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女考上大学,我刚给她买7000的电脑,大姑姐又想要我的金耳环

发布时间:2025-10-03 17:11  浏览量:9

“舅妈,我考上了!京大!我真的考上了!”

电话那头,外甥女婷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尖又细,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我办公室午后的安静。

我把听筒拿远了一点,转头看了看格子间外假装在浇花,实则竖着耳朵的同事们,压低声音,可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孩子,慢点说,别激动。”

话是这么说,我的心跳得比她还快。京大啊,那可是京大。我们老周家,连我这个嫁进来的,算上祖宗十八代,也没出过这么一个高材生。

挂了电话,我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办公椅的靠背上。椅子吱呀一声,好像也在为我高兴。我看着电脑屏幕上还没做完的报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头一回觉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我叫林晚,今年三十八,在一家不大不小的私企做财务。丈夫周齐,我们都叫他老周,是个中学物理老师。我们俩没孩子,不是不想要,是年轻时忙事业错过了,后来身体又不争气,慢慢地,也就熄了心思。

没自己的孩子,我对大姑姐的女儿婷婷,就格外上心。

大姑姐周燕,是我丈夫的亲姐姐。她命不太好,嫁的男人早些年做生意赔了,人也变得有点蔫,一家子的重担,几乎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在一个超市做理货员,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千出头,供婷婷读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跟老周条件好点,这些年没少帮衬他们。婷婷从小到大的学费、补习班的钱,一大半都是我们出的。孩子也争气,懂事,学习从来不用人操心。

现在,这孩子考上了京大,我心里那份高兴,掺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就好像这孩子也是我的一样。

老周晚上回来,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也是半天没合上嘴,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得庆祝,必须好好庆祝一下!”他一拍大腿,“周末,叫上我姐一家,去全聚德,我请客!”

我笑着点头,心里已经在盘算另一件事了。

“上大学,得有台好电脑吧?婷婷那台旧的,还是她上初中时我们给买的,早就卡得不行了。”我说。

老周停下脚步,看着我:“你的意思是?”

“我寻思着,给她买台新的,苹果的那个,叫什么……MacBook?现在的大学生不都兴用那个吗?轻便,好看,性能也好,用个四五年不成问题。”

老-周搓了搓手,有点犹豫:“那个不便宜吧?得大几千,上万?”

“没事,我这个月奖金刚发,够了。”我话说得轻巧,其实那笔奖金我本打算给自己换个新手机。但一想到婷婷拿到新电脑时那亮晶晶的眼睛,我觉得比什么新手机都值。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我没告诉大姑姐,想给孩子一个惊喜。

周五下班,我特意去了一趟三里屯的苹果店。店里人很多,年轻人居多。我一个中年妇女夹在其中,稍微有点不自在。一个年轻店员很热情地接待了我,给我推荐了一款,不大不小,银色的,打开屏幕,那画面清晰得跟真的一样。

七千八百九十九。

我刷卡的时候,手心里微微出了点汗。倒不是心疼钱,就是觉得,这钱花出去,像是在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

我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白色盒子回家,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期待。我觉得我们这个家,会因为婷婷的成才,变得越来越好。那时候的我,天真地以为,亲情是可以被这样清晰地计算和累加的。

周末的家宴,定在了全聚德。

包间的门一推开,一股混合着烤鸭香和暖气的热风扑面而来。大姑姐一家已经到了,婷婷看见我,立刻扑了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舅妈!”孩子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点哽咽。

大姑姐站在旁边,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看起来比平时苍老一些。她穿着一件半新的红色外套,看得出来是特意为今天打扮的。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她嘴上数落着婷婷,眼睛却一直看着我,那眼神里有感激,也有点说不清的局促。

姐夫还是老样子,话不多,冲我跟老周憨厚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老周张罗着点菜,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酒过三巡,我把放在脚边的那个大大的苹果购物袋提了起来,放到了婷婷面前。

“婷婷,舅妈给你的升学礼物。”

一瞬间,整个包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白色的盒子上。婷婷愣住了,小手捂着嘴,眼睛瞪得圆圆的。

“舅妈……这……这是……”

“打开看看。”我笑着说。

婷婷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当看到里面那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时,她“哇”地一声,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太贵重了,舅妈,我不能要……”她一边哭一边摆手。

“傻孩子,这是你应得的。”我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上了大学,好好学习,就是对舅妈最好的报答。”

大姑姐也凑过来看,伸手摸了摸电脑冰凉的金属外壳,啧啧称奇:“哎哟,这就是那个苹果电脑啊?得不少钱吧?”

