她妈那张愁苦的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去了。

我站在她房间门口,敲了半天门,她才开。

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你也是来劝我的?”她看着我,声音沙哑。

我摇摇头。

我走进她房间,看见桌上摊开的复习资料。

“你还想考吗?”我问。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想。”

“那就考。”

我说,“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她看着我,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那天晚上,我去找了那个镇长的小舅子。

我在镇上的小酒馆里找到他,他正跟一帮人喝酒吹牛。

我走过去,把一杯酒泼在他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酒,站起来,指着我,“你他妈谁啊?找死?”

“离林舒雅远点,”我说,“不然我让你在镇上待不下去。”

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们一群人。

我也知道,得罪了镇长的亲戚,我以后没好日子过。

但那时候,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任何人毁了林舒雅的梦想。

那天晚上,我被打了。

打得很惨,鼻青脸肿,腿都瘸了。

我没回家,怕我爹妈看见担心。

我一个人跑到我和林舒雅经常看书的那条河边,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身上很疼,但心里却很痛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脚步声。

是林舒雅。

她提着个小药箱,找到了我。

她看见我一身的伤,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说话,蹲下来,用棉签蘸着红药水,小心翼翼地给我擦脸上的伤口。

红药水碰到伤口,疼得我直咧嘴。

“疼吗?”她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不疼,”我咧开嘴想笑,结果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她给我上完药,坐在我旁边,抱着膝盖,看着河水。

“陈勇,你为什么这么傻?”

“我不傻。”我说。

“你为了我,得罪了镇长的人,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就是觉得,不该是这样。”

“什么不该是这样?”

“你,”我说,“你不该嫁给那种人,不该一辈子待在这里。你应该去大学,去更大的地方,去看你没看过的世界。”

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陈勇,”她一字一句地说,“谢谢你。”

高考那天,是我用自行车把她送到镇上的考场。

她穿着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像只要飞出笼子的小鸟。

进考场前,她回头对我笑了一下。

“等我回来。”

我点了点头。

那几天,我比自己参加高考还紧张。

终于等到发榜那天。

我们一起去镇上看榜。

红榜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我们从上往下,一个一个地找。

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终于,在中间的位置,我们看到了那三个字。

林舒雅。

后面跟着的,是省城一所重点大学的名字。

我俩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胳膊被人掐了一下,一回头,看见林舒雅正看着我,满脸的泪水,却在笑。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也下来了。

周围看榜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俩,像在看两个疯子。

我们才不管。

我们就在那张大红榜下,又哭又笑。

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林舒雅要去上大学了。

走的前一天,她请我吃饭。

就在她家院子里那张小石桌上。

她妈妈炒了几个菜,还特意给我倒了一杯酒。

她爸爸拍着我的肩膀,一个劲儿地说:“好小子,好小子。”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林舒雅送我出门。

我们俩慢慢地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还是那条路,月光还是那么亮。

“我要走了。”她说。

“嗯。”我应了一声。

“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嗯。”

“陈勇。”

“嗯?”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问我为什么不生气吗?”

我点点头。

“因为我看见你眼睛里的害怕了。”

她说,“一个男人,在做一件他自己都觉得不对的事情时,眼睛里是会害怕的。你跟大强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纯粹的坏,而你,只是傻。”

我愣住了。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

“还有,”她往前走了一步,离我更近了,“你那天问我,疼不疼。”

“嗯。”

“现在我问你,”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那天晚上,你亲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就……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她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陈勇啊陈勇,你真是个木头。”

笑着笑着,她突然收敛了笑容,踮起脚尖,在我嘴上亲了一下。

很轻,很软,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和那天晚上,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

她亲完,退后一步,看着我傻掉的样子,又笑了。

“这回呢?”她问。

我还是说不出话。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走了,你保重。”

她说完,转身,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月亮都偏西了,我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第二天,我没有去送她。

我怕我忍不住。

我一个人跑到我们常去的那条河边,坐了一整天。

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了那个荒唐的赌局,想起了那句轻飘飘的“就这?”,想起了她灯下读书的侧脸,想起了她为我擦药时泛红的眼圈。

最后,我想起了她走之前那个吻,和那句“这回呢?”。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我那个愚蠢的开始,画上一个温柔的句号。

也是在告诉我,真正的情感,不是靠打赌和逞能换来的。

林舒雅走了之后,我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还在村里种地,干活。

但我不再觉得日子没劲了。

我把她留下的那些高中课本,一本一本地看。

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去查字典。

遇到看不懂的公式,就一遍一遍地算。

我开始给她写信。

信里,我不说想她,只跟她聊书里的内容,聊村里的变化,聊我新学会的那些公式。

她也给我回信,信很厚,给我讲大学里的生活,讲城里那些新鲜事,讲她对未来的规划。

我们就像两个隔着千山万水的笔友。

村里人都说我魔怔了。

大强有一次喝多了,搂着我的脖子说:“勇子,你他妈图啥啊?人家是大学生了,以后就是城里人,不可能再看得上你了。你醒醒吧!”

