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女生凌晨2点叫外卖,外卖小哥送到后却发信息:别开门拿外卖

发布时间:2025-10-20 15:19  浏览量:4

凌晨两点,我的世界只剩下三种声音。

显示器散热风扇的嗡鸣,我敲击键盘的脆响,还有肚子里那不合时宜的、雷鸣般的咕噜声。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像个冰冷的嘲讽,从01:59跳到了02:00。

又一个通宵。

为了甲方那个该死的“璀璨星城”项目,我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在两点前睡过觉了。

“想要五彩斑斓的黑。”

“Logo要大,但同时也要小。”

“整体感觉要高级,但也要接地气。”

这些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我觉得我的脑浆都快被搅成一锅贴满便利贴的粥了。

胃部的抗议越来越响亮。

我停下手里移动像素点的工作,身体后仰,靠在冰冷的电竞椅上,感觉每一节脊椎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行,得吃点东西。

人是铁,饭是钢,设计稿是甲方爸爸的屠龙刀。

我划开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外卖软件的图标,在这一刻,闪烁着圣母玛利亚般慈祥的光辉。

还能点的店不多了,大多是些烧烤、麻辣烫,还有一些24小时营业的快餐。

我手指划拉着,最终停在了一家叫“红姐小龙虾”的店面上。

油亮亮的,红彤彤的,隔着屏幕我仿佛都闻到了那股麻辣鲜香的味儿。

就是它了。

一份麻辣小龙虾,两瓶冰啤酒。

这是我这种城市社畜,在深夜里能给自己找到的、最奢侈也最直接的慰藉。

下单,付款,一气呵成。

预计送达时间:02:42。

四十二分钟。

够我再改一版那个傻得冒泡的logo了。

我重新坐直身体,把注意力拉回到屏幕上那个被蹂躏了无数遍的图形上。

时间在像素的移动和色彩的调整中悄然流逝。

门铃,或者说,我手机里外卖软件的提示音,准时在两点四十一分响起。

“您的外卖已由骑手送达,请及时取餐。”

我长舒一口气,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

拯救我于水火的小龙虾,到了。

我踢开椅子,趿拉着拖鞋就往门口走。

这栋老式居民楼的隔音效果约等于无,我住的这层又是声控灯,我几乎能清晰地听到外卖小哥在门外放下外卖箱,拿出餐盒的窸窣声。

然后是轻微的、塑料袋放在地上的声音。

我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准备拉开门,迎接我今晚的救赎。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嗡”的一声轻微震动。

是一条新的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但内容却让我握着门把的手,瞬间僵住了。

“别开门拿外卖。”

短短六个字,像一根冰针,瞬间刺穿了我因为即将享用美食而升腾起的所有热气。

我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

恶作剧?

还是……发错了?

我下意识地凑到猫眼上,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猫眼里的世界是扭曲的,昏黄的。

声控灯已经灭了,楼道里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外卖小哥呢?走了吗?

我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

“门口有人,不是我。我把外卖放你门口了,你别出声,等我走了你再看情况拿。”

这下,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门口有人?

除了外卖小哥,还有别人?

我再次把眼睛死死地贴在猫眼上,拼命地想从那片黑暗中分辨出什么。

楼道里安静得可怕。

静得我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还有那越来越响的心跳。

我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楼道深处传来一声电梯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应该是外卖小哥走了。

那……门口那个人呢?

还在吗?

我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我蹑手蹑脚地退回到客厅,拿起桌上的水果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给了我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我再次回到门口,侧耳倾听。

外面,死一般的寂静。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开门。

我给那个号码回了一条信息。

“你确定吗?外面真的有人?”

几乎是秒回。

“确定。我送餐到你这层,刚出电梯就看到楼梯间里蹲着个人影,黑乎乎的,看不清脸。我喊了一声‘谁啊’,他没理我。”

“我感觉不对劲,就把餐放你门口,然后假装打电话,大声说‘哥们儿你到哪了,我在这栋楼门口等你’,然后就立马下楼了。我下楼的时候,那人影没跟下来。”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恶作剧。

我家的楼梯间正对着电梯口,但和我家门口隔着一个拐角。

如果有人蹲在楼梯间,从我家猫眼里是绝对看不到的。

而外卖小哥一出电梯,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个人……是谁?

他想干什么?