老周在旁边适时地开口:“姐,这是弟妹的一片心意,你就让婷婷收下吧。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的前途。”

大姑姐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弟妹,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家婷婷能有今天,多亏了你跟周齐。我们两口子没本事,真是……”

说着,她的眼圈也红了。

我赶紧安慰她:“姐,说这些就见外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那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婷婷抱着电脑爱不释手,大姑姐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断过。我看着他们,心里觉得特别踏实,那七千多块钱,花得值。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大家聊着家常,气氛很放松。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经意地撩了一下头发。

就是这个动作,让大姑姐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耳朵上。

“哎呀,弟妹,”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桌上所有人都听见,“你这对耳环,真好看,亮闪闪的。啥时候买的?我都没见你戴过。”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那是一对小小的金耳环,款式很简单,就是一个小小的圆圈,上面镶着几颗细碎的钻石。不是很起眼,但做工很精致。

“哦,这个啊,”我笑了笑,随口答道,“挺久了,是我妈给我的。”

“你妈给的啊?”大姑姐的眼睛亮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怪不得呢,看着就不是一般的东西。真好看。”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羡慕。

我当时没多想,只当是女人之间对首饰的寻常夸赞。我笑了笑,把话题岔开了,问婷婷大学开学需要准备些什么。

可我没注意到,大姑姐的眼神,在我那对耳环上,多停留了好几秒。那眼神,不像是在欣赏一件东西,更像是在……估量它的价值。

饭局散了,我们两家人在饭店门口告别。

婷婷抱着电脑,又一次郑重地跟我道谢。大姑姐拉着我的手,还是那句“弟妹你费心了”,但她的目光,又一次若有若无地瞟向我的耳朵。

回家的路上,老周开车,我坐在副驾上,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温馨场面。

“今天我姐挺高兴的。”老周说。

“是啊,婷婷也高兴。”我应和道。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老周又开口了:“我姐那个人,就是嘴上不说,心里都记着呢。咱们对婷婷好,她比谁都感激。”

我“嗯”了一声,心里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刚才那片和乐融融的气氛里,悄悄地变了味儿。

就像一锅熬得正好的汤,滴进了一滴墨,虽然暂时看不出来,但你知道,它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小小的插曲,我很快就忘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着给婷婷准备上学的东西,买新衣服,买行李箱,还带着她去配了一副新眼镜。大姑姐每次都跟着,但不多话,只是在我掏钱的时候,默默地站在一边,脸上带着那种既感激又有些许尴尬的笑容。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那个周三的晚上。

我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在客厅里看电视,老周在书房备课。我的手机响了,是大姑姐打来的。

“喂,姐?”

“弟妹,没打扰你吧?”大姑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

“没有没有,正看电视呢。有事吗,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大姑姐略带沙哑的声音:“弟妹……那个……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姑姐平时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我们之间的交流,大多是围绕着婷婷,或者逢年过节的家庭聚会。像这样深更半夜,专程打电话来“聊天”的,还是头一次。

“好啊,姐,你说。”我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

“唉……”她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充满了说不尽的疲惫和委屈,“弟妹,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是个劳碌命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年轻的时候,跟你姐夫一起做生意,赔了个底儿掉。后来,有了婷婷,我又得操心孩子。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她爸又那个样子,一天到晚闷在家里,啥也不管。我一个人,在超市里,从早站到晚,一个月就那么点钱,掰成八瓣花都不够。”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她的不容易,讲超市里的主管怎么刁难她,讲腰椎间盘突出犯了的时候,疼得直不起身,还得咬着牙去上班。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大姑姐确实不容易,这些年,我们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们两口子帮了我们家不少。婷婷能有今天,都是你们的功劳。我这当妈的,没本事,心里有愧啊。”

