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踏上的故乡路

发布时间:2025-06-05 06:20  浏览量:2

再没有乡间马路浓烟般翻滚的尘土,再没有浓重的汗味与牛粪腥气蒸腾,一条弯弯曲曲的沥青路从远山一直延续至我的脚下,我沉浸在路旁齐腰高庄稼随着夏日热风的轻舞----这片土地,浸透无数汗水的土地,此刻仍如当年般,以最亲近的方式摩挲我的脚背。

远处山峦如蹲伏的巨兽,脊背起伏着,一直延向天空,仿佛要刺破那青苍的穹庐。然而,这山峦却从未曾阻断我心中那条归途。土埂蜿蜒,恰似大山深藏的掌纹,玉米苗正绿得汹涌,摇曳着仿佛在低诉;新插的秧苗尚不知晓夏天的酷热,它们轻摇着细长的嫩叶仿佛在欢迎我的归来,如同故土无声的抚慰与叮咛——那声音细密如蜂鸣,是田间地头永不消散的耳语。

我少年时曾在此挥锄,汗珠坠入泥土,瞬间便消隐无踪,仿佛被土地默默咽下。锄头之下,泥土顺从地翻开,温顺地接纳种子,如同接纳农人亘古的祈愿。父亲的锄头在田垄间翻动岁月,刃口在土石上碰出细小的缺口,那缺口竟渐渐如他额上皱纹般深了;母亲弯腰在烈日下补种豆苗,她肩胛处晒伤的紫红印记,竟成为我多年后梦中灼痛的胎记。

然而,我终究如一颗被风吹散的种子,飘离了这片土地。四十载光阴,在异乡的钢铁稗草丛中挣命,我早已在城郭的迷宫中走成了常客,人如稻秆,在水泥缝隙里勉力向上,以换取一点稀薄的天光与雨水。每当夜深,故乡山中斑鸠的啼鸣便声声入耳,如檐下滴漏,敲打沉睡的梦,我脚跟虽深陷于城市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里,心却始终悬系于故土之上。

熟悉又陌生的山川草木啊,早已如额头的皱纹刻入我生命的底版。这土地,原来并非仅仅生我养我——它早已化为一条永不断裂的脐带,纵使身躯流徙千里,魂灵却始终被它牢牢系住,日益勒紧,日益深陷于那沃野的温热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