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城旧事（93）：泡桐树的凄凉与欢喜

还是让我们放慢些脚步，不是要逃避什么大灾难，不是要说这个世道满了污秽与罪恶，不是要说善良终能战胜邪恶，不是要说上帝的忍耐与叹息，也不是祈求什么奇迹出现，更不是为了表现两位伪大师的救世能力，因为以这个世道的道德标准来衡量，他们同样是彻头彻尾的浑蛋，邪恶的浑蛋。作者要说的是什么呢，作者本人也不知道，不要希望从这篇鬼话连篇的文章中读出什么中心思想、段落大意来，更没有什么历史的、现实的、世界的、民族的、政治的、经济的、影射的、折射的、赞美的、谩骂的、美好的、邪恶的、内涵深刻的意义来，因为作者就是在精神失常之中，搜刮了记忆中、梦境中、胡思乱想中的人和事、事和人给记录下来，如此而已。

泡桐树，似乎和我们的主题相差千里，可在现代文明的世道里，蝴蝶的翅膀那么一动，都能扇动地球那面的密西西比河的河水倒流，不管是不是因为这个国度这只蝴蝶的翅膀扇动，便会有一股小得不能再小的风和这个国度这只蝴蝶的翅膀有关，那，就好办了，因为这股小得不能再小的风，总要汇入小得能再小的风之中，渐渐也就有了合作风、股份风、合力风、集体风，最终成为一阵战斗风，直吹大洋彼岸，联合密西西比河之歪风邪气，不把密西西比河吹得河水倒流，绝不收风！

确切地说，美镇的泡桐树种植，不是美镇政府农业站倡导的，那个时候，农业站倡导的是让大伙栽核桃树，经测量美镇地区的丘陵、半山地土壤成分，是十分适合种植核桃这种水果的，好种好活好管理，好买而价钱高，就是贮存，也不用建什么冷库，反正除了已经失败了的包收购之外，美镇的农业站还是把核桃种植夸成一朵花的。于是，村干部根据乡镇干部夸出来的一朵花，再进行具体化、口语化、贴切化，这朵花也就成了“村花”，一串串如毛毛虫般的核桃花式的村花。而关于当年的核桃种植赚钱不赚钱，虽然不是我们故事的主题，但既然说到这儿了，也附加一句：“刚开始那二年，中，因为别的地方还没有大面积的种植，一斤带皮湿核桃，能卖出四五块钱、甚至是五六块钱的好价钱，尤其是国产品牌“八个核桃”饮品的宣传，很给力，助推了美镇核桃业及其他乡镇、其他县乡镇、其他市乡镇、其他省乡镇核桃业的发展，估计今年美镇的核桃还会大丰收，不过，价格预计在每斤五毛钱左右了，老百姓深有感触地说：“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没有了。”

我们不说核桃，那就说说泡桐树，泡桐树不是果树，在田城老百姓眼里，它也不能算是经济林，就是平常人家房前屋后的极其普通的树种，而美镇下面有一个村子叫杏花村，也就是我们此前故事的非主人公陈香君的准娘家，为什么是准娘家呢？因为她拥有的，是准男人，无论前任王喜，还是现任刷锅的郭石头，都只能算是她的准男人。而陈香君这个准娘家杏花村，还是有村干部的，村长就是那个为其闹事，又吵闹着要十万块辛苦费及其他费用的、不能算是陈香君至亲兄弟的陈三怪，而我们今天也不说陈三怪和陈香君的纠纷，却要说一说陈三怪与另一户陈姓人家在泡桐树方面的纠纷。

杏花村有一户人家也好陈，名字叫陈一根，大抵是一根筋的意思，这个人天生就是一个犟种，当年，美镇政府号召大伙种植核桃树时，他根本不予理睬，我行我素，非要大田里栽上成片的泡桐树不可，气得当时还不是村长而十分想当村长的陈三怪，愣是把他的泡桐树树苗给砍毁了好几回。陈一根虽然犟，可没有抓住陈三怪的现行，此事也就不好说了。虽然他也向美镇警务室报了警，警察在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却说，老陈，要不，你栽上核桃苗，试试还有人砍没？陈一根内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知道是谁砍的，可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想了想一排排雄壮威武的大腿，也只好作罢。但他并没有屈服，依旧种上了泡桐树苗，甚至在大夏天的时候，又在自家地里埋了些泡桐树根，培植起小苗来，甚至还把家搬到了地里，全家人昼夜轮流地看护着。

当时，全村人都说陈一根疯球了，地里栽种的，又不是千年人参娃娃树，值得下恁大劲吗？气得镇里、村里的干部流鼻血，最后拿他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推广全镇种植核桃树的热风也就过去了，人们又在进行着下一个热点、中心工作的时候，就把犟筋陈一根给忘记了，陈一根也就渐渐地淡出了杏花村村民的视野，跟着他的伙计皇甫军跑收购木材的生意去了。

就在大伙做着美梦，等待着核桃树于三五年后挂果的时候，天却反转了过来，第二年的时候，邻近的井县，好像和东乡人或者是日本人签订了什么战略合作协议，要收购优质泡桐树的，于是乎，在开春的时候，井县人民到处找泡桐树苗，可谓是一夜之间，身价数倍翻出，如同“蒜你狠”、“豆你玩”一样，一下子蹿到了令人怀疑人生的价格。陈一根赚了多少，不知道，但他在田城新县城给儿子、闺女各购买了一套楼房，那是不争的事实。当年他儿子结婚，就是娶到城里的。而那个时候，杏花村漫山遍野的核桃树苗，才长到腰一样高，于是便有人大骂起秃头镇长王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