“姐,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赶紧说。

“是,是一家人……”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奇怪的腔调,“可我有时候就想啊,我这辈子,图个啥呢?没穿过一件上千的衣服,没用过一瓶像样的化妆品,活得跟个土坷垃似的。”

我心里一紧,隐隐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那天在饭店,我看见你戴的那对耳环,真好看。我这辈子,连个金戒指都没有。年轻的时候,你姐夫给我买过一个银的,后来家里缺钱,也给当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弟妹,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你别多心,我就是……我就是心里难受,跟你说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有同情,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不舒服。

那对耳串,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那是我妈去世前一年,我过生日时,她送给我的。我妈一辈子节俭,没给自己买过什么像样的首饰。这对耳环,是她攒了很久的钱,托一个在金店工作的老姐妹,特意给我挑的。

她把耳环交给我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晚晚,妈没多大本事,给不了你什么。这个你留着,就当是个念想。以后妈不在了,看到它,就跟看到妈一样。”

我妈去世后,这对耳环我一直收在首饰盒里,舍不得戴。这次婷婷考上大学,我心里高兴,想着也是个喜庆的日子,才第一次戴了出来。

它在我这里,不是一对金耳环,是我妈留下的,唯一的念想。

我该怎么跟大姑姐解释这一切?

我沉默了。电话那头,也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

“姐,”我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这些年确实辛苦了。这样吧,改天我陪你去逛街,你看上什么首饰,我买给你,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好不好?”

我以为,这已经是一个很得体的处理方式了。既没有直接拒绝她,也表达了我的心意。

可我没想到,我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滚烫的油锅。

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止。

“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姑姐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尖锐得有些刺耳,“你看不起我,是吗?”

我愣住了:“姐,我没有……”

“你就是看不起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要饭,是吗?我告诉你,我周燕再穷,也没到那个地步!我就是看你那对耳环好看,想着都是一家人,你戴也是戴,我戴也是戴,就跟你开个口。你倒好,拿钱来打发我?”

“你给婷婷买七千多的电脑,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呢?我就想要你一个旧耳环,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在你心里,我这个大姑姐,还不如你外甥女重要,是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感觉我的血液,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原来在她心里,我对婷婷的好,成了理所当然。而我对她的“拒绝”,则成了看不起,成了衡量亲疏远近的标尺。

那对耳环的来历和意义,在她的逻辑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而她“没有”。我“不给”,就是我的“错”。

“姐,你误会了,那对耳环……”我想解释。

“行了,你别说了!”她粗暴地打断我,“我算是看明白了。在你林晚眼里,我们一家子,就是靠你接济的穷亲戚。你高兴了,就赏我们一点;不高兴了,就一脚踢开。我告诉你,我周燕也是有骨气的!”

“啪”的一声,她挂了电话。

我举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忙音,半天没回过神来。

客厅里很安静,电视里的人在笑,可我一点也听不见。我只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底心,一直窜到天灵盖。

老周从书房出来,看到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以为,他会站在我这边,至少,会理解我的为难。

可他听完后,眉头紧锁,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停在我面前,叹了口气。

“唉,你也是,我姐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眼。她就是日子过得苦,心里不平衡,看见你什么都有,羡慕罢了。”

我看着他,心里那股凉气,又重了几分。

“所以呢?”我问。

“所以……不就是一对耳环吗?”他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商量,“你就给她呗。你首饰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对。给了她,她心里舒坦了,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周,你知不知道那对耳环是我妈留给我的?”我的声音有点发抖。

“我知道,我知道。”他赶紧安抚我,“可妈不是已经不在了吗?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个死物,跟活人置气,伤了亲戚和气,不值当。再说了,那也是我丈母娘的东西,给我姐戴,也算是亲上加亲嘛。”

“亲上加亲?”我重复着这四个字,觉得无比的讽刺。

“是啊,”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你想想,婷婷以后上了大学,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咱们跟我姐把关系搞僵了,以后婷婷在我们面前,也尴尬。为了孩子,你就退一步,啊?”

