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光荣的成长》(84)•大炮拉上第一线

发布时间:2025-08-28 09:34  浏览量:15

打小就见过《光荣的成长》这本书。为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解放军零九三六部队即26军于1957年8月1日编印了这本文集。

当我拿到近70年前有些泛黄的《光荣的成长》这本书时,真想一口气读完,这是26军战争年代艰苦奋战的真实事件。

阅读了它,会让人想起:26军部队是怎样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经历了旷古未有的各种艰险,战胜了多少难以忍受的困难。有多少英雄的战士,以非凡的勇敢与智慧,为战争的胜利创造了奇迹;有多少人民的优秀儿女,为国家解放民族独立贡献出自己的鲜血和生命。

文集中有26军老战士张文宣《大炮拉上第一线》的文章,我仔细阅读了英雄前辈的回忆文章,倍感亲切,深受鼓舞和教育。

一、华野8纵受领开封战役的作战任务

1948年6月上旬,敌主要机动兵团云集鲁西南,企图迫使我军在该地区与其决战,粟裕代司令员视该地区敌兵力集中,而中原战略要地开封守敌兵力相对薄弱,便毅然改变了拟在鲁西南地区歼灭敌新5军的决心,命令华野第3纵队和8纵组成攻城兵团,由陈士集、唐亮指挥,以突然的作战行动攻克开封,打敌以措手不及。

素有“九朝古都”之称的开封城,时为国民党河南省省会。它北倚黄河,南临陇海路,国民党军构筑了永久性的防御体系。该城由敌整编第66师率第13旅以及河南省保安第1旅、2旅和三个保安团共3万余人守备。

8纵受领任务后,立即进行了作战部署和战斗动员。

二、《大炮拉上第一线》说的是8纵攻打开封时,山炮不能打曲射,炮兵把山炮拉到第一线支援步兵作战的故事。

张文宣《大炮拉上第一线》

六月的热风刮得漫天黄尘,开封古城被遮得迷迷蒙蒙。枪炮声一直在激烈地轰响着,步兵已开始攻击南关,战斗正在向前发展。炮手们立在山炮跟前,焦急地等待着射击的命令。

电话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连指挥所命令炮兵们继续向南门外的碉堡群轰击。

又是四发炮弹飞了出去。但是,南门外阻挡部队前进的碉堡群仍静静地躺在那儿。炮弹的弹着点打高了,都打在城墙上。

火炮瞄准手李长俊心中像燃着了一团烈火,他眼睁睁地望着敌人的碉堡群躺在步兵前进的道路上,却没有办法消灭它。山炮不能打曲射,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对他干瞪眼。

“哒的的……”前线响起了冲锋号,步兵端着枪成散兵队形冲上去。但刚向挺进30来米的时候,中间那个最大的母堡就喷出了火焰,周围堡里的轻机枪步枪也一齐射击。冲锋的勇士都给压在堑壕这边。

班长袁继国眼里冒出了火,他握紧了拳头,咬着牙,望着这堆可恶的碉堡群,当他看到步兵兄弟在敌人地堡火力下倒下的时候,心里就像有万把钢刀绞着一样,他额上的青筋暴了起来,脸涨得鲜红。

“李长俊,你临时代理我的职务,我到连部去一次。”他向瞄准手吩咐了一下,就跑步奔连部去。

在连指挥所里,马连长坐在桌子旁面对着桌上放的二万五千分之一的军用地图,拿着计算尺,在沉思着。他不断地吸着小烟袋,烟雾充满了小屋。是啊,他怎能不急?步兵已打了三次电话,要求炮火射击了!

袁继国走进连部,刚敬了礼,还没讲话,电话机就响了,步兵要求炮火。

袁继国忙插上说:“报告连长,我建议把山炮推进第一线战斗去,用直接瞄准,抵近射击,我保证一炮掀掉他一个碉堡。”

马连长迟疑地说:“那样做法,干掉敌人碉堡倒是满有把握,但抵近射击与我们炮兵的战术原则不符合,再说我们靠敌人太近了,敌人的步兵火器也能打着我们。”

袁继国胸有成竹地回答说:“那倒不要紧,我们多开几个射击孔,多挖两个工事,把炮移动着打,就可以避免伤亡。再说我们不能瞪着眼看着步兵同志在敌人碉堡面前一批一批倒下去!为了战斗胜利,我们班愿意担起这任务来。”

王指导员听了袁继国的话,站起来对马连长说:“一班长这个意见很对,可以考虑一下,我们要讲究战术原则,但是新五军正在日夜不停地赶来增援开封,我们如果不马上攻下开封,让他们两下会合,那就更费事了。我认为这个意见可以向团里反映一下。”

