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麦收季节,我和恋人小桑再次见面,前途一片光明(15)
发布时间:2025-09-02 21:41 浏览量:10
1992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刚进入六月,麦子就熟透了。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麦浪在热风中翻滚,远远望去,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我们全家就来到了麦场。父亲发动了那台老式脱麦机——这是生产队分队时他要来的,因为他会修理。
我家那时候的打麦机和这个一模一样
机器轰鸣着,像一头饥饿的钢铁巨兽,吞噬着麦秸,吐出金黄的麦粒。我负责在出口处接麦粒,哥哥和妹妹则将装满的麻袋拖到一旁晾晒。
烈日当空,打麦场里尘土飞扬,老式脱麦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麦尘漫天飞舞,钻进鼻孔里,痒痒的。我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平姐,有人找!”场边传来喊声。我的心突然一跳,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会不会是小桑?
“谁啊?”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是个当兵的,穿着军装,可精神了!”
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麦粒从指缝间漏了下去。父亲瞪了我一眼:“发什么呆?”
“爹,我...我去去就回……。”我小声说道,生怕父亲不让我去。
父亲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快去快回,这儿忙着呢!”
我飞跑回家,胡乱洗了把脸,换上一件干净的格子衬衫。看着脚上已经露出脚趾的布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换——待会还要干活呢。
村口的公路在阳光下泛着白光。我眯着眼睛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人影。正当失望之际,公路西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小张!”
那个穿军装的身影就这样闯入了我的视线,真的是小桑!
一年半不见,小桑变了,又好像没变。军装让他看起来更加挺拔,脸庞黑了些,也胖了些,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我们相向而行,在相距三尺的地方同时停住脚步。四目相对的瞬间,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他的眼眶红了,长长的睫毛覆上水光,声音有些哽咽:“我想死你了。”话一出口,眼泪就涌了出来。
他快走两步,猛地把我搂进怀里,温热的泪水顺着我的脖颈流淌,他压抑的抽泣让我的心揪成一团。
路上都是乡邻,晒麦的、拉麦的、田里割麦的,目光像麦芒一样扎在我的背上。我推他,他却抱得更紧,泪水浸湿了我的胸襟。
“别这样,好多人都看着呢。”我小声说,轻轻地拍拍他的背。
尴尬和不好意思竟然让我没有流泪,只是眼晴湿润了,心里感慨不已。
过了好长时间,小桑才平复情绪,不好意思地双手揉着脸:“我撒谎说家里有急事,才请了一周假。”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还没有回家,直接来找你了。我不敢去你家,怕你爹看见生气。”
我心里一酸。父亲当初强烈反对我们在一起,觉得小桑家境不好,又要去当兵,让我等不起。
“他现在不管那么多了。”我轻声说,“你走了以后,我好好教书,他看在眼里,态度也软化了。”
我的心里却为小桑的小心翼翼感到难受。
小桑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那……那我跟你回去帮忙收麦子!”
回到家,小桑郑重地打开绿色提包,取出一套女式军装:“我的津贴只有21块,攒了几个月才够买这套军装。”
后来我才知道,小桑给我买这套军装花了70元。70元的价钱让我震惊不已。要知道,我教学一个月的工资才40多元。
我接过军装,手指微微发抖,想象着他节俭攒钱的样子,眼眶不由得发热。
这套衣服我没有穿过几次,至今还珍藏在我的箱底,每次触摸都会想起那个麦香浓郁的午后。
我领着小桑来到打麦场上,小桑的加入引起了窃窃私语。
明叔故意大声问道:“小伙子,会使麦杈吗?”小桑朗声应道:“会!”说罢利落地挑起麦捆,动作娴熟得让人惊讶。他在脱麦机间穿梭,帮完这个帮那个,麦灰很快沾满了崭新的军衣。
傍晚收工时,明叔对我爹说:“小伙子不错,是个干活的好手。”我爹哼了一声说:“我又不是瞎子,我自己会看。”
明叔气恼道:“你这个老倔头”。
傍晚时分,小桑要回家了,夕阳正把麦场染成橘红色。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天刚亮,小桑又来了,仿佛从未离开过。
他帮着我家收完麦子,又骑自行车带着我去他家帮忙。他的奶奶拉着我的手说:“早就听小桑提过你,可看到真人了,长的真齐整。”
小桑的父母也是实性人,不会说话,只顾张罗饭菜,默默地给我夹菜。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天时间一晃而过,离别的日子终究来了。
送他上班车时,我强忍着泪水,对他微笑道:“一路顺风”。
班车就要开动时,他突然冲下来紧紧抱住我,然后头也不回地又跑上车。当班车扬起尘土渐行渐远时,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1992年8月底,暑假过去了,学生开学了。由于教学成绩突出,教了两年小学后,我被调到马村中学教初二语文兼历史。
这是我曾经的母校,如今与昔日的老师成为同事,我感到非常荣幸。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求知的眼睛,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责任,理解了小桑那句话:“我要成为最好的自己……。”
在学校教书时,我常常望着操场边的麦田出神。小桑的信如期而至,字里行间都是军校考试的筹备情况。“我要好好复习,咱们学的文科,就高一上半期学了一点物理化学。我的数学考试没有问题,就是高中物理化学太难了,但是我会尽力的。”
一个秋雨淅沥的夜晚,我伏案备课时,窗外传来邮递员的喊声。小桑的信带着远方的气息又如约而至:“我已经报名参加军校考试,至于能不能考上,听天由命吧。”信纸里飘出一张照片,他站在军队大门前,笑容比阳光还明亮。
我把照片夹在课本里,继续批改作业。红笔划过作文本上学生的句子:“麦子之所以弯腰,是因为它孕育着饱满的果实。”忽然间,所有等待的酸楚都化作了希望的甘甜。
窗外,又一年麦苗青青。我知道,来年麦黄时节,我们的故事会有新的篇章。就像这片生生不息的麦田,总是在轮回中孕育着新的希望。