我看着他,这个我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男人。他的脸在客厅的灯光下,显得那么陌生。

在他的世界里,家庭和睦是第一位的。为了这个“和睦”,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让步。我的感受,我的念想,我对我母亲的思念,在“家庭和睦”这个大前提下,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有点“不懂事”。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孤立无援。

这个所谓的“家”,好像一个巨大的天平。一边是他们周家的亲情和脸面,另一边,是我林晚一个人的感受。而我,似乎永远是被要求去填平另一端的那枚砝码。

“老周,”我一字一句地问他,“在你心里,让你姐高兴,比我心里舒坦,更重要,是吗?”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他有点不耐烦了,“怎么就扯到谁重要上去了?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你这思想,就是有问题。”

他给我下了定义。

我的坚持,成了“思想有问题”。

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这是我们结婚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最后,他摔门进了书房,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客厅里,直到天亮。

窗外的天,一点点泛白,可我心里的天,却是黑的。

那对金耳环,静静地躺在我的首-饰盒里。我打开它,看着那细碎的钻石在晨光中闪烁,好像我母亲温柔的眼睛。

我第一次开始怀疑,我一直以来努力维系的这种“家庭和睦”,到底是真的和睦,还是一种用我的退让和付出来粉饰的太平?

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了我们家的关系里。

大姑姐没再给我打过电话。我去她家送东西,她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客气又疏远。那种感觉,比直接吵一架还让人难受。

姐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见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婷婷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在我面前变得小心翼翼,话也少了。

家里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彻底消失了。

老周也跟我陷入了冷战。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跟我分享学校里的趣事,回家也多是沉默。我们之间,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试着去打破这种僵局。我买了大姑姐喜欢吃的点心,送到她工作的超市。她接过去,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再无他话。

我给老周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他默默地吃完,放下碗筷,就回了书房。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在走钢丝的人,拼命地想维持平衡,可脚下的钢丝,却在不停地晃动。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婆婆的电话。

我婆婆住在乡下,身体还算硬朗。大姑姐肯定是在电话里跟她诉苦了。

“小晚啊,”婆婆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疲惫,“我听你姐说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我捏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那耳环是你妈留给你的,是个念想。可周燕是你大姑姐,是一家人啊。她从小就吃苦,没享过什么福。她开口问你要,那是看得起你,把你当自己人。你怎么就不能让着她点呢?”

“妈,不是我不让……”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婆婆打断我,“你跟周齐条件好,帮衬着他们是应该的。可帮人,就要帮到心坎里去。你给婷婷买那么贵的电脑,是,那是为孩子好。可你也要想想你姐的感受啊。她看着自己的孩子用着你们买的东西,她心里能好受吗?她那是心里不平衡,想给自己找补点面子。”

“她问你要耳环,就是要个念想,觉得那是你这个弟妹认可她这个姐姐。你倒好,直接给撅回去了。你让她以后这脸,往哪儿搁?”

婆婆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在她的逻辑里,大姑姐的“不平衡”是情有可原的,她的“索取”是理所应当的,而我的“不给”,就是不通人情,不大度,是破坏家庭和睦的罪魁祸首。

没有人问我,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有人觉得,我守护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有什么不对。

他们都站在“亲情”和“大局”的制高点上,来指责我的“自私”和“小气”。

“小晚,听妈一句劝,把耳环给你姐送过去,跟她赔个不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这事就过去了,啊?”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北京的秋天,天很高,很蓝。可我却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四面八方朝我罩过来,让我喘不过气。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想守护一份属于我自己的,最珍贵的记忆。这也有错吗?

难道在这个家里,我的感情,我的意愿,就必须无条件地为所谓的“家庭和睦”让路吗?