马连长沉思了一会,就摇响了电话铃。

六月的太阳,晒得人脸面发痛,脊梁上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难受。炮兵班把火炮驾上八匹骡子,拉往一线炮工事去。步兵们瞧着这门大炮,都看迷了。有的步兵战士想伸手摸摸炮身,却给新参军的小鬼王洪彦拉住了。“别瞎摸,小心弄坏了。”于是那只手只好没趣地缩回去。

为了不暴露自己,炮手们在靠近火线时把山炮卸开,一件件搬进一线工事里去。

前沿战壕里,步兵连张连长带着战士们欢迎炮兵到来。他满脸笑容地紧握着袁继国的手说:“只要你们搞掉这碉堡群,我们保证攻进南门!”

炮手们安装好了火炮,就单等总指挥部的火炮预备信号。

接着炮手把墙拆开一个射击孔,外面却还留着一层墙皮,从砖墙的隙缝里望出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的子母堡群。袁继国选择的炮阵地离敌碉堡群只有五六十米远,敌人大声说话我们都能听见。

黄昏,一轮明月升上了天际,袁继国推开那块墙皮,命令把炮口伸出去。借着淡淡的月光,瞄准手李长俊把敌人的碉堡编下了号码,计算出了密位,记在小本子上。

“班长!大官儿,敌人的大官儿。”小王看见一个戴大顶帽的敌军官从碉堡里出来,兴奋得忘了这里是第一线战壕,竟高声叫喊起来。“轻点声别叫敌人发觉了。”袁继国制止住了小王,把他从墙角拉回来。

李长俊轻声对班长说:“班长,是不是先干掉中间那个大碉堡,再干掉城墙角下的那座暗堡?”

“对,就这么办。”袁继国完全同意瞄准手的意见。

李长俊用瞄准镜瞄住了那座大碉堡,心里喜滋滋地想:你再狡猾,这回可逃不脱这一顿揍了。

月亮升高了,把皎洁的光亮毫不吝惜的铺撒在大地上。月亮照着开封古城,照着这平静的战场。

十点钟,炮火预备的命令下达了。一颗红色信号弹从平地升起,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像是要和月儿争辉似的。炮手们推开了伪装土。袁继国压低嗓门喊道:“各炮手就位!〞李长俊再一次校核了瞄准结果,立刻向班长报告:“好!”

“放!〞

只一眨眼的时间,炮弹钻进了敌人的中心母堡,火光一闪,接着像晴空响起了霹雷,大碉堡被炸掉了盖子,只剩下一个空壳。

“打得好!欢迎炮兵同志再来一个!〞步兵们在外面战壕里欢呼起来。袁继国听了,心中像服了一副清凉剂似的舒服,他接着下达了向第二号目标射击的命令。

这时,我军在飞机场的重炮也开火了,炮弹的出口声就像远处响起了一架低音琴。炮弹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炮弹落向城里市政府一带,大地震荡起来。

“咣咣……”山炮接连吼叫了四下,掀掉了敌人四座地堡。袁继国把军帽往后脑勺一推,用衣袖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又命令李长俊向第五号目标瞄准。“哒……〞从阴暗角落里打来的一梭子机枪子弹,全部从射击孔打进来,瞄准镜给打坏了,李长俊的右手中了一颗子弹。

“李长俊,李长俊,你怎么啦?〞袁继国赶紧弯下腰,扶起倒在炮身上的瞄准手。

“班长,不要紧,一点儿伤,算不了什么。”小李挣扎着坐起来,右手痛得像给火灼着了一样,他紧咬着牙关,额角上冒出了冷汗。

在月光下,袁继国看到血从李长俊的手上滴下来,虎口给子弹撕去了一大块,伤口的血不断地涌出来,袁继国急忙掏出急救包,给李长俊包扎好,然后像慈母一般的对李长俊说:“你先到弹药室去休息,炮上的事你不用操心了。”

“不,班长,我还能坚持下去!”小李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说话的态度十分强硬,他把手吊在胸前,站起来和班长争辩。

“我知道,李长俊同志,但这是命令!”袁继国的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口气是那样的严厉。最后他又补充上一句:“你伤的是右手,对瞄准精度会有影响。〞

小李忍住了眼泪,把记录下来的目标编号交给班长,拖着慢腾腾的步子,往弹药室走去。

六七分钟后,火炮转移到了第二射击孔。袁继国怀着满腔怒火,对准第八号目标射击,瞄准镜打坏了,就直接从炮膛里瞄准。这时,“咣〞一声,墙角下那座暗堡冒起了一股浓烟,被炸烂了的混凝土和泥块飞上了天空。