我不敢想下去。

我回信息:“谢谢你,太感谢了。”

对方回:“不客气。你自己小心点,最好别开门了,等天亮再说。外卖就当我请你的。”

看着这条信息,我心里五味杂陈。

那份我心心念念的小龙虾,此刻就静静地躺在门外,与我一门之隔。

但我却丝毫没有食欲了。

胃里翻江倒海,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恐惧。

我把客厅的灯全部打开,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然后,我搬了一把椅子,死死地抵在了门后。

做完这一切,我才像虚脱了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啤酒的冰凉和小龙虾的火辣,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梦。

现实是,我一个人,在一个凌晨两点多的深夜,被一个不知名的危险,堵在了自己的家里。

这一夜,我没敢合眼。

我抱着抱枕,蜷缩在沙发上,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声响。

然而,什么都没有。

没有撬门声,没有脚步声,甚至连邻居家的狗都没叫一声。

那个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发毛。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天色微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

新的一天开始了,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我知道,不是。

我走到门口,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挪开,从猫眼里往外看。

楼道里光线充足,空无一人。

那袋小龙虾,还完好无损地放在我门口的脚垫上。

塑料袋上凝结了一层水汽,里面的啤酒应该早就恢复了常温。

我打开门,迅速把外卖拿了进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落锁。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我把那份已经凉透了的小龙虾放在桌上,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点开外卖软件,找到了那个骑手的信息。

他叫周岩。

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头像是一张风景照,看不出长相。

我点了“打赏”按钮,把金额拉到最大,然后又在订单下方的评价里,写了很长一段感谢的话。

“非常感谢骑手小哥!你救了我一命!真的!以后你的单我全五星好评!”

写完这些,我还是觉得不够。

我再次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了起来。

“喂?”

一个有些沙哑的,带着点疲惫的年轻男声。

“你好,是周岩吗?我是昨晚点小龙虾的那个……”

“哦,是你啊。”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的声音有点抖,“昨晚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事就好。”他顿了顿,说,“我就是觉得那个人不对劲。大半夜的,不坐电梯,蹲在楼梯间里,鬼鬼祟祟的。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还是小心点好。”

“嗯嗯,我知道了。那个……你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太黑了,看不清。就感觉是个男的,中等身材,穿着深色的衣服。”

线索约等于无。

但我还是再次道谢:“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我给你打赏了,还写了感谢信,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看到了,谢谢老板。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换谁都会这么做的。”

挂了电话,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至少,我知道了昨晚的危险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我的臆想。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小偷?还是……冲着我来的?

我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着可疑的人。

是最近因为工作得罪的某个同事?还是前段时间在地铁上发生口角的路人?

想来想去,毫无头绪。

生活在城市里,我们每天都会与无数陌生人擦肩而过,谁知道哪一次无心的对视,会招来怎样的麻烦。

我决定去物业查一下监控。

我们这栋楼虽然老旧,但大门口和电梯里都装了摄像头。

物业办公室里,保安大叔正打着哈欠看报纸。

我说明了来意,他有些不耐烦地调出了昨晚的监控录像。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凌晨两点三十五分,周岩骑着电瓶车出现在楼下。

他提着外卖进了单元门。

两点四十一分,他从电梯里出来。

然后,监控就只能看到他在我家门口放下外卖,然后又走进了电梯。

至于他说的那个蹲在楼梯间的人,由于角度问题,监控完全拍不到。

我让保安大叔把时间往后调。

凌晨三点过五分,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

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长相。

他走到我家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看地上的那份外卖。

然后,他什么也没做,就那么转身,走进了电梯。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他!

我让保安大叔暂停画面,把男人的身影放大。

可惜,像素太渣了,放大后就是一团马赛克。

只能勉强看出,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身材确实如周岩所说,中等。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保安大叔耸耸肩:“小姑娘,这也没啥啊,可能就是走错楼层的邻居吧。”

我没说话。

走错楼层的邻居,会把自己包成这样吗?

走错楼层的邻居,会大半夜不睡觉,在楼梯间里蹲半个小时吗?

我把这段监控用手机录了下来,然后报了警。

警察来了,做了笔录,看了监控,结论和保安大叔差不多。

“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和财产损失,目前还构不成刑事案件。我们只能备案,帮你留意一下。”

“建议你换个好点的门锁,平时多注意安全。”

警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满心的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提心吊胆。

我买了一个据说能防万能钥匙的C级锁芯,自己吭哧吭哧地换上了。

又在门口装了一个带摄像头的智能门铃。

每天下班,我不再坐地铁,而是奢侈地打车回家。

一进家门,立刻反锁,链条也挂上。

晚上睡觉,我不再开着窗户,哪怕天气再闷热。

我变得像一只惊弓之鸟。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吓得半死。

楼上传来弹珠落地的声音,我会立刻屏住呼吸。

邻居在门口大声说话,我会悄悄凑到猫眼去看。

我甚至开始怀疑身边所有的人。

公司里那个眼神阴郁的程序员,地铁上不小心撞到我的大叔,楼下超市里多看了我一眼的收银员……

我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

这期间,我和周岩一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大多是我在向他倾诉我的恐惧和焦虑。

他像个耐心的树洞,总是在第一时间回复我。

“别怕,那人可能就是个小毛贼,看你没开门,就走了。”

“你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防范措施,不会有事的。”

“要不你买个防狼喷雾放包里?”