我开始反思。从结婚到现在,这十几年,我好像一直在扮演一个“好妻子”、“好弟妹”、“好舅妈”的角色。我努力工作,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对公婆孝顺,对大姑姐一家尽心尽力。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同等的尊重和理解。

可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的付出,被当成了理所当然。我的给予,养大了他们的胃口。当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要守护一点点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时,我却成了众矢之的。

我不再是被动地纠结于“给”与“不给”。我开始问自己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我想要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我希望和我的家人们,建立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是一种靠物质和退让来维系的虚假和平,还是一种建立在相互尊重和理解基础上的真正亲密?

这个问题,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迷雾。

我意识到,问题的根源,不在于那对耳环,也不在于大姑姐的贪婪,而在于我自己。是我自己,亲手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不平等的位置上。是我用一次次的“给予”,模糊了亲人之间应有的界限。

是我教会了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向我索取。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没有再试图去跟老周或者大姑姐沟通。我知道,在他们现有的认知里,我说再多,也是徒劳。

我给婷婷打了个电话。

“婷婷,有时间吗?舅妈想跟你聊聊。”

我们在大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婷婷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背着双肩包,看起来青春又美好。

看到我,她显得有些拘谨。

“舅妈。”

“坐吧。”我给她点了一杯她喜欢的摩卡。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婷婷低着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不敢看我。

“婷婷,”我先开了口,“最近家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她点了点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舅妈不想跟你抱怨什么,也不想让你为难。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聊聊那对耳环的故事。”

我看着她的眼睛,把那对耳环的来历,把我和我母亲之间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我讲得很平静,没有控诉,也没有指责。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段对我而言,无比珍贵的记忆。

婷婷一直安静地听着,等我说完,她的眼圈红了。

“舅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她……”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她:“这不怪你。你妈妈有她的不易,我理解。但是,理解不代表认同。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底线。那对耳环,就是舅妈的底线。”

“舅妈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去跟你妈妈说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婷婷,你马上就是一名大学生了,是一个成年人了。以后的人生路,还很长。你要记住,亲人之间,爱是相互的,尊重也是。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无条件地为你的人生买单。包括我,也包括你父母。”

“舅to妈给你买电脑,送你礼物,是因为我爱你,我为你感到骄傲。这是一种情分,而不是本分。我希望你将来,能成为一个独立、自尊、并且懂得尊重他人的女性。不要把别人的给予,当成理所当然。更不要用亲情,去绑架任何人。”

婷婷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舅妈,我懂了。”

跟婷婷谈完,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我不知道我的话,她能听进去多少。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婷婷。我不想让她在一种扭曲的家庭关系里长大,成为另一个像她母亲一样,把索取当成理所当然的人。

这是我作为舅妈,能教给她的,比一台电脑更重要的一课。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后。

那天是周六,我一个人在家打扫卫生。门铃响了,我从猫眼里一看,竟然是大姑姐和婷婷。

我打开门,大姑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水果,神情很不自然。婷婷跟在她身后,低着头。

“弟妹……你在家啊。”大姑姐的声音干巴巴的。

“嗯,进来吧。”我侧身让她们进来。

客厅里,三个人都有些尴尬。我给她们倒了水,谁也没先开口。

还是婷婷,打破了沉默。

她从书包里,拿出了那个银色的笔记本电脑,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舅妈,”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红红的,“这个……我还给你。”

我愣住了。

“这是干什么?”

“我不能要。”婷婷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这台电脑太贵重了。而且……我妈做的那些事,我觉得我没脸再用您买的东西。”

我看向大姑姐。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把电脑推了回去。

“婷婷,电脑是舅妈送给你的升学礼物,跟任何事都没关系。你考上大学,是你的本事,是你应得的。收回去。”

我的语气很温和,但也很坚决。

“至于你妈妈……”我转头看向大姑姐,“姐,我们之间是有点不愉快。但这件事,跟孩子没关系。我们大人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把孩子牵扯进来。”

婷婷还想说什么,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大姑姐的头,垂得更低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抬起头,看着我,声音嘶哑地说:“弟妹……对不起。”