放!放!袁继国以最快的动作更换着瞄准目标,炮弹一发接着一发在敌人碉堡里开花。行啦,只剩下最后三座碉堡了。

预备冲击的号声响了,各个战壕里的步兵都钻出来,单等总指挥部的信号弹一亮,就杀奔南门。

敌人埋伏在邮局对面的一挺重机枪突然响了起来,吐出一条长长的火舌,封锁住了堑壕对面的一片开阔地。不干掉这挺重机枪,步兵的冲锋道路还是受到阻碍。

“干掉它!〞袁继国下了决心,首先打重机枪,再消灭那三座地堡。他把炮口掉转过去,向重机枪瞄准。

敌人也组织起火力想搞掉袁继这门奇怪的“大炮”,机枪子弹吱吱地打在射击孔外的砖墙上。

突然,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号声从耳旁掠过,炮手们觉得脚底下的土微微震动了一下,接着在右后方民房里响起了火箭弹的爆炸声,五炮手小王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往地上一伏。

小王只觉得头顶上唰唰的落下许多土,弹片从头顶上飞过去,其中有一块碰在炮身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

王洪彦从地上爬起来,揉揉眼睛,拍去了身上的土,他一抬头,见班长一动也不动的伏在炮身上。小王急忙叫了一声,班长没有回答。小王跑过去一看,一块弹片打中了他的头部,班长牺牲了。

王洪彦忍不住哭起来,泪珠大颗大颗从眼眶里落下来,班长平时待他这样好,就在昨天,班长还帮他洗过一套军装,晚上又替他背了半夜背包。小王越想起班长的好处,越哭得厉害。

李长俊躺在弹药室里,闭着眼睛养神,伤口不断地跳动着,痛得难受。他听到火炮在连接着轰鸣,心中就默默地数着该打第几号目标了,后来他竟慢慢地忘掉了伤口的疼痛。忽然,他听到近处一声爆炸,火炮沉默下来了,不响了。

“怎么?出了什么事儿了吗?”李长俊心里在猜疑着。“难道班里又有了伤亡,还是山炮火打坏了?〞他猛地一下从地下站起来,向门外冲出去。

弹药班老张一把拖住了他说:“你是伤号,不准你到炮工事去。有事我给你去看看。”

李长俊一把甩开了老张的手,瞪了他一眼说:“我是瞄准手,炮上出了事,有我一份。”说完就头也不回向炮工事跑去了。

在工事里李长俊和王洪彦把班长的尸体抬放一边,在上面盖了一件军装。

李长俊紧绷着脸,眼眶里噙着泪珠,他从炮车轮下面拾起沾染着班长和自己鲜血的小本子,毅然走上班长的指挥位置,用清脆的嗓门喊道:“坚决消灭敌人,为咱们班长报仇!现在我代理班长,把火炮转移到第三射击孔去!继续射击”。

步兵连长带着战士们用轻重机枪步枪压制敌碉堡里的火力,掩护炮手们转移阵地。有几个战士跳出战壕,向敌重机枪阵地打手榴弹,争取时间啊!离总攻的时刻只有十分钟了。

炮手们把火炮迅速地架好,李长俊觉得热血在胸中沸腾,他用左手调整好了高低角,从炮膛里瞄准了对面的那座重机枪碉堡,握紧拳头,用力喊了一声“放!”

敌人的重机枪闷声不响了,李长俊迅速地又把炮口对准了三座残剩的碉堡。这时,二红一绿的信号弹飞上了天空。冲锋号响了,步兵就像春天的潮水一样,呐喊着涌进开封城。城里杂乱的枪声和步兵的喊杀声混成一片,巷战开始了。

电话铃响了,李长俊拿起耳机,听到了马连长的声音。

“一班长,你是一班长吗?”

“班长牺牲了,我是瞄准手李长俊。”李长俊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热泪禁不住从眼里涌出来。

连长在电话机里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颤抖了,他咳嗽了一声,以命令的口气说:“现在我指定你为一班长,你们把火炮推进到城里去,三排长在城里等你们,火炮成战斗状态,准备轰击小南门。”

“是!”李长俊放下耳机,立即下达了连长的命令。

在枪弹呼啸声中,骡马嘶鸣着踩着敌军的尸体,拖着炮车,徐徐向开封城里行进。李长俊高昂着头,右手吊在胸前,迈开大步跟在炮车的后面。

WP老马

2025.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