我把他推开,没说话。

他们不懂。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她能看得上我。

我只是不想,再被她落下太远。

我不想,当她跟我讲起那些我闻所未闻的东西时,我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哦”、“嗯”。

我想跟上她的脚步。

哪怕,永远只能跟在她身后。

两年后,我也参加了高考。

是以社会青年的身份。

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林舒雅。

我考得不好,只上了一个省城的专科学校。

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还是高兴得像个孩子。

我去城里上学了。

我们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

她会带我去她们学校的图书馆,带我去听那些我听不懂的讲座,带我去看我从没看过的电影。

我们走在大学城的马路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年轻学生,我第一次感觉,我和她的世界,离得那么近。

毕业后,她留在了省城,进了一家外企。

我回了我们县城,进了一家国营工厂。

我们之间的距离,从几千公里,缩短到几十公里。

我们开始像正常的情侣一样,周末见面,吃饭,看电影。

一切都好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一天,她带我去见她的同事。

那是在一个很高级的西餐厅。

她的同事,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妆容精致。

他们聊的是股票、是出国、是某个我听都没听过的艺术展。

我穿着一身从县城带来的最好的衣服,坐在他们中间,像个异类。

我一句话都插不上。

我只能尴尬地笑着,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那块牛排,我切了半天,都没切开。

回去的路上,我们俩一路沉默。

快到她住的地方时,她突然开口。

“陈勇,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摇摇头,“没有。”

她停下脚步,看着我,“你骗不了我。”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舒雅,我们……是不是不一样了?”

她没说话。

我知道,我们是不一样了。

她像一只鸟,越飞越高,看到了越来越广阔的天空。

而我,虽然拼尽了全力,却还只是在地面上奔跑。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几十公里的路程,而是整个世界。

那天晚上,我跟她提了分手。

我说:“舒雅,你值得更好的。”

我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我说了很多,都是些很俗套的理由。

她就静静地听着,没有哭,也没有闹。

等我说完了,她才问我:“陈勇,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你说,天塌下来,你给我顶着。”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可是现在,”我哽咽着说,“我怕我这片天,太小了,会困住你。”

她走过来,抱住我。

“傻瓜,”她在耳边轻声说,“我的天,一直都是你啊。”

“从你为了我去跟人打架那天起,从你陪着我在煤油灯下看书那天起,就是了。”

“我飞得再高,线,也一直攥在你手里。”

那一刻,我所有的自卑和不安,都被她这个拥抱,融化了。

后来,我们结婚了。

没有很隆重的婚礼,就是请了两家人,在县城最好的饭店吃了一顿饭。

大强他们也来了,一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

大强搂着我,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勇子,你他妈的,真把仙女娶回家了。哥……哥当年对不起你。”

我笑着捶了他一拳,“滚蛋,没你那块破手表,哪有我今天。”

婚后,舒雅辞掉了省城的工作,回到了县城。

她在我当年读书的那个专科学校,找了一份当老师的工作。

很多人都说她傻,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跑回这个小地方。

我问她后不后悔。

她总是笑着摇头。

她说:“世界我看过了,很精彩。但最精彩的,还是回家有人等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

我们有了孩子,一个很像她的女儿。

我从工厂下了岗,自己开了个小小的五金店。

生活不富裕,但很安稳。

有时候,女儿会缠着我们,讲我们过去的故事。

每次讲到那个荒唐的赌局,舒雅都会笑着看我。

女儿就会好奇地问:“爸爸,那你到底亲到妈妈没有啊?”

我就会清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这个嘛,得问你妈。”

舒雅就会刮一下女儿的鼻子,“你爸啊,当年怂得跟个小鸡啄米似的。”

然后我们三个人,就会笑作一团。

前几年,我们村搞旅游开发,那条小河,那片白杨树林,都成了景点。

我们带女儿回去过一次。

站在那条曾经的田埂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我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岁那年。

那个愣头青一样的自己,和那个穿着白衬衫、清清冷冷的姑娘。

我转头看着身边,早已不是姑娘的舒雅。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亮。

“在想什么?”她问我。

我笑了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在想,幸好那天晚上,你问了我一句‘就这?’。”

她也笑了,伸手挽住我的胳膊。

“是啊,”她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呢。”

夕阳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突然觉得,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傻事。

但总有那么一件,会傻得让你庆幸一辈子。

对我来说,就是1988年那个夏天,那个关于亲她一口的赌局。

我输了面子,却赢了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