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组现场｜钢轨上的年轮

朱睿

才刚立夏，正午的巨化集团专用线编组站像块烧红的铁板，钢轨上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车列。30岁的调车员吴辉单臂勾在车皮上认真地向远处眺望。车列在烈日的暴晒下温度早就超过了60摄氏度，温度穿透手套，挂在脖子上的铜哨晒得烫嘴，含在舌根却泛起熟悉的金属腥味，但这些可是调车员的必备法宝。身后，17节车厢正等待重新编排命运，他吹起哨子打破沉闷的空气。

对讲机里调车长的吼声混着电流声传来：“推进，推进！”吴辉跳下火车便往股道冲。钢轨在烈日下泛着白炽的金属光泽，他猫腰跨过车辆连接处时，后颈的皮肤蹭到滚烫的转向架，瞬间燎起一道红印，一关前，二关后，三提软管，四提勾。分解，重组，连挂，再分解，铁路作业就是争分夺秒。最后一钩连挂作业，对讲机里传来限速信号，20米外推进的车组弯道减速，轮缘摩擦钢轨的吱嘎声像砂纸打磨铜器。“三、二、一”，在他的指挥下，两节车厢的车钩稳稳咬合，误差没超过半枚道钉。

股道间的热风裹着机油味往肺里钻，吴辉眯眼瞄了瞄站东方向的空气扭曲线。十年前师父教他看对比物判车速。现在自动化系统早就能精准控速，但他还是习惯性自己估摸，生怕有意外发生。机车排气的热风掀起他汗湿的衣角，40节车厢正在重新编组成新的钢铁洪流。

等到整趟作业全部完成已是午后两点。当远道而来的货车载着大宗原材料驶向近前，那些镌刻在钢轨上的岁月年轮，正默默丈量着生命的温度与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