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货郎有多厉害 如何偷了神偷衙役的女人和银子

发布时间:2025-07-13 21:05  浏览量:17

县衙密探李二狗,那张脸天生便是贼的印戳。细眉小眼,鼻梁塌陷,下巴尖削,再配上永远带着三分狡黠、七分窥探的神气,活脱脱是从县衙通缉令上溜下来的画影图形。太皇河浑浊的水波映着他细瘦伶仃的倒影,仿佛也嫌他面目可憎,哗啦啦搅碎了又聚拢,聚拢了又搅碎。

他腰间硬邦邦的铜牌硌着胯骨,那是密探的凭据,全县夜里风吹草动、门闩轻响、墙根私语,都得过他的耳朵和眼睛。此刻,他正拖着步子,走向河滩那座孤零零的土墙院子。那是张寡妇的家,也是他李二狗临时的窝。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子劣质脂粉气混着隔夜饭菜的油腻味儿扑面而来。张寡妇正坐在炕沿上,对着块模糊不清的铜镜,慢悠悠地往发髻上比量一朵褪了色的绒花。听见门响,她眼风都没扫过来一下,只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哟,还知道回来?当是衙门成了你家呢!”

李二狗嘿嘿干笑两声,涎着脸凑过去,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子,献宝似的塞到张寡妇手边。那里面是他这个月刚领的俸禄,沉甸甸的铜钱,还有些许碎银。

张寡妇搁下绒花,掂了掂布袋子,嘴角终于向上弯了一丁点,算是个笑模样。“算你还有良心!”她眼皮微抬,瞥了李二狗那张脸一眼,又迅速垂了下去,像是被什么脏东西刺了一下,语气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腻烦,“洗洗去,一股子夜里的阴寒气!”

李二狗心头刚腾起的那点热乎气儿,被她这眼神和语气一激,顿时凉了半截。他讪讪地收回手,走到墙角的水盆边胡乱撩了几把冷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他塌陷的鼻梁和尖削的下巴往下淌,砸在盆里,发出空洞的轻响。

第二天晌午,李二狗晃荡到了城西陈之信家的田庄,庄头李四是他好兄弟。李四这人,生得黑壮结实,像块河滩里的顽石,铁了心要打一辈子光棍,任谁给他说亲都碰一鼻子灰。庄上的凉棚下,李四正就着一碟酱牛肉,啃着杂面馍。李二狗一屁股坐在他对面,自己动手倒了碗凉茶,咕咚咕咚灌下去。

“又去给那娘们儿送钱了?”李四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问,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又愚不可及的事。

李二狗抹了把嘴,梗着脖子:“咋?我乐意!人家跟我的时候,我穷得叮当响,连根肉丝都见不着!这情分,你不懂!”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分量不够,又加了一句,“再说了,你东家陈之信,那体面的大布商,他夫人不也是寡妇?不也是老陈穷得掉渣的时候就跟了他的?这叫什么?这叫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李四嚼馍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眼盯着李二狗那张因激动而显得更加促狭的脸,那眼神像是看一个掉进粪坑还在捞金子的痴人。他喉咙里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像是咽下一块卡嗓子的硬馍,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言语。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唾沫。

日子如太皇河的水,看似平缓,底下却藏着看不见的流沙,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河床的走向。张寡妇身上的粗布衣裳,不知何时换成了带暗纹的细棉布,袖口领边还滚了道青边。发髻上那朵褪色的绒花,也变成了亮闪闪的铜簪子。灶台渐渐冷了,油瓶常常空着,碗筷堆在盆里,蒙着层油腻腻的灰。

李二狗深夜归家,有时能看见她坐在灯影里,就着一点豆大的光,仔仔细细地数着铜钱,一枚一枚,刮过指腹,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钻进李二狗的耳朵,竟奇异地让他感到一丝安心。钱还在,人在数,家就还在。

只是张寡妇看他的眼神,那层隔膜越来越厚,像糊了一层油纸。她嫌他夜里出去一身寒气,嫌他长得“贼眉鼠眼带衰相”,嫌他“神出鬼没没个着家的时候”。李二狗每每想凑近些,她总是皱着眉,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开。那冰冷的空隙,一点点冻僵了李二狗的心。

他有时半夜惊醒,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望着屋顶黑黢黢的房梁,心里也空落落的。可一摸到枕下那枚冰冷的铜牌,那是他身份的凭据,那点不安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全县的风吹草动都在他心里装着,眼皮子底下这个家,能翻出什么浪去?他这样安慰自己!