他的话不多,但总能给我一些安慰。

我们聊天的内容,也渐渐从那晚的惊魂事件,扩展到了彼此的生活。

我知道了他今年24岁,比我小两岁,从老家来这个城市打拼了三年。

送外卖是他的主业,晚上还会去做代驾。

他说他想攒钱,回老家开个小餐馆,把他妈妈的拿手菜发扬光大。

我也跟他说了我的工作,我的甲方,我那个永远也改不完的“璀璨星城”。

他会给我发一些他送餐路上拍的风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傍晚的火烧云,染红了半个天空。

还有深夜里,城市霓虹灯下,那些和他一样奔波忙碌的身影。

他的镜头里,有我平时从未留意过的、这个城市的另一面。

看着这些照片,我的焦虑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在这个偌大的、冷漠的城市里,我因为一份小龙虾,认识了一个还算温暖的人。

大概一个星期后,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那天我照常上班,被老板Leo叫进办公室,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还是因为“璀璨星城”。

“林乔,这是你做的东西吗?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我要的是大气!是冲击力!你给我的是什么?儿童画吗?”

Leo把一叠打印稿狠狠地摔在桌上,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我低着头,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我已经三天没怎么睡觉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改了十几稿,每一稿都被他用各种奇葩的理由否决。

现在,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说第一稿的方向才是对的。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戏耍的猴子。

“对不起,Leo总,我回去马上改。”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改?你还想怎么改?我看你根本就没这个能力!这个项目你别跟了,交给小王吧。”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璀璨星城”这个项目,从零开始,就是我一个人在跟。

我查了无数资料,画了上百张草图,熬了无数个夜。

现在,项目马上要收尾了,他却要把我换掉?

“凭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了。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领导!”Leo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要么接受,要么现在就给我滚蛋!”

我看着他那张油腻的、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我累了。

真的累了。

我把胸口的工牌摘下来,用力地拍在桌子上。

“我不干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身后Leo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同事们压抑的惊呼声。

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甚至,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我回到工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一个纸箱子,在全公司人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走出了那栋我奋斗了三年的写字楼。

站在楼下的阳光里,我有些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房租,水电,信用卡账单……

一座座大山压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想找个人说说话。

翻遍了通讯录,却发现,在这个城市,我竟然连一个可以随时打电话倾诉的朋友都没有。

最后,我的手指停在了那个备注为“外卖小哥”的号码上。

我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失业了。”

很快,他回了过来。

“挺好,那个破班,不上也罢。”

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他怎么知道我的工作是个“破班”?

“你怎么知道?”

“听你说的啊。天天加班,老板还,不辞职留着过年吗?”

看着屏幕上“”两个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心里的郁结,仿佛瞬间消散了不少。

“你在哪?我请你吃饭。”他问。

“吃饭?现在?”

“对,就现在。庆祝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我报上了公司的地址。

他说:“在那等我,二十分钟到。”

二十分钟后,一辆有些破旧的电瓶车停在了我面前。

周岩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被晒得有些黝黑的、但轮廓分明的脸。

他比我想象中要高,也更瘦,穿着一身蓝色的外卖工作服,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上车。”他拍了拍后座,对我扬了扬下巴。

我抱着纸箱子,有些犹豫。

“我带你去个地方,东西好吃,还便宜。”

我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电瓶车穿行在城市的车流中,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我抱着纸箱子,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局促,开口说道:“抓紧点,别摔下去了。”

我只好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他衣服的一角。

他带我来的,是城中村里的一家苍蝇馆子。

店面很小,油腻腻的桌子,塑料板凳,但生意却异常火爆。

“老板,一斤爆炒花甲,一个干锅肥肠,再来个拍黄瓜,两碗米饭。”周岩熟门熟路地喊道。

我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看着我,笑了笑:“怎么,嫌这儿环境不好?”

我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意外。”

“我跟你说,真正好吃的东西,都藏在这些犄角旮旯里。那些装修得金碧辉煌的馆子,吃的是环境,不是味道。”

菜很快就上来了。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我确实饿了,中午就没吃饭,吵完架更是气饱了。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肠放进嘴里。

外焦里嫩,麻辣鲜香。

好吃。

是真的好吃。

我埋头苦吃,他就在对面看着我,偶尔给我夹一筷子菜。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抬起头,嘴里塞得满满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工作干不好,还被人欺负。”

他摇摇头:“不是。我觉得你挺勇敢的。”

“勇敢?”