这三个字,她说得极其艰难。

“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跟你提那个要求。我就是……就是心里不舒坦,钻了牛角尖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婷婷都跟我说了。她说,舅妈你是个好人,是她自己不懂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说话。我知道,这个时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那耳环……我知道了,是你妈留下的。我……我真是混账。我怎么能……能打那个的主意……”她说着,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是一种压抑了很久的,带着羞愧和悔恨的哭声。

我递了张纸巾给她。

客厅里,只有她的哭声在回荡。

我没想到,最终解开这个结的,会是婷婷。是这个我一直以为还需要被保护的孩子,用她的方式,维护了我们之间本该有的那份尊重和体面。

那天,大姑姐在我家坐了很久。

她跟我聊了很多,聊她这些年的委屈,聊她的不甘心,聊她对我的羡慕和嫉妒。

这是我们第一次,这样坦诚地交流。

我没有指责她,也没有安慰她。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我发现,当我跳出那个“受害者”的角色,用一种更客观的眼光去看她时,我心里对她的那份怨气,也慢慢地淡了。

她是个可怜人,也是个可恨人。她的生活,被贫穷和不如意扭曲了心态。但这,并不能成为她理直气壮去伤害别人的理由。

临走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对我说:“弟妹,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婷婷上学的钱,我们自己想办法。不能再什么都指望你们了。”

我点了点头:“姐,我们还是一家人。有困难,可以开口。但是,亲兄弟,明算账。有些界限,我们得有。”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送走她们,我回到客厅,看着那台安安静静放在茶几上的电脑,心里忽然一片澄澈。

老周晚上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做饭。

他走进来,从背后轻轻抱住我。

“我都知道了。婷婷给我打电话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老婆,对不起。是我……是我没处理好。”

我关了火,转过身看着他。

“老周,我们之间,也需要谈谈。”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我把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他。

我告诉他,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和稀泥的“和事佬”,而是一个能真正站在我身边,理解我,尊重我的丈夫。

我告诉他,一个健康的家庭关系,不是靠无底线的退让来维系的,而是靠明确的界限和相互的尊重。

他一直沉默地听着,眼圈慢慢地红了。

“老婆,我错了。”他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我总想着,我姐不容易,我们多让着她点。可我忘了,你也不容易。我忘了,你也是我最亲的人。我把你对这个家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

那一刻,我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轰然倒塌。

我没有再提那对耳环。

但是我知道,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这个家庭里,所有被“亲情”和“和睦”掩盖起来的裂痕和不堪。也正是因为它,我们才有机会去正视这些问题,去修复它。

周末,我把那对耳环,从首饰盒里拿了出来,戴在了耳朵上。

我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我,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老周从我身后走过来,看着镜子里的我,笑了。

“真好看。”他说。

我也笑了。

我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婷婷开学那天,我们全家都去送她。

火车站人来人往,充满了离别的伤感和对未来的期盼。

大姑姐拉着婷婷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姐夫在一旁,默默地帮婷婷整理着行李。

婷婷背着新书包,怀里抱着那台笔记本电脑。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检票的时候,婷婷给了我们每个人一个拥抱。

抱到我的时候,她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舅妈,谢谢你。你教我的,比这台电脑,重要一万倍。”

我拍了拍她的背,眼眶有点湿润。

看着她走进检票口的背影,我忽然觉得,那七千多块钱,花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值得。

它不仅给了一个孩子通向未来的工具,也给我们这个家,上了一堂最生动,也最深刻的课。

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大姑姐看着窗外,忽然开口说:“弟妹,等我发了工资,我想去报个电脑班。我们超市现在也都要用电脑录入信息了,我总不能一辈子当个理货的。”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她的脸上,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叫作“希望”的东西。

“好啊,”我说,“姐,你要是想学,我教你。”

老周在一旁,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车窗外,阳光正好。

我摸了摸耳朵上的那对金耳环,它在阳光下,闪着温暖而坚定的光。

我知道,我们这个家,经历了这场风波,失去了一些虚假的东西,但得到的,却是更真实,也更珍贵的宝藏。

那就是,尊重,界限,和真正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