这天,李二狗在城西盯梢一户行迹可疑的粮商,蹲了大半宿,冻得手脚麻木。事毕,几个同僚非要拉他去喝几盅驱寒。酒是劣质的烧刀子,几碗下肚,热气倒是冲了上来,眼前的人和灯火也都开始晃悠旋转。

等李二狗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摸回张寡妇家时,已是后半夜。他晃悠着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一股不同寻常的、过于空旷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灰尘的土腥味。李二狗混沌的脑袋“嗡”了一下,酒意瞬间散了大半。

屋里比往日更暗,也更冷,一丝烟火气也无。他跌跌撞撞扑到床边,手胡乱地在床上摸索,空的!褥子还在,带着点隔夜的潮气,但人没了!他猛地转身,扑向角落那个破旧的榆木柜子。柜门虚掩着,他一把拉开,里面空了大半!张寡妇那几件体面的细棉布衣裳、那件过年新做的红缎袄子,全都不翼而飞!

李二狗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目光失神地扫过空荡的屋子,最后死死钉在床脚边那个倒扣着的粗陶腌菜坛子上。那是他藏钱的地方!坛子口朝下扣在泥地上,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他全部家当了?不,这连他交给张寡妇的零头都算不上!那些沉甸甸的俸禄,那些他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下的积蓄,全没了!连带着那个他以为贫贱不移、会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股冰冷的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随即又被一股灼热的、带着血腥气的愤怒顶了回来。李二狗喉头咯咯作响,他想咆哮,想砸烂眼前的一切,想立刻冲出去把那个女人抓回来!可身体却像被这冰冷的地面吸住了,一动也动不了。

巨大的荒谬感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是谁?他是县衙密探李二狗啊!全县夜里谁家汉子翻墙偷腥,谁家婆娘私藏体己,哪个角落多了个生面孔,哪条暗巷有可疑的碰头……桩桩件件,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他自以为布下的网,细密得连只耗子都钻不过去。

可结果呢?家被偷了!被偷得如此彻底!偷走他全部钱财的,正是他深信不疑、就躺在他枕边的人!而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直到此刻,人财两空!

“嗬…嗬嗬…”一阵古怪的、像是破风箱拉扯的笑声,从李二狗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绝望的颤音。他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那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凄厉,最后变成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这绝望的呛咳声在回荡,和着门外太皇河永不停歇的呜咽。

太阳升得老高,白晃晃的光线刺得人眼睛发痛。李二狗不知在地上瘫坐了多久,腿脚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

突然,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河滩松软的泥土上,“噗噗”作响。紧接着,木门被“哐当”一声大力推开,带进来一股河水的湿气和正午的热风。李四那魁梧的身影堵在门口,光线被他遮去大半,屋里瞬间暗了下来。

“二狗!二狗!”李四的声音炸雷似的响起,带着喘息的粗气,“你他妈还在这儿挺尸呢?!”

李二狗茫然地抬起头,眼珠浑浊,布满血丝,脸上糊满了泥灰和干涸的泪痕,像刚从坟里爬出来。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李四几步冲到他跟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李二狗浑身瘫软,像一袋没有骨头的粮食,全靠李四的力气支撑着才没再次滑倒。

李四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又急又气:“醒醒!你那个张寡妇!她跑了!昨儿天刚蒙蒙亮,有人亲眼瞅见!她跟着那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抱着个大包袱,坐上他的驴车,出东门跑了!全县都传遍了!就你个傻子还蒙在鼓里!”

“货郎?”李二狗混沌的脑子里猛地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几个月前,张寡妇站在门口,似乎跟那个摇着拨浪鼓的说了好一阵子话,脸上带着他许久未见的笑意。还有一次,他深夜回来,好像瞥见那担子就停在离他家不远的老槐树下……当时他只当是寻常,全县的人他都要留意,唯独枕边这个,他从未疑过!

巨大的荒谬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比之前的绝望更甚。他监视全县,全县都知道他女人跟人跑了,只有他李二狗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密探身份,他自诩洞察一切的耳目,此刻都成了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抽得他头晕目眩,抽得他心胆俱裂。

“呃啊——!”一声困兽般的嘶吼猛地从李二狗胸腔里爆发出来。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李四,踉跄着冲出屋门。正午刺目的阳光像无数金针,扎得他双眼剧痛,泪水汹涌而出。他不管不顾,跌跌撞撞地冲向河边,像要一头扎进那浑浊的河水里。

“二狗!你疯了!”李四吓了一大跳,急忙追上去,死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李二狗拼命挣扎,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放开我!让我死!我这密探……我这密探当得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连自家的贼都防不住!防不住啊……!”他的挣扎渐渐无力,最后只剩下粗重绝望的喘息,整个人软倒在李四怀里,像一滩烂泥。

李四看着李二狗那副模样,想骂,又骂不出口,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他转身准备出去弄点水来,就在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含混不清,却又字字清晰、带着无尽凄凉的自语,像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血沫:

“能防……天下贼……防不得……枕边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