“对啊。敢炒老板鱿鱼的人,不多。”他喝了口水,继续说,“大多数人,就算干得再不开心,为了生活,也只能忍着。你敢掀桌子不干,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暖。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动听的话。

“那你呢?”我问,“你送外卖,会遇到很奇葩的客人吗?”

他笑了:“那可太多了。让我带垃圾的,让我去超市买东西的,还有地址写错让我跑冤枉路的……不过都习惯了。”

“那你没想过换个工作?”

“想过啊。”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所以我在攒钱。等钱攒够了,我就不干了,回老家开我自己的店。”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满身汗味的男人,身上有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那是一种对生活有明确目标,并且愿意为之脚踏实地去努力的力量。

而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被工作,被甲方,被KPI推着走,每天都在重复着麻木的生活,早就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谢谢你,周岩。”我由衷地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天晚上的提醒,也谢谢你今天这顿饭。”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一顿饭而已,客气啥。你要是真想谢我,以后多给我点好评就行。”

吃完饭,他坚持要送我回家。

到了楼下,我抱着纸箱子下车。

“上去吧,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他说。

“嗯。”我点点头,转身往单元门走。

走了两步,我又回过头。

“周岩。”

“嗯?”

“你……最近送餐的时候,有没有再见过那个……可疑的人?”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摇了摇头:“没有。应该没事了,你别自己吓自己。”

我“哦”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回到家,我把东西放下,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口的智能门铃。

录像记录里,一切正常。

我松了口气,给周岩发了条信息:“我到家了,安全。”

他回了个“OK”的表情。

失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平静。

我没有急着找工作,而是给了自己一个短暂的假期。

每天睡到自然醒,去菜市场买菜,回来自己做饭。

下午看看书,健健身,晚上追追剧。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这期间,我和周岩的联系越来越频繁。

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聊天。

他会跟我分享他今天又跑了多少单,遇到了什么奇葩事。

我会跟他分享我今天做了什么菜,看了什么电影。

我们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有时候,他送餐路过我家附近,会给我带一些小吃。

城西那家有名的臭豆腐,大学城门口的梅干菜烧饼,还有老城区里的绿豆汤。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我却觉得很温暖。

一天晚上,我正在看电影,突然收到了周岩的信息。

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模糊,像是在行驶中抓拍的。

画面里,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戴着鸭舌帽。

和那天晚上监控里拍到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在哪拍的?”我立刻回信息。

“就在你家小区外面那条路上。我刚送完一单出来,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在你们小区门口转悠。我感觉有点像你之前说的那个人,就拍了一张。”

“他还在吗?”

“我绕了一圈回来,人已经不见了。”

我的手开始发抖。

他还在!

他没有走!

他一直都在我附近!

强烈的恐惧再次将我笼罩。

我立刻打开智能门铃的APP,查看今天的访客记录。

下午四点十三分,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在我家门口站了足足一分钟。

他没有按门铃,就只是站在那里。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虽然他遮挡得很严实,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Leo!

我那个前老板!

怎么会是他?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因为我辞职了?

可这也不至于让他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吧?

我把监控截图发给了周岩。

“我认识他,他是我前老板。”

周岩立刻打来了电话。

“你别怕,他应该不敢对你怎么样。他这就是在吓唬你。”

“我害怕……”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现在把门锁好,别出门。我马上过去。”

“你来干什么?他可能就在附近。”

“我过去看看情况。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我坐立不安。

我害怕Leo会对我做什么,更害怕周岩会因为我而出事。

我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智能门铃的监控画面,希望能在屏幕上看到周岩的身影。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周岩给我发了信息。

“我到你小区了,在楼下转了一圈,没看到人。你别担心,我在这守着。”

“你快走吧,太危险了。”

“没事。你早点睡,有事随时叫我。”

那一晚,我知道,周岩就在我的楼下,像一个守护神一样,守护着我。

我虽然还是很害怕,但心里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监控录像和周岩拍的照片,再次去了警察局。

这次,因为有了明确的嫌疑人,警察终于立案了。

他们传唤了Leo。

Leo一开始还百般抵赖,但在证据面前,他最终还是承认了。

原因,简直荒谬得可笑。

他一直对我心存骚扰的念头,被我多次明确拒绝后,怀恨在心。

我辞职那天,在办公室里跟他拍桌子,让他觉得颜面尽失,于是就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吓唬我,让我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一个尽职尽责的外卖小哥看在了眼里。

最终,Leo因为寻衅滋事和侵犯他人隐私,被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的处罚。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我走出警察局的时候,阳光正好。

周岩就站在门口等我。

他还是穿着那身蓝色的工作服,靠在他的电瓶车上。

看到我出来,他朝我笑了笑。

“结束了?”

我点点头,眼眶有点湿。

“走,请你吃饭。”我说。

“好啊。”他跨上车,“想吃什么?”

“你定吧。”

“那……还去上次那家?”

“好。”

我们又去了那家苍蝇馆子。

还是那个角落的位置,还是那些熟悉的菜。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不知道。”我摇摇头,“先休息一段时间吧,然后重新找工作。”

“别去那种公司了。”

“嗯,我知道。”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周岩,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他摆摆手:“都说了,别客气。再客气,这顿饭我可就AA了啊。”

我被他逗笑了。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送你个礼物。”

我打开一看,是一个小巧的防狼报警器。

“这个你随身带着。遇到危险就拉开,声音老大,能把人吓死。”

我捏着那个粉色的报警器,心里暖暖的。

“谢谢。”

“还有,”他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以后别再凌晨两点点外卖了。”

我愣住了。

“为什么?”

“因为……”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会担心。”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们不再仅仅是朋友。

他会在没有订单的时候,骑着车,带我穿梭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

我们会去公园里看大爷大妈下棋,会去江边吹风,会去夜市里吃各种各样的小吃。

他会给我讲他小时候的趣事,讲他家乡的山和水。

我也会跟他讲我的大学生活,讲我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放松,很自在。

我不用伪装成一个干练的职场白领,也不用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我就是我,一个会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而开心,会因为看到美丽的风景而感动的,最普通的女孩子。

我开始重新找工作。

这一次,我没有再投那些光鲜亮丽的大公司。

我选择了一家小而美的工作室。

工作不忙,同事关系简单,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准时下班。

我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我报了一个插画班,重拾起了自己年少时的爱好。

我开始在社交平台上分享我的作品,渐渐地,也有了一些粉丝。

我的生活,走上了另一条轨道。

一条更平静,也更充实的轨道。

我和周岩的感情,也水到渠成。

没有盛大的告白,也没有浪漫的仪式。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傍晚,我们一起在江边散步。

他突然停下来,牵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宽大,很粗糙,布满了老茧,但却很温暖。

我没有挣脱。

我们就那样,手牵着手,走在落日的余晖里。

谁也没有说话,但彼此都懂了。

在一起后,他还是每天忙着送外卖,做代驾。

我也还是每天上班,画画。

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而发生太大的变化。

但我们都知道,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

我们有了一个可以随时分享喜怒哀乐的伴侣,有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半年后,周岩告诉我,他钱攒够了。

他要回老家了。

“那你……还回来吗?”我问他,心里有些慌。

他看着我,笑了:“傻瓜,我回来接你啊。”

“接我?”

“对啊。”他把我拥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我的餐馆,还缺一个老板娘。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辞掉了工作,退掉了房子,告别了这个我生活了五年的城市。

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

周岩骑着他的电瓶车,载着我和我们全部的行李。

我坐在后座,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远的高楼大厦,心里没有丝毫的留恋。

我知道,我不是在逃离。

我是在奔赴我新的生活。

周岩的老家,是一个很美的小县城。

有山,有水,有慢悠悠的生活节奏。

他的餐馆,开在一条很热闹的老街上。

店面不大,但被我们布置得很温馨。

店名就叫“乔岩小馆”。

他负责后厨,我负责前台。

他妈妈的拿手菜,加上我设计的菜单和装饰,小店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好。

我们每天都很忙,但却很快乐。

晚上关了店,我们会手牵着手,去街上散步。

街坊邻居都会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

“小岩,带媳妇儿溜达呢?”

周岩会咧着嘴,傻呵呵地笑。

我有时会想,如果那天晚上,没有那个提醒我不要开门的短信。

如果那天晚上,周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送完餐就走的外卖小哥。

我的生活,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我还在那家公司里,为了那个永远也满足不了的甲方,熬着一个又一个的夜。

可能,我还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靠着一份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外卖,来慰藉自己疲惫的灵魂。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一个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陌生人的安全。

我也永远不会遇到他,不会爱上他,更不会有现在这样,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一份凌晨两点的小龙虾,一次善意的提醒,一个勇敢的决定。

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现在,我再也不用在深夜里点外卖了。

因为,每天晚上,都有一个人,会为我洗手作羹汤。

他会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对我说:“媳妇儿,吃饭了。”

而我,会笑着对他